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同意,她不能还没有开酒肆呢,就将她手里的银子都花出去了。
当初给朱娘子看病总共花去了二十多两。香穗想着虽然朱娘子不让她拜师,可她也得依师父之礼待她。
她们母女没有营生,她便出钱养着他们,直到以后酒肆开业,朱娘子拿了月钱。
九成原本就是马房一个赶车的,只要他跟着香穗出门,香穗总是安排他去做事,他为了表明自己不比在前院伺候的小厮差,做事很是认真。
他做事做得好,香穗也放心让他出去办事。
香穗又听朱娘子讲了一些酿酒的知识,便翻看着自己记下的内容在甜水巷等着九成回来。
香穗练了几个月的字还是有效果的,现在她写的字又小又工整,朱娘子见了很是不客气地夸了她好几句。
九成将东西都买了回来,朱娘子看了看,轻轻点了点头。
进了夏家侧门,香穗跟绿竹下了车,九成要赶着马车回马房,香穗叫住了他,“九成,这段时日你办的事都可圈可点的,按理说该给你涨点儿月钱,可是你是为我办事,我不能找夫人给你涨钱。”
九成下了马,低着头有些腼腆,“姑娘说什么涨月钱,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香穗轻声地笑,“你不光能赶车,也能出去办事,应该给你涨月钱,我不能找夫人给你涨。你是给我办事儿,以后我每月多给你一百文。”
九成听了,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香穗。绿竹咳了一声他才猛然低下头,道谢:“小子多谢姑娘。”
“以后我出门还叫你赶车,家里的马车留着给其他人用,你以后就赶那个驴车吧,那是我的。”
香穗想着万一家里有个急事要用车,他们赶走了就不方便了,遂吩咐九成以后赶驴车出去。
他们也就是每日去趟甜水巷,若是有什么要办的事,让九成出去办。
九成听命,欢欢喜喜地赶着马车走了。
香穗带着绿竹去了主院,马氏有孕后,之前灶房库房里的补品也都拿出来给她吃了。
不敢多吃,像那个燕窝,十天半个月才吃一次。
香穗不去看着点儿,她娘就让灶房别炖那些补品,也不知道留着干什么?
“穗儿回来了。”
念儿坐在主院的堂屋门口,在做一件小衣裳,见香穗回来了,就抬头打了声招呼。
念儿真是在针线上有天赋啊,香穗学半年都学不会的东西,她用了半年就学得很精细。
香穗应了念儿蹲在她跟前拿起针线笸箩里的一件小衫看,细软棉布做的小内衫,也就她两个手掌大。
“这么小的衣裳?”香穗举起来看,感觉衣裳小的有些不可思议。
“刚出生的奶娃就穿这么大的。”马氏抱着肚子从次里间晃悠了出来,或许是双胎的原因,她肚子比别人的都大。
香穗站起来过去扶住马氏的胳膊,“阿娘今天吃燕窝了吗?”
马氏笑着嗔了她一眼,“你找念儿过来看着我,我哪敢不吃。”
念儿也转头望着她们娘俩笑。
“郎中都说你需要补一补,你不吃放着干什么?下崽?”香穗俏皮地说。
屋外候着的红桃,绿梅,外加个绿竹都低头捂着嘴巴偷笑。
“大姑娘了,嘴没有个把门的。”马氏拉着香穗坐去了旁边的椅子上。
香穗帮她将背后的靠枕调整了一下,她靠好后叫念儿,“念儿,你也别做了,过来歇会儿。”
念儿听话地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抱着针线笸箩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而后,走去香穗旁边坐了下来。
红桃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盏茶,马氏的是煮过的牛乳,郎中说她喝这个好。
马氏喝了半盏牛乳,趁着这个机会教香穗,“家里总有个人情往来的,以后用到了就不用再买了。”
香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悠悠地说道:“我知道啦。”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一旁的马氏见状,不禁露出笑容问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
香穗抬起头看向马氏,“阿娘,你现在就要吃这些补身子,什么人情往来的都得靠后。”
她两个大眼睛黝黑发亮,“那些东西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买就是,再说,今岁咱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些人情往来啊。”
在香穗的心里,什么都没有马氏的身体重要,马氏自然是能感觉到的。
不过她还是笑着解释:“那是你有所不知,因着今岁大当家的提前发话了,说咱们刚刚在县城站稳脚跟,各家都在家关着门过节,往来送礼什么都,一些有的没的就不要整了。”
香穗了然,笑得开怀,“这些我都知道了,但是阿娘该吃还得吃。”
马氏嘴角也高高翘起,拉长声音应了声:“好~”
香穗咯咯笑出声,念儿也受她们娘俩感染,弯着眉眼甜甜地笑。
马氏喝完牛乳,香穗给她倒了盏清茶漱口。
遂后,香穗看着念儿说:“念儿的针线活做得越来越好了。”
“这针线活这方面,念儿灵的很,一教就会。”马氏也忍不住夸念儿。
马氏夸念儿,念儿开心地嘴角都飞起来了。
“念儿日日做针线多无趣,不如让她跟着我去认字。”香穗望着马氏。
马氏笑着看向念儿,“也行,女孩子家也该识些字,娘赞成。”
念儿听了猛摆手,“不不,我不去,我从来没有学过认字,我怕学不好。我做针线活也不无趣,挺开心的。”
因着何夫子是男子,念儿无论如何都不愿去私塾,香穗也无奈。
念儿的思想不知道被谁影响的,过于迂腐了些。
她好像不怎么见外男,除了头一日,念儿应该没有再见过大当家跟程乾,连石头也是极少见的。
她好像特意躲着,等巳时人都忙去了,她才会来主院。
往常她也就来主院跟马氏学学针线,半下午就回去,然后在小院里待着再不出来。
香穗说不动她,便随她去了。
念儿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喝茶,听马氏跟香穗说话。
香穗今儿去了甜水巷,马氏不免关心地问她:“你那个心心念念想要拜的师父,如今她身体可大好了?”
香穗闻言,脸上露出很有成就的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回她娘:“阿娘,她好了很多,身上长了些肉,脸上也逐渐有了些血色。
阿娘你是没有看到,头一次我见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脸色苍白中带着灰,没有一点儿生气,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简直就不像是个活人。
还好当初给她请了那个张郎中,医术当真是不错,吃了他开的药方,加上朱阿婆精心的照顾着,她慢慢地竟然养好了。”
听到这里,马氏不禁欣慰地点点头,“阿尼陀佛,如此甚好,她慢慢好起来,你也算是做了件无量的好事儿。”
香穗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那笑容里夹杂着些许尴尬之色。
她这勉强也算作是做好事吧,虽然也有所图谋。
她轻声对马氏说:“朱娘子今儿说不收我为徒,但还是会教我酿酒的手艺。”
听香穗这样说,原本满脸笑容的马氏脸色陡然变得严肃,只见她眉头微蹙,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依我看呐,她之所以不愿意收你为徒,想必是不想受你的孝敬。毕竟你帮了她那许多,她怕是想用这些来感激你。
有句话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拜了师父,那就得像对待爹娘一样对师父,要尊敬着,孝顺着。”
然而,心思单纯的香穗并没有考虑到这么深远,她只是一门心思想着绝对不能亏待了朱娘子。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就算她不肯正式收我做徒弟,只要肯将手艺传授于我,我也一定会发自内心地尊重她、敬爱她,尽量保她衣食无忧。”
香穗如此懂事明理的话,让马氏倍感欣慰。
她看向香穗一脸的慈爱,“穗儿,你能如此想,娘心里很高兴。”
香穗大大咧咧的笑,“受人恩惠,自当涌泉相报。”
念儿眼睫颤了颤,也笑着望向香穗,她说得很对,不愧是读了书的。
念儿心中也感激马氏他们,可她就说不出个道道来,当涌泉相报啊。
“阿娘,甜水巷那边,今儿买了一些酿酒的物件,以后我每日都过去跟朱娘子学一个时辰,我尽量早些去早些回来。你现在,我可放心不下,不若让小柳姐过来这边照应这些?”
马氏有了身孕之后,袁婶子跟夏娘子过来的时候少了,香穗想着,她们定然怕打扰到她娘休息。
这段时间她要出去,夏娘子过来也能照顾一二,念儿太软弱了,家里仆从都叫她念姑娘她也不敢使唤她们。
夏娘子憨猛,她倒是比念儿顶用。
“你别叫她过来了,她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儿呢。”马氏坐了好一会儿了,她扶着腰站了起来。
香穗忙站起来扶着她娘的胳膊。
马氏笑了笑,“不用扶着,我站起来走两步。”
香穗放了手,“小柳姐有啥烦心事儿?”
袁婶子总说夏娘子憨憨的,她真不知道她能有什么烦心事。
马氏一脸慈爱的摸了摸肚子,眼睛转向香穗,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给她说。
可她见香穗专注的神情,笑了笑,轻声说了出来,“她自从有了舟儿之后,一直没有怀上,她见娘有了,心里急得慌。”
这样啊,香穗噗嗤笑了,怪不得有次她过来,看到夏娘子坐在一旁望着她娘的肚子一脸艳羡。
马氏扶着腰走了几圈,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妈妈前两天将这两个月的账册拿了过来,马氏还没有来得及看。
刚巧香穗这会儿在,她就让香穗帮她读一读。
香穗帮马氏读了账册,发现去年做的柿子饼还有,岁节前他们送了很多去大营里,没想到家里还剩下一斗。
“家里还有柿子饼呢?我去挑拣些好的,去甜水巷的时候带去给朱娘子他们。”
香穗放下账册,站起来就要走。
马氏张口叫住了她,“穗儿,脾胃不好的人不宜多吃柿子饼,你到时候记得提醒一下朱娘子。”
香穗道了声知道了,就往后院灶房走去。
夏宅里主子少,仆妇也不是太忙,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两个人。
到了灶房的院门口,也没有看到人在院里忙活,她就直接去了灶房。
“说什么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夫。咱们的夫人应该是二嫁的,家中的小郎君跟夏老爷不是一个姓的。”
香穗兴冲冲来到灶房门口,迎接她的就是灶房的两个粗使婆子凑到一处,眉飞色舞地搬弄着主家的是非。
这可真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婆子!
站在一旁的绿竹,一脸肃穆,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两个婆子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她抬脚就要往里走,打算去制止她们,但就在这时,香穗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想要进去的绿竹。
只听其中一个婆子压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小郎君不跟老爷姓?”
另一个婆子也压着声音回她:“自然是小郎君院里伺候的丫头说的,说是她看到小郎君写的名姓了。”
前头那婆子倒是能理解马氏,她说:“乡下女子大多都不讲究这些个礼数。家里男人去世以后,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哪里有本事养活自己跟孩子,再嫁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后头那婆子话语中就充满了嘲讽跟鄙夷,“可不是嘛,乡下人就是没有规矩。丈夫死了就改嫁,运气倒是不错,再嫁还能进入咱们这样的宅院里当上夫人。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敢把个男夫子安置在后宅里头,这要是传扬出去啊,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笑掉大牙呢!”
“你可别再乱说了,乡下宅院小,一家人都是住一个院的,不管家翁,还是大伯,小叔。院子小住不下,讲究不来的。夫人她想不到这一点儿也是情有可原的。你这张破嘴哦,胡乱说,招惹是非,我不跟你说了,免得连累我。”
那婆子说着出了门,一跨出门槛,就看到香穗跟绿竹直愣愣地站在灶房门外面。
她吓得躬身低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香穗人小,个头不高,虽然她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威严不甚,好似孩子在赌气。
后面屋里出来的婆子,也躬身向香穗行了一礼,可她完全没有说主家是非被抓住的恐慌。
对主家不敬,必须严惩。
香穗盯着那不敬之人,冷声说:“议论主家是非是为不敬。绿竹。”
“奴婢在。”
“去叫许妈妈过来。”香穗声音冷得透出一股冷寒。
吩咐完绿竹,她又补了一句,“我娘有孕在身不可惊扰到她。”
绿竹应了是,匆匆出了灶房小院。
其中那个恭敬的婆子,扑通跪了下来,凄凄惨惨求情:“奴婢妄议主子,实乃不该,望姑娘高抬贵手,”
另外那个婆子,低着头没有动作。
此刻,香穗浑身紧绷,她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竟然是《孙子传》里的一句话,“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
当初,他们也是重新立了家规,家中仆从皆已告知。
像这种不可妄议主子的规矩,定然是最基本的要求。
趁着这个机会必须给全家的仆从都长个记性,她是主子没有必要亲自去处置一个粗使婆子。
这两个婆子她不处置,交给许妈妈处置。
绿竹出去不过一会儿,许妈妈就急匆匆过来了,许妈妈的身后还跟着灶房的管事妈妈。
许妈妈跟那灶房的管事妈妈过来就跟香穗见礼,香穗轻轻地颔了颔首。
绿竹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一把官帽椅,请香穗坐了上去。
过来的路上,绿竹已经跟许妈妈说了情况,许妈妈看了那俩婆子一眼,其中一个婆子就是个碎嘴子,怎么说都不改。
那婆子虽然是个粗使婆子,可她是当初的知县夫人陪嫁的,仗着是女主人的陪嫁,她行事即便有些随意,管事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这宅子已经换了主人,她还跟之前一样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有这一日也是迟早的事。
香穗端坐在官帽椅上,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冷冽地盯着眼前正瑟瑟发抖跪着的两个婆子,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许妈妈,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许妈妈,这妄议主子的罪过,依你看应当如何惩处才好?”
许妈妈赶忙躬下身去,极其恭顺地回答道:“回姑娘话,咱们府上的家法向来都是由主子们亲自定夺的,老奴不敢僭越。”
虽然嘴上说得谦卑,但她那看似顺从的姿态下,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香穗心中冷哼一声,暗自思忖着:这些个下人果然都只是表面恭敬罢了。
不过既然许妈妈把决定权推给了她,那她就好好地整治一番,不要以为他们是乡下来的,就觉着好欺负。
再是乡下来的,也是他们的主子。
想到此处,香穗挑了挑眉,继续追问道:“哦?既然如此。那我且再问问,她们二人是府上花钱买来的,还是从外头临时赁来做事的?”
许妈妈连忙应道:“回姑娘,这两位婆子皆是先前知县夫人家中的家生奴才。”
既然是前主人的家生奴才,那卖身契定然在她娘手中。
她娘现如今身怀有孕,她原不想拿这事儿去烦她,想自己悄悄地处理了,现在看了不告诉她娘是不行了。
香穗咬着一口小银牙,瞥了旁边站着的许妈妈一眼,她心想,必须得严肃处理这两个婆子,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第127章 后宅无小事
香穗算是看明白了,这府里的仆从能老实滴服侍着他们,可能是被大当家威慑到了。
手里有一帮土匪,又占领了县城的人,能是好惹的?
许妈妈还有一些仆从现在跟他们不一心,不一心的奴仆要么发卖,要么调教好了。
这两个婆子里,有一个婆子心中还算有规矩,见了她之后还有悔改之心,那便给她个机会。
家里主人少仆妇多,两个粗使婆子可以发卖一个。
香穗冷冷道:“本来你们这样妄议主子,都该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去的,念着我娘有孕在身,且免了你们的板子。不过心中不敬主子的人,我家也不要。”
她看向许妈妈:“许妈妈,你去找个牙人过来,将她发卖了。她心中还算有规矩,见着别人不守规矩也知道避开,就罚她两个月的月银。”
许妈妈应了是,叫了两个小厮将那多嘴的婆子给绑了起来,她张嘴要叫,也不知道许妈妈从哪里拿出一块破布塞到了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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