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又不免担忧,问起:“可侯爷会同意么,你这般年岁,该是一门心思做出政绩才对。”
卫辞掀了掀眼皮:“话本瞧多了吧。”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父亲永安侯也不过三十又七,除去太子被委以重任,余下的王公贵族俱是得闲。且袭爵不同于做官,他便生来是个草包,亦能做尊贵的小侯爷。
不过,若想闲散几年,的确需与双亲商议,再同太子提一声,便说有事无事莫要寻他,让永安侯去顶。
思及此,卫辞淡声道:“先送你回府,而后我独自去永安府走一趟。”
宋吟乖巧地点点头,依偎过去,只觉一切顺利得宛如梦境。
阔别已久的街景映入眼帘,阶前,香茗与香叶抻长了脖子等候。见宋吟依旧活蹦乱跳,不似遭受了苦难,悬着的心总算回至原处。
她笑吟吟地问:“为何不见苍杏?”
“回夫人的话。”香茗道,“苍杏如今在揽星街看顾两间铺子,说是不能白费了您的一番心血。”
宋吟嗅到了一丝八卦气息,挤挤眼:“她是不是看上了柳先生?”
“这个嘛,您还是亲自去问的好。”
房中陈设几乎不曾变动,连她随意翻开的话本也维持着原状,显然是刻意为之,好似要伪造出她不曾离开过的痕迹。
宋吟一时鼻酸,扑进卫辞怀中,歉疚道:“当时很难受吧?”
卫辞冷哼一声:“你说呢。”
“你可得对我好些。”她毫无威慑力地威胁,“否则,我还要跑的。”
他垂眸扫过宋吟略带肿胀的双唇,曲解道:“如何算‘好些’,难不成,是在怪我昨夜没有听你的话及时停下?可也不过是喷在了胸脯上,又非你——”
宋吟急忙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是快些换身衣服去永安府,莫要再烦我。”
可待卫辞收拾妥当,她又不免心疼,缠人地抱着他的胳膊:“我舒舒服服地歇息,你却需四处奔走,怪可怜的。”
他倒是头一遭听旁人将“可怜”一词安在自己头上,新奇地挑高了眉:“你陪我同去。”
谁知短暂犹豫过后,她竟应了声“好”。
卫侯爷夫妻二人,如今半点脾气也无。身份、性情,万般都不如儿子活着重要。
得知宋吟跟来,夏灵犀甚至试图摆出笑脸,虽说僵硬了些,胜在有美貌加成,瞧着很是赏心悦目。
卫辞端端正正地见过礼,彼此俱是默契地不提前尘。他向父亲道明来意,一旁,做母亲的听后几乎当场要发作,一想起儿子咳血时的苍白脸色,又生生忍下。
卫侯爷则并无所谓:“圣上龙体安康,五年十年,应是轮不到你辅佐太子殿下。但有一点,莫要轻易荒废,身在江湖亦需心系朝堂。”
他郑重应下:“谨遵父亲教诲。”
一贯嚣张的儿子骤然如此好说话,卫侯爷嘴角轻抽,既感到受宠若惊,亦想斥他被美色冲昏了头。
夏灵犀揉了揉眉心,接话:“逢年过节,记得回府里看看,便是用顿团圆饭也好。”
“嗯。”卫辞牵着宋吟起身,“明日要入宫,儿子先告辞了。”
“等等。”
夏灵犀自腕间摘下素来珍视的碧绿手镯,递与宋吟,生疏地宽慰道,“你既是永安府的女眷,无人敢轻视,只当是私宴便是。”
宋吟弯了弯唇:“多谢夫人。”
卫母送来了满满当当的贵重首饰,配合一身华服,端的是贵气逼人。
宋吟对镜瞧了瞧,点上相称的朱红口脂,清丽容颜霎时明媚。她在颈间戴一条绿宝石项链,愈发衬得肤色如玉,亦与腕上的翡翠手镯呼应,不经意流泻出端庄及稳重。
卫辞饶有兴趣道:“你竟不紧张。”
“紧张什么。”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发髻,透过铜镜与卫辞相视,俏皮地眨眨眼,“有你陪着,我什么也不怕。”
听言,他倏尔背过身,耳廓泛起可疑的红。
宋吟竭力忍笑,语调轻柔:“阿辞最好了,每天都想和阿辞在一起呢。”
卫辞唯有在床第间孟浪一些,青天白日的,论说情话,丝毫敌不过她。偏宋吟发现他的窘迫,非但不收敛,专爱这般逗弄。
“回来再收拾你。”他饱含暗示性地说道。
若论行动,宋吟则敌不过他,顿时乖巧起身,转移话题:“我们出发罢。”
宋吟的确不紧张。
上一世,中西多地的宫殿她皆逛过,繁华者有,衰败者有,早已不算新奇。是以目不斜视,学着卫辞慢步行走。
赵桢仪在殿前等候多时,张臂要抱,被卫辞无情地推开。后者倒也习惯,绕着宋吟转一圈,赞道:“弟妹越发脱俗了,真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不知——”
话未说完,遭卫辞凉凉瞥了一眼,赵桢仪耸耸肩,“爷想死你们了,今晚可一定要不醉不归。”
“再议。”
卫辞领着宋吟绕过七皇子,踏入殿中。
宴席尚未开始,诸位贵人或站或立,带笑闲谈。经赵桢仪嚎了一嗓子,皆移来视线,却见阔别已久的小侯爷并着面生美人款款入内,一时静了静。
珺宁眸光一亮,语带惊喜:“你回来了。”
宋吟勾唇:“回来了。”
“这些日子真是担心死我了。”珺宁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转,耳语道,“这是冰释前嫌了?也对,我听闻父皇赐了婚,往后你便是堂堂正正的小卫夫人了。”
卫辞无意退避,珺宁便也不敢多言,免得被当成了撺掇,又指了指兄长所在的位置,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宋吟感念赵桢奚当初倾力相助,遥遥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入座后,卫辞的同窗举杯围上前来,稀奇极了:“让尘,你这是拐了谁家的小娘子。”
“郎才女貌,好生相配。”
夸赞声不绝于耳,宋吟淡然笑着,卫辞则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甚至好脾气地一一回应了。
不知不觉到了酉时,皇帝赵措携太子自御书房而来,公公扬声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满殿宾客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
赵措居高临下地扫了扫,率先寻到卫辞,朝身侧的太子挤挤眼,又不失威严道:“平身。”
“谢皇上。”
再度落座,赵措唤宋吟上前,情绪难辨地开口:“你便是卫辞吵吵嚷嚷说要朕赐婚的小娘子?”
被莫名安上“吵吵嚷嚷”名头的卫辞:“……”
宋吟不卑不亢地施礼:“民妇宋吟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唔。”赵措目露赞赏,不再装腔,语气平和道,“落落大方,是个有胆识的。”
太子适时出声:“父皇,您可知南地近来有一奇书,名曰《女总督传》,正是小卫夫人所著。”
并非卫辞主动透露,实是话本声名在外,又传出祁王爷三顾汴州求贤的传言,以皇室之力一查,便轻易得知了全貌。
卫辞安抚地捏捏宋吟的手,代为答道:“不错,微臣与夫人正合计去往各地创办书肆与学堂,为寒门学子提供助力。”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深得圣心,不再好计较堂堂小侯爷拒领实职之罪。
赵措不留情面道:“有你什么事,朕可听说从头至尾皆是你夫人的主意。”
“……”
“小卫夫人,你且替朕解解惑。”赵措昨日已抽空翻完第一册,与聚在三味书肆的学子一般,对不少生词感到疑惑,“这空间是何意?”
热热闹闹的夜宴就此开始,在座诸位渐而对凭空冒出来的小卫夫人有了“才貌双全”的认知,氛围远比想象中融洽。
赵桢仪惦记着把酒言欢,散了席,强行将卫辞留住,亦同宋吟热情道:“去我宫里坐坐。”
盛情难却,卫辞勉强应下,顺道揽过太子,说起自己要携妻子四处云游一事。
太子心生艳羡,点了头:“那便期待你二人多著些游记,让本宫也跟着开开眼。不过,若有要紧事,记得回京。”
“带上我带上我。”
赵桢仪勾着卫辞的肩,“再过两年小爷要成婚,可就失了自由,听闻西南之地高手云集,也听闻隋扬之地美人如画……”
卫辞冷笑:“不带。”
周遭俱是相熟的人,不必再恪守宫规。卫辞牵着宋吟行在前头,垂首问道:“不若晚上三年再成婚?”
宋吟自然愿意:“你何时想通的?”
“方才。”卫辞莞尔,“原也是定了弱冠礼之后娶妻,只某些人一心惦记着离开,我心中不安,便想早早完礼,免得夜长梦多。”
夜宴过后,怕是不出三五日,三味书肆并着小卫夫人的名头将会传遍京中,盖上属于他的印戳。
宋吟与卫辞,从此密不可分。
他也无需用世俗的手段寻求慰藉。
“阿辞。”她仰头笑笑,眸中盛着细碎星光,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爱你。”
卫辞毫无征兆地止步,瞳孔微颤,手中也不自觉地施力。好半晌,渐渐回神,弯了弯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也爱你。”
【正文完】
第71章 番外一 生辰
揽星街的铺面更换了匾额,由圣上亲题“三味书肆”。加之宋吟有意薄利多销,压低了话本价格,极快风靡全京城,连太子殿下也不时登门,只为寻她解惑。
秋去冬来,隋扬分铺已步入正轨。宋吟与卫辞便南下拜访江鹤安,分别在两处文人墨客受推崇的城镇开设新书肆,忙得不亦乐乎。
因着承诺了年关之前回京,二人又折返隋扬,打算为宋吟庆生后启程。
慕夫人心思细腻,张罗着修葺了临街的府邸,赠予宋吟。如此一来,她与卫辞不必与双亲同住,能自在些许。
于是生辰宴在新落成的“宋府”举行。
寿星睡至天光大亮方悠悠转醒,听院中传来慕雪靖兴奋的声音。她虚披好外衣,推开窗子一瞧,疑惑道:“还未到放旬假的时候呢。”
慕雪靖收起木剑,小脸红彤彤的,咧嘴一笑:“我向夫子告假了。”
卫辞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她未着罗袜的双足,面露不悦,却无意数落什么。只伸臂将人抱回榻上,他则蹲下身,用手捂了捂,见果真冰凉得很,亲自为她穿戴好。
宋吟垂眸笑:“我的生辰礼呢?”
“夜里再给你。”
卫辞自立柜中取来防风斗篷,提醒她出门前穿好,自己先行去应付精力旺盛的小舅子。
时近黄昏,酒楼大厨拉了满满一车食材,进入东厨忙活,慕家人也陆陆续续登门。
慕雪柔身怀有孕,由陆二郎搀着坐下,小厮代为献上贺礼。
“妹妹,打开瞧瞧。”
只见古朴精致的木奁中装着一串珍珠手链,宋吟喜出望外:“多谢姐姐。”
此间不同于后世,成色上等的珍珠比宝石还来得珍贵,更遑论慕雪柔竟打磨成了自己随口提过的样式。
慕雪靖也凑上前打量,一时犹犹豫豫:“我的贺礼不值几个钱,还是算了……”
闻言,宋吟揉揉幼弟的脸,温和道:“你送的,我定会喜欢。”
“那好吧。”慕雪靖轻易被哄好,取出用三条丝帕裹得严实的平安符,嗓音稚嫩而清脆,“其实我多告假了一日,听同窗道,灵山寺的平安符能保人健康顺遂,便去求了一个。”
宋吟眼神软了软:“多谢雪靖。”
陆二郎亦备了一份,只他不懂女子喜好,干脆将名下铺子里销路最好的胭脂水粉并着金银首饰通通包起来,总归有一个能入寿星的眼。
是以宋吟陡然见小厮抬进来方正木箱,笑得眼尾洇出了泪。
而后轮到双亲。
慕夫人取出厚厚一沓地契:“这些皆在隋扬城郊,往后兴建避暑山庄也好,种植果物也罢,只管知会我与你爹。”
宋吟心生一计:“不如底下做些营生,上头修建学堂?穷苦人家的孩子白日里可以跟着夫子习字,至于双亲,出去做工也好,或是干脆来咱们家做活,一举两得。”
慕老爷原不信神佛,寻回女儿后,却起了行善积德的念头,当即应声:“就按你说的办。”
“上菜咯——”
美酒佳肴,天伦之乐,慕老爷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卫辞不动声色地用茶水换了宋吟面前的酒,警告道:“天凉了,你不许喝。”
“天凉了才要喝。”
宋吟反驳,“刚好可以暖身子。”
趁着二人争执,慕雪靖用筷子尖儿迅速蘸了蘸,意欲偷尝。不料酒性浓烈,被呛得咳嗽出声。慕老爷抬掌便要揍,一时鸡飞狗跳,好不欢乐。
卫辞终究拗不过她,匀出半杯,一边琢磨:“开春了去趟锦州,而后再拜访我两位师父。”
杨四姑娘的婚期定在三月,宋吟曾许诺会携重礼去讨杯喜酒,刚巧能见一见玉蕊和桃红。
她顺着卫辞的话道:“等见完你师父,我们去趟汴州,沈珂有意上京赶考,我得替干娘寻些得力副手才行。”
陆无双休夫之后,与牧流云四处云游,虽与宋吟素不相识,却感念她的相助,偶尔寄回一封信笺,字里行间满是新生所带来的畅快。
宋吟酒意上头,挪了挪臀,倚靠着卫辞的肩,细声道:“真好啊,大家如今都过得圆满。”
卫辞见她眼神迷离,吩咐东厨煮碗醒酒汤,同陆二郎颔首:“怕是要劳烦姐姐、姐夫送爹娘回去了。”
慕老爷大着舌头:“不用送不送送,拢共就几步路,你们好生歇着便是。”
众人热热闹闹地退离,卫辞扶起脚步虚浮的妻子,无奈地叹一声:“还未拆我送你的生辰礼呢。”
闻言,宋吟竟清醒了几分,眸光蹭亮。
从膳厅去往厢房尚有一段距离,卫辞顿在小径中央,单臂揽着她,另一手掏出银色对戒:“可还如意?”
他嘴上说得轻巧,实则耗了小半月才打磨出一对完好无缺的,又寻了微雕大师,于内圈刻上彼此名字。乍看上去,与后世夫妻的婚戒别无二致。
宋吟此刻反应迟缓,怔怔地由他将银戒戴于无名指,视线自然落在少年过分俊美的脸庞,眨了眨眼:“你真好看。”
卫辞疑惑抬眸:“开始说胡话了?”
宋吟晃晃脑袋,努力撑大眼睛,疑惑地打量一圈:“这是什么地方?”
她分明记得自己刚拿上录取通知书,与好友出门庆祝,怎么忽而人不见了。
卫辞懒得搭腔,微微躬身:“能走吗,还是要我抱你回去。”
月光照亮了他半边侧脸,肤质如玉,鼻梁秀挺,漆黑的眸子宛若两点墨汁,俊俏得不似凡人。
宋吟登时连呼吸也慢了两分:“你是谁?”
卫辞勾唇:“你夫君。”
说罢将人抱起,步伐矫健地穿梭在绿意盎然的小径之间。
烈酒烧断了宋吟的记忆,她以为自己不曾穿越,只费力地捋着逻辑——
自己何时竟成了已婚人士?
宋吟既惊且羞,涨红了脸,一边自以为隐秘地打量他的脸,一边磕巴道:“我、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老公了。”
可彼此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她顺从内心,仰头亲上卫辞的侧脸,旋即捂着唇偷笑,活像只成功盗了主人家吃食的狸奴。
卫辞无奈:“早便说了你沾不得——”
带着些许凉意的绵软掌心钻入领口,笨拙却固执地挑开他的中衣,将卫辞“轻薄”了个措手不及。偏双手不得闲,只能由着她胡乱摸索,很快,他眼底几乎要冒出红光。
宋吟对此一无所觉,目光胶在他过分貌美的容颜,尾音拉长,耍赖地乞求:“阿辞,再亲一口嘛。”
卫辞如何能不动容。
索性园中摆放着供人观赏的奇石,他将公然调戏他的小女子压至光滑处,双臂似囚笼,把宋吟圈禁在怀,低下头,恶狠狠地摩挲起她的唇。
馥郁酒香氤氲在鼻间,喘息声、心跳声,在静夜中交织成羞人的旋律。
宋吟被滔天火势灼烧得两腿发软,止不住地下坠,却遭卫辞稳稳禁锢,承受他汹涌的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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