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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童养媳(长袖不善舞)


香穗惊喜地不行,望着程乾笑:“郎君,快两百文了。”
程乾嘴角微微勾起,香穗觉着他应该也是高兴的。
“放起来一百六十文,留下三十文,等过完节买豆子。”香穗心情愉悦,嘴里轻哼着小曲儿串铜钱。
“程乾?”
程家的大门关不住严雄,他又从墙头跳了进来。
“你们干啥呢?要不要出去玩?”严雄人没到,声音就到了。
严雄跟程家人也差不多,香穗也没有背着他,有条不紊地将铜板串好。
“香穗,这么多钱啊?”严雄进来就看到香穗在串铜板,他不关心去不去玩了,走到香穗跟前跟她说话。
香穗笑:“卖了一个月的豆芽呢。”
“卖一个月豆芽才这么点儿钱?!”
香穗瞪了严雄一眼,什么都是他说的。香穗系上绳子拿起来,“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严雄挨了一个白眼,忙往回找补:“来年定能挣他个一百两。”
香穗笑了,“这还差不多。”
程乾嘴角上翘,看着严雄跟香穗玩闹。
香穗拿着钱串子去了西厢房,严雄自己在堂屋里找了个板凳坐下来。
往年除夕的时候,他也过来陪着程乾,只不过程乾不怎么爱说话,挺闷的。
今年香穗来了,还有个说话的人,严雄便不觉着闷了。
香穗回来,他又跟香穗搭话。
“你们两个要不要出去玩?石铁说,往年除夕子时,蒋家都在门口放炮仗,发吃的跟铜板。”
“蒋家?是蒋家正店的那个蒋家吗?”香穗坐在严雄对面的椅子上问。
“玉田县好像就这一个蒋家。”
香穗听严雄说完,小嘴儿一撇,“我可不去,蒋家人太不把人当人了。”
“为啥这样说,蒋家得罪你了?”严雄原本兴致昂扬想带着两人过去看热闹。
“哦?上次你去他们店里送柴,他们没要。”
“不是的,就是送柴前一天,我去他们那里卖兔子,有个穿锦袍的郎君,在他们的酒肆欢楼下扔豆子给小孩子们捡。”
香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要想给就递到别人手里,扔地上让别人捡,他以为他撒谷豆呢。”
“哈哈哈,香穗,你说话还挺逗。”严雄哈哈笑。
程乾悠悠说了一句,“穷人没有尊严,能吃饱就行。那些捡豆子的孩子或许还期望他多撒几把。”
香穗闭口不言,她觉着程乾说的没错。
那些孩子好像捡得挺开心。
屋里沉默下来,远处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爆竹声。
香穗猛然发觉不对,严雄跟石铁不是刚打过一架,且石铁过来告状,严老翁还揍了严雄,他们俩什么时候玩一起去了?
香穗盯着严雄。
“干啥呢?怪瘆人的。”
香穗的眼神很像先生提问前的样子,严雄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你前两天不是才打过石铁吗?”
“嗨,你说这事儿啊,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上赶着过来道了歉。他说想跟我翁翁学拳脚,我还没有答应他呢。”
香穗抿着嘴浅浅地笑了,跟着严老翁学拳脚哪里需要严雄答应啊,石铁的脑子真是又石又铁。
程乾一句话就能终结聊天,因而他有自知之明地不说话,听严雄跟香穗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香穗往油灯里添了一次桐油。
“蒋家是不是住在城西?”香穗问严雄。
“怎么?想过去看热闹去?”严雄精神抖擞。
“不是,我卖豆芽都是在咱们这边跟城南那边卖,没有去过城北跟城西。城西是不是住得员外老爷比较多?”
香穗想着以后要不要去城西卖豆芽,城西都是大户人家,她生一次的豆芽都不够卖吧?
“城西住的财主多,他们家家呼奴唤婢的,给下人做一餐饭都得用许多豆芽,你要是能找到买你豆芽的人家,以后你也不用串巷子了,他们一次能给你买完。”
严雄记得自己家,给下人做饭的厨娘,都是用很大一口锅炒菜,盛出来有大大的一木盆。
严雄被严令五申,他不好说太多他家的事儿,说了两句就闭了嘴。
这真是个好主意,就是她现在生豆芽的地方太小了,一次生不了太多豆芽。
香穗有些发愁。
程乾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可是两人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在耳里。
“若是整成一层一层的,就不太占地方。”程乾悠悠开口。
一层一层的?
香穗歪着头想那是什么样子。
程乾见香穗疑惑,就出口解释了几句,“搭个架子,架子上面放上装沙子的木盘。架子也不整太高,留的空儿,方便浇水就行。”
香穗明白了,她讪讪道:“郎君,这些都要花钱啊。”
香穗发愁,严雄兴奋地问:“搭架子,做木盘,这些木匠都能做吧?”
程乾点头。
严雄嘿嘿笑了起来,“这些你们不用担心,我能帮你们搞定。”

翌日,两人早早就起来了。
他们没有买爆竹,可是左邻右舍有买,天还一片漆黑的时候,爆竹就陆陆续续的响了起来。
香穗跟程乾两个被吵醒,两人起来像模像样地又做了餐饭,吃过之后,两个人愣愣地坐在堂屋里。
香穗听着外面偶尔发出的一声爆竹声,她有点儿想家了。
往年在家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娘便已早起做饭。待他们起床用过饭后,便会跟着她娘前往各家贺岁。
每每归来,口袋里都会有几个压祟的铜板,以及邻居们自家制作的美味小吃食。
不为其他,礼数总该是要周全的,毕竟严家帮助他们良多,还有冯家,程乾还跟着冯叔出去杀了几次猪呢。
这两家总得过去拜贺吧?香穗转头看向程乾,心中思索着现在是不是要出门去贺岁。
然而,程乾并未有所动作。
香穗见状,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郎君,我去前面给严老翁和袁婶子贺岁了。”
程乾轻嗯了一声。
香穗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走出堂屋门。
她往大门口走,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转身一看,是程乾,他跟了过来。
郎君合该也是要去的,香穗没有言语,继续往前走。
香穗轻叩严家的门,袁婶子来开的门。
一进门,香穗就笑着向袁婶子蹲身施礼,“袁婶子,新岁安康,欢乐吉祥。”
“安康,安康,都安康。”
袁婶子伸手扶香穗起来,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塞到香穗手里,“来,压压祟。”
香穗咧着嘴笑:“多谢袁婶子。”
袁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袁婶子,新岁安康。”
“小郎君,新岁安康。”
袁婶子忍着没有行礼,高兴地又掏出一串压祟钱。
两人给袁婶子拜了贺。
袁婶子热情地领着他们来到了严家的堂屋。
一踏入堂屋,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格外舒适。堂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
抬眼就能看到,严家堂屋里燃着一对儿红色的蜡烛,烛光摇曳。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蜡烛上雕刻着精美的金色花纹,这些花纹细腻而精致。
严老翁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他身穿一袭朴素的长袍,面容慈祥而和蔼。
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好几盘造型精美的各色糕点。这些糕点看起来美味可口,令人垂涎欲滴。
香穗赶忙从糕点上收回视线,蹲身向严老翁贺岁。
程乾亦然。
严老翁给他们压祟钱的时候,严雄从外面进来,笑着跟程乾和香穗打了招呼。
严雄邀着程乾一起去冯家给冯叔贺岁,香穗就顺势辞别严老翁跟袁婶子。
见香穗要走,袁婶子给香穗抓了一大把各色糕点,香穗手里都拿不完。
回到家,香穗拿出压祟钱一数,袁婶子给了二十文,严老翁给了六十文。
香穗在袁婶子跟严老翁那里总共得了八十文铜板,心里很是开心。
她一高兴在院里练了一套严老翁教的拳法。
这个岁节对香穗来说有些清冷,岁节那日开始,严雄跟程乾都很忙,他们两个几乎吃过早饭就不见了踪影。
连着忙了三天,初三那日,他们拿回来几个不太精细的木盘,丑但是能用。
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两个是让石铁给做的。
石铁家是开棺材铺子的,家里有木材,石铁平常给他爹打下手,自己做东西还是头一次,故而做的不太好看。
初四,石铁带着家伙事儿来了程家,吭哧吭哧忙碌一天,在灶房里搭了两个四层的木架子。
加上地上的一层,总共能种五层豆芽。
石铁过来的时候,香穗以为他是被严雄两个胁迫的,后来发现,做事儿的时候他还挺开心,香穗就没有管那么多。
程乾跟严雄都在家,做好架子之后,香穗去河边背沙子,他们两个也跟过去帮忙。
一切准备就绪了,香穗没有敢一次性都种上豆芽。
她还没有去城西卖过,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过了初七,衙门跟街上的铺子都开门。
初五香穗就将泡好的豆子种上了两盘。
香穗忙完,到点儿去了严家学武,赫然看到了严雄旁边站得笔直的石铁。
她进来就听到严老翁笑着对石铁说:“习武强身健体,往小了说能保护自己,往大了说能护卫家园,只要你们愿意学,老夫都教。”
“老翁,真的都可以来学吗?”石铁问。
“都可以。”严老翁笑得和蔼。
“我还有几个兄弟,嗯,玩得好的伙伴,他们也想学。”
“能坚持下去都能来学,若是坚持不下去,半途而废是不行的。”
石铁刚开始还怕严老翁不教他,没想到严老翁这么好说话,石铁安心。
香穗见自己来晚了,就悄悄地走到了旁边站定。
石铁没有想到,这程家的小娘子也跟着严老翁在学武,着实吃了一惊。
怪不得打人下手那么狠。
在严家学武的人由原本的两人升到了四人。
石铁虽然说叫他的小伙伴来学,可是那些孩子因着各种原因,几乎都没有坚持下去。
正月初八,香穗先挎着一竹篮豆芽去了城西,她信心满满准备大卖,没想到被狠狠地打击了一番。
她扯着喉咙叫卖了一个时辰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她失望,只得转身去了城南,在城南卖完一竹篮,又赶紧回来拿了剩下的去城东卖了一圈。
岁节后的头一天,累并快乐着。因着这一日,就收入三十文钱。
香穗每日种两盘,这样,她还剩下一个架子没有用。
她去严家练武,不练的时候,有时候也帮着袁婶子在灶房里摘摘菜,说说话。
“袁婶子,你说这大户人家,他们都不吃豆芽吗?我在城西吆喝的嗓子冒烟,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问问价格。”
香穗给袁婶子拿了一把豆芽过来,她帮她把根掐掉。
香穗跟程乾吃豆芽从来不掐根须,严婶子每次吃都要掐,香穗就帮着她掐。
袁婶子停下手里的活,看了满脸愁容的香穗一眼。
越是大户人家才越不好卖呢,孩子太小了不懂,她便教教她吧。
“穗儿,大户人家人多复杂,别看他们吃喝拉撒都要花钱,可这个钱也不是谁想挣就能挣的。这样的人家下人多,一个人管着一样活,且一层又有一层的人管着。
就比如灶房,那也是有专门管买菜的人的,你要是想卖进去,也得找对了人。
找对了人,他又不一定当家,或许他去采买的那家是他上面的管事定下的。
咱们想要将豆芽卖去城西的人家,且得花些心思呢。”
“这么难呀?”香穗叹息。
袁婶子也叹了口气,“钱不好挣。”
香穗知道了,她低头帮袁婶子摘菜,摘完了,就告辞回去了。
香穗回来之后,就反复琢磨袁婶子说的话,最后总结出来,要是能遇到管采买蔬菜的,她兴许就能叫豆芽卖出去。
后面,香穗想挎着豆芽在城南跟城东卖,剩下一点儿,就跑去城西碰运气,期待能遇到谁家采买的管事。

“婶子,买豆芽吗?爽脆好吃。”
香穗走到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门口,看到一穿绸缎衣裳的婆子往那家后门走,她忙上去开口叫她。
那婆子停下脚步,扭头看到一个笑容满面的小女娘,胳膊上挎着个大竹篮子,眼睛明晃晃地望着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婆子要去院里上值,没有空闲买豆芽,便耐心地回她说:“遇到的不是时候,老婆子要去上值,倒是没法带着豆芽去。”
香穗笑,忙说:“不碍的,婶子都是几时有空闲,明儿我捡着那个时候来。”
小丫头倒是会做生意。
她开口要说话,院里传来催她的声音,“王妈妈,老太太在房里等着你呢,您老快点儿的吧。”
王妈妈到嘴的话没有出口,对着香穗笑了笑,转身往门口走。
香穗挎着竹篮子,伸头往后门那里看。
不知道那王妈妈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有个穿着墨绿色短褙子的年轻女子往外看。
香穗伸头往里看,她张望着往外看,如此一来跟香穗看了个对眼。
二妮姐?
香穗感觉那女子特别像春妮的姐姐二妮,不由得走近了两步。
那女子一时也看清了香穗,她走出门外,试探地叫了声:“香穗?”
“二妮姐,真的是你啊?”香穗挎着篮子帮跑到了二妮跟前,笑着说:“二妮姐,我都没有认出你来。”
柳二妮来徐员外家做事的时候,香穗还小,后面在年节的时候也见过几次,可是那时候她都穿着粗布暗色的短褙子。
如今她衣着鲜亮,头发梳得溜光,上面还攒着两只头花,猛一看好似是哪家的姑娘,难怪香穗一眼没有认出来。
柳二妮看了看香穗挎着的篮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春月,你认识这小娘子?”王妈妈还没有走,见柳二妮跟香穗说话,她又冒了出来。
柳二妮见王妈妈还没有走,她有些焦急:“她是我家隔壁的,我说会儿话就回去,妈妈你赶快过去吧,老太太等着你给她揉腿呢。”
王妈妈听闻没有再耽误,转身进了院门。
香穗挎着竹篮,掀开上面的棉巾子给柳二妮看,“二妮姐,我过来卖豆芽呢。”
柳二妮看了一眼,拉着香穗去到了院墙边的转角处,“香穗,你去的那家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能叫你出来卖豆芽呢?”
香穗笑了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二妮姐,这事儿说来话长,反正就是我若是不找个营生,怕是日子也艰难,好歹县城里能谋生的活计还挺多,看这豆芽当初我按着我爹生豆芽的步骤生的,多好。”
说完,她对着柳二妮嘿嘿一笑。
人艰不拆。
柳二妮没有再问香穗什么,她看了看香穗篮子里所剩不多的豆芽,“你这点儿豆芽不值当拿这边来卖。我记得徐家灶房那边买菜都是成筐成筐的买。”
“二妮姐,我一次能种出五十斤豆芽,就是在这边还没有找到要买的人家,我带着在别处卖剩下的这一点儿过来碰碰运气。”
香穗说完看向柳二妮,“二妮姐认识徐员外家灶房里采买的人吗?”
柳二妮眼珠子一转,说:“你先回去,我回去帮你问问,你过两天过来这边找我。你敲门,对守门的婆子说,找老太太院里的春月。”
柳二妮微微一笑,“以前的名字主家嫌土气,进了徐家之后主子给赐了名。”
今儿能碰到柳二妮,香穗感觉自己的运气真好,她从善如流,道谢:“谢谢春月姐。”
春月浅浅一笑。
“春月姐,这些豆芽你拿去吧,让他们看看咱的豆芽。”香穗掀了棉巾子,捧出一把豆芽。
春月寻思拿去给灶房的厨娘尝一尝也行,就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棉帕子伸开将豆芽兜了起来。
春月抱着豆芽,对香穗说:“赶紧回去吧,我将这些拿给灶房的厨娘,记得过两日再过来。”
香穗点头应好,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
原来徐员外家也在城西啊,早知道就好了,早知道她就不用白白往城西跑了那么多趟。
香穗掰着手指头算,刚刚好两天,香穗卖完豆芽就跑了过来。
她敲响了徐员外家的后门,连着敲了三声,没有人应。香穗扒着门缝往里看,后门对着一堵墙,啥也看不到。
香穗锲而不舍地又连敲了两声,才听到有人应声:“来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身上穿着细棉布的衣裳。
这婆子显然对香穗有些印象,“你是?那个……”
婆子一时想不起来,香穗忙自报家门,“我是来找春月姐的,她在老太太院里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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