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懵了一瞬,突然想起来她回家了,笑着回石头:“石头起了啊。”
石头重重点头。
院子里很静,香穗起来就看到她娘坐在堂屋门口绣盖头。
“穗儿,起来了,娘去做饭。”马氏收了针线笸箩站起来,拉着香穗去了灶房。
这次马氏没有只顾自己做,她边做边跟香穗讲该如何做。昨儿有剩下的,做起来简单,马氏就抽空跟香穗讲怎么发面和面做馒头。
香穗认真地学,当初袁婶子做的时候,也有教她,这次回去她先试一下。
吃了早饭,香穗要回去了。
香穗家里没有什么,马氏给她包了两个饼子让她塞到怀里带着,路上吃。
“穗儿,娘过了岁节过去看你。”
每次说过去看香穗,每次都不能成行。之前觉着香穗在程家还有个老妈子照顾,没有什么让人操心的。
如今知道她就跟个小郎君一起,马氏处处都担心。
家里没有个大人,两个人该怎么过日子哦?
“嗯,娘回去吧。”
石头两眼汪汪,不舍得香穗走,可是香穗不走不行,只能狠心背着背篓跑出去一段。
香穗跑出去一段,转头往回看,她娘跟石头还站在村头看着她。
她扭头慢慢往前走。
“呦,这不是大田家的丫头吗?听说你去县城给人家做童养媳去了?”
香穗扭头,从东边小路上走来一个破衣烂衫的男子,他抄着手,往香穗走来。
林二河,这么一大早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回来的?
香穗绷着脸看了他一眼,没理他,扭头往前走,那林二河竟然跟了上来。
“李家丫头,你爹也死了一年了,你看我咋样?能跟你做后爹不?”
林二河舔着脸,笑着追着香穗说话。
香穗气得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这说得什么?你娘怎么就天鹅了,她一个寡妇还带着孩子。”
无耻之徒。
香穗气得要吐血,她深深的吐了口气。停下来打量眼前骨瘦如柴的林二河。
林二河笑着摊开手,“咋样?我可是年轻力壮,能帮你娘种田。”
去你娘的种田。
香穗刚吃饱喝足,一身的力气,再看林二河,骨瘦如柴,佝偻着身子。
香穗将背篓放下,她想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跟严老翁所学的拳脚如何。
香穗盯着林二河,狠厉地说:“不要打我娘的主意。”
林二河切了一声又抄起了手,“若是你娘勾引我呢。”
香穗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她慢慢往前走向林二河,林二河看得莫名其妙。
差几步之遥的时候,香穗猛然往前一冲,上去就抱住他的一条腿,迅速起来往后一拉,说时迟那时快,林二河就这么着被小孩子香穗给摔倒了。
香穗像打石铁那次一样,跨到他身上伸出拳头就打。
林二河刚开始没想到他能被个孩子给摔倒,等反应过来这丫头在打他的时候,他猛然起身,把香穗掀到了一旁。
“穗儿。”
香穗已被摔倒,马氏凄厉地喊了起来,石头她也不管了,拔腿就往这边跑。
林二河爬起来,香穗也赶紧爬了起来。
林二河盯着香穗骂:“臭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
香穗猛然掏出自己怀里的饼子往地上一扔,上去抱住林二河的腿,大哭:“你不要抢我的饼子。”
马氏叫得凄厉,这里离柳林村也不远,有爱看热闹的,已经伸着头往这边看。
香穗抱着林二河的腿卖力的哭,哭声凄惨。
林二河想甩,甩不掉,渐渐暴躁起来,他猛地往香穗头上甩了一巴掌,“谁抢你的饼子了。”
“啊……,我跟你拼了。”
马氏刚巧跑到,看到了林二河落到香穗头上的那一巴掌。
马氏疯了一样,在林二河脸上又打又抓。
香穗死死抱着他的腿,他逃也逃不掉,他挥着两手反击,可是他低估了一个母亲的愤怒。
林二河被马氏抓得满脸血痕。
“大田婶子,这是怎么了?”
柳林村的看热闹的跑过来,将马氏拉开,顺便将香穗扶了起来。
“他打我的穗儿,他一个大人竟然打我穗儿一个孩子。”
马氏气得眼泪哗哗流,她拉过哭得凄厉的香穗抱进怀里护着。
林二河梗着头反驳,“这丫头先摔我的。”
柳林村过来的人,听了直撇嘴,没有一个信他的。
香穗抬起头呜咽着说:“他抢了我的饼子,我不让他走,他就打了我。”
过来的邻居,看着林二河,跟看一条流浪狗一样,满眼都嫌弃。
“你这丫头怎么诬陷我呀,明明是你,你先摔的我?”
林二河凶狠地往马氏和香穗跟前凑,被过来的村民推开了,“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你看看她多大个人,她能摔你?!”
村民看不下去,纷纷出口指责。
林二河百口莫辩,急得面红耳赤。
“你不要以为我们李氏人丁稀少,就是能任你欺负的。”
本家人为他们开口了,香穗偷偷抬眼看,竟然是念儿爹-李老栓。
马氏抱着香穗哭,石头也抱着他娘的腿哭。
一家三口看着可怜兮兮的。
“你有这打人的力气,你不想着去帮闲挣两个铜板换点儿吃食,你在这里抢一个孩子的饼。”
李老栓骂完林二河,他又转头问香穗:“香穗,他伤着你没有,若是伤着了,他得给你出诊费。”
香穗只呜呜地哭,不说话。
林二河百口莫辩,无赖起来,“还诊费,我呸,看把老子卖了值几个子儿。”
“太无赖了,拉他去见村长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说完,村里人七手八脚地拉着林二河就走。
不一会儿,村里人押着林二河站到了村长家的堂屋里。
柳林村的村长姓柳,定然不会有所偏向。
香穗将刚才的说辞拿来说了一通,然后又加了一句,“他还说,我爹死了,家里没有男人,说我娘一个寡妇……”
香穗说不下去,哭得更加凄惨,她抱着马氏,“娘啊,柳林村咱们待不下去了吗?呜呜呜……”
“孤儿寡母的,唉,不容易啊。”不知是哪个婶子大娘说了一句,女人最懂女人的不易。
村长狠狠瞪了一眼林二河,心中暗骂他,嘴上是个没把门的。
林二河气得说不出话,他你,你,你了半天,被村长瞪得闭了嘴。
林二河不耐烦地瞪了香穗一眼,这臭丫头,真是胡言乱语。
“穗丫头,我还在这村里呢,村里自然不会出去恃强凌弱的事儿。大田媳妇,以后家里若是有难处你就说。”
马氏擦了擦眼泪俯身道谢:“多谢柳三伯。”
“呜呜呜,柳三爷,咱们村里是不是闹过贼呀?”
“村里若是出了盗贼,抓到之后,绝不姑息,我亲自扭送去官府。”
村长说完,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林二河身上。
林二河低着头不说话。
村长安抚住了香穗,开始处理林二河,“二河啊,邻里邻居的,你不该啊,不该连孩子的吃食都抢。为了以儆效尤,必得惩罚你。”
林二河又想说是香穗先摔的他,可是仔细一想他自己都不信。
他想撒泼打滚耍赖,往门口一看,根本看不到他们林姓的人。
村长站起来,叫他儿子,“孝贤,请村规。”
柳孝贤走去长条几案前捧过来一条结实的马鞭,奉到村长跟前。
村长手持马鞭走出堂屋,有两个年轻人抬出来一条春凳,又有人压着林二河趴了上去。
众人都站得远远的,马氏伸手捂住了香穗跟石头的眼睛。
啪地一声响之后,林二河凄惨地叫了起来。
刚打两鞭子,门外传来老妇人的哀求声:“他柳三叔你饶了他吧。”
林二河的瞎娘,手里拐棍探路,摸索着来到村长家。
“瞎老婆子就剩这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他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活呀。他柳三叔。”
林二河一看他娘来了,他窃喜地叫了一声:“娘……”
林二河的娘寻着声音摸索着来到林二河身边,伸手给了他一巴掌,随后大哭,“不争气的东西啊。”
“孝贤,扶你林大娘起来。”
林大娘摆了摆手不让人扶,她扔了手中的棍子,跪下磕了个头,“他三叔,这孩子是我没教好,我给大家赔不是了。
给瞎老婆子一条生路吧,他虽然不做人,可还记得给老婆子做口饭吃。”
林大娘跪求,村长眉头轻蹙,他叹了口气无奈收起马鞭。
“二河啊,看在你娘一片慈母之心的份儿上,你可做个人吧。”
村长没有再惩治林二河,柳孝贤再扶林大娘时,她才站起来。
林二河好吃懒做,到处游荡,可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大家如此生气,皆是因为他连个孩子的吃食都抢。
林大娘摸着寻来,声声凄苦,跪求大家,念在林大娘年轻时的情分上,大家心里也都软了下来。
如今,村长在众人跟前又教育了他一通,待村长让大家散了的时候,大家也就各回各家去了。
人都走了,村长家归于平静。也不知道这林二河以后能不能老实下来。
马氏也不愿在村长家多待,她将背篓帮香穗背上,背篓里放着一双棉袜,还有两块用布包着的饼子。 :
香穗擦了擦眼泪,悄悄松了口气,她张着嘴巴嚎了这么久,有些渴了,先回家喝点儿水再走吧。
马氏蹲身向村长跟村长娘子行了一礼,牵起石头的手,叫上香穗就走。
他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村长娘子叫住了他们。
马氏不解,还是等了她一会儿。
村长娘子跑去灶房拿出来两个白胖胖的大包子,往石头跟香穗两人手里塞。
“三大娘,这使不得。”马氏伸手去拦,石头已经接到了手里。
石头拿着包子,眨巴着眼睛仰头看马氏,不知道要不要还回去。
这两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石头根本没有吃过包子。
石头五岁了,他该尝尝包子味,马氏看石头渴求的小脸,她没有再拒绝,蹲身给村长娘子又行了一礼。
香穗盯着手里的包子,她知道,这是村长娘子给他们的安慰。
出门后,马氏将石头抱了起来,石头将包子抱在怀里。
香穗将包子包起来放到了背篓里。
他们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隔壁柳大娘还有春妮等在他们家门口。
他们刚走到门口,柳大娘迎上来就问:“他婶子,啥情况?林二河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抢香穗的吃食?”
马氏点了点头,“昨儿烙了几张白面饼子,想着给穗儿今儿回去的时候,给她拿两张,哪知道路上碰到了他。”
“呸,真不是个东西。”柳大娘吐了口口水狠狠地说。
看着样子柳大娘有的跟她娘说,香穗急着回去喝水,便跟她娘说了一声:“娘,我回去喝点儿水。”
“去吧。”马氏放下石头,石头也抱着包子跟着回了家。
香穗走到灶房,将包子拿出来,跟石头的一起放到了竹筐子里,“这包子都给石头,晚上让娘给你热热再吃。”
“好,阿姐也吃。”石头歪着头笑。
香穗看着石头笑了笑,从锅里舀了半碗温开水喝。
柳大娘站在门口不住地讨伐林二河,“村长打他那两鞭子真的打少了,他连孩子的吃食都抢,以后还得了。
万幸林大娘眼睛好的时候人很好,才能护住他一次,不是看在林大娘的面儿上,他非得挨满十鞭子。”
柳大娘义愤填膺,马氏没有言语。
马氏心中纳闷,她不知道穗儿为啥要招惹林二河?
她站在村口看的分明,那林二河跟穗儿搭话,穗儿开始是没有理会他的。
林二河跟着穗儿往前走,她便不放心地带着石头往那边赶。
她没走多远,就看到穗儿放下背篓,猛一冲将林二河掀倒在地,然后骑到她身上就打。
她一见如此,赶紧就往前跑,她穗儿一个女娃怎么能打得过一个男汉子。
待村里人过去的时候,穗儿撒了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马氏瞥了一眼柳大娘身后站着的春妮,难道是春妮给穗儿说了什么,她才……
这孩子太鲁莽了。
马氏眉头轻蹙,隐隐发愁,穗儿小,她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万一惹到惹不起的人可如何是好。
柳大娘见马氏一脸愁容,以为她担心林二河再过来骚扰,便往她跟前走了两步,压着声音说:“他婶子,你别担心,你这边若是有事儿,你在家喊一声,我跟狗子他爹准起来。”
“多谢嫂子。”
“别说那些没用的客套话,邻里邻居的。”
香穗喝了水出来,“娘,我先走了。”
“你等一下。”马氏叫住香穗,拉过石头推向柳大娘,“嫂子,你帮我看一下石头,我去送送穗儿,她回去的路上我担心,我将她送到去县城的骡车上再回来。”
“那要送到小田庄的大官路上,那么远,让狗子他爹去送吧。”柳大娘说着叫春妮,“回去叫你爹去,让他帮忙送送香穗。”
让狗子爹去送最好不过,马氏开口道谢,忙回去拿了三个铜板回来。
香穗手里还有铜板就没有要。香穗不要,在大门口,母女两个也没有拉扯。
春妮爹出来前,马氏又悄悄叮嘱了香穗一句,“出门在外,别逞强。”
香穗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柳林村折腾了这么一出子,香穗回到程家的时候,午时已过。
香穗一进永福巷,就看到程家灶房上方冒着袅袅炊烟,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程乾在做什么。
她轻轻地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然后将背上的背篓放在门口旁边。
接着,她熟练地从背篓里取出各种物品,最后轻轻掀起灶房的门帘。
灶房内,袁婶子正静静地坐在灶膛前,专心致志地烧着火。
“婶子?怎么是你?郎君呢?”香穗一脸惊诧地问道。
灶膛里熊熊燃烧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袁婶子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郎君出去卖豆芽了,这眼看就要到岁节了,我想着给你们蒸点馒头,好让你们过节的时候吃。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你娘还好吧?”
香穗感激地说道:“多谢婶子记挂,我娘她挺好的。”
“你这拿的是什么呀?”袁婶子好奇地看着香穗手中的东西。
香穗开心地回答道:“这是我娘烙的饼子,还有,这是我娘专门给我做的棉袜子。”说着,她把手里的饼子和袜子递给了袁婶子看。
袁婶子拿过香穗手上的棉袜子,绵软暖和,针脚匀称,细腻,这一手的针线活,真好。
香穗将烙饼放到案板上,弯腰往灶膛里送了送柴火。
“你娘这针线活真好。”袁婶子将香穗的棉袜子还给她,由衷地夸了一句香穗她娘的针线。
香穗拿着棉袜子,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袁婶子垂眸瞧了一眼香穗脚上穿着的单鞋,她脸上略呈现出些微的不好意思。
习武的人,身上热,严老头,严雄,包括她自己,冬天没有穿过棉鞋,也没觉得冷,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也不知道小郎君他穿单鞋冷不冷?
香穗回来了,袁婶子将灶房里的活交给香穗就走了。
香穗将锅烧好,将生过豆芽的沙子铲到盆子里,拿去外面淘洗沙子。
眼看就除夕了,过节期间该是没有人买东西的,沙子晾晒好,等岁节过后再生豆芽。
香穗刚将沙子淘洗好,程乾挎着竹篮子就回来了。
“郎君回来了。”香穗笑着迎上去,掀开布巾子一看,里面的豆芽卖得干干净净。
香穗见了,跟夸石头一样,张口就夸:“郎君太厉害了。”
程乾没吭声,将竹篮子递给香穗后,悄悄地红了耳朵尖儿。
“要过节了,严老翁说,这几日不用去练武。”程乾背对着香穗说了一句。
“嗯,好,知道了。”香穗拿着竹篮子过去井边儿洗。
程乾拿起灶房门口的木盆进了灶房,打了些热水又端着来到水井这边,香穗拿起水瓢给他加了点儿凉水。
两人一起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差不多也就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如此默契。
后面两日豆芽也早早地卖完了,香穗去卖豆芽的时候,程乾在家将剩下的猪心,猪肝,猪肺给煮了。
除夕这日,两个人也倒腾出来两个菜。
今儿是除夕,他们也将油灯点上了,吃过饭,在昏黄的油灯下,香穗将卖豆芽这些日子的所得都拿了出来。
她将铜板摊在桌子上,一枚一枚的数。
之前香穗大概估算有一百多,真正数完之后,一共是一百九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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