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问一下，这是排什么呢？发鸡蛋吗？”
不过，就算队伍这么长，一向谋定而后动的姬悠也没在怕的。
她早就雇人过来代排队了！
一路开车带着王女士过来，中间甚至还捎上了王钊山，两个人在车里聊得火热。
“你说你们总监保证下一次一定能上名厨录？”
王钊山点点头：“按我们常总监的原话就是，小姑娘做菜的灵气可嘉，基本功也扎实，但还是实践机会太少了。给她一点空间，下一次再上，拿个好点的名次会更好。”
“那就好，等这几次的视频热度过了，到时候再一起翻出来……”
说到这，王女士是真的有点想念陈苒做的菜了。
“不知道这次KTV的菜吃着怎么样？”
王钊山对陈苒的厨艺是很有信心的：“这几道菜，我听着就觉得馋得慌。实不相瞒，现在满大街的各种炸鸡，我真是吃得腻歪了……”
连开着车的姬悠也忍不住赞同：“确实，我记得我小时候明明也还吃过这中式炸鸡和小炸鱼的，现在怎么越来越难买了？”
“因为半成品多吧，”王钊山叹口气，“因为餐饮行业越来越卷，现在能吃到的炸货几乎都是冻品，小炸鱼能做半成品吗？先卤后炸的炸鸡成本多高啊？”
“现在甚至很多大酒楼，都开始推行中央厨房制度了。”
自从开始准备做陈苒的幕后推手，王女士了解了很多餐饮业相关。
王钊山对此颇有微词：“什么中央厨房，说白了，不就还是预制菜吗？快餐搞预制菜也就罢了，价格放在那，陈苒那个大伯陈伯端也要搞什么预制菜……真是不拿顾客当人啊。”
几人一行终于到了白天鹅KTV，离着好远，就看见那边排队的盛况。
“哎呦，这么多人？”
姬悠停好车，王钊山一马当先在前面给两位女士开路。他当食评家也有段时间了，认识的人也不少，一下子就认出来队伍里的黄仁寿。
“哎呦，黄老爷子，你怎么也来排队了？您那私房菜馆的人呢？”
黄仁寿被他看见颇有点尴尬，不过想了想，重又挺起脊背来：“怎么，我老头子这么大年岁了，还不能多歇两天？”
他指着旁边的中年人：“瞧瞧，我连食客都一起带来了，给这小厨师捧捧场。倒是你小王鼻子挺灵啊，这么一个猫在KTV里做菜的小厨师，都能把你引过来？”
听着黄仁寿这话，想必是只吃过这最新的小吃套装了。
过去几年，有几次约私房菜的时候，王钊山都被黄仁寿这老头给挤在后面了。没办法，他们当厨子的，在自己的圈子里自然有点排面在。
可是现在，他的场子都找回来了！
王钊山想着那些被自己吃进肚里的狮子头酸梅排骨清炖肘子锅包肉，再看着面前只吃过小炸鱼炸鸡腿、还一脸得意的黄仁寿，忍不住居高临下地拍了拍小老头的肩膀。
“黄师傅，不得不说，你对陈厨师的厨艺，那是一无所知啊哈哈哈哈哈！”
王钊山大笑着带着两位女士找到前面的代排，一路进了KTV，准备吃饭。只留下黄仁寿在后面咬牙切齿。
旁边一起来的食客好奇问他：“你不是说这位陈厨师最擅长炸鱼吗？其他的菜呢？你没吃过？昨天那个小炸鱼是好吃，要是再能做点别的……”
黄仁寿咬牙，这位食客曾经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退休之后经常去他的私房菜馆吃饭，俩人如今算是半个酒友加鱼友。
“我要是吃过不就跟你说了吗？我也没吃过啊……这个王钊山，哪都有他！”
这会儿的天将黑未黑，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有点跑不动了，高淑娴甚至开始亲自跑堂。
王钊山这一桌人，就是她亲自领进包厢的。
“您看看菜单，点什么？要小吃套装吗？饮料可以等下去水吧那边自选，结账一起结就行。”
“来三套这个小吃套装，有别的菜吗？狮子头？肘子？卷饼也行啊。”
王钊山熟门熟路地问着，只可惜其他几样都没有。
高淑娴忍不住有点好奇：“你们是跟陈厨师……很熟悉吗？”
这几天下来，她不是没想过，陈苒这种手艺的厨师为什么会跑到自己的KTV来应聘？
今天的队伍甚至还有人主动来维持秩序，她过去问的时候，那大学生看起来对陈苒也很熟悉的样子。
这种已经有自己的固定粉丝团的厨师，为什么会跑来KTV？
“说熟悉呢也熟悉，”王钊山叹口气，脸上满脸幽怨，“但是要说不熟悉呢，也确实不是太熟悉。”
至少，他还没捞到第二次吃狮子头的机会呢！
姬悠把一本文件夹递给王女士，她在来之前，顺手调查了一下KTV的背景，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她觉得，王女士是会想要了解一下高淑娴的。
果然，在高淑娴点完单要退出门之前，王女士叫住了她。
“小妹妹，我能这么叫你吗？”
高淑娴愣了一下，赶紧点头。
从一进门，她就对这位女士很有好感，对方那种优雅却又不失压迫感的姿态，正是她想养成的。
“您说。”
王女士草草地看过了姬悠的调查，作为同样重男轻女的家庭出身的女性，她对这样的故事再了解不过了。
虽然高家很富有、她的原生家庭很穷，但不论这样的家庭多富有，都是会拿女儿压榨出最后一点资源的。
她想了想调查报告上写的那个赌约，斟酌了一下，对高淑娴开口。
“可能刚见面就跟你说这句话有点冒昧，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告诉你。”
“不要在既得利益者制定规则的赛场里，跟他们竞赛。”
在她看来，现在这个小姑娘最需要做的，就是立刻离开她的原生家庭。
什么营业额多少，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她家里要是真的会讲这点道理，还用得着现在让她用这样可笑的手法竞争？
至于那些家产，她怎么跟她两个弟弟争？大不了将来父母人不在了回来打官司，也不要陷进这个泥淖里。
更何况，这个高家的产业，都是足浴KTV这些不免沾了灰色产业的东西……她更不希望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这么沦落其中。
“不要在既得利益者制定规则的赛场里竞争……”
高淑娴有点迷茫地重复了一句王女士的话。
她自己也想到过，如果她真的赢了这个赌约，家里会规规矩矩地就这么让她放弃婚约吗？
“您的意思是，我不要管这个赌约了……直接离开是吗？”
王女士笑了，她摇了摇纤长的手指，看着高淑娴有点懵，这才继续下一句。
“在离开之前，多少还是要尽力争取一点你自己的利益的。这个月的营业额你拿上，至少也是个启动资金吧？还有家里的东西，能拿多少拿多少，你出门在外自己住，可是一瓶水都要掏钱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王女士最后还补了一句，“如果你现在就跑了，恐怕外面排队的顾客也不答应的吧？”
好不容易找到了陈苒最新打工的地方，要是叫她这么两句话把老板给说跑了，她可就是陈苒粉丝群的千古罪人了！
高淑娴忍不住笑：“谢谢您！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的，这就去给您上菜！”
看见她终于从包厢冒出来，顺子赶紧大声诉苦：“老板，再招几个人吧！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明天我就招人！”
高淑娴也没料到，今天的客人居然有这么多。而且，很多客人都是从附近几个市县开车过来的，甚至她还听见有些客人说到什么坐飞机坐高铁……
可以预见，今天或许还不是顾客最多的时候。
排在队伍中的安吉姗有点忍不住了，这里明明是她和李瑶下班后的快乐宝藏小店，怎么突然就这么多人了？
她有点动摇，问自己身边的同事：“你说，我朋友圈真的辐射力这么强大吗？我记得一共才几十个赞啊，怎么招惹来这么多人？”
前面的顾客忍不住笑了，他是陈苒粉丝五群里的人，回头看着两个莫名其妙的本地人解释了一句：“你们真幸运啊，只可惜，也就幸运这么一段时间了。”
大家已经揣摩出陈苒的规律了，在一个地方打工，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的！
这两个小女生幸运地吃到了这么一次，后面吃不到的时候，就该跟他们一样抓心挠肝了。
他正试图把对方拉进群里，突然，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青椒哥陆北傻眼了：“不是吧，怎么民警也来排队了？”
他室友刚刚去拿了两瓶水，先拧开了一瓶递给青椒哥：“当初陈苒姐还在派出所打过工呢，说不定是熟人？”
两人一边喝水，一边看见两名民警一脸严肃地下了车，推开身边的排队人群，往店里走。
高淑娴也看见了，赶紧从KTV里面迎了出来。
“您好，我是老板，请问是……怎么了？”
看见这两名民警的时候，再联想起刚刚王女士警告过她的话，高淑娴的心里反而有种“终于发生了”的踏实感。
是的，不要在在既得利益者制定规则的赛场里竞赛……
她那个父亲，既然可以让其他店打折降价甚至上门抢客人，自然也能通过其他的不见光手段来阻拦她的生意。
“我们接到报警，有人说你们家为了招徕客人，在小吃里添加了罂·粟籽粉。走吧，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一名民警准备按照流程进去查看，另一名民警则是准备驱散一下现场的排队人员。
毕竟，如果这家小吃火成这个样子，这么多人排队也不太好。里面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子呢。
“好了好了，都别排了！要吃等排查完以后再吃！都别排了！”
下面的食客纷纷抗议。
“我可是坐高铁来的啊！能给我报销吗？”
“不可能！陈苒厨师做菜不可能靠着那种东西啊，我吃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吗？”
民警有点无奈道：“咱们也是接到了报案，大家……”
一句话还没说完，小民警的眼睛瞪圆了。
“严……严局？”
正在驱赶人群的民警, 突然就看见面前的队伍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严局……您怎么也在这……”
被称呼为严局的是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斑白，挥了挥手。
“别叫严局, 第一，我已经退了, 第二，就算还没退，也是副局嘛。”
前·严局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很和蔼, 但是内容却很认真。
他背着手, 抬起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民警：“怎么, 现在下面派出所已经不强调执法为民了吗？我问你, 接到群众举报了，你们查实了吗？”
当然还没查实啊, 与他同行的另一名民警才刚刚走进去。
民警觉得头顶的汗都要下来了。
“还没有……”他为自己辩解道，“不过举报人说得很详细，说这里本来只是个KTV，结果因为炸鸡好吃每天排得人山人海的, 有点诡异……”
“哦？有点诡异，你就能在这里驱赶人家店里的顾客？这些顾客买不到东西你能负责, 还是说今天影响店里的生意你能负责？”
退休局长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叫小民警有点扛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民警整个额头都是汗, “那先在这等后厨的查访结果，这样总可以吧？”
他看向退休了的前局长：“毕竟是接到举报了, 挺大个事儿，涉及到这么多群众的食品安全，要是不查证了……”
退休局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看着小民警满头大汗地追进店里去了。
黄仁寿拍了拍这位老食客：“行啊，关键时刻你是真有用啊！”
严局坦然受之，朝着店里面虚点了两下：“搞成这样！不像话！”
他往两边的KTV看过去：“要我说，这边才该查一查呢，指不定怎么个藏污纳垢……”
“应该查！”
黄仁寿义正词严：“要我说，举报这事儿指不定就是哪个竞争对手搞出来的……还放罂·粟籽，真会想！要是放点那玩意就能这么好吃，那谁还辛辛苦苦学厨！”
严局笑了笑，在手机里找到一个联系方式，发了几条消息，这才把手机收起来。
一群人在外面等着，队伍里还有个退休了的前副局长，里面在检查的两名民警压力山大。
尤其是，这中间还接了个电话。
“所长……对对，没有啊冤枉啊！”
小民警接着电话，汗顺着额头都淌下来了，高淑娴赶紧递了一瓶冰镇可乐过去，对面却连连摆手完全不敢接。
“真没有，所长，就是正常接警。对……我就琢磨着正常也不应该有KTV的小吃这么受欢迎……”
“对对，没发现问题，我这就撤……啊您说什么，晚上扫——”
小民警一个没注意，嘴上差点一出溜把行动信息透露出来，赶紧捂住嘴。
挂掉电话，他这才带着笑对高淑娴：“不好意思啊，咱们也是正常接警，正常过来看看。这些调料都检查过了，没问题，你们继续正常营业，好不好？”
送走了两位民警，白天鹅KTV门前的队伍，又缓慢地开始继续移动起来。
黄仁寿终于排到了！他领着自己的老食客一起进去的时候，还碰见了不少熟人。
“哎呦，黄老板都来这排队了？那你那私房菜馆呢？”
“休息两天！怎么，厨子就不能去外面吃了？”
经过高淑娴这两天锲而不舍的联络，现在小鲫鱼终于能按时供应了！而终于凑整齐的小吃套装，也从一开始的单独供应，变成了整套供应。
“来，尝尝！吃一口你就知道了，不让你白出头。”
“怎么能说帮忙呢，”退休的严广饶脸一板，“这是为群众排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哎呦，酥！”
不得不说，四样小吃单品吃着已经是很令人惊喜，但凑在一起，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和黄仁寿不一样，更喜欢养生的严广饶尤其喜欢这个素丸子。
“这素丸子真不错，我以前没吃过这种用豆腐炸的，下次家里再做也让他试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炸出这小师傅这味道……”
“难哦，”对着老朋友，黄仁寿忍不住说了几句心里话，“一开始我还琢磨着，这小厨师这么厉害，我是不是收个徒弟？我们家也没人学厨艺，我那私房菜馆也找不着个人支应。”
他咬了一口小炸鱼，边摇头边叹息道：“实际一看水平，再有两年呐，那指不定是谁收谁当徒弟了！”
“你看外面排队那些人没，刚刚我可找人问了，好些都是一路追过来的。”
“按你这么说，这小厨师都够上名厨录了？”
黄仁寿这一辈子也没混上个名厨录的资格，听老朋友一说，他有点怔住了。
“没准啊……就算现在不够，再发展个两年，迟早也够了。”
抿了一口酒，黄老头有点怅惘：“说实话，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沉得住气……”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一阵喧嚣。
不过，天塌下来也别想让两人放弃到手的美食！两人对酌了几口，这才有服务员匆匆过来解释。
“顾客您好，请别担心，是旁边的几家KTV被查抄……跟我们家没关系，您请慢用，有事就按呼叫按钮。”
顺子匆匆给几个包厢解释过，又主动去外面看过排队的顾客，回KTV的时候，正看见老板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什么。
他忍不住问：“高姐，怎么了？”
一般情况下，高淑娴尽量不跟店里的服务员说这些事。可是今天，她实在是觉得有点孤单，可是又有点自由。
“你看，我家其他那几家KTV都被查抄了……说是涉黄……”
她曾经听说过家里的生意不太干净，但是那个时候的她一直还依附着家里生存，觉得有点相信，可是又不敢真的相信。
高淑娴想起来刚刚那位姐姐跟自己说的话，心里确定了想法，她一定要脱离这个家！
等这个月的KTV结束，拿上营业额，哪里不能去？
“查一下挺好，”顺子在KTV做了几年了，也见过这些藏污纳垢的事，“早就该查了！”
看着顺子风风火火跑进后厨，高淑娴深吸了一口气，去冰柜里挑了一瓶冰镇的无糖可乐，也到后厨去找陈苒。
陈苒正在后厨给卤鸡腿调味，自从调味技能升级成了S级，她越发喜欢自己调整卤料包的配比。
每个批次的鸡腿状态都不同，按照鸡腿状态的不同，适当增减每种香料的比例，最后出来的鸡腿才是最好的状态。
之前后厨很热，不过，昨天晚上高淑娴甚至过来给后厨装了空调。汪静涵也时不时过来给她拿湿毛巾擦汗，这里的工作环境比之前的阳连山小饭店好得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