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从珚的人,郑闾,先前兴建瓷厂就是他一手负责的。
终于到齐,三人正式商量起种蔗产糖来。
蔗苗适合栽种在水热丰沛的南方,尤其是岭南,姜从珚的人手还未触及那片区域,要靠桓均去打通关节。
岭南地区名义上虽属于梁国的统治,实际上位置偏远,朝廷势力不能完全触及,里面还有许多本地山民和宗族势力,可谓错综复杂,交州刺史夏侯显跟他同在大儒崔呈的书屋中读过书,但二人年龄差得多,并未见过几次,只是勉强称得上师兄弟。
此前桓均给夏侯显去过一封信,对方倒也回了,言词间还颇为可亲,叙了几句当年读书时的旧情。
交州不是个好去处,夏侯显也是被贬来当刺史的,大概率也想做出一番功绩来,桓均觉得说服他配合自己应该不是件难事。
桓均负责与夏侯显合作组织当地百姓种蔗,郑闾负责建厂和技术,曲姚则通过他的商业网络将产出的糖铺向全国,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便形成了。
商定好各自的分工,桓均又对曲姚道:“近年来天灾频发,各地时有起义,流民落草为寇,道路艰难,曲当家可否有此感慨。”
曲姚面露凄凄,叹了一声,“府君说得很是啊,小人也愈发觉得道路不太平,十次走商,有一半平安无事就是幸事了。”
桓均道:“今年年初,鄂州十万流民起义,朝廷派下平南将军谢绍,领兵镇压叛乱。”
曲姚暗自思忖起桓均这话,特意提到谢绍,肯定不会没有缘故,他琢磨了会儿,好似品咂到了什么。
行商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货物安全,尤其是现在这种混乱的世道,匪徒猖獗,豪商们背靠士族,自然也会借助他们身后的军事力量,这并不鲜见。
桓均现在的意思是让他去找谢绍依靠合作?
“多谢府君提点。”
从嫖姚校尉到平南将军,短短半年,谢绍又升职了,这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才杀了匈奴让朝廷面上有光,正受梁帝器重,暗中又跟桓均达成了合作,崔司徒也推了一把,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平叛不是件好差事,平定叛乱是应该的,要是没干好,卢逡就是前车之鉴,但谢绍不惧。
他只从长安领了一万兵马,其余全靠抵达鄂州后他能调用多少本地服役的守军。
他在战场上确实英勇,但毕竟年轻,初出茅庐,一下就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局势,实难做到游刃有余,尤其这些流民并非全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鄂州刺史贪酷,他们活不下去了不得不揭竿造反,谢绍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他从流民手中夺回鄂州城池,却未下令赶尽杀绝,可流民们没了粮,便试图向周边劫掠,谢绍不得不继续镇压。除非把人全杀了,不然继续下去迟早还是会乱起来,但这是将近十万口人命啊。
这时他想起公主那晚跟他说过的话,诸葛优……
“我要外出一段时日,你们坚守城池,没我命令,不许出城杀敌。”谢绍吩咐道。
“将军要去做什么?”副将许七斤问。
谢绍冷眼瞥过去,“无需你操心,按照本将吩咐的做就行。”
“是。”
交代好城中的事,谢绍只带上十来个亲卫就出发了。
鄂州和武陵郡不过数百里,快马一两日就到,谢绍抵达后,稍一打听便得知了诸葛优的住处。
他隐居在罗山上,名气却不小,他在山上建了个书屋,常有学生前去拜谒。
谢绍递上自己的拜帖,那守门的童子却说先生不在,出门交友去了。
谢绍问:“先生何时回来?”
童子摇头,“不知道,或许今日就回来了,或许三五日才回来。”
三五日?谢绍心下一沉,多耽搁几日,流民形势就越严峻。
“先生去了何处?”
童子还是摇头。
不知去了何处,主动去找也不行了,谢绍想了想,“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先生回来。”
小童想劝什么,可瞧他一脸坚定,只好摇着头走开了。
谢绍的想法很简单,万一下回又错过还不知道耽搁多久,干脆守株待兔。
幸好,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夜色四合、倦鸟归巢时,远处密林小路中行来一个文士,他约莫三十,萧萧然然,目似明星,只观气度便颇有高人之姿。
“敢问可是诸葛先生?”谢绍迎上前。
“当不得将军一句先生,一乡野之人罢了。”
诸葛优摆摆手,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就要跨进院舍。
“先生且慢。”谢绍震惊他竟一眼就看穿自己的身份,反应过来后忙道,“小子今日冒昧打扰,是有求于先生。”
“哦?”诸葛优回头。
谢绍终于得进门,将自己两难处境告诉诸葛优。
诸葛优却道:“将军找错人了,我只愿在此山野间躬耕读书,并无出世之心。”
谢绍又劝了几句,诸葛优依旧不为所动。
“夜深了,将军不如歇息一晚,明天好早些上路。”
他似真要去睡了,谢绍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撒手锏。
“请先生再听我一言。”
“先生素有澄清天下之志,拯救万民之心,然先生三十未仕,抱壁向隅,天下何人堪识?今鄂州十万生民于水火中望先生如涸鱼之望甘泉,如孤儿之望父母。豺狼遍地,先生之宝剑宁沉睡于剑鞘中,亦或断于猛兽之颈项也?”
“无田则失民,此乱之源也,亦国亡之源也,我不止是为这一州之民来请先生助手,乃为天下之民,今四方胡敌环绕,如猛虎探目,均田地,安生民,或可挽汉人国祚于危亡矣。”
谢绍激情愤慨地说完,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诸葛优,要是他还不同意,他也没办法了。
诸葛优缓缓抬起眼皮,头一次用严肃到尖锐的眼神打量谢绍。
前面那段t抱壁向隅的话他并不放在心上,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句“均田地,安生民”。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你背后还有谁?”
谢绍:“呃……”
鲜卑王庭。
拓跋骁派去柔然的使臣回来了,经过一番交涉,柔然最终还是没跟匈奴达成合作,决定用财宝牛羊赎回大王子。
大王子在拓跋骁手上是一回事,更重要的,匈奴胃口太大了,简直要把他们搜刮一空,真上贡的话,柔然的族人今年就别想活下去了。
匈奴跟柔然正式开战,拓跋骁冷眼旁观,鲜卑的局势算是暂且平稳下来,姜从珚正全力发展各项产业,还有推行汉字的事情,却在这时收到了叱干拔列传回的消息。
他们中了慕容部的陷阱,被包围了,请求王派兵支援。
叱干拔列是拓跋骁手下最受重用的猛将之一,性格又高傲不服输,能叫他放下面子派人回来求援,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原以为平定慕容部不过是花点时间,竟还出了这种岔子。
拓跋骁立即着手点兵,直到深夜才回来。
姜从珚没睡,一直等着他,“你要派谁去?”
拓跋骁沉默了瞬,抚上她的脸颊,“我亲自去。”
第135章 “好像比冬天时小了。……
“你亲自去?”姜从珚按住他手背, 乌眸大睁,似有几分惊慌。
拓跋骁见她反应这么大,反而笑了,把脸凑过来, “怎么, 舍不得我, 担心我?”
姜从珚有点恼他这时还不正经, 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脸, “你好好说话。”
拓跋骁不情不愿地抬起脖子,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
姜从珚白他一眼,“你亲自去平叛的话,谁来坐镇王庭?”
匈奴虽还在跟柔然交战,谁知他们会不会趁拓跋骁不在突然来攻?柔然也是个墙头草,南面的羯族虽平定半年了, 未必就真的一点异心都没有, 还有梁国,梁帝那做派……
鲜卑看似安稳强盛,实则四面环敌,如果一挑一自然没人打得过,万一同时发难,就很难说了。
奇怪, 拓跋骁坐镇王庭时她并没有觉得周边的敌人那般强大, 只要他在就有种绝对的安全感,唯有他说要离开时她才会生出危机, 或许是由于他身上充沛的精力、目空一切的舍我其谁、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以及战无不胜的英勇表现让她不知不觉间生出了这种安全感。
“我打算带两万精兵去踏平慕容部,让莫多娄领四万兵马驻守贺兰山边境, 段目乞领三万防范柔然,苏里还去镇压羯族,同时也防备梁国偷袭。”拓跋骁早想好要怎么分配兵力了。
姜从珚听着他的话,一边在心里盘算,鲜卑常规兵力在十五万左右,今年又扩编了一万新兵,还在训练中,拓跋骁这么安排没问题,不管哪方来攻,都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拿下数万兵马,只要拖延住时间等他回援就能扭转局势。
慕容部是鲜卑几个大部族之一,大约有二十万人口,能抽调出的兵力只有不到两万,叱干拔列带了三万兵马前去平叛,他同样征战无数勇猛无双,不说踏平慕容部,至少能打个势均力敌吧,怎么会中计惨败?也可能是不习惯那边的地形?
想到这里,姜从珚攥住男人的衣襟,“你带张铮一起去吧,慕容部那边多山地,作战方式可能会不同。”
拓跋骁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粗粝的手指勾起她下巴,“小瞧我?征羯族时我就在打过攻城战了,贺兰山那边同样多山,我也在那里击退了乌达鞮侯。”
姜从珚:“……”
“我不是小瞧你,算是……担心你吧。”
听到这话,拓跋骁又高兴起来了。
“担心我?”他的手改为捧她的脸。
明明在说很严肃的正事,被他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姜从珚的脸也有些热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低应了声:“嗯。”
“好,我就带上他让你放心。”
男人最后这句话,含糊在了唇齿交融中。
过两日又要离开,起码分开一两个月,这么久不能见她亲她,拓跋骁就想趁现在多贪一贪。
姜从珚被折腾了三回,都子时过半了,床帐中的声音依旧未歇,拓跋骁从身后侧搂着她,不知餍足。
床铺十分宽大,两人原躺在中间靠外一点的位置,现在,不知何时她已被推到里侧,面前就是墙和淡蓝色的锦帐,时不时轻拂到她脸上。
他用唇封住她的唇不让她说拒绝的话,就这么放纵自己享受这人间极乐。
姜从珚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浑身雪肌都泛起了浅粉,仿佛一树迎春绽放的桃花,粉润娇柔,其中几朵尤其红艳,不断被猛兽撼动,柔柔弱弱地颤动着,花瓣上香露滚落。
许久,男人才终于仰起脖子,呼出一口粗气,结实滚烫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没松开,就这么抱着她,拨开她被汗水沾湿后黏在雪颈上的乌发,时不时啄一下她香腻的肌肤,享受着欢愉后的余韵。
过了片刻,他突然道:“好像比冬天时瘦了。”
姜从珚累个半死,软绵绵地靠在男人怀里,几乎要晕睡过去,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艰难地睁开朦胧泪眼,从鼻间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
拓跋骁又握了下,很确定地说:“是瘦了一圈,我天天盯着你吃饭都能瘦,接下来我不在,你岂不是要更瘦了,再瘦就没了,我喜欢你胖点。”
他说的是实话,她现在太瘦了,尤其天气暖和起来衣裳变得轻薄后,越发显出她的纤细来,有时真觉得一阵轻风可能就要把她吹跑了。
而且,从他观察到的,一个月里有一半时日她都食欲欠佳,特别是来月信那些日子。
不吃饭怎么长好身体。
姜从珚:“……”
都说些什么狗话!她恨不能撕烂狗男人的嘴,只是她的力气都在先前那几场春潮中被耗尽,此时连抬个胳膊都困难。
她努力眨去眼中的潮意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低头看去,男人黝黑粗糙的手指跟她的对比那般明显,他一只掌心能盖住她大半锁骨,于是那还算饱满的花骨朵儿在男人大掌的衬托下也显得娇小起来。
姜从珚咬着牙,攒起力气将男人的手掰下去,“你嫌弃就别碰我。”
她只顾铆足了力气,拓跋骁却忽的表情狰狞起来,浑身打了个哆嗦,“嘶”地一声猛吸了口凉气。
下一秒他双臂一收紧紧箍住她,腿也将她缠紧。
姜从珚这才惊觉他还没离开……感受到那变化,怕他还想来,她忙想往前躲,被他按住。
“你再动我真要死在你身上了!”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姜从珚就像被施了定身术的仙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第二天,姜从珚喜提全身酸痛套餐,仿佛回到刚成亲时那样,不得不取了药膏涂上。
狗男人!
这段时日男人还算温柔,也会耐着性子讨好她,做完后只是有点累,歇一觉就恢复了,她便也感受到了点乐趣,甚至累了后睡眠仿佛也更沉了些,让她获得了另一项好处。
可昨晚……他不再问她舒不舒服,也不再问她受不受得住,仿佛压抑了几月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
姜从珚恨恨地抓了抓被子,心里打定主意等他晚上回来绝不要给他好脸色。
还嫌弃她?
她不自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隔着寝衣,只见一截圆润的弧度,鬼使神差地,她抬起手轻轻碰了下。
这不正好?哪里就没有了?
胡思乱想了片刻,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因为狗男人一句话在这里想东想西,很是唾弃了自己一把。
她就长这样,他爱喜欢不喜欢。
她还嫌他手太粗糙,粗硬的茧子总刮得她肌肤生疼呢,也没见他保养保养自己的手。
事态紧急,拓跋骁一大早出门,又是忙到亥时才回来。
姜从珚原本还不太想理他,可男人说:“我后天一早就出发。”
她就说不出话了,任由他将她搂到了怀里温存了会儿。
大军开拔这天凌晨,姜从珚拖着疲惫的身体,还按去年那样,亲自给他穿甲衣,走出王庭为他送行。
熹微的晨光中,看着男人骑在马上高大挺拔的身影,姜从珚忽然生出些不安。
紧接着她安慰自己,还没到时间,离他原本陨落的轨迹还有将近两年时间,t不会有事的。
他今后还会征战无数,她不可能因为自己那点担忧就再也不让他上战场了,男人就算再爱她也不会答应。
“战场上刀箭无眼,你要小心。”最终,所有难言的话语只汇成了这一句。
拓跋骁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只有这时她才会抛却矜持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意。
他在领口处掏了掏,“你送我的平安结,我一直带着呢,当然会完好无损地回来见你。”
姜从珚看着他的动作瞪大了眼,平安结正常是挂腰上的,他却栓在了脖子上。
“挂在外面太容易毁坏了。”拓跋骁看出她的惊讶,解释了句,却不觉得挂在脖子上有什么丢人的。
挂脖子上多好,想看就拿出来看看,平时藏在甲衣里还不会坏。
“也是,行军打仗不比平时。”姜从珚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没说几句话,拓跋骁终究要出发了。
他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意气风发,带着踏平天下的决心和勇气。
姜从珚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这才骑着马慢慢往回走。
拓跋骁平叛去了,她的日子还得继续。
比起去年,她今年越发忙碌了。
拓跋骁愿意放权给她,她现在也有了人手和根基,如今鲜卑各项杂事都是她在管。
她处事公正,对小部落和普通牧民的政策十分友好,大力发展各种产业,加上大巫营造的舆论,她在鲜卑的声望与日俱增,众人几乎都不在意她汉人的身份了。
姜从珚坐镇王庭,按照拓跋骁先前安排下来的,陆续完善各处布防,协调各处粮草。
一切风平浪静。
这天晚上,夜黑风高,弯弯的下弦月被乌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
寂静的王庭中,却有几道暗影悄无声息地出了帐篷,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某个隐秘的地方。
帐篷中没点灯,仅凭声音他们就能认出各自身份,几人商量许久,终于在天亮前离去。
第二天,同样一个漆黑的夜晚,一道黑影摸进了拓跋勿希的帐篷。
“六王子,你的出身和血脉才是最该继承王位的,你难道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王庭离慕容部只有不到一千里。
拓跋骁带着大军出发的第五天,姜从珚盘算着行军速度,他是急行军,应该已经抵达了,或许还跟慕容部交上了手,不知道有没有把叱干拔列解救出来。
她今日召集了些人,继续商议各条防线上的后勤事宜,却在此时,王庭外飞奔回一骑,马上之人形容狼狈,浑身带血,直扑来王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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