洛笙循声看过去,“你还认识太子啊。”
“那是自然,我父亲给我看过画像的,我认识几个。”洛诗怡打量着萧毅,“太子殿下好认,宫中最面善,和颜悦色的那个肯定是。”
洛诗怡顿了顿,视线挪到了萧毅身后的萧楚淮,“那个板着脸的肯定是五王了。”
洛笙轻笑出声,手中团扇掩唇,“他们两个是好认啊。”
洛诗怡一直很难理解,一个和善一个疏离的人是怎么相处得这么融洽,“五殿下是装的,还是真的很凶啊?”
说到这个,洛笙非常有发言权,“萧楚淮真的很凶。”
“他不仅凶,还很讨厌。”洛笙想起那晚的事情就烦闷,“不近人情,还爱拿人把柄威胁人。”
“他怎么这样……”洛诗怡答应着,忽然看向了洛笙身后,微开的唇动了动,话锋一转,“他这样兴许是因为要辅佐太子吧。”
“谁知道呢,”洛笙一想到下次萧楚淮打算盘问她秘药的事,就愁眉苦脸,“他辅佐太子对官差凶就好了,他凶得一视同仁,每一次都很难说话。”
萧楚淮真的很不温柔,多半是在朝多年,把审讯的习惯带进了生活里,每一句话都像是要审讯她。
就差绑住她,再拿个小皮鞭。
“没事,”洛诗怡拉住洛笙的手,疯狂暗示着什么,“太子本就好说话了,他要是再好说话就不合适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他有的时候是好意,”洛笙苦水上来,压根没注意到她的暗示,“可你是不知道我在他那里讨生多难……”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身后响起男人低沉嗓音,“还有比你在我这里容易的吗?”
萧楚淮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寒意瞬间倾泻而下,洛笙浑身发麻,僵硬的看着对面的洛诗怡。
洛诗怡顶着一张苦瓜脸,眼神示意洛笙,她提醒过了。
萧楚淮示意洛诗怡,“你父亲在找你,去吧。”
洛诗怡觉得她父亲这会儿不可能找她,她犹豫着看了看洛笙。
萧楚淮又开口,“还得本王送你?”
“不不不用。”洛诗怡跟着打了个寒战,瞬间就懂了洛笙形容萧楚淮的那些话,她留了个抱歉的眼神给洛笙,“这就走。”
洛笙也知道洛诗怡不可能忤逆萧楚淮。
这树林阴翳的角落里,转眼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楚淮坐在她对面,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平日总听洛姑娘说喜欢我,倒是不知背地里对我还有这么大意见。”
洛笙眼睛四处乱飘, 就是不敢看萧楚淮,“或许殿下听过那个,爱之深, 责之切。”
“对你阿兄赞不绝口, 对我意见颇多,”萧楚淮慢悠悠道, “就因为他帮你解决了邓家那门婚事, 而你想沾染我, 我没同意?”
洛笙轻搓着指腹, “你为什么要跟阿兄比啊。”
片刻的沉默之后, 萧楚淮继续, “你阿兄的簪子挺好看, 是不是你送他的谢礼。”
洛笙应了一声。
萧楚淮轻抿茶盏, 有意无意道, “那事其实不是他一个人办成。”
洛笙点头,“我知道。”
洛清晏说过, 是他和御史台许多大人一起办的, 他只是一个新官,不可能做太多。
但这种事是要看亲疏远近, 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洛清晏的功劳。
萧楚淮有一阵没说话。
而后不知怎么的自动跳过了洛清晏那个话题, 换了下一个,“我平时这么说话是习惯, 不是在凶你。”
洛笙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才意识到萧楚淮是在跟她解释,她的那些怨气。
萧楚淮又看向她,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体为什么会有那些反应, 我也可以不威胁你。”
洛笙触及他深不见底的黑瞳,再一次将视线收回来。
她不安的掰了掰手指,“其实是邓煜给我喂的药。”
“我是说最早的那些。”
洛笙眉眼微动,不肯承认,“没有别的了。”
萧楚淮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弄解药。”
洛笙偷偷看他一眼,动了动唇。
那件事对她家来说有点大,前有邓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才度过一个风险,再去冒另一个。
而且还是母亲最忌讳的萧楚淮,虽然她现在觉得,萧楚淮好像也没那么坏。
洛笙试图跟他谈条件,“能不能,我不说也能弄到。诊脉也只需要诊脉象吧。”不需要知道那些事。
萧楚淮看她一眼,别有深意的一句,“洛姑娘虽说是喜欢我,但却不信任我。”
洛笙心里咯噔一下,喜欢但不信任这本身是矛盾的。
虽然事实是她不喜欢也不信任。
但他干嘛总这么敏锐啊。
萧楚淮语气不复刚才的平和,放下茶盏起身,“那我们就继续。”
洛笙跟着起身,苦恼的唤他,“殿下,我不想继续。”
萧楚淮没停,“你不是一直想要沾染我吗,兴许哪一次你就得逞了。”
洛笙觉得可能性不大,“可我都这么努力了也还没得逞。”
连亲都不让亲。
洛笙小跑两步,“除非你现在让我亲一下。”
萧楚淮停了下。
洛笙冷不丁撞上他清寒视线,又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开玩笑的。”
他们两人站在原地,有片刻的僵持。
树荫后面传来洛宗的声音,“笙笙你在这里啊。”
洛笙转过头,看见洛诗怡体贴的把洛宗叫来给她解围了。
洛宗看见萧楚淮,同样恭敬行礼,“五殿下。”
萧楚淮只一句,“本王还有事,不打扰各位。”
随后转身离开。
洛宗粗枝大叶,但也能感觉到萧楚淮的性子,“是与太子殿下很不一样。”
“他这已经对您客气了。”洛笙补充道,“寻常朝官,他嗯一声就走了。”
洛宗开怀笑着,“无妨,太子就是性子太好了,储君还是得有人帮他立住威严才行。”
洛诗怡凑上前,“他为难你啦?”
“也没有。”
就是没谈拢罢了。
洛笙叹了口气,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看见了站在洛宗身边的一个陌生面孔。
“这是我的副将,祝千帆。”洛宗介绍着。
“副将啊。”洛笙看着眼前人很是年轻,迟疑着觉得自己不能叫叔。
洛宗说他是因为战乱家园被毁,被洛宗救下来后,就一直在军营里长大。
今年也才二十三岁,就已经从军十七年,是洛宗年龄最小的副将。
剑眉星目,身量颀长,仅仅是站在那就是说不出的少年英武、鲜衣怒马。
他朝洛笙行礼时,身上刀枪长剑震颤,发出泠泠声响。
洛笙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句,“千帆哥哥好。”
祝千帆闻言抬眼看她,看见她眼尾红色泪痣时,眸光微凝。
“别看千帆年轻,他身上军功跟我差不多,年纪太小只封了定远将军,日后不可小觑,”洛宗提起祝千帆就赞不绝口,“你是不知道有一回……”
洛笙其实没听进去,她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很轻松,算下来,下一个七日之限,也就是后天了。
她还不知道在家吃的药有没有用,如果有用,她就不用去了。
后日一大早晨起,洛笙就知道没用了。
不仅前一晚上又做了那什么的梦,一睁眼就感觉有小虫子在咬她,骨头酥酥痒痒的,虽然不明显,但可以预见到了晚上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洛笙总觉得这药性是一点点浸透骨血。
好像不仅是七日,等时候长了,时效会悄无声息的缩短,她怕是轻易离不开男人。
只是七日是一个最难熬的底线。
可她耐性本就不好,洛笙真怕不去找萧楚淮,她在这只有阿兄的后院,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洛笙懊恼的窝在了床铺上,半天没有晨起。
直到外面洛诗怡来找她玩,她才闷闷的爬起来,梳洗起床。
洛诗怡起先还没注意,下午邻近傍晚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堂姊的脸好红,发热了吗?”
她伸手去摸洛笙的额头,“也不烫啊。”
洛笙扇子扇得更用力了些,“兴许是暑热吧。”
洛诗怡没有怀疑,“也是,最近越来越热了,最近军营送过去好多解暑冰,我让今朝给咱们送冰来着,他肯定是忘了。”
“今朝?”洛笙听来好奇,她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嗷,就是祝千帆,他小字今朝。”洛诗怡说来不由得感叹,“他们家人可真会取名字。”
“听说他还有个妹妹,小字岁岁。说是祝岁岁有今朝,祝千帆历尽,祝千般和悦。”
洛诗怡想起来就惋惜,“可惜他们家那会儿战乱,他妹妹出生不久就没了。”
“这样啊。”洛笙掩唇,战乱是太可怕了。
“是啊,他们家只活了他一个,要么他上战场那么不要命呢。要我家被战乱弄得只剩我一个,我上战场也不要命……”
洛笙打断她,“呸呸呸,胡说。”
洛诗怡摸了摸后脑勺笑着,“是哈,不能说这不吉利话。”
洛笙与洛诗怡靠坐在一处,看着窗外天色渐暗,洛笙身上的感觉就愈发清晰。
她有些坐不住,起身送洛诗怡,“我今日有些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么早?”洛诗怡看着,“也才戌时。”
“是啊,兴许是这两日起得早。”洛笙胡乱找了个借口,就将洛诗怡送回房。
洛笙回到自己的房间,早早的熄了灯盏,坐在桌前盘算着她不能总那么被动。
她应该做点什么,把主动权转移到自己手上。
最好能制造个机会,把萧楚淮手里的解药拿过来就好了。
可怎么制造机会拿走解药,萧楚淮还不会阻拦自己呢。
洛笙撑着下巴,想了许久,眼尾余光瞥见了房间角落的橱柜。
洛笙蓦的起身,朝着那个橱柜走了过去。
那是她平日里放零食的柜子。
洛笙翻箱倒柜,从里面抱出来一瓶果酿。
是亲手做的果子酒,因着这橱柜里阴凉才放在里面。
对啊,可以让萧楚淮喝酒啊。
等他喝醉了,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洛笙越想越开心,将瓶子抱出来,正好外面传来含双的敲门声。
碍于院子里现在还住着洛诗怡,含双与沉翦的声音不敢太大,不过也只需要敲个门洛笙就知道了他们的意思。
洛笙收拾好东西,还专门拿了一个骰子和骰盅,以及她最爱吃的糕点,开开心心的出了门,盘算着怎么把萧楚淮灌倒。
含双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会情郎,他们家姑娘这么开心。
洛笙悄悄的上了马车,端端正正的坐好。
将手里的骰子塞进了骰盅里摇了摇。
想要让萧楚淮乖乖喝酒也简单,她跟萧楚淮玩清欢令不就成了。
只不过她既然不擅长对诗,那就玩个公平的,摇骰子。
比点数,输了的人罚酒。
她运气一向是可好了,在家玩从来没输过。
洛笙越想越开心,事情这样不就解决了嘛。
马车安静的行驶在大街小巷上,照旧停在了湖畔边的景王府门口。
洛笙下车,抱着自己准备的东西高高兴兴的进了院子。
萧楚淮远远听见外面欢快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抬头,看到洛笙迎着湖畔晚风踏进房间。
她额间碎发被吹开些许,那张红润如桃花的面容是与上回截然相反的明媚。
在这空荡寂静的景王府中,格外鲜活。
洛笙“啪”的一声,将自己的宝贝果酿放在了萧楚淮面前。
萧楚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是什么?”
“我亲手做的果酿,想给殿下尝尝,”洛笙自然而然的坐在萧楚淮对面,把他的棋盘收了起来,“今天我们不下棋了,玩个好玩的。”
萧楚淮手指轻轻点动着桌案,“又想耍什么花招。”
“瞧你说的。”怎么还猜对了。
洛笙对于萧楚淮看穿自己的心思很是不满,“上次不是偷偷说殿下坏话,被你发现了嘛。”
洛笙自觉地给萧楚淮倒了一盏酒,特地倒满了,给自己就倒了个杯底,“我回去反思了一下,觉得殿下其实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该这么不知足,所以来谢你。”
萧楚淮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说辞,“谢我?”
“那是自然。”洛笙举杯,“我先敬殿下一杯。”
萧楚淮饶有兴致道,“既然是谢我,那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洛笙举杯的动作微僵,下一瞬,她手里的酒杯被萧楚淮自然的拿了过去,换成了那杯满的。
萧楚淮挑眉看她,“喝了,我就不怪罪你。”
洛笙:“……”
她脸上笑容有片刻的凝固。
“怎么?”萧楚淮眉梢上扬, 眼底意味深长,“洛姑娘该不会下了毒吧。”
“那肯定没有。”洛笙硬着头皮看了看满杯的酒,心想着这么一小杯先让让他, 于是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果酿浅淡的酒精气息仍然带点劲, 但好在也不重。
洛笙放下,看着萧楚淮面前的杯子一动未动。
她故意又给他斟满, “殿下也尝尝, 我抱了一路过来的呢。”
萧楚淮并不接话, 反倒是看向了旁边的骰盅, 伸手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
洛笙就知道他不那么好哄着喝酒, 还好她早有准备, “这就是那个好玩的。”
萧楚淮继续问, “怎么玩?”
洛笙简单的解释着, “就是比点数,我们在家常玩。”
萧楚淮看她。
洛笙接过来摇了摇, 按照清欢令的纯洁玩法解释道, “在家玩是这样的,点数大的人算赢, 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情, 输的人必须服从命令,如果不愿意做那就要罚酒一杯。”
萧楚淮听来也觉得熟悉, “这是行酒令?”
“差不多。”
萧楚淮慢条斯理道, “那不应该是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吗?”
洛笙不可能承认自己那样玩总输,“我们家不是这么玩的。”
萧楚淮低笑一声, 假装自己信了,“那就按你家的玩法。”
洛笙总觉得他这一声低笑带了点别的意思, 但也不在意。
总归等他醉了,她有的是机会狠狠地拿捏收拾他!
萧楚淮示意,“你先来。”
洛笙也不拒绝,摇着手里的骰盅,“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
一个点数六,一个点数四。
洛笙数着,心下开心,这样的结果已经赢了大半了。
她将骰盅递给萧楚淮。
三两下的轻晃后,萧楚淮挪开骰盅,两个均是六点。
洛笙诧异的看着他面前的骰子,还凑近了些,发觉的确是十二个点。
她偶尔会有这样的运气,可也从来没见过有谁一上来就能开出十二来。
“你怎么……”
萧楚淮将她酒杯斟满,“输的人服从安排,那洛姑娘考不考虑告诉我那件事?”
洛笙皱眉看他,清楚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考虑。”
萧楚淮手指轻敲了下倒满的酒盏,气定神闲的看着她,“那就喝吧。”
洛笙屏气凝神,气鼓鼓的又喝下一盏。
整个景王府四下寂静,屋内两人身影被月光拉长,在窗边罗汉床上相对而坐,湖边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满是说不出的恬静氛围。
只有洛笙觉得他们之间剑拔弩张、暗流涌动、你死我活。
她抬头看见萧楚淮坐在她对面,身上披了半边月色,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举动,深不可测的黑瞳里夹杂着很是微妙的兴致,与往日很不一样。
“该我了。”洛笙拿过来,颇有气势的双手扣住骰盅。
洛笙暗暗地想着,她运气一直很好,肯定也就输这一回了,她已经喝了两盏了。
她不能再喝了。
没成想,两刻钟过去,洛笙连喝了五盏。
萧楚淮才只抿了一口。
骰盅再次开出来时,洛笙难以置信的数着点数,尾音腔调迤逦,“你怎么又是十二啊。”
萧楚淮撑在对面看着她,“还喝吗?”
“或者是打算告诉我?”
洛笙抿唇,赌气一般再次喝下去一杯,开始耍赖,“我不想跟你比点数大了,我跟你比点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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