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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九月流火)


戴淮连忙磕头:“官家饶命,臣知罪。臣已发现,容贼虽然借助邪魔歪道,武功大增,但此法极伤身体, 用不长久。他诛杀归真观五位仙师后,应是损伤了根基,短时间内不能再用剑,所以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勾当,悄悄逃出包围。望官家容臣戴罪立功,臣带兵搜捕,定能活捉此贼,扬我国威。”
赵苻刚才气狠了,说要诛戴淮九族,但气头过后,他也知道诛九族没用。当务之急是斩杀容冲,追回孟太后,臣子的功过,可以等事了后再发落。
赵苻深深吸气,勉强恢复了帝王体统,说:“好,这可是你说的,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抓到容冲,渎职之罪一笔勾销,如若不然,你这指挥使也不必做了。”
戴淮想到被前面那些被赵苻厌弃了的功臣落得什么下场,忙跪拜:“臣领命。臣愿为官家肝脑涂地,只是臣位卑言轻,而容贼精通妖术,臣担心他变幻容貌,寄身于达官贵戚之族,借势逃出城门。臣斗胆请陛下下旨,封锁水旱所有城门,无论权贵商贾,一律不许出入,并令临安各官宦勋贵配合禁军搜查,如此,臣才能瓮中捉鳖。”
御前太监王伦觉得不妥,劝道:“官家,临安每日赀费不是小数,米粮蔬果,宫中用度,皆要经城门运输,水门还要走大量商船,同时封锁所有城门,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官家。”戴淮力争,“容贼受了内伤,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将出城之路都堵上,搜他出来是迟早的事。望官家明察,不要心慈手软,放虎归山。”
赵苻左右为难,终究是容冲的威胁更大,下定决心道:“朕允了,限你三日之内,肃清临安,将逆贼一网打尽。”
王伦见赵苻执意要关城门,挑挑眉,虽不认可,却也垂眉不再劝阻。戴淮如愿拿到了旨意,意气风发谢恩:“臣遵命。”
戴淮退下后,赵苻坐在龙椅上,抿了口茶,问:“萧惊鸿招了吗?”
王伦半弓着腰,轻声细语道:“回禀官家,尚未。他一口咬定没看出皇后中了法术,走到湖边时其中一个宫女突然发难,他才知身后侍女竟是逆贼假扮。但天色昏暗,皇后被逆贼推入水中,他忙于搭救皇后,没看清逆贼的脸。”
“呵,还嘴硬。”赵苻冷笑,“他在赵沉茜手下学了那么多年法术,竟然连摄魂术都看不出来?朕不计前嫌重用于他,他却吃里扒外,胆敢背叛朕。让人继续拷打,务必问出孟太后的去向。提拔杨元暂领殿前司,出京营救孟太后,如果能找到孟氏,殿前司指挥使就是他的。”
王伦提醒:“官家,杨元和萧惊鸿素来不睦,擢他暂代萧惊鸿的职,恐怕殿前司士兵不服。”
“正因如此,朕才要提拔他。”赵苻说道,“朕要让文武百官看到,顺朕者昌,逆朕者亡。敢背叛朕的,只会落得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下场。这个道理,可是朕的好姐姐,亲手教会朕的。”
王伦应诺,退出去传话。过了一会,王伦回来,一边为赵苻奉茶,一边轻声请示:“官家,皇后醒了,现下跪在福宁殿外,求见龙颜。”
“不见。”赵苻正心烦,斥道,“要不是她,孟太后怎么能逃出地牢?要跪就去坤宁宫跪着,别挡在福宁殿外,让外臣看笑话。”
王伦垂着眉,细声细气道:“奴婢也劝娘娘了,但皇后哭得不成样子,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时不慎被奸人利用了,惟愿官家看在她今夜险些溺死在水里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赵苻不耐烦道:“她的命能和孟太后的命比吗,朕倒宁愿她死在湖里,换孟太后回来。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还当这个皇后作甚,来人,将坤宁宫的凤印取出来,交由谢贵妃保管。”
王伦见赵苻态度明确,知道宋知秋已彻底失宠。谢贵妃背后有谢家,一旦得了治宫大权,日后根本无法挟制。王伦心思已活动起来,不着声色应道:“是。谢贵妃出身大族,素有贤名,颇有谢相之风,若得知谢贵妃治宫,前朝定十分支持。”
王伦不说还好,一提起谢贵妃的出身,赵苻就犹豫起来。赵苻想到谢徽,皱眉道:“朕原本看赵沉茜死后,无论是清算旧党还是废除新政,谢徽都办得彻底、漂亮,这才给他体面,留着他制衡国师。可是,他毕竟是赵沉茜驸马,当年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他到底知不知道赵沉茜还活着?”
这样回想,赵苻才发现他竟然完全看不懂谢徽。说谢徽对赵沉茜有情,当年清算赵沉茜旧部,皆由谢徽出面,处理得毫不留情,揪出许多赵苻都不清楚的暗桩;可若说无情,赵苻突然意识到,赵沉茜的旧部看似都被清算了,但因为早早离开朝堂,现在都还活着,而同谢徽一起反对崇宁新政的“功臣”,除了宋知秋,其他都已七零八落,客死贬谪途中。
而宋知秋马上也要失势了,至此,迫害赵沉茜的人已全部遭了报应。赵苻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本能觉得不妙。
如果说谢徽这么多年一直在虚与委蛇,明忠实反,那么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岂不是赵苻?
赵苻脸色变来变去,王伦察言观色,说:“谢贵妃尚且年轻,掌管凤印恐难服众。不如,先由淑妃代为保管,等谢贵妃有了资历,再转交到延佑宫?”
赵苻一听有理,说道:“还是你思虑周全,就按你说得办。”
王伦躬身:“能为官家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赵苻想到谢家,叹息道:“你一心为朕着想,有些人却巴不得朕早点死了,退位让贤。”
王伦忙道:“官家切不可说这等晦气话,您身体康健,才是朝廷之福。”
赵苻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看不清心绪。过了一会,他说道:“增派人手,死死盯着宪王府,还有谢府。”
宪王府。
赵仪半倚在美人榻上,正兴致勃勃看歌舞,突然听到下人传“端王来了”。他意外回头,阴阳怪气道:“稀客,什么风把端王兄吹过来了?”
下人搬了座位来,赵伋掀衣坐在主座侧方,轻声叹气:“宪王,你就别取笑我了。戴淮拿了圣旨,去我府上搜查逆党,把好好的王府搅得人仰马翻。我被吵得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来你这里躲躲。”
赵仪嗤笑,眼角满满都是嘲讽:“你堂堂王爷,竟然被一条狗逼得离府,简直窝囊。”
赵伋叹气:“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拿了圣旨来,一口一个奉官家之命,我怎么敢拦着?”
“废物。”赵仪冷笑,“不过一个得位不正的小偷,你怕他作甚?”
“宪王。”赵伋尴尬,飞快扫了眼左右,示意侍从都退下。丝竹悠扬婉转,琵琶欲语还休,舞姬们的腰软若杨柳,盖过了说话声。赵伋压低声音,道:“他毕竟是行了过继礼、祭了天的先帝太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宪王当心祸从口出。”
赵仪下巴高抬,眼睛乜斜,颇为不屑:“皇兄只有三女一子,唯一的皇子才半岁就死了,他是哪门子太子?我和皇兄一母同胞,手足同心,论起亲疏来,我可比他名正言顺多了。”
说起这个,赵仪至今咬牙切齿。皇位原本是他的囊中之物,母妃支持他,刘婉容也识趣地转了风向,劝说昭孝帝将皇位传给他。昭孝帝没拒绝,那便是默认了,偏偏半路杀出个赵沉茜,硬是扶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过继给孟氏,联合朝臣称父死子继才是自古大统。可惜那时昭孝帝已经说不出话了,被赵沉茜钻了空子,签了传位诏书。
赵仪和皇位失之交臂,如今还要受赵苻脸色,别提多晦气了。赵伋看着赵仪倨傲骄横的脸,说:“临安如今也越来越乱了,昨夜我本在作画,突然外面又是喊又是跑,吵得人心慌。我让下人出去打听,才知孟太后被贼人劫持,逆党在京城作乱,禁军封了城门,说无论什么身份,有什么急事,都不得出城。我的青山图只需最后一笔汁绿,正好缺一味朱磦,画铺说了今日送来,可惜城门一封,上货遥遥无期,我画了月余的青山图,算是毁了。”
临安虽无宵禁,但夜晚依然要关城门,很多商人农户一大早就等在城门外,等着进城做生意。宫里一纸诏令,城门说封就封了,不晓得有多少人要吃不上饭。
城里用度少了谁都不会少了宪王府,赵仪倒不担心这个,他奇道:“孟太后被人劫走了?她一个寡妇,既无显赫的娘家,又无能继位的子嗣,常年在宫外吃斋念佛,徒吊着一条命罢了,谁会劫持她?”
赵伋意味深长笑了笑,若有所指道:“她虽未诞下有用的儿子,但女儿呢?”
赵仪拧眉,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赵沉茜?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赵伋指了指皇宫:“若她真的死了,那位何故如临大敌,容冲又为何以身涉险,来临安救她的生母。”
赵仪越发听不懂了:“容冲?他在临安?”
“是啊。”赵伋道,“戴淮掘地三尺搜查的逆党,就是他啊。”
赵仪看着面前的人,忽然觉得陌生。以前赵仪一直看不上这个二兄,胸无大志,唯唯诺诺,只知道游山玩水,寻仙问道,对朝政一问三不知。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儿子,韦氏和朱氏一样是替高太后生孩子的孕母,朱氏尚且能博得宪文帝几分愧疚怜爱,韦氏倒好,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怨言,不争不抢,窝囊极了。
赵伋和韦氏这对母子都是一样的无能,何时起,赵伋的消息这么灵通了?
赵仪上下打量赵伋,疑窦问:“你怎么知道的?”
赵伋仿佛没意识到赵仪在怀疑他,抱怨道:“容冲那一剑声势浩大,让人想不知道都难。可惜了我的青山图,我为了画出青绿山水、浑然天成之感,一口气画到深夜,先是被容冲闹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失了灵感,后来又被封城阻碍,失了颜料。唉,这么一耽搁,便是过几日送来汁绿,也无法画出汀渚绵延、水天相接的嫩绿了。”
赵伋一句话叹了好几次气,看得出十分扼腕。赵仪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一个只知舞文弄墨的呆子,想必这些消息全是听下人传的,他能懂什么?
赵仪暗暗眯眼,如果孟太后真的被人劫走了,赵苻倒难得做了件好事。他的生母朱氏等了一辈子,前面有高太后压着,后面又有孟太后占了后宫主位,她明明生下了皇帝,却从未被正式册封过。孟氏是赵苻名义上的母亲,谁都废不得,但如果孟氏丢了或死了,那太后之位不就空出来了?
不,不是太后,朱氏乃他和昭孝帝的生母,应当受封太皇太后。皇兄没给母妃争来的体面,他来争!
等母妃成了太皇太后,把持后宫,进一步立他当皇帝,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赵苻一个既无血统又无能力的小子,凭什么和他争?
至于赵沉茜,赵仪完全不放在心上。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先前她能颐指气使,把控朝堂,全凭她是先帝的女儿。现在她流落民间,没了公主身份,谁还会听她的话?
赵仪一心想着自己当皇帝后的宏图霸业,没有注意到,轻歌曼舞、帷幔飘飘之下,一道影子正诡异地朝他爬来。

第112章 后盾
赵仪屈膝半倚在美人榻上, 手中转着酒杯,若有所思。赵伋看着亭子中心的歌舞,抚掌称好。帷幔拂动, 投在地上像一层雾,凉亭外花木疏影被磨得朦朦胧胧,美如画卷。
忽然, 薄影中伸出一双利爪,爬过地面, 爬上美人榻,朝赵仪后脖颈抓去。眼看影子的指甲即将掐入赵仪血管,身后突然传来喊声:“小心!”
亭中人都被吓了一跳, 赵仪回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后有一条诡异的影子, 张牙舞爪,奇形怪状, 像一棵不协调拉长的树。赵仪再抬眼一看,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背后空空如也, 哪有什么怪树?
影妖见暴露,不再伪装, 化形后伸出森森利爪,朝赵仪面门袭来。赵仪吓得滚下坐榻, 毫无仪态大喊:“这是什么东西,快来人,护驾!”
舞姬们惊慌四散,凉亭中乱成一团。赵仪连滚带爬,从香炉后抓到一个舞姬,他看都不看, 反手朝影妖推去。舞姬尖叫一声,像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地摔向影妖。舞姬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死亡,没想到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她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接住,舞姬瑟瑟抬头,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执剑而立,宛如天神。
舞姬不由自主喃喃:“五郎君……”
赵仪看到来人,又着急又害怕,躲在柱子后喊道:“五郎,危险,快去找侍卫来。”
来人正是宪王的第五子赵英。赵仪往常很看不惯这个儿子不求上进,整日和江湖游侠厮混,但终究是他唯一的嫡子,赵仪怎么能不心疼?
赵英看起来比父亲怜香惜玉多了,他放开柔弱无骨的舞姬,问:“没摔着吧?”
舞姬垂脸,怯怯点头:“谢五郎君相救,奴婢没事。”
“那就自己找地方躲好。”赵英举剑,对着影妖道,“我就说为何今日罗盘突然有异,原来是你在兴风作浪。妖孽,休想伤我父王。”
影妖看着赵英,不屑道:“不自量力。”
影妖昨夜元气大伤,逃出来后,越想越不甘心。他干这一单全是因为树鬼说,国师已备下天罗地网围杀容冲,他只需要到场助助阵,就能平分容冲的精纯灵力,少说能涨五十年道行,成仙在望。影妖信以为真,结果现在成仙没捞着,白折了自己百年道行。
临安决不能白来,吸不了容冲,他就拿其他人补。虽然质量差了些,也聊胜于无。
宪王是皇族血脉,还和先帝一母同胞,体内残存着些微紫气,算是这群矬子里最有用的血了。可惜那点紫气传到赵英身上,已几近于无,好歹还占了年轻,勉强也能吸。
影妖想速战速决,不再废话,他朝赵英抓去,赵英举剑备战,忽然树妖身形融入剑影,随即消失不见。亭子里舞姬吓得失声尖叫,赵英连忙道:“快把帷幔都扯下来,影妖畏光,没有影子,他就无处可藏。”
众人已吓得慌了神,哪还听得进赵英的话。赵英挨个砍断帷幔,众人相互推搡,谁都想站在阳光下。赵仪仗着王爷身份,抢到最中央,他发现角落里躲着一个侍女,影子正好投向他这个方向,赵仪怒不可遏,用力推开:“滚远点。”
在他伸手时,他的影子和侍女的影子相重叠,影妖瞬间流动到他身前,张嘴朝他脖颈咬来。
“父王小心!”赵英奔来,一手扯住赵仪的袖子往后拽,另一手朝影妖砍去。赵仪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袖子刺啦一声撕裂。
赵英的动作看着轻飘飘,剑刃落下时却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气,将影妖劈成两半,一剑斩杀。
赵仪愣住了,躲在角落里的赵伋愣住了,连赵英本人都愣住了。赵英不可思议看向手掌,他的剑法,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赵伋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拨开前面的舞姬,踉跄跑向赵英,都险些把自己绊倒:“刚才那剑,是你使出的?”
赵英迟疑点头:“是。以前只在私下练过,这是第一次实战,如此看来,降妖也并不难。”
赵伋像看宝贝般打量赵英,忽然仰天大笑:“好,好,这么多年,我们赵家终于又出了修道天才。好侄儿,以后你缺什么尽管上端王府拿,好好习武,莫辜负了你的天赋。”
赵仪也面上有光,假意道:“端王,小孩子胡闹就罢了,你怎么也纵着他。”
“自从太祖之后,赵家虽富有天下,却再也没出过有修炼天赋的人了。”赵伋眼皮抽动,望向赵英的目光堪称热切,“五郎是第一个。我此生和仙术无望,如果能看着五郎得道成仙,也算了却我生平心愿。”
那你怕是看不到了。容冲藏在树影后,归剑入鞘。
虽然容冲也奇怪这些年皇家怎么一个能修道的人都没有,但很遗憾,赵英只是个普通人,他那些花拳绣腿,也就吓唬吓唬街头混混。
不过这样也好,宪王府高高兴兴庆功,容冲省了掩饰痕迹的功夫,皆大欢喜。
容冲收了剑,打算找个僻静之地放暗号,着手出城。他转身离开前,无意扫到宪王破损的衣袖下,露出一个纹身。
容冲只扫了一眼,莫名觉得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余杭门。
许多百姓前来询问何时开城门,能不能通融,商贾连连拍大腿,心痛自己的货物。亲军司难得这么硬气,不论来人是谁,递上的是谁的名帖,一律看都不看拒绝。
日头正中,经城门郎费了半日口舌,嗓子都要冒烟了。以往这个时辰,他早就和同僚去酒肆听曲吃菜去了,但今日有禁军的人看着,他们没法偷溜,只能强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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