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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


小五弯腰,将头凑过来。
巧善帮她插上绢花,含笑看她,心满意足道:“好看,颜色正合适。”
小五也在笑,跟头上的扶桑花一样明媚,好似脱胎换骨。
巧善越想越高兴,抱住她感慨:“小五,真好!”
“是啊,嫁了人,还能接着做这些事,很好!”
两人欢喜半天,到分别的时候,才想起还没交代男方是谁。
小五不怕羞,追出来,大大方方告诉她:“是小四!”
“知道了,他很好!小五,你喜欢博山奁,还是宝座奁?”
小五失笑,摇头说:“都好,我只会梳这一种头,不买也行。”
赵家禾去了痼疾,早就乐开了怀,很爽快地说:“一样买一个,留着玩!嫁出去以后不要怕事,不痛快了就砸他个稀巴烂,我们是你娘家人,随叫随到。”
巧善拍他,嗔骂:“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小四人好,不会有那样的事!”
小五半点不介意,脆声应是,随手比划了几招,嘴里喊着霍哈,又像是最初那个爱玩爱闹的小五了。
前明后清。

第133章 泰山可倚
婉如和梁武的好日子在四月底,赵西辞提早把左右两侧的宅子买下来,用来安置出嫁的姑娘们。
先成亲的人先选。
婉如不愿意挑,赵西辞就将两座院子的东西南北做成签子,先成亲的先来抽。
婉如抽到东边这处的东厢房,得了个“咚咚”的诨号。
梁武家境普通,但他家求娶的心是诚的,提早将家里翻修,也同意小夫妻平常住在外边,过年过节再回梁家团聚。
两头都尽心尽力,处处熨帖,婚事简办,但热闹不减。
三天回门,两人就在隔壁住下,接着当差。
这头办好,小五和小四也开始走礼,定在九月不冷不热的时候成婚。
进了五月,这老天爷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似的,一改先前的阴郁,轰轰烈烈地晒起来。
本就热,熬药膏子简直是酷刑,先前十炉同堂的场面绝了迹。地窖里的存货不少了,于是停了这活,安心备嫁妆。
巧善先到医馆看过小五,再去自在馆找赵西辞。
她刚将匣子放桌上,赵西辞就摆手道:“这能花几个钱,不用不用,快拿回去!小五也是好姐妹,何必见外?”
巧善笑道:“你想多了,我可没钱给你。”
赵西辞跟着笑,把匣子扒拉过来,挤眉弄眼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别的宝贝我都要!”
巧善憋着,等她开了匣子露出震惊,才接下一段:“我没钱,小五有。她说这些交给你去安排,她有事要忙,说只有你最清楚该花在什么地方。”
她压低了声,正经说:“只一条,不能问钱是从哪来的。”
赵西辞笑,拍着匣子说:“管它哪来的,能花就是好钱。”
“不怕被牵连?”
“不怕!”
赵西辞将银票拿出来分拣清点,边干活边念叨:“头前还担心钱箱子见了底,这会又该愁装不下了。那边有个败家子,卖了些祖传的宝贝,凑了十万给我。你男人去年盘下来的棉,留一半卖一半,本钱就回来了。他带回来的那些稀罕玩意,半个月就卖光了。嗐,世道再不好,有钱人总是有钱,有闲情逸致买乐子。这一把……有十一万整,还真能做不少事。小五真仗义!”
“对!我劝她多少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巧善走到门口,左右看过,回来覆到她耳边,悄声问,“囤多少粮了?这天气,积多了会不会生虫?以前在八珍房,我们会用麻布包了花椒放在米缸里,有用。”
“这个数。还得想法子走远了买,不能光囤在这,远水解不了近渴,打仗了再回头拉,费时又费力。我盘算着在那些要紧的必争之地提早买好,藏在只有自己人知道的地方,随时取用。”
赵西辞比划完,接着说:“仗是一定要打的,上边不仁,处处烂穿了底,神仙也难缝补。镇南侯那,他弄一出离间计,让他们互相怀疑是对方泄露了真账,等着怕死的人先跳出来告发。据说已经查明的数就有上百万两,这还没算吃喝挂账那些。我叫他想法子截下来,他看不起中饱私囊,那就为百姓留着,偏那死脑筋不肯,道理一筐接一筐……”
“你去见他了?”
赵西辞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否认:“他家里那两尊大佛想见妙妙,我不放心,亲自送过去。听她们闲聊时提起,觉得有些意思,便记下了。”
方才说的明明是“我叫他怎样”,兴许是凑巧他也在家,遇上了,就像上回那样。
巧善想通了,没追问,点头说:“忠字插心中,大概就是这么坚定吧!你还记不记得赵香蒲赵老爷?他死的时候,我看见了,并不是对外宣称的急病突发,而是……他为了杀反贼,捆了一身的炸药,毫不犹豫点着了,和那些人同归于尽。”
赵西辞惊呼:“这么狠!我只记得他是个总把书中事挂嘴边的迂腐……唉!是我错了,不该口没遮拦。我虽不认同,但既然我做不到,该有敬意还是要有。”
她起身,走到神龛那,对着财神爷拜一拜,嘴里念道:“赵老爷,您是好汉,失敬失敬。求关老爷
关公是武财神之一,司命禄,庇护商贾,招财进宝。他还是个好会计,又勇猛,所以西辞选了这个。
保佑他转世投胎后财源亨通,事事发达。”
巧善跟过来,照着拜了。
赵西辞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把攒下来的账都拿出来盘点。
早几个月她们得罪了褚家,生意便艰难起来,铺子里的人忘了她的仁义大方,一个个支支吾吾,找了借口辞去。有往来的商户也忸忸怩怩,一会说手头不方便,一会说人不方便。
她懒得啰嗦,也不想再去请人,关的关,卖的卖,只留了做老本行的铺子,加倍厚待留下的这些伙计,不拘岁数,胆大心细就提拔了做掌柜。仍愿意走动的商户,主动再让半成利。
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看褚家时常往这头送东西,又“方便”起来了。
冷暖俗情,历来如此。
赵西辞不想生这个气,只当笑话看,转头又感慨:她再努力,也不如靠山管用,这也是个笑话。
唉!想要护住这些姐妹,那头还真不能丢。
两人盘完账,又细细商量一番,等到妙妙被送回来,便将这些事丢开手,专心教她识字:一个挑东西摆给她看,一个写字让她对着认。
马神医给孩子看过,确实救不了,但好在耳朵是灵的,人又从聪慧,要什么就指,或是拽着人到跟前去拿,不急不躁,很有耐心。
早点学字,是想着将来遇上比划不好的事,能写出来,让人明白。
她还小,不着急,一日学几个词,剩下就是玩。
赵西辞仍没死心,拿彩球带两人玩——先练好脚上的准头,不怕她踢不会毽子!
婆子进来送拜帖。
巧善起身告辞,外边有阿代和小留等着,赵西辞没有不放心的,但仍抱了妙妙送到门口,看着她被那对兄弟接上了才回房。
客随贴一块到的,人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可真出息,还会翻墙了!”
“男女有别,为着你的名声,还是隐蔽的好。”
臭讲究!
她将妙妙放到桌上坐着,小孩都喜欢高处,拍着手,乐陶陶地来回摆腿。
他看着小孩的脚,欲言又止。
她干脆把人抱起来,站桌上,让死守规矩的人更难受。
憋,接着憋!
她看不下去了,嫌道:“找我什么事,快说吧。”
“近来怎样,有没有遇上麻烦?”
她捂了妙妙的耳朵,越过她跟后边这人说:“早跟你说了,要睡就痛快点,不睡就离远点。你一个大男人,爽快点不行吗?”
他垂眸短叹,“我希望你过得好,不愿意……不能伤了你。两家的亲事,是我父亲……”
她一听就来气,哼道:“不是你父母的主意,就能随便休弃?原来你们男人都这样混。我可不愿意做那样的人,她再不好,你再不中意,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真要送走她,她指定没活路。裹脚的人家,不会把女孩当人看,你给再多补偿,也会逼死她。”
他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彼此磋磨二十年,仍旧不能做出决断。
老捂着也不是个事,他可是大忙人,难得抽出空,还是趁早把话说明白的好。正好妙妙玩了大半天,揉起了眼睛。她把妙妙抱到怀里轻拍,哼曲哄睡了,再送到榻上躺着睡。
她没生育过,但很会照料孩子。
他不觉问道:“你跟前那些伺候的人呢?”
“小点声!”她将脱下来的小鞋子拿起来翻看鞋底,再将它们摆整齐,这才走回来说话,“她们也办着大事呢,我后悔出来晚了,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她们。这全是你的错,你个混蛋,做什么要把我推那火坑里去?”
“对不起!他房里没人,斯文有礼,只是学而不思,不通庶务。我以为……”
“家里没有,那是要做出一副读书上进的样子给你看,外边一堆知己,这个难得,那个不容易,忙着呢。你要有心补偿,常叫人过去看看,别让她们亏待阿婵阿妍。还有,不要死太早,再熬个十几年,到时候管一管她们的婚事。我谢谢你。”
她阴阳怪气,他照单全收,一本正经点头,而后又是一副“我有一肚子话,但不知从何说起”的死样子。
不怪她总在他面前放肆,就是他给逼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关了,再是门,回头见他又大惊小怪,顿时起了歹心,嘴里问:“你那个好翠莲呢?这是你爹指的,还是你母亲送的?”
她趁他愣神的工夫,快步走到桌边,作势要往他腿上去,果然把人吓坏了,直往凳子后摔去。
她得意大笑,撑着桌子跳上去坐了,像妙妙那样,甩啊甩!

“你怎么……”
“是不是又要说女人不该啊?换作是个男人,即便是躺在桌上,你也不会这样介意吧?”她跳下去,背对着他说,“你容忍我们放肆,愿意伸手庇护,只因你是个好人,对谁都如此。”
他刚要说话,她转回来,面无表情道:“可是大多数男人呢,把女人当狗,给块骨头当恩惠,就觉得女人该掏心掏肺回报,甚至为他去死。喜欢的时候,伸手逗一逗,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你不是那样的人,但在你眼里,男人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因此女人就该在一些事上让步。褚颀,你看不到女人的困境在哪。我是主子,她们是奴才,活就应该留给她们去做。可我不是,她们曾经照料、守护着我,为我挨过打骂,甚至愿意为我丢掉性命,那我也应该为她们遮风挡雨,而不是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奉献。我不想死,不是留恋这狗屁的世间,是我还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这里也就塌了,她们怎么办?”
“我没有那样想,只是不愿意看到你辛苦,你为她们做了很多,这已经很好了!”
她摇头轻叹:“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感念身边的人付出,不是大手一挥,赏几两银子给几块布就算了事,设身处地替她们想在前头,才算是真心。你父母把你教得很好,我猜你必定见识过穷苦百姓的艰难,才能始终心怀仁德。可是,那回我听到你说‘才不至于典妻卖儿’,要不是有人在,我定要痛骂你一顿。既然心疼不得已典妻卖儿的男人,怎么不多想一步?那些被典的妻,被卖的……呵呵,从来都是先卖女再卖儿,连这名头也要占了!是不是觉得典去了吃得起饭的人家,这女人就暂且过上了好日子?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吗,有几人能体谅她身不由己,在事后少拿名节去羞辱她?被卖出去的孩子,不是只有去了下三滥地方的悲惨,进到大宅子里,被苛待,被打死的比比皆是。这就是下等人的命,褚大人, 你看得见的那些,已经是被优待的人,不算真的凄惨。康平县北门那有条冻风巷,巷尾有两座没有名头的院子,有空去那看看吧。要说是我娘家亲戚,别吓着她们。也别吓到自己,瞎的,残的,坏了脸的,什么样的都有,你早做准备。”
他惊诧不已。
她再叮嘱:“不要露出怜悯,不要给什么承诺,看看就走!我虽收留了她们,也没有当菩萨供起来,断了腿的都在干活。别嫌我刻薄,只会吃喝睡,那是活死人,凭自己挣下吃喝,她们才算真正活了回来。”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看着她,目光深沉,“好!你说的这些话,我会好好想想。你先记住一件事,不论遇上了什么难处,都不要忘了告诉我。我给你留的人,你随时调派。”
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手还是管得紧紧的。
她耸肩,知道他始终过不了那关,不会有行动。
想要早点把石头滴穿,那就得多滴水。她便故意以吃醋的口吻再问:“你还没告诉我,那翠莲如今养在哪呢。”
他抬手,碰了一下发痒的眉毛,正准备答。
她笑一声,抢着说:“你家小姨子告诉我,你心爱着翠莲,伤了她姐姐的心,问我是不是很可恶。我说是啊,男人都该死!”
他总算抢着了说话的机会,皱眉道:“她在胡说八道。翠莲做过两年房里人,成亲前已经放出去了!”
“不是还有三五个照着翠莲找的俏美人吗?原来大人还是个长情的主,二十年念念不忘,啧啧……失敬失敬。”
“没有那样的事,有几年,老太太操心子嗣……”
“啊……母命难为嘛,你肯定是被逼无奈的。我懂!”
她说着这样的话,眼里却满是讥讽,朝着窗子走去,推开窗,朝窗外做手势,“天黑了,您请回吧!”
想说的不能说,该说的不能叫她信服,说多了只会让她为难,毕竟他给不了她应得的尊重。
他满心愧疚,乖乖地入套,不走门,做贼似的从窗子翻出去,回头一看,她果然倚着窗框在得意。
不是伤心就好!
阿代和小留牢记禾爷吩咐,将巧善送到二门上,看着她进去也不敢立刻走,留在门口仔细听着,等到姜嫂子说话,确认平安无事,再去前边休息。
巧善没有立刻进屋,停在院中,望着寂静无声的正房出神。
她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忙,但远远比不上他的忙。
七八天回来一趟,进门就搂着她要亲热,事后又匆匆地走了,歇一晚的工夫都没有。她有意关心,他总是说不上几句,就含混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端午能回来住一晚,她看着他瘦了一大圈,出于担心,问了正在做的事。
他又是东拉西扯掩饰了过去,反过来叮嘱她最近要少出门。
七月十九,萧寒匆匆赶回来告诉他:鋈州沿江有几处闹水贼,劫走十六船官粮,还把人杀了个精光。岵州水司迟迟等不来督粮官,先后派两拨人去巡查,只有三个水性极好的人侥幸逃了回来报信。
瞌睡打一半的赵家禾立马跳起来,高声道:“来得正好!”
“家禾!”
他回神,抱住她,压声说:“你安心在家待着,你想要的,我去给你挣!”
她真心想要的,早告诉了他,且早就有了!
可他等不到她开口,一面说,一面松开手,随即飞奔出去,远远地抛下一句“等我回来”,就没了影。
月末又传来瑭州大乱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吃过一回亏的人,赶紧上集市买牲口,买板车。
赵西辞备了不少驴子骡子,两三天就被抢光,特地叫人给青桃送来了五十两分红。
青桃捧着大银锭不知所措,跑来讨主意。
巧善跟赵西辞说了青桃独自出去买驴被误会的故事,赵西辞是因此想到驴子骡子在乱世中的可贵之处,才有了这门生意。
这买卖不趁火打劫的话,没多少利,还麻烦,可赵西辞做了,并不为挣钱。
巧善没打算说清楚底里,只哄青桃收下。
青桃机灵,悄悄问她:“那我们几时走?那驴子吃得好睡得好,还能用。婶子们也着急,只不敢来问,怕给你添麻烦。”
巧善安慰道:“玉溆不久前遭过难,各家各户都穷了一截。城中又有褚家在,那些人只要不傻,不会轻易过来硬碰硬。”
青桃了然,点头道:“跟下棋一样,先捡些能吃的吃下去。”
新手下棋会这样做,那些没能力布大局的人也是如此。
“是这个理。”
青桃笑了,随即明白高兴早了,歉疚地说:“三哥去的地方,不会有乱贼吧?我看他连兵器都没有,城中有刀剑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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