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即重燃活下去的信念,妧妧上前,抱了下裴泠,“谢谢你!”
唐突的举动惹得裴泠脸一红。
她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回眸,自顾自继续往玉清宫走。
就像是以前一样,裴泠朝着她的背影喊,“你现在住在何处?”
每一次,他都在看她的背影。
而她,从未为他停下脚步。
回到玉清宫,云曦不在。
同伴的丫鬟说,云曦突然有事,要回青帝老家暂住几日。
要说其中原因,其实是因为被裴清岐当众羞辱,心有不甘,于是回去找青帝诉苦。
妧妧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很是开心。
她并未幸灾乐祸,只是云曦不在的话,她便能安心去打探亲生父母的身份了。
如此甚好。
妧妧随丫鬟们一同草草吃了些东西果腹,而后便来到桃花林。
她是清汀捡回来的。
照理说,师傅对她以及她的父母应该最是了解。
“师傅。”
妧妧到桃花林的时候,清汀正躺在桃花树上小酌,看见妧妧的脸先是一愣,而后才问,“你今日怎会得空过来?”
清汀懒洋洋倚在桃花树上,双手抱着酒壶,一条腿垂下来,看起来悠哉哉,好不快活。
见状,妧妧飞上去,找了清汀附近的一根枝桠落座,白皙的小腿垂在半空中,晃荡几下,妧妧回答,“云曦仙子今日有事出去,我便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如此。”清汀举起酒壶就往喉咙里灌。
他今日喝的是裴泠送来的新品种,口感辛辣,刺得人嗷嗷直叫。
妧妧被逗乐。
眼看着气氛不错,妧妧单刀直入,问道,“师傅,不瞒您说,徒儿今日来,是有要事想求您解答。”
清汀眼都没抬,双颊微红,闭眼枕在树干上,“是啊。有要事相求。否则老夫的亲亲徒儿怎么会来找老夫呢?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瞧瞧老夫收的这两个徒儿啊!一个赛一个的没良心。”
清汀冷哼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好在,本该责怪的语气里全然没有责怪的影子。
妧妧这才问,“您能够多和我说些关于我父母的事?”
尾音落下,她清楚看见清汀的眼皮颤了颤。
从小到大,清汀都不爱谈论妧妧的身世,每每妧妧主动问起,都会被训得很惨。
这一次,在清汀开口发火之前,妧妧补充道,“您之前告诉我的那些,徒儿都铭记于心。我知道,我的父母都是蓬莱岛的仙民,因为蓬莱岛生出一场火灾,才让他们离世。”
“可即使是普通仙民也该有名字,也会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不是吗?”妧妧拧了下眉,“师傅,您可知晓我父母的名字?”
清汀睁开眼,面无表情,“老夫知道的就这么多,已经全部和你说了。”
他一跃而下桃花树,仰起脖子,将酒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粗糙的捻去粘在胡须上的酒渍。
妧妧紧随其后,也从桃花树上下来。
她敏锐的觉察到,清汀道长似乎对此事有所隐瞒,好像在刻意掩藏着什么。
她看了看清汀的眼色,旁敲侧击说,“对了!司命部!司命部掌握三界的人员动向,既然这样,或许我父母的名册也……”
话没说完,被清汀打断,“老夫劝你不要再追究下去,否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清汀回头看她,眼神中无波无澜,宛如死水一般宁静。
偏偏,妧妧不信邪。
下一秒,只身出现在司命部门口。
不过,门外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将妧妧拦在门外。
他简直是天生的守卫,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看向妧妧的时候不免叫她打了个寒战,“何人?”
妧妧看着他持刀的手腕,如实回答,“玉清宫宫女。”
守卫听到她的回答,拧了下眉,“玉清宫?你是云曦仙子的宫女?”
“是。”妧妧拿出玉清宫的令牌。
守卫收起刀,摇头,“上面有令,云曦仙子不得入内。”
妧妧跟着拧眉。
怎么又不让进去?这云曦究竟惹过多少麻烦。
就在妧妧思考如何破局之时,众星捧月的仙君恰好从里面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妧妧有一瞬间产生错觉,她以为裴清岐会好心带她进去。
然而并没有,裴清岐出来后,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绕开了她。
身后,守卫鞠躬行礼,“恭送仙君回宫。”
望着裴清岐的背影,妧妧眉头紧锁。
即使现在形同陌路,她对他的厌恶,还是止不住。
“怎么?前辈任务完成了还不高兴啊?难道是入戏太深了?”下一秒,谷非拿着清汀的令牌,出现在身后。
妧妧回头看她一眼,没好气说,“无需你多嘴。”
谷非被呛了几声,不满的凑到她耳边,回击道,“听说仙君正在寻那凡间女子……我怎么记得,那凡间女子正是前辈啊……”
妧妧立刻明白谷非的意思。
他是在威胁她,她有把柄在他手里,若是她不听话,他便把妧妧就是薛均安的事实告诉裴清岐。
缄默一瞬,妧妧冷冷重复,“我说了,无需你多嘴。”
“切,”谷非直起身子,“我才不多嘴呢,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你来干什么?”妧妧问。
谷非一副无辜的表情,“这你倒是去问师傅去啊!日头正晒,我在屋里好好睡我的觉呢!师傅突然冒出来,让我来这儿给你送令牌。”
说完,谷非朝守卫出示令牌。
守卫识趣的为二人让路。
二人顺利进入司命部。
可掌握名册的天官似乎是同人对好了说辞一般,“有关蓬莱仙岛的仙民,他们的名册因小仙看守不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妧妧不死心,“这名册可有复原的法子?”
司命回答,“破镜难重圆,这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况且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查了几天,一无所获。
如今再想继续,也没时间了。因为,云曦回来了。
不得已,妧妧又成了云曦的小尾巴,终日与她形影不离。
要说原因,便是云曦觉得,妧妧可以随时假扮成自己,做自己的替身。
要随时随地跟着云曦,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从青帝那儿回来之后,云曦更加殷勤的往凌霄殿跑。
凌霄殿是裴清岐的地盘,一旦踏入,就难免与他打个照面。
云曦看出自己的宫女们个个对裴清岐垂涎三尺,恐有勾引仙君的想法,只好选择了妧妧作陪。
这新来的丫鬟不仅对美色没有任何想法,相反,好像还挺讨厌仙君。
所以云曦每次来找仙君,身边跟着的都是妧妧。
清冷的凌霄殿内,云曦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卧室,“仙君还没忘记凡间的那位女子吗?”
云曦缓步靠近坐在桌边的男人,俯身一看,正瞧见裴清岐手上拿着薛均安的名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司命部的那群人,就这么公然和我作对。
云曦气的牙痒痒,但是没表露出来,“仙君这样深爱一个三界不存在的人,云曦真是好生心疼。”
听见云曦的声音,裴清岐头也没抬,“云曦,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
“另外,你亲手所做的香囊在桌上,你拿回去吧。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自始至终,男人都低着头,神情严肃看着手中名册。
按照名册,转世的薛均安如今不过五岁,裴清岐昨日找到了她。
可是奇怪的是,她不像她,为什么会不像她呢?
于是,裴清岐又开始查看名册,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细节。
云曦见他看得入迷,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壶,替裴清岐斟茶,“云曦知道仙君现在对云曦还没什么感觉。”
她放下茶壶,将茶杯推到裴清岐眼前,一字一顿,“可这六界之中,我是倾国倾城的仙女,您是仙君,还有谁人能比我们二人更相配?”
说完,她一把抓住裴清岐的手,殷切道,“仙君,您相信我。只要我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你我定是天下最完美的一对有情人。”
裴清岐抽出手,面无表情,“我不可能娶你。”
这话他已经说了不下百次。
看着空落落的双手,云曦偏是不信,不惜搬出天帝和青帝,“天帝和青帝有约在先,仙君若是毁掉婚约,天帝之位哪怕是传给裴泠那个废人,都不可能传到你身上。”
话音落下,裴清岐缄默。
这话若是说给以前的他听,他或许还会有所触动。
可事到如今,他的愿望早已从荣登天帝之位、毁天灭地变成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天帝不天帝的,他也不关心了。
他只关心安安究竟身在何处。
云曦滔滔不绝,裴清岐索性不再说话了。
见裴清岐不理会自己,云曦在半空打了个响指,“妧妧,把东西搬进来吧。”
“是。”妧妧说。
下一秒,熟悉的脚步声渐入耳中。
裴清岐眉头舒展一瞬,又随即拧起。
这是……安安的脚步声?
他猛一抬头,冥冥之中,与妧妧的视线,撞个满怀。
妧妧率先移开视线,她将云曦的嫁妆放在地上,行礼,“仙子,这是您交代的东西。奴婢这厢先行告退。”
说完,妧妧急匆匆离开凌霄殿。
随之离开的,还有裴清岐的视线,一路跟着妧妧,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第一次,裴清岐产生一种想法:或许他的安安并不是凡人?
没给他深究下去的时间,云曦闲庭信步走到嫁妆前,言笑晏晏,“仙君且看呐,这是青帝送来的嫁妆……”
缄默一瞬,女人背过身去,嘴角笑意更深,“青帝说,他已和天帝商议,将你我二人的婚事提前,这日子嘛……就定在了相月初八,天帝找人算过,说那日是黄道吉日,宜婚嫁。”
说着,云曦朝裴清岐走来,凑到他耳边吹气,“我看仙君还是……不要违背天帝意愿的好。”
话里话外,不见威胁的辞藻,却随处可见威胁的影子。
裴清岐面无表情起身,一双好看的眼眸无情无绪看着云曦。
相月,也就是下个月,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两人对视,裴清岐淡漠的说,“仙子放心,相月之前,婚约定会取消。”
说完,男人大步流星离开凌霄殿,重新前往司命部,只剩云曦一人站在殿中央,冷冷清清。
裴清岐敏锐觉察到妧妧的不同寻常。
他不相信什么空穴来风,只相信真凭实据和他的第六感。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而且做事决绝。一旦抓到任何蛛丝马迹,就不会放手。
司命部内,司命看见几次三番登门拜访的稀客,不禁为之一震,“仙君。”
司命从座位上站起,战战兢兢来到裴清岐身边行礼,裴清岐没什么废话,直切正题,“前几日我命你查一个名叫薛均安的凡人。你可还记得?”
“记得。”司命看着眼色,“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就要问你了,”裴清岐看着他,“她的转生可是查错了?”
“不可能,司命部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司命一口回绝。
气氛静了静,裴清岐又说,“那还有劳司命再帮我寻一人的名册。”
“那人名唤妧妧。”裴清岐说。
“……是。”司命回答。
心中忍不住存疑。
前几日是薛均安,今日又是妧妧,难不成这位不近女色的仙君终于开窍了?
可即使是开了窍,也该是和云曦仙子亲亲我我,怎的如今……一直在寻旁的女子?
司命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多问,老实本分去寻妧妧的名册。
好一会儿后,搜寻未果,司命只得如实禀告裴清岐,“启禀仙君,万仙册内并无查到此人的名字。仙君可是记错了那人的名字?”
话音落下,裴清岐的眉头拧的更深。
天界万仙名册中,没有那位名叫妧妧之人的名字,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有人刻意将她的名字抹去,要么……天界根本不存在这一号人物。
这般想着,裴清岐薄唇紧抿。
果然,他想的没错。
这女子很是不对劲。
反观另一头,妧妧还不知自己已经露出马脚,一心扑在如何撬开清汀道长的嘴。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怪就怪裴清岐那厮,耳朵比狗还灵,直觉比神算子都准。
一大早就被云曦拽起来搬嫁妆,她现在是困得很,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悠悠荡回到玉清宫。
玉清宫门外,她看见神情严肃的守卫们和坐在台阶上的裴泠。
裴泠双手撑头,撑在膝盖骨上,看起来等待已久,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般,困得都快睡着了,还强忍着一定要等到主人回来。
妧妧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朝侍卫们比了个“嘘”的手势,坐在裴泠身边。
她轻柔的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叫醒他,“裴泠?”
“裴泠!”
睡眼朦胧,看见妧妧,裴泠如梦初醒。
妧妧问,“你在这作甚?”
裴泠有些懵,缓慢的眨眼后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笑眯眯的唤她姓名,“妧妧,你回来了。”
如果把裴泠比喻成一只小狗的话,那么,妧妧此刻仿佛看见他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妧妧顿了顿,点头,“你找我所谓何事?”
裴泠从台阶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故弄玄虚,“我听清汀的弟子说,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妧妧支着脖子看他,没说话,表示默认。
裴泠抓起她的手腕,“跟我走。”
妧妧看了看裴泠的手,问,“去哪儿?”
裴泠回过头来,“自然是好地方。”
裴泠口中的好地方,其实就是往生台。
裴泠说,“只要是体内拥有仙族血液的人,站在上面就能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说不定会在里面看见父母的影子。”
他说的和清汀说的不一样,但是妧妧分不清谁在撒谎。
她没有选择,死马当活马医,站上去,可惜没反应。
见状,裴泠也愣了愣,皱眉,自言自语道,“这是仙族后裔才能使用的法器,许是你体内的仙气不足?没叫往生台识别出来?”
“你下来,我试试。”裴泠说。
果真,不到片刻,二人眼前就浮现出裴泠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看来就是因为你体内的仙气不足了。”裴泠从上面下来,表情有些犯难,须臾,他又想到什么,提议道,“或许我可以将体内的仙气渡到你身体里。”
语毕,裴泠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他好像很喜欢把话说到一半就自作主张,全然不顾妧妧的想法。
妧妧看着他自说自话的模样,冷声拒绝,“不必了。你我二人来往不深,你不必为我动用体内仙气。”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是人情。很难还。
冷硬的话语仿似根根锋锐的尖刀,一下下扎入裴泠的心,又用力搅和成一滩血肉泥浆,不忍直视。
空气静到有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裴泠缓缓低下头,垂眼,小小声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妧妧看着他没说话,扬眉,表示疑问。
裴泠抬起头,与她对视之际,嘴角挤出一抹笑,“我记得,明日是你的生辰。”
“如果你想知道父母的来历,那这便是我要送你的生辰礼物。”裴泠说。
尾音落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妧妧心中,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柔软。
妧妧表情一变,抿了抿嘴。
整个天界,居然还有人……记得她的生辰。
见她没回应,裴泠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腕,“你不用避我于千里之外,这都是我自愿的,有什么后果亦是我一人承担。”
反正,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裴泠默默地想。
二人往乌浩宫走,还没到地方,直直撞上裴清岐。
男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他淡淡看着二人,缄默一瞬,视线最终停在裴泠和妧妧的手上。
又是她。
裴清岐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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