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伏菽)


他终于能够变回人形,在水中求得解脱。
气泡从耳畔漂浮而上,与银发相勾连,又在他眼前破开,化作剔透的珠子散去。
他往下沉去,却仰头看到,亘古的明月穿过赤水,融化成一片潋滟的波光。
活了几万年的神只怔怔地想——
以后,还是编个理由与她,别再去触碰这双龙角了。
那一霎的肮脏恶念,险些亵渎了这样好的月亮。
天星如水,落满寂寂的钟山。
长廊底下,抱着泥炉的宣珩幽怨看向皑皑的白雪——
自己这是被落下了么?
他们是不是去赤水边钓鱼吃去了?
这样的天气,在水畔寻个亭子,再烧一锅热腾腾的鱼汤,温酒煮雪,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打算去赤水畔寻时暮的麻烦,却见远处立着道幽幽的黑影。
借着月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司命星君小心看去,而后对上了一双暗金的竖瞳。
青年湿发披衣,赤足踩在雪中。
“时暮?”他吓了一跳,“你莫不是钓鱼,而是下水捞的?”
水痕自下颌滴落,淌过一枚赤色的小痣,青年喉结滚动,最终哑声道:“并未。”
他转身,往重重的宫阙走去。
徒留宣珩一人茫然。

赤水底下,时暮的心神如何动荡,朝笙全然不知。
她年少的心里装着长廊上洒满辣椒粉的炙肉,装着钟山之南的风光,装着蓬勃的求知欲与好奇心,却独独没有装下时暮情动时瞥见的月亮。
白玉的宫阙在夜色中光华璀璨,朝笙从云团上轻盈一跃,落定在玉坤宫的宫门前。
掌灯的仙娥俯身,正向长晏行礼,长晏若有所觉,回过头来。
“正赶巧,一块儿去母后的承徽堂吧。”
朝笙走到他身侧,示意仙娥不必再行一遍礼。
兄妹二人一道走着,长晏观她眉眼,知道她心情很不错。
“凤燃最近似乎一直寻不到你。”
朝笙声音轻快:“他绝对想不到我在司命殿,还同宣珩一道儿去了钟山。”
长晏自也知道,三界里,能替朝笙解惑的只有时暮和被封印的鬼皇邕巳,因此自家妹妹最近出去得勤,他也清楚。
上神烛阴比之传言,性情看来要易亲近许多。
他看着朝笙眼中的笑意,知道在钟山,那枚玉简里的疑惑想必已经所剩无多。
天帝曾叮嘱过,让他务必多与时暮讨教他的法则,只是近来母后寿辰愈近,他颇有些分身乏术。
而两仪学宫的课业又已经结束,不过,好在寿宴之时,上神亦会出席。
作为太子,长晏的温和里包裹着面面俱到的圆融,他生来就背负天帝天后无限的期待,因此回应他们的期待已经是他的本能。
毫无疑问,这六千余年来,他一直做得很好,至于以后,他也未曾想过偏离这个轨道。
兄妹二人穿过曲折的长廊,沿途以夜明珠为灯,照夜色如同白昼。
金玉相辉的殿宇便越发夺目。
朝笙是玉坤宫里长大的,却发觉自己仍不大习惯这样辉煌的夜色。
她眨了眨眼,短暂避开了明亮的珠光。
承徽堂里,天后语气慈爱:“碧梧她们做事向来周到,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瞧着你,近来面上都疲累了。”
长晏躬身:“让母亲忧心了。此乃为人子女的本分,我与朝笙都希望您在生辰宴上开怀。”
天后的目光扫过她的养女,眼中笑意不减:“向来说不过你。”
“太晚了,回去好好歇着吧。多的事情,交给底下的仙使便是。”
长晏应是,便听到天后说:“朝笙留下,陪母后说一会儿话。”
长晏微愣,而天后已招了招手,示意朝笙坐到她身旁来。
母女亲近,是好事。
长晏不疑有他,行礼退下了。
立刻有掌灯的仙娥走到他身侧,将他向外引去。
太子位同储君,天帝的三个孩子里,唯有长晏有自己单独的宫室,至于朝笙,则一直住在玉坤宫以东的丹若殿。
待到长晏的身影离开了承徽堂后几刻,天后才缓缓开口。
夜明珠的光亮盈满这座华美而静雅的堂室,天后端庄的面容越显柔和。
“听你宫中的仙娥说,你练舞有所懈怠。”
朝笙望向她的眼睛,她与天后和长晏,恰巧都生了副丹凤眼,不知内情的,都会将她们看作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垂眼应是。
“三月之后,便是祭礼,你当知陛下十分看重。过去的祭舞,皆由凤凰一族的王女来跳,若你临到头丢了心思,陛下会何等失望。”
“母后知道,近来你颇得上神赏识,这是好事。为着你兄长,也可以。”
“只是那司命星君——”,天后想起风行于玉坤宫的话本子,神情冷了几分,“他性情轻浮,又好写些不入流的荤话,不值得深交。”
那个司命,在人间历了十世的风月,待到回了九重天,写的也仍是人间的故事,将九重天许多仙人的心都带的思凡了。
若不是他乃女娲补天的遗石,岂能容他得星君之位?
她抬手,将朝笙低垂的鬓发挽起,泛着凉意的指尖拂过了朝笙的耳垂。
天后的本体是四翼的白蛇,因而天生体凉。
朝笙在这刻却陡然想到了时暮,当他化作本体时,分明连鳞片、龙角都是灼热的温度。
天后没察觉到朝笙的分心,复又柔和了语气:“总之,祭舞仍要多费时间去练。”
“长晏事事为你考虑。”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与这个妹妹感情深厚,在她面前,也惯常维护于朝笙。
“你也要为你兄长考虑,是不是?”
朝笙陡然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受。
这五千年来,她与长晏一起长大,他待她远胜过血脉相连的凤燃,她同样视长晏为兄长至亲,投桃报李,那支祭舞她一练便是几千年。
但为何天后的话,却让她心中憋闷了起来?
此时的朝笙还很年少,也未曾经历后来的阴谋与背叛,待到沦为孤魂野鬼的年月里,她前尘尽忘,才终于变成另一番凉薄的模样。
但如今,只有泾渭分明的爱和恨,非黑即白的填满了她的性情。
因此天帝天后的养恩,长晏的爱护,让她愿意压下性情中的桀骜恣睢的那一部分,收敛起弄伤凤燃的獠牙。
天后便满意地看到,朝笙点头应了下来。
出了承徽堂,九重天已是一片幽蓝的寂静。
她循着一颗又一颗莹润的夜明珠,一个人回了丹若殿。
殿中,仙娥们面色如常,见她跨过了殿门,脸上都露出笑来。
朝笙并不生气她们将自己的行踪告知天后。
这些修为低微的仙娥,陪伴了她许多年月。有的给她包扎过凤燃烧出的伤口,有的给她分享过宣珩的话本子,还有的给她讲过哄睡的故事。
而她们的身后,都有天后的影子。
做母亲的,眼神落在子女身上,似乎天经地义。
譬如长晏也为天后所注视,譬如凰蕊夫人总替凤燃忧心。
尽管朝笙觉得有些难受,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三殿下,早些安置了吧。”
仙娥迎上前来。
金乌飞过了九重天,明澈的日光铺满天河与云海,丹若殿里,黄花梨木的长廊上映着浅淡的长影。
朝笙晨起,换好了衣裳,正欲练习祭舞。
动作一顿,她又想起了天后的话,知道自己近来都不能去司命殿,乃至钟山。
少女心念一动,水属性的法力在掌心凝成了一尾鲤。
“告诉上神,我近来有事,先不学余下的玉简了。”
传讯的鲤书还是时暮某一次教她的。
那白发的青年说,人间有“鱼传尺素”的皆说之语,而上古的时候,神鬼便皆用术法凝成的鲤鱼传讯,流至人间,才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朝笙觉得有意思的很,于是很快就学会了。
“鲤”将她的声音收下,向天河游去,汇入了星流之中。
司音的仙娥们见朝笙手已起势,默契地奏响了祭祀时的乐声。
时暮收到鲤书时,心中一瞬有隐秘的失落,最后反倒又松了口气。
昨夜的雪里,他再次沉入赤水。冰凉的水同月光一同包裹他,待到金乌在扶桑树上唤他,他才浮出了水面。
鲤书传罢消息,化作雾气散去。
玄衣白发的青年走过重重的宫阙,停留在一座落了锁的楼阁前。
龙类天性喜爱宝物,活了七万年的上神烛阴,是其中的翘楚。
她虽不能来,可术法一事,一直都很上心。
时暮指尖微动,多宝架的最高处悠悠飞下一个木作的匣子。
掌心生出鲤书,他驱使着这尾鲤托住了木匣,往九重天飞去。
送时暮礼物的人很多,而他回的礼却很少,人们通常想要的是上神烛阴的一份人情。
因此除了爱薅羊毛的宣珩外,这座楼阁的奇珍异宝,直到这一日,才特地开始出现在某一人的面前。
时暮想起木匣中的“物件”,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战争未落幕前,他以暴烈寡言而闻名八荒。
待到邕巳被他封印,又有两万年光阴走过。从赤水苏醒后,他便成了钟山里那个淡静从容的尊神。
辈分太高,有时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譬如此刻,时暮将这份礼物归成了“长辈”“老师”的关心,而昨夜里狼狈的情动,便当做意外,摁了下来。
时暮下意识地扶额,后知后觉自己的角早在化形时就收了进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了他的身上。
昨夜里的热意仿佛又重新游走,青年身躯一僵。
“养了五千年,也没养好那道暗伤么?”
烛阴上神望向远处的山雪,心念微动。
刹那间轰然巨响,皑皑的银甲崩塌,惊起无数飞鸟。
——似乎,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大脸。
“你竟在这儿,真让本星君好找。”
宣珩笑得比路边的野葵花还灿烂,一张清俊的面孔里透露着——贪婪。
“哎呀,这不是贲闻山的苍玉作的笔洗么?”
“鸣蛇的翅膀?”宣珩将苍玉笔洗扒拉了下来,对着一道长羽啧啧称奇,“这个毛毛很适合做笔毫,我从前在人间时,当过一段时间的书肆掌柜,恰好会点制笔的手艺。”
“女娲在上,竟让我寻到了建木的枝干,建木不是两万年前便被雷劈死了吗?”
他将一段有着奇异光泽的长木捧到了时暮面前,殷殷道:“做笔杆子正好。”
宣珩宛如老鼠进了粮仓,看到藻井上镶着的硕大龙珠,感觉自己的贼心越发膨胀。
“到时候,我一支。”宣珩朗声宣布。
时暮睨他一眼。
“三殿下两支——她是读书人嘛,耗笔头。”
时暮只教朝笙术法,倒从未见她写过字。
他不由得露出笑来:“左边柜子的第三格有鹿蜀的赤尾,或许更适合作笔毫。”
宣珩飞扑过去。
一刻钟后,满载而归的宣珩恋恋不舍,放下了一卷上古时期的天书。
正所谓盗亦有道——
正所谓见好就收。
总之羊毛,不能一次薅完。
司命星君非但很懂人间风月,人情世故亦精准拿捏。
时暮看着他袖袍里都塞得鼓鼓囊囊,艰难拖着自己的身躯前行,几欲无言——
说来,他与宣珩的友情,还得追溯到一万多年前。
彼时的宣珩是人间豫州的农夫,而他暗伤多年,遂封了记忆去凡间散心。
寒冬里,化作小蛇的他被农夫宣珩救起。
——然后宣珩被毒死了。
苏醒的小蛇獠牙锋利,毒素亦是一绝。
又一世,他成了人间皇族的太子,素有贤名,而宣珩是敌国的质子,受尽欺凌。
悲天悯人的太子见质子太可怜,令人给他送了许多糕点。
宣珩吃得太急,噎死了。
待到历完十世红尘的宣珩得封神位,便以权谋私,翻遍了浮生镜,想找他报仇。
不知天高地厚的司命星君杀来钟山,看到了上神烛阴,于是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了。
一来二去,竟也作了这么多年的友人。
“哎,帮我拿下这个。”宣珩掏了颗盆大的夜明珠给时暮,“过会儿要还我的。”
——这是宣珩方才从灯架子上抠下来的。
他仔细看了,比玉坤宫的夜明珠大得多。
到时候挂在娑罗树下,如萤温照,他再赋诗一首,想必很有一番风雅趣味。
时暮叹了口气,忽而很想问问宣珩——
收纳的术法,也不会么?
缦回的廊腰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日光落在雪地里,昨夜的足迹早已经被盖住。
泥炉彻夜烧着,以至于此时还有火光明灭。
宣珩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自己现今是个神仙,不是凡间哪世的小可怜。
他将这些奇珍异宝哼哧哼哧地收好,然后很不讲究地瘫坐在了长廊上。
“先将鹿蜀的尾巴理理。”
宣珩掏出把木篦子,慢悠悠地梳起了赤尾。
时暮想了想,将建木的树枝拿了过来。
一把匕首跃然于掌心,他垂眼,一点一点修去分生的枝节。
“说起来,三殿下今日怎么没来。”宣珩问道。
“她近来有事。”
宣珩略一思索:“天后的寿宴越发近了,我听说长晏忙得不行。”
“不过,他这作兄长的,素来照顾妹妹,想必不会让三殿下跟着一块儿忙。”
时暮看了眼笑嘻嘻的宣珩,随意“唔”了声。
宣珩扔开手中的木篦子:“我知道她在忙什么。”
“不过,这忙碌的缘由还得上溯九千年。那会儿你还在游历人间,本星君芳龄一万又一。”宣珩补充,“三殿下那会儿还没出生。”
一声脆响,匕首破开最后一截枝桠,刀锋干净利落。
宣珩犹无自觉:“那时恰逢三千年一次的祭祀,自从上古战争结束以来,九重天便有了这样的传统。为的是夸耀天族一脉平定三界的武功。”
“上古战场上,居功甚伟的神只早已化作枯骨。”时暮声音低淡,除了他之外,昔年的好友尽数身死道消,活下来的那些人领下所有的功绩。
而他,则成了这苍茫天地里唯一的上神。
宣珩默然片刻,声音蔫巴了下来:“活下来的,能成为历史的主人。”
时暮见他这样,反倒笑了:“继续说吧。”
宣珩点点头,道:“祭祀上,凤凰一族的王女凰蕊担任祭司,以舞告慰亡灵,这一支舞令天帝一眼倾心,迎她上了九重天。”
“此后又三千年,祭司仍由凤凰一脉担任,与天帝关系更近的羽蛇一族,反倒不受重视。”
“凰蕊夫人便是凤燃的母亲,天后则出身于羽蛇一族。”
“五千年前,凤燃出生没多久,天帝将赤水里诞生的小朝笙领回九重天,天后主动收她为养女,自小抚养,让她做了天族唯一的帝姬。”
“名正言顺,身份高贵,远胜过凤凰的王女。”
宣珩看向时暮,而青年桃花似的眼睛格外淡静,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宣珩知道他性情向来如此,并未多想。
“所以,这一支祭祀的舞,三殿下一练,便是三千年。”
“很难想象吧。”宣珩感慨,“咱俩一块儿在学宫碰见她那次,她将凤燃摁进天湖里,那叫一个——”
时暮看向廊外皑皑的白雪。
日光晴朗,钟山之北的雪却永不融化,昨夜踏雪的人已不在,而赤水上还凝着她绘出的霜花。
宣珩感慨的声音犹在耳畔,司命星君很难想象,那般性情凛冽的人跳舞是何模样。
而时暮却在宣珩的话中勾勒出她生活的另外一面。
那一支舞,是天族的期待,是灵蛇一族希图盖过凤凰的筹码。
可是,是她所心甘情愿的吗?
宣珩说得口干舌燥,扭头去倒茶,却发觉泥炉中空空如也。
时暮回过神,抬手引了一截山雪来。
很快有雾气蒸腾,烫过玉盏,青年眼睫低垂,一一斟茶,细曲如新笋的茶叶洇开明亮的浅绿。
司命星君昨日被燎的泡还没好,今日的动作都秀气了几分。
一盏饮罢,意犹未尽,时暮煮茶的手艺向来很好。
宣珩近来沾了朝笙的光,常在钟山蹭吃蹭喝。
“你怎么斟了三盏茶?”他奇道,“三殿下又不在。”
青年神情不变,淡声道:“看你口渴,方多斟了一盏。”
“是吗?不信。”宣珩八卦劲儿又上来了。
他挨得离时暮近了点,露出个笑来,“我晓得了。”
时暮眉心一跳,便听得宣珩说:“三殿下今日没来,你不习惯了。在凡间,你这般的——”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