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手搭在刀柄上,随时能拔出来一样。
马氏眼睛通红,不甘心地往旁边挪了挪。
马氏从严家出来的时候,严老翁跟袁婶子也跟了出来,他们两个就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官差将程乾跟严雄押走。
程乾被押走,石头小声地哭着:“乾哥哥,乾哥哥。”
香穗伸手揽住他的头,抱在怀里,自己的眼泪也哗哗地流。
马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垂头丧地地转身,猛然看到站在一旁的严老翁跟袁婶子。
她忙上前说:“阿翁对不住,我这就将家里的全部银钱拿出来,劳烦老翁帮着去跑一跑,好歹别让他们吃了苦头。”
马氏眼泪一滴一滴流下,蹲身给严老翁行了一礼。
即便是这个时候严老翁也没有慌乱,他淡定地对马氏说:“莫慌乱,等着明儿看知县怎么判。”
转头他又吩咐袁婶子,“将骡车赶回家吧。”
严老翁说完,转身就走,袁婶子唉叹一声。
平常开朗的小娘子站在一旁默默流泪,马氏吓得好似没有主心骨,袁婶子原还想安慰安慰他们,被严老翁这么一使唤,她只摸了摸香穗跟石头的脑袋,柔声安慰:“别怕,没事的。”
袁婶子说完赶着骡车也回去了。
马氏娘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香穗哽咽着说:“娘,先回去吧。”
娘仨回到家,马氏回到堂屋将她的包袱拿了出来,她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薄袄,薄袄打开里面有块手帕,手帕打开是一个旧荷包。
马氏拿在手里,这荷包里是她这里所有的钱了,她将荷包牢牢地抓住手里,转身就要出门。
香穗叫住了她,“阿娘,阿翁说要等明儿看知县老爷怎么判。”
一语惊醒梦中人,马氏猛然定住。
她抓着荷包看了一眼香穗,猛然惊醒,没经过这种事儿的她乱了方寸。
她想了想转身,又将荷包放回去,随手抱着包袱进了西厢房。
香穗跟石头也吓住了,马氏出来就看到两姐弟手牵着手站在堂屋门前,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是孩子的娘,她不能慌乱,她若是没有主心骨会吓到孩子的。
她稳了稳心神,笑了笑说:“没事,明儿再去衙门口看看,娘先去给你们做饭。”
今儿的饭极其简单,除了香穗跟石头吃了几口,马氏一口都没有吃。
晚上,香穗将自己到处藏的钱都找了出来,算了一下,再都换成银子的话,竟然有五十多两。
铜板装了一大罐子,香穗抱到马氏跟前,“阿娘,这是我存的钱。”
马氏震惊不已,老天爷啊,穗儿来程家才不过一年,她竟然就存了这么多钱。
“这是娘之前让我傍身的银子。”香穗拿出唯一的一个银锭子对马氏说。
他们两人的钱加起来有七十两,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马氏无有言语,伸手抱住了香穗,心中难掩酸涩,日子刚好过一点儿,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儿。
马氏几乎一夜没睡,香穗睡得也不怎么安稳,老早就醒了。
家里没有滴漏自然是不知道时辰的,躺在床上也是煎熬,香穗跟马氏干脆就起来了。
豆芽已经生好,不拿去卖坏了也是可惜,香穗就忙碌着洒水,淘洗。
马氏也默默地给香穗帮忙。
今儿,她要去知县老爷的大堂前去看审案,天蒙蒙亮她早饭也没吃,推着独轮车就出了门。
情况特殊,先将豆芽早早地送过去。
香穗着急的不行,豆芽便宜五分,很快就全部卖了出去。
香穗推着车子回来的时候,看到袁婶子在程家陪着马氏。
她将筐里剩下的豆芽拿出来,递给袁婶子:“婶子拿回去吃吧。”
“先放这吧,等一下我跟着你过去衙门,看看知县老爷怎么审。”
香穗轻轻嗯了一声。
袁婶子又对马氏说:“穗儿她娘,你别太担心,安心在家看顾石头。”
马氏对着袁婶子施了一礼,“真是麻烦你了。”
杀人偿命,若是他们非要说程乾跟严雄打死了人,那么,他们两个……
严老翁没有露面,袁婶子应该是代替严家来的,虽然她一直宽慰她,可是马氏心中难安。
她还是回屋将她的旧荷包拿了出来,“他婶子,这里有近二十两,若是有个万一,你先拿着打点一下。”
有严一刀在,两个郎君定然不会有事儿,她已经那样宽慰她了,她怎么还是不放心。
袁婶子为了安马氏的心,暂且将她的荷包拿到了手里。
怕错过开堂,袁婶子带着香穗急匆匆走了。马氏牵着石头的手,将他们送到巷子口。
他们两人走到衙门口的时候,只见外面站了几个人,都是些闲汉爱看热闹的。
袁婶子拉着香穗站到了最前面,衙门的大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大堂门口站着几个衙差。
这是还没有开堂吧。
袁婶子又左右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佟家的人。
没等多久,知县老爷在一阵击鼓声中升了堂。
香穗眼睛到处看,不知道程乾跟严雄从哪里被押出来。
公堂的左手边,那里突然冒出两个衙差,香穗盯着那处瞧,随后就看到了程乾跟严雄。
他们两个没有异常,跟昨儿被押走的时候一样。没异常就好,说明他们没有被施刑。
知道他们两个没有怎么样,香穗放了心。
她眼睛一直在程乾跟严雄身上,眼睛随着他们到公堂门口,才看到后面跟着的两个衙差中,其中一个是冯叔。
冯叔在,香穗惊喜不已。
冯叔应该会关照他们两个一点儿吧?香穗转头看向袁婶子。
袁婶子往日笑嘻嘻的一张脸,此时特别严肃,香穗感觉她眼里好似有箭射出来。
知县老爷威武升堂,严雄跟程乾被推搡着跪倒在地。
大堂上惊木声响,知县老爷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程乾跟严雄,报了自己姓名及籍贯。知县老爷又让他们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自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他们两人说完,知县老爷传了证人上来,便是佟员外的那三个狐朋狗友。
三人异口同声,说严雄程乾二人,手段狠辣,周二的马儿只不过是别了他们的骡车一下,他们竟然将人拉下马生生给打死了。
严雄反驳,“一派胡言,歪曲事实。”
知县老爷一拍惊堂木,制止了严雄喧哗,而后又传了仵作进来。
仵作将验尸的情况,详详细细禀报一番后,总结道:“周二确实是胸口受到重击致死。”
“人证物证俱在,你二人是否认罪?”知县老爷望着下方的严雄跟程乾。
“小人冤枉。”严雄跟程乾异口同声高呼。
程乾看了严雄一眼,他示意严雄先说。
“青天大老爷,我跟我兄弟走的时候,探了那人的鼻息,明明是有气在的。小人没有想要他命,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严雄看向旁边的三个证人,“这三人,都是跟他们一起的,他们怎能作证?他们明明说得不是实情。”
知县老爷昨儿已经收了佟员外实实在在的三百两雪花银,这两人即便不判个斩首也得判他个徒三千里。
没想到这小子不认罪,还高声鸣冤,需得打他几大棍杀杀他的威风。
于是,知县老爷便厉声喝道:“你打死了人,不伏法认罪,还要强词抵赖?”
说完便喝令左右,“将他押起来,打他二十大棍,不怕他不认罪。”
香穗在门外看着,急得频频拿眼去瞧站在大堂里的冯叔,可冯叔却像是不认识程乾二人一般。
她急得跺脚,转头去看袁婶子,袁婶子怒目瞪着堂上的知县老爷,好像一瞬间就能过去撕了他们。
香穗扯了扯袁婶子的衣袖,“婶子,他们要打严雄了,二十棍子还不打得皮开肉绽。可怎么办呀?”
袁婶子咬了咬牙,手往腰间放去。她可能动不来大堂里的人,那就动外面的这些人,引起骚乱,拖延些时间也好。
她眼睛往旁边瞟了几眼,想找个人下手。
她这边还在物色受害人,大堂那边,衙门后院的小厮不顾礼法,闯了进去,跟坐在下面的主薄耳语了几句。
主薄匆匆走到知县身旁俯身,压着声音说:“后面来的小厮说,伶姨娘不见了。”
“什么?”知县惊。
伶姨娘是知县胡不扬刚纳的小妾,她出身教坊,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能识文断字,最主要是娇嫩水灵。
胡知县这个半只脚已经跨进棺材板里的人,每每见到她,都火热地似个正当年的小伙子。
整个人好似重返了青春一样,自然是对她宠爱有加。
人好好的在屋里,怎么能莫名不见了呢?
胡知县案也审不下去了,匆匆敲了下惊堂木,“既然有异议,将严雄,程乾二人收监,择日再审。”
他说完急匆匆回了后院。
冯叔等四人又押着严雄跟程乾出了衙门大堂。
“怎么又押走了?”香穗不明就里,心里有些担忧。
袁婶子原本压在腰间的手也放了下来,知县老爷匆匆收了堂审,自然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
姓严的老匹夫,她还以为他能忍多久呢。
堂审散了,袁婶子牵住香穗的手,“走,咱们也回去吧。”
香穗被袁婶子牵着走,走到里衙门口很远的地方,香穗停下来不走了。
袁婶子问:“怎么了?”
“婶子,你刚刚看到冯叔了吗?冯叔就在押着两位郎君的衙差里面。”香穗仰头说。
袁婶子叹气,“你冯叔只是普通的衙差,若是那狗官知县收了佟家的好处,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你还小,没听过一句话,“灭门的知县”。”
香穗真没有听说过,她带着一脸的求知欲,望着袁婶子。
袁婶子看看左右没人,她声音放低了一些,“知县官儿不大,权利却大,他一句话就能灭了别人满门。他若是贪官污吏,收了人家的好处,定然要替别人将事情办了的。”
之前不是都说没事的吗?
香穗害怕了,她抓住袁婶子的手说:“婶子是说,他收了佟家的好处,定然是要坐死郎君们杀人之事?”
袁婶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回去。”
他们两人匆匆回到永福巷,马氏在家等得焦心,一见他们回来,马上走上前问:“她婶子,堂审的结果如何?”
“没事的,别担心。”袁婶子笑着安抚马氏。
香穗脸色不是太好看,在堂上,严雄差点儿挨板子,不知道他们在大狱里会不会挨打。
冯叔到底会不会帮衬他们?
他为了自己的前程,真的对他们两人置之不理吗?
袁婶子说没事,随手将她的旧荷包掏出来还给她。
马氏接过荷包,荷包里的银子好像没动,她疑惑地问:“两位郎君何时能回来?咱们需要赔付多少银子?”
袁婶子尬笑,“郎君们被收监了,案件还没有断定。”
马氏听了腿一软,人都下狱了,还说没事?
“她婶子,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咱们快去找严老翁商谈商谈吧。”马氏拉住袁婶子的手就往门外走。
袁婶子正好也要回去问问严一刀是个什么打算,便顺着马氏的力道跟着她出去了。
香穗牵上石头,也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严家,严老翁躺在摇摇椅上,坐在堂屋门口,悠闲地晃来晃去。
“严阿翁,这可如何是好,袁婶子说,郎君们被下了大狱。”马氏在严老翁跟前站定,眼睛红了一圈。
“何须哭哭啼啼的。”严老翁边说边站起来进了堂屋。
马氏一众四人跟了进去,严老翁抬手让她就坐。她就靠着椅子边儿坐了下来。
“玉田县咱们待不了喽。”严老翁开口就让人震惊不已。
“咱们要跑?”马氏压着心跳,小心翼翼地问。
紧接着她又问了一句:“郎君们呢他们两个怎么办?”
“自然是咱们都一起走。”严老翁轻松地说。
大家一起跑,那就行。
马氏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她正襟危坐,望向严老翁:“严阿翁可是已经有了良策?”
严老翁轻轻颔首。
“老夫,给那知县找了点儿小小的麻烦,在他处理这个麻烦的时候,我去将他们两个救出来,这一救出来,这玉田县咱们是待不了了,必走不可。”
香穗听到能救出程乾跟严雄很是高兴,可是一说要跑,她还有点儿不舍得,好不容易做起来的豆芽营生啊。
可是银子也没有程乾跟严雄的命重要,跑就跑吧。以后她还可以生豆芽卖,只是不知道这次要跑去哪里?
香穗牵着石头的手,紧紧盯着严老翁。
严老翁说完便没有接着说了,马氏又问:“轻便简装出行?”
严老翁点头。
马氏有些发愁,“家里刚搬回来十几袋粮食,若是拿出去卖了,会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程家这边除了小麦高粱,还有好几袋黄豆,这些总不能扔到家里便宜了别人。
拿出去换几个钱,带在身上才方便。
“尽快处理了吧,包袱收拾好,就这两日就走。”
“好,都听严阿翁的。”马氏不知道为什么,觉着严老翁很值得信任,她就这么将以后的身家性命交到了他的手里。
天色还早,马氏娘仨回到家,香穗就又将她的铜板都找了出来,“阿娘,为了方便带着,我去倾银儿铺子里都兑成银锭子吧?”
换成银锭子带着确实方便些,可马氏不方便出门,她怕,虽是再碰到了佟员外又要再起波折。
他们跑路之前,是万不能再出意外,可穗儿一个小女娃带那么多钱出去兑换她又不放心。
思来想去,她说:“穗儿,娘不能陪你出去,你一个人去我又不放心。你去前面找袁婶子,让她带着你去街上寻一家诚信的倾银儿铺子。”
香穗点头,跑前面去找袁婶子去了。
袁婶子好奇严老翁给那知县找了个什么麻烦,正想怎么开口问他,香穗跑来了。
她询问了一番,果断又跟着香穗出了门。
两人来到程家,马氏已经将铜板用包袱皮包了起来。
满满一包袱,拎起来有些重。
“真是麻烦她婶子了。”袁婶子看着跟马氏差不多大,马氏也不知道该叫她姐还是妹,只能跟着孩子们叫。
“咱们就别客气了。”袁婶子说着就去接马上怀里的包袱,猛地一拿到手里,沉甸甸的。
“穗儿,包袱有些重,推着独轮车去吧。”马氏帮着袁婶子托着,吩咐香穗去推车。
香穗推来了独轮车,袁婶子将包袱放独轮车上,就赶紧出门了。
他们时间紧急,除了兑银子,袁婶子想着到时一起在街上找一家出价合适的粮食铺子。
刚巧的是,城东街上有家外地人开的倾银儿铺子,东家做人公道,从不缺斤少两,生意比别的倾银铺子都好。
袁婶子带着香穗过来,正巧老东家在铺子里,他跟二人讲了兑换的比例,收多少火钱。
袁婶子满意点头,老东家才招呼小伙计点了点香穗他们带来的铜佃。
香穗想着换成五两的银锭子方便藏起来,便拉着袁婶子悄悄说了自己的想法。
袁婶子觉她聪慧,笑着点头。
香穗带来的铜佃,除去手续火钱,还能兑换五十三两。
五十两银兑成十锭五两的,余下三两就兑成了三个一两小锭。
来时一个大包袱,回去包袱裹了一层又一层,也就没有多大一块儿。
袁婶子领着香穗去粮食铺子,一家一家询问价钱,同样在城东找了家价格合适的。
找到了一家收粮食的铺子,她们两个回来跟马氏一说,马氏自是又感激了一番。
天儿还大亮着,袁婶子的意思,现在就可以将粮食装骡车上送过去。
说干就干,两个女子,抱着粮食往骡车上送。
两人一连装了有二十袋,马氏有些微喘,袁婶子跟没事儿的人一样,拿起鞭子让香穗上车。
马氏跟石头留在家里,香穗又跟着袁婶子去卖粮食。
小麦,高粱加上黄豆一共卖了二两九钱银子。
香穗怀里揣着卖粮食的钱,心中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怪不得她爹生病那两年,家里将粮食都卖完了还没有给他将病看好。
原来是粮食根本卖不了几个钱。
忙忙碌碌一天,骡车载着香穗跟袁婶子回来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袁婶子过去跟马马氏说了一声,尽管好好休息,就回了严家。
严老翁老神在在,还在堂屋门口坐着,袁婶子放好骡车,拴好骡子走去了堂屋。
她走到严老翁跟前,问:“你是怎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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