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里丁零当啷一阵响。
“这是……?”江羡年接过银饰,听着铃铛声,感觉很奇妙。
“还有,”洛雪烟翻出一套苗疆女子的传统服饰,“正好搭一套,买回来给你添衣柜。”
“啊啊啊!因因!我的亲亲因因!”
江寒栖在屋外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眉头紧蹙,视线一晃,看到今安在,和他对上了视线。
今安在有些发毛:“江兄,我没带礼物……”
“……谁要你送礼物了?”
第80章 查香 钟声悠悠,烟火承……
钟声悠悠,烟火承载众生所愿自明黄黄的院墙后面升起,参天古木向阳而生。
香客接踵而至,拈一把香,拜各路佛,求心中愿。
雕花风门将寺院深处的某间屋子与外界隔离开来,单独辟出一块寂静地,不闻俗语,但听经文。
袅袅香烟自形制如莲的铜香炉腾空,凝成一缕朦胧的烟,淡雅香气渐渐散开。
木桌之上,三枚铜钱置于龟甲旁,铜钱表面的字体有轻微磨损。
狼毫笔下压着一张载着卦象的白纸,修长食指缓缓拂过卦象,停在记录变卦那一列的最后一行,点了点代表“少阳”的标记。
听到麻雀的叫声,白玉狐耳坠晃了晃,方净善起身,行至窗边,看了眼摆在边上的一碗清水。
水里供着一丛水仙,花苞已经吐出,瓣还未张。
他推开窗,拿出装着芥子袋,捏了一小撮谷子,洒在窗前的雪地上。很快,一群麻雀降落雪里,叽叽喳喳地吃着冬日难得的谷子大餐。
方净善撒完谷子,眉眼含笑地盯着麻雀聚食。
麻雀量多,谷子根本不够吃,圆滚滚的麻球在雪地里蹦蹦跳跳,不甘心地在茫茫雪地里觅着可能漏掉的谷子。
“今日只有这么多了,明日再来吧,”方净善全当麻雀能听懂人话,单手撑脸,另一只手伸出去摆了摆,像是在送客,“我的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方净善关上窗,返回木桌,将狼毫笔放到仙鹤腾云鎏金笔架上,随手将白纸丢进烧着炭的火盆里。
纸沾火星即着,迅速扭曲变形,火焰囫囵吞吃卦象,指向某种可能的占卜结果就这样化为灰烬,和摸不着的焚香融为一体。
方净善清洗茶具,烧了一壶水,沏了两杯茶水,自己留了一杯,给桌子对面放了一杯。他刚备好茶水,门就被敲响了。
“高人可在?”
方净善推开门,看到相貌平平的女子立在门外,身上穿着宫女的统一着装。
他笑眯眯地将女子迎入屋内,招呼她在桌前坐下,做了个请茶的动作:“天冷,姑娘喝杯热茶暖下身子。”
女子端起茶杯品了口,茶味四溢,口齿萦香。她感受了一下残留的茶香,赞叹道:“天目山茶,上品。”
“姑娘喜欢就好,”方净善看了眼和平凡面孔相差甚远的纤纤玉手,接着问道,“之前的事有着落了吗?”
“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道谢,托高人的福,兄长已经平安归来,”女子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递到方净善跟前,“里面有三根金条,望您笑纳。”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不必客气。”方净善将金条推了回去。
“这怎么行?您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若不是您,兄长恐怕,”女子忽然噤了声,像是后怕一般地压了压嘴角,又摸出一个袋子,挂上礼貌的微笑,恭敬地用双手将两个袋子一起献给方净善,“还请高人不要嫌弃,务必收下。”
“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钱财于在下身外之物,留下即是累赘。”方净善避开金条,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女子碰壁,讪讪地收回金条,看着方净善续茶,面露难色。
“姑娘可是又有烦心事了?但说无妨。”方净善劝着她开口。
“这,”女子看了他一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再讨一些仙草。”
“上次的仙草都吃完了?”方净善一愣,闻了闻女子身上的香气,眼底游过一抹惊喜。
“吃完了,但,”女子难为情地垂下眼眸,圈住茶杯,扣紧了边缘,“我还有心愿未了。”
对面的人没接上话,女子鼓起勇气抬起头,向方净善请求道:“不知高人可否……”
檀木长盒跃入眼中,她怔怔地顺着宛如白玉的手向上看去,望见方净善露出笑容,眸光耀耀,含有若有若无的悲悯,柔声道:“拿去吧,这是所有的仙草,足够姑娘实现愿望了。”
“我、我不能白要。”
“仙草与姑娘有缘,”方净善看着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收回手,“在下不过是个搭线之人,要不得报酬。”
“可……”
“姑娘就安心收下吧。”
女子喝完一杯茶,和方净善道别。
方净善送她到门口,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慢走。”
他看着女子端庄的背影,默默在心里补上没有说出口的四个字。
公主殿下。
方净善回到屋内,站在女子坐过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看向窗边的那盆含苞待放的水仙,自言自语道:“快要熟了。”
萧跃安移步昭阳宫,找萧子善询问异香之事。
“皇弟寻我何事?”萧子善问道。
萧跃安盯着萧子善看了会,语气疏离:“你不是皇姐。”
萧子善愣了下,随即笑了笑:“皇弟说笑了。”
“皇姐又偷跑出宫了?”萧跃安不依不饶。
萧子善的笑容僵在脸上,蹙眉咳嗽了两下,避开萧跃安的视线,看向鞋子,沉默不语。
“不用装了,本王知道你不是皇姐。”萧子善不会叫他“皇弟”
萧跃安说完,“萧子善”惶恐地起身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求情道:“王爷恕罪,是公主让奴婢扮成她……”
“起来吧,本王不怪你。”萧跃安见怪不怪。
萧子善以前就爱偷跑出宫。
她不知跟谁学了易容术,经常化身采买的宫女溜出宫,痛痛快快地玩上大半天,让宫女留在宫中应付来访之人。
萧子善的易容术愈发精湛,但他和萧子慕就是能一眼辨出真假。
两人有时来寻她会在宫殿门口相遇,一起进去,发现人又跑了,无奈地对视一眼,齐齐叹气,守在昭阳宫蹲她,等人在外面疯完回来再一顿数落。
萧子善左耳进右耳出,掏出一堆新鲜的小玩意往他两手里一塞,借口说是出宫是为了给他们买东西,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谴责他们的不体贴。
他拿皇姐没辙,萧子慕也拿妹妹没辙,每次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萧跃安偶尔会觉得萧子善不应该出生在皇宫。
她喜欢自由,喜欢民间,公主的身份却像一道枷锁绑住了她,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真正逃离皇宫。
“谢、谢王爷。”露馅的宫女一头冷汗,手抖得不像样子,退到一旁,不敢正眼看萧跃安。
她入宫不久,未曾听说萧跃安的脾性,不了解他的处事风格,怕受到责罚,惴惴不安。
“皇姐去哪了?”
“奴婢不知,公主只说要出去片刻。”
“什么时候回来?”
“这…奴婢也不知。”
“罢了。皇姐的贴身宫女是谁?”
“是、是奴婢。”一个宫女从旁边站出来,同样是一脸惊恐。
萧跃安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发现不是记忆中的女子。他离宫多年,竟是连皇姐的贴身宫女都不认识了。
“皇姐最近用了什么焚香?”萧跃安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回王爷,公主殿下一直用的九和香。”宫女回道。
还是九和香?
萧跃安陷入沉思。从他记事起,萧子善身上一直就是九和香的香气,从没换过。
“近日有换过其他焚香吗?”
“没换过。”
“今日也用了九和香?”
“是。”
“那有没有带香囊?”
“没有。”
“取九和香给本王。”
“是。”
九和香很快呈了上来,萧跃安捻起一枝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但不是萧子善身上的那股异香。他拿着香反复研究,没找出手里的九和香有何玄机。
许是要用火焚烧才能化为异香?
萧跃安思忖片刻,把香放回托盘,吩咐道:“本王要了,全包起来。”
昭阳宫的九和香不久便在鹤羽殿焚烧起来。
洛雪烟陪江寒栖站在众人后面,打算一有情况就拉着他去殿外清醒。
她偏头看了眼捂住口鼻严阵以待的江寒栖,轻轻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的手,想让他在其他人面前放松些。
哪知那人反手捉住她的手,五指张开,插入她的指缝,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道抓着她。
洛雪烟猝不及防被冰了下,皱眉想要抽走。
结果江寒栖像是没意识到她的抗拒一般,转回头,放下掩住口鼻的那只手,专注地望着燃烧的焚香,表情比方才放松了些。
洛雪烟拿江寒栖没法子,见没人往他两这边看,索性张开手由着他去了。
九和香蔓延开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极为认真地将闻到的香气和萧子善身上的香气作比较,无一人觉得相似。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江寒栖平静地呼吸着被九和香熏染的空气,笃定道:“和庆公主身上的香气绝对不是九和香。”
他的妖性毫无变化。
江寒栖话音落下,就感觉手里一空,他下意识合拢手,没抓到飞快逃窜的手。再一偏头,他看到洛雪烟往边上跨了一大步。
“如果公主没换焚香的话,没道理身上有异香,”今安在眉头紧锁,“莫非公主佩戴别的香囊?”
“本王问过宫女,皇姐不带香囊,而且今日用的还是九和香。”
“可我怎么记得公主身上没一丝九和香的味道?”江羡年努力回想她靠近萧子善时闻到的气味,面见她时是异香,梅林相会还是异香。
九和香香沉,味道非寡淡清新一类,沾到衣服上必会闻到,但她找不到九和香存在的蛛丝马迹。
非焚香,非香囊,但是依旧有味道……
洛雪烟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离奇的想法:“那是……体香?”
夜已深,月当空,极乐殿灯火通明。
身形曼妙的女子不着寸缕,轻轻拍着中年男人的脸娇媚地喊了几声陛下,见他醉死过去,脸瞬间沉下来,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
男人碰倒了桌上的酒壶,红色酒液洒了一桌,打湿了他的鬓发。
女子摘了颗玛瑙葡萄,剥开皮,捏着葡萄送到唇边,舔了舔汁水,送进了嘴里,眼眸一垂,将手在男人身上的金黄衣袍上蹭了蹭,擦掉了粘腻的汁水。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身后的壁画上出现一道神似狐狸的剪影,嘴张着,牙齿尖利,蓬松的长尾悠悠晃了两下。烛影微动,披发女子的黑影取而代之。
女子拾起散落在桌旁的衣裙,抖了抖,发现被撕得不成样,随手往后一扔。宛如碎布一样的破烂衣裙盖在龙袍上,顺着弓起的脊背滑落到地上。
女子起身,捡起不远处的衣袍,看了看还算完整,往身上一披,松松垮垮地系上腰带,赤足走到宫殿门口,开口道:“陛下醉了,来人更衣。”
声音千柔百转,似是有数十根羽毛垫在其中,候在殿前的宫女只觉耳中发痒,忍不住按了按耳朵,面色泛红,互相看了一眼,垂头打开殿门,羞于直视站在门后的女子。
“陛下在里面,进去吧。再准备些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容贵妃倒不觉得半遮半掩有什么好羞涩的,也不整理衣领,就那样坦然地露出大片肌肤,大大方方地让宫女们进殿伺候。
不消片刻,容贵妃舒适地在浴桶里洗花瓣浴,由着宫女给自己擦身,仰头望着宫殿上方绘的那副栩栩如生的金龙遨游图出神,眉目间藏着细微的愉悦。
她情不自禁地哼起一段充满西域风情的旋律,曲调热烈奔放。
那是她初次面圣献舞的乐曲。
她后来靠那支舞在深宫里站稳脚跟,又靠那支舞套牢了萧临渊的心,位居后宫之首,艳压群芳。
容贵妃突然开口:“冯万里还在吗?”
“启禀娘娘,冯大人还在候着,说有要事上奏。”
“传他去荟萃殿等着。”
“是。”
宫女替容贵妃更换新的衣裙,烘干长发,问她要哪种发髻。
“朝云近香髻。”
“娘娘,这个发髻要花些时间。”宫女担心编发时间过长,耽误容贵妃去荟萃殿。
“无事,本宫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你放心编就是了。但有一点,编的不好本宫可是会怪罪的。”
“是。”宫女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集中全部精力编发。她害怕哪一步编得不好影响发型,特意放慢了速度。
容贵妃吃着另一个宫女剥好的葡萄,心平气和地耗着时间,脸上未显出半点焦急。
一个多时辰后,堪称完美的朝云近香髻盘在容贵妃头上。她心满意足地对镜反复欣赏,扭头问宫女:“本宫美吗?”
“娘娘的容貌天下无双。”
容贵妃舒心地勾唇一笑,伸出手,旁边的宫女心领神会,连忙伸出胳膊架着。她借着宫女的力起身,慢慢悠悠地离开极乐殿,坐上轿子,被抬去了荟萃殿。
容贵妃下了轿子,命人留在殿外,独自进了荟萃殿。
殿内端坐一穿着官服的男子,见到容贵妃,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不确定地开口道:“陛下……”
“醉了,睡着呢,”容贵妃绕过冯万里登上稍高一些的台子上,在长桌前坐下,“事情办的如何?”
“回娘娘,粮草的事臣已办妥,魏巡也已死无对证。现在,全部的矛头都对着萧子慕。”
“萧子慕存活的事查清了吗?”
“无人知晓。”
“他也真够能耐的,”容贵妃开始掰着手指细数,“心腹背刺,粮草断绝,七万大军过境,这些事叠在一起竟然都没杀死他。”
“以前世人皆道他是战神转世。”
“战神?”容妃噗嗤一笑,“管他是什么神,现在还不是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冯万里赔笑道。“是、是。”
容贵妃嫌弃道:“他就不应该回来讨什么公道,干脆死在战场上算了。何苦奔波一趟得了个禁足的下场?多此一举。”
“娘娘说的是。”
“当初见他第一眼就觉得难除,没想到真是个命硬的,”容贵妃摇头感叹,“罢了,他现在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算是彻底废了,不理他了。边境的物资转移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娘娘打算何时动手?”
“就定年三十那天吧,”容贵妃点了点下唇,莞尔一笑,媚态横生,“本宫亲自为煌月国献上新春贺礼。”
墙上的狐狸影子不断胀大,吞掉所有光亮,大有冲破宫殿之势。
洛雪烟突然醒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完全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重新盖了下被子,闭上眼,却没什么困意,脑子愈发清醒。
她躺不住,想起江寒栖昨天领她去的那个角落,披着被子坐起来,边打冷颤边换上衣服,在被窝里适应了一下,悄悄穿上鞋。
洛雪烟把手放到门上,回头望向另一张床上的江羡年,见她还在睡梦中,轻轻推开门,开了个刚好能过去的缝隙,微微侧过身子飞快穿过,又麻利地带上了门。
她走到开阔地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身子,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处空地。
江寒栖果然在那块等着,望着远处愣神,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侧脸和高束的马尾。
洛雪烟蹑手蹑脚地走到他正后方,像试试能不能吓到他。
怎料她还没碰到肩膀,江寒栖就转过头,目光从恶作剧未遂的手移到有些尴尬的脸上。
“咳,早上好。”洛雪烟讪讪地放下手,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
“给。”江寒栖转过身,递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洛雪烟定睛一看,发现是她进宫前买给江寒栖的汤婆子,外边包着藏青色的套子,和他那件大氅放一块也不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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