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咱们先去民政局。”明央催促。
“你先走?”本来沉默又带着点不情愿小委屈的虞潮突然后仰着身子,长腿一伸,一副戏谑的表情。
这时候公交车位置间隙不大,想越过虞潮翘高的腿出去,必然要有身体接触。
明央短笑一声,手按住虞潮的胳膊,腿伸出一大步,就这么横跨在虞潮身上,然后明央停住不动。
这个姿势……还没出去的乘客瞪大了眼睛,还能这么玩?
乘客们淅淅索索地小声嘀咕,虞潮听在耳朵里,他脸皮还没厚到一定程度,“明央,你快出去。”
“你求我。”
“好,我求你。”虞潮迅速配合。
“你说:媳妇儿,我求你了。”明央得寸进尺中。
“明央!”虞潮大腿肌肉绷紧,咬牙低声吼道。
周围要下车的人陆陆续续从他们的座位旁走过,人走老远眼睛还往后不住地看着,怪新鲜的。
明央不动如山,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下笑眯眯地看着虞潮。
炽热又光明正大的视线落在身上,虞潮不自在地动了动长时间充血的右肩膀,感受到对肢体的控制增强。
“姑奶奶,我求你了行不行?”虞潮低声。
他们还没领证呢,他叫不出口。
“我就不!”明央有恃无恐,公共汽车停在终点站,司机已经下去休息,车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她不着急。
虞潮迅速扫视周围罢后,左手掐住横跨在自己身上得意忘形的小姑娘,右手微微一扶,明央两眼一花就被挪到了走道间。
怔愣之际,东西被塞到手里,被虞潮轻推着腰际下了车。
“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你敢这么对我!”明央眨眨眼,缓过神来,一把把证明资料砸向虞潮,猛扑过来。
虞潮笑声很大,两排牙整齐地裸露在空气里,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表情很欠揍,撒腿就朝着民政局跑。
明央也没注意到头顶炙热的阳光,骂骂咧咧地追赶上去。
一路追到民政局门口。
“跑啊,你再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央气喘吁吁被虞潮拉着带着进了阴凉处,纤纤细手捏住虞潮腰间的肉,狠狠一拧。
“嘶——疼!明央妹妹轻点儿。”虞潮举手投降。
明央轻声细语但杀气毕露:“虞潮哥哥该叫我什么?”
虞潮喉咙发涩,弓腰轻声,“好媳妇儿,我腰疼。”
他们都结婚了,不管怎样这也是很正常的称呼。虞潮心想。
明央俏脸一红,还挺好听的。
“走啊,你不会耍赖吧。唉,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也没办法,谁让我被占便宜了呢。”明央收回手,朝着民政局招牌抬了抬下巴。
“你别后悔就行,啧,后悔也来不及。”虞潮也正上头,凶狠着一张俊脸、拉着明央气势冲冲地跨进民政局大门。
民政局工作人员被吓得冷漠庄重的脸色都变了。
“两位同志,你们这是?”工作人员试探着问。
“结婚!”虞潮大手一推,两人的证明资料摊在桌上。
“好的,两位同志请稍等。”
工作人员露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心里骂骂咧咧,结婚个屁,还以为你来找茬的呢。工作人员难得的动作很快,恨不得送这位凶煞赶紧走。
两张结婚证上被盖上了红戳,两人的夫妻关系得到了国家的认可。
“两位请收好。”
还没等虞潮反应过来,明央欻一下把两本都捏在手里,“我来保存,反正你拿着也没用。”
“走啦”明央潇洒扭头离开。
虞潮抿着嘴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张红色的结婚证,食指与拇指相互摩挲着,有点后悔,手慢了。
背后的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凶什么凶,还不是个耳朵根子软的?怕老婆的装什么装?
居然意外地消了气。
*****
照相馆距离民政局不远,拐个弯走两步就到。
一般公社县城都是这么布局的,现在一张照片算得上是高价奢侈品,照相馆的最大客户依然是刚领证的小夫妻,拍上一张照片已经是体面的了。
“来拍结婚照?”陈师傅眼前一亮,好标志的小夫妻。
老师傅的眼睛很毒,经历得多,打眼一敲就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俩人是什么关系。女娃娃兴冲冲的,男娃娃眼睛都黏人家女娃娃身上了,挪都挪不开,别看嘴绷着,心里不知道怎么美着呢。
“对。师傅记得把我俩拍好看点。”明央叮嘱,这还是她第二次拍照片呢,第一次是很小的时候穿着嫩黄的连体衣坐在姥姥怀里拍的。
“行,二十多年的手艺呢,小姑娘放心。你俩去坐那边,坐凳子中间,两人挨近点。”陈师傅边忙活着调试设备,边嘱咐,来拍照的夫妻大多坐得远的像陌生人似的,哪能合适?
“坐!”
明央笑得比阳光还灿烂,拍拍长条凳旁边的位置。
“往这边来点。”
明央直接上手调整虞潮僵硬的坐姿。
大师傅钻进一块布里,“男娃娃笑一笑,笑自然点拍出来好看。”
“听见没,你好好笑。”明央瞪圆了眼睛,目露凶光,龇着牙威胁。
像一只炸毛的小猫。虞潮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看向镜头,眼睛里还藏着光。结婚后,他这算不算养了一只脾气大还要哄着的小猫。
“好,很好。表情非常到位。咱们再换个姿势,小两口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发挥啊。”
明央眼睛一亮,哦,还能这样?
她以为这个时候很保守的。
等再次走出照相馆,虞潮的兜里少了十块钱。
虞潮咳了咳,“明央同志,你从哪里学了这种亲密姿势?”
“啊?我在心里想了好久我们结婚后拍照片,自然是慢慢想的呀,怎么你觉得不好看?”
当然不是,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成果也不错,明央细细回味了虞潮浑身僵硬的窘态,明明也没有很过激,吧?
“好看,怎么不好看。只是,明、媳妇儿!”在明央同志锐利的眼神下,虞潮很没出息地换了称呼。
虞潮有点别扭,“媳妇儿,咱们这照片别挂出来吧?”
“行,听你的吧。小封建。”
“我不是。”虞潮干巴巴地反驳,他们亲密的照片为什么要让别人看?
“先去吃饭,吃完饭去火车站。”虞潮转移话题。
“行,你是咱家当家的,你安排。”
虞潮心里怪怪的,一丝丝别扭。明央以后就是自己媳妇儿了,他们要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甚至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但她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死的早,没参与进明央的人生,他不知道后来她的任何事情和任何变化,会不会是愧疚,或者是经久以后突然意识到没得到他的遗憾。
虞潮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点点的不甘心,自己不能就这么傻傻地陷进去。等自己的皮囊老去,虞潮很清楚,明央她会厌烦的。
但现在,虞潮紧跟着明央的脚步,生怕人离开视线就丢了。
两人在国营饭店吃好喝好,然后赶去火车站。
虞潮早已调整好心态,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眼睑微垂,目光里都是这个揪动他心弦的女人。
伴随着绿皮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两人踏上了去苏省的路途。
要去见明央的姥姥,她唯一认定的亲人,虞潮有点紧张也有点心疼,他意识到上辈子,明央再怎么算计自己,也没拿自己的经历博取他的同情,虞潮突然心绪复杂,心脏揪疼发酸。
明明有亲爹妈但谁都不要她,幸好他娘喜欢她。
虞潮第一次这么庆幸,他娘偏心没血缘关系的明央,即使以她的心性并不会受那对烂人的影响。
上辈子他死后,是不是就没人真正喜欢她、心疼她了。
虞潮的心脏酸酸的。
“明丫头回来啦!这后生是?”
这位剪着利落的**头的大娘是当时帮她找街道办事处守住姥姥留给她的房子的大娘之一,明央一时竟觉得恍如隔世。
“王大娘,我回来看看我姥姥,这位是我丈夫,我结婚了。”
“啊?结婚了呀。”王亢美视线打量过去,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她还想过让明央嫁给他家二小子呢,当娘的能不清楚自己臭小子的心思,有一说一,这门前门后几道巷子,哪家小子年少慕艾对象不是明丫头?谁知道那俩不当人的爹娘一杆子把明央支到乡下了!
本来想着二小子再往上升一级,家属就能随军,她当个中间人说合说合,一起长大的情分,俩人说不定还有缘分呢。
到时候俩人一结婚,明丫头就能直接随军,家属院咋都比在乡下上工强。明丫头又是高中生,在家属院安排个老师当当也是顶顶好的。
哎,谁让自家小子不争气呢,但凡他使把劲儿早升上去,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她家老二在这片儿长得还算周正,高挑个子身板儿正。但说实话比不上明丫头找的这个小伙子,小白杨似的干净又利落,五官跟画出来似的,像是明丫头能选出来的人。
要是个磕碜的,肯定是明丫头被绑架威胁了。明丫头就是喜欢好看的,长得顺眼的,还要求格外高,不然当时不会在男娃娃里只对她家二小子稍微有点耐心。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也不是啥没眼力见儿的人,当着人家的面儿提她家小子。眼见着人家小两口感情好呢,她又不是棒打鸳鸯的老虔婆。
王成江啊,你没福气。
“小伙子长得周正,真真儿好,俩人有夫妻相!结婚了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伴儿,有人照顾你你姥姥也放心。”
话是和明央说的,虞潮站得绷直,像一棵直挺挺的小白杨,在脸蛋的加持下,看着就靠谱。
下一句就是和虞潮讲的,虞潮更站得端庄了几分。
“明丫头也是个命苦的,可得好好对她。别以为明丫头没亲人撑腰就能欺负喽,我们街坊邻居那可都是看着明丫头长大的,都是干爹干娘的,家里大小伙子也多,个个都和明丫头一起长大的,感情可深着嘞,哪能看着妹妹被欺负的?”
“谢谢大娘一直以来照顾我们央央,我一定好好待她的。”虞潮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在入/党/念宣言。
“好啊好啊,好好过日子。明丫头我先回了啊,有空记得来大娘家玩啊。”王亢美挎着篮子往巷道里走。
“走吧,看什么?”明央拽住虞潮的手,心疼她啊?她要的可不只是心疼。
虞潮象征性地挣了下,大庭广众下牵手还是不合适的。
“怕什么,这段路人少,还都是老邻居,年轻的都是一起玩到大的,不会有人举报的。”明央又攥紧了些。
虞潮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借口。
手腕扭了扭,方便明央牵。带的东西全放在另一只手里。
七绕八绕两人最后停留在一扇木门前,门上的用浆糊糊住撕不掉的对联斑驳着,门槛的缝隙里落满了灰,屋顶的葡萄藤往下坠,洒下了一串又一串阴影。交错其间的是蔷薇花开满了屋顶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点缀着略显单调的木门。
明央从一旁的砖缝里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门。
“拿好。”明央把钥匙塞给虞潮。
“这是你的,你保管。你的东西就算是结婚了也是你的。”虞潮手足无措地接过钥匙,不合适,这是明央姥姥留给她遮风避雨的港湾。
“那你的呢?”明央见不得虞潮严肃皱眉的样子,太可爱了想*。
虞潮组织着语言,虽然他们没感情,明央:?但已经结婚了他的财产自然有他妻子的一半,这是该有的责任和义务。虞潮完全忘记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谁能逼着他结婚?
明央没点明,享受着和虞潮的每一种恋爱状态。
“你是我媳妇儿,我的自然有你的一半。”
明央笑了,想了一分钟,他在纠结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啊?”
“对,我保证。回去就把钱和票交给你保管。”虞潮补充,心里略微忐忑,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明央:“等咱俩离婚后,我再取一半还给你?”
虞潮:………
明央看着这个大可爱脸黑得马上要下雨似的,强行憋住笑。
虞潮确实愤怒得不行,像是活火山被堵住了出口,怒火被闷在里面,无法发泄,只能烧向自己。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怎么说?他刚才亲口说是妻子才拥有一半,那自然她这么理解没问题,但他就是不舒坦。
“想的美,敢离开我腿打折净身出户。”明央笑得纯良。
虞潮打了个寒噤,随即大声辩驳,“怎么可能?你要求离婚我都不会的好吧!”
“那就好。”
淡淡的口气,大大的威胁。
虞潮心里无形松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表现在外的,就是明央能明显感知到小狗炸的毛被顺回来了,尾巴一摇一摇的。
明央温柔微笑:“虞潮哥哥,帮我办件事嗯?”
虞潮警惕,伸出小jiojio试探:“媳妇儿,什么事?”
“帮我买点纸,烧给姥姥的。”
虞潮露出标准且略显谄媚的笑,凑上前,“媳妇儿你具体吩咐,小的听着呢。”
烧给死人的纸可不会在市面上流通,但这个传统却禁不掉。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机灵的人往里钻,华国哪里都不缺聪明人,所以每个地区都有一些地下渠道,主要是靠熟人客户往外扩散的。
明央:“去前面拐弯的王大娘家,方才咱们站那儿说话的巷口往里进第一家就是,她有这个渠道,不管大娘给什么价格,你都往上加三成,懂了么?不用我一起吧?”
虞潮腾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不用不用,媳妇儿你好好歇着,走那么久了脚还疼了,好好歇歇。”
“你等我一下,我保证很快回来!”
“不用,你慢慢来就行,现在还早,时间还长。”明央微笑,快什么快,就是要你慢点才好。
虞潮摸了摸脑袋,不明觉厉,“行。”
出了门,虞潮:我刚才是不是有一点点怂?我怕明央做什么,打不过我,她又不能把我怎么着。
让我慢慢来?他就知道明央心疼他跑得累。
虞潮放慢了脚步,沿着原路返回。
这边明央迅速起身,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停住。
这棵石榴树和她同岁,长得矮但枝繁叶茂盖住了一大片空地,没仔细疏过花果,剪过枝条,于是花越开越多,果子越来越小,线下正式石榴成熟的时候,只有拳头三、四分之一大小的石榴结得密密麻麻。
很显然,作为一颗实用的果树它很不合格。
但这棵树是她和姥姥一起浇水长大的,又刚刚好和她一样大,在这个家的地位也格外的强势。
不仅单独霸住一角,而且想怎么长就怎么长,花想开多少就开多少,热热闹闹的,从不在乎果子。
所以就算是小偷,也不会打这棵没什么用的果树的主意。
只有她和姥姥在意石榴树,所以姥姥才能放心地把留给自己的嫁妆和安身立命的家当本钱交由这棵石榴树护着。
上辈子直到她高考考回来,用姥姥给的钱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因为常住的原因,她动了把石榴树也挪过去的念头,就像是姥姥陪在自己身边。
但开干的时候,翻开石榴树贴着地铺陈严实的枝条,在根部用锄头挖时,铁撞上木箱子,闷闷的声音让她发现了姥姥留给她最大的一笔钱。
其他地方也有,包括银行,但只有石榴树地下的最多。
这是她到处物色合适的创业者投资的最大原因和底气,也是这笔钱让她轻轻松松手握各种企业股份,悠闲恣意地过生活。
她的眼光和直觉不错,三成进了水没听见响,七成成功押宝后来最大的互联网企业还有其他零零散散各行各业的原始股份。
这辈子占了先知的便宜,她能过得更好。
拨开石榴树的枝条,地下的刚落的、腐烂的、青红的、腐黑的落叶铺了满满一层。明央弓腰用铁锹挖了表层的土,把箱子用门钥匙打开,里面是金条和上了年代的银元,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翡翠。这些都是越放越值钱的东西。
这个时机也不适合有什么动作,明央清点完又挖深了几分,往深处藏了藏,埋上土,枯叶铺了一层。最后合上铺地几米长的枝条,密密麻麻盖严实。
没人会想到这么张扬的地方藏着东西。
她现在花着手里的,还有个一百多块。两年前下乡时是三百,所有人都知道她姥姥给她留了三百块和这栋差点被抢走的小四合院,但不知道私底下藏的和银行存的。
她娘估计看不上,毅然决然抛下她去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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