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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伏菽)


她看向那些横陈的尸首,忽然想起为了剜心一案,她与谢玄暮去了骊城。
当时,被邪修剜心的新郎躺于棺木之中,谢玄暮绘了一道净魂驱邪的法阵。
她回想着法阵上流转的符文,缓缓抬起了手。
一个法阵生出,转瞬熄灭。
“师兄,我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什么天分。”
她静伫良久,仿佛在等待什么。
惟有风吹过,摇动草叶,以簌簌的声响作答。
他最后,只让她往前走。
她微微俯身,替某个死不瞑目的人合上了双眼。
有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是仙人吗?”
朝笙一愣。
尸体堆里,垂死的小丫头睁着眼,费劲地看向了她。
那个倒在溪边的姐姐,刚刚一剑杀死了大妖怪。
当时奶奶没有给她回答,她想再问问她。
朝笙快步向前,将灵力渡向了她。
但她半边身子都被白狰咬烂了,说出这一句话本就是回光返照。
小丫头感到身上有暖融融的气息,她很喜欢,可是寒意蔓延得更快。
“我是。”
这个负剑的姐姐终于回答了她。
小丫头想咧嘴笑,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可泪水啪嗒,她的气息渐渐散去:“仙人,把那些……那些大妖怪都杀了……好不好……”
“好。”朝笙答她。
越往南走,目之所及便越惊心。
修士或者凡人,在妖邪面前并无差别。
一座繁华的城池可以化作尸山血海的地狱,一个强盛的宗门可以被撕咬成碎片。
起初,还会拭去白露上残留的血痕,后来,遇到的妖邪越来越多,鲜血淋漓不尽,于是剑不再归鞘,也没必要擦拭。
妖邪有的尚还弱小,但更多的则很强大。
魔种已毁,她在北川孤独迈过了化神的门槛,大多数妖邪都能应对。
可要杀裴洛,这还远远不够。
杀死那些妖邪的时候,朝笙会想起很多人和事。
碰到一只巨蚺,下意识觉得若是宁茴,他用芒种想必杀得更趁手。
途经御兽的门派,门中弟子皆被堕魔的妖狐吞食了心肺,待到她杀了妖狐,居然会不由得感慨,胡九微祖上,真是尾难得的好狐狸。
看到凡人以血肉之躯,想要在妖邪面前庇护至亲至爱,到死不悔,胸口的青玉扳指便震动得更快。
不认得她的人,谢她的救命之恩,想跟着她走。
认识她的人,默然不语,未曾再提“诛邪”一事。
也有人咒骂她,说是她与谢玄暮堕魔,引来天谴。
剑尖停在这群人面前。
她想起那些早已死去的人,想起谢玄暮最后的话,想起那一声“仙人”,最终按住了剑。
堕魔是不争的事实,待到杀了那段因果,朝笙静静地想,一切都会结束。
三洲大乱,她孤身向前,走向自己的天命。
骊城之西,有山蜿蜒百余里,是为鹚山。
登鹚山,可见骊城迢迢,而青云在更北端。
落日狼烟,她忽而想起徐不意在那个夜里教她的一剑。
见鹚山巍峨,那仅剩的半颗剑心终得明悟,她提剑,山岳般的剑意杀向白衣的落拓男子。
他在她去青云宗的路上出现。
“我要去杀裴洛。”朝笙说,“妖邪降世,师尊,你不去诛邪,反要拦我。”
自那夜之后,她再未见过徐不意,更不曾与他说过话。
裴洛要剑骨,朝笙不觉得伤心,因为她会杀她。
但徐不意不同。
这些年来,言传身教,亦师亦父,待到醒悟这是一场骗局和注定的背叛,她又该如何作答。
他沉默不语,以陵谷挡住了这巍峨的一剑。
他甚至不敢去看这个弟子的眼睛。
青云宗的人都说,剑痴有双澄明潋滟的眼,那双眼睛和白露一样漂亮。
这一点,徐不意是第一个知道的。
很多年前,把她从饥民堆里救出来的时候,就发觉这个瘦弱如枯草的小丫头,眼睛亮得惊人。
被他抱起时,如离群的幼兽有了家。
但如今,她静静看向他,眼中只有寂寂的暗河流淌。
从一开始,就是算计、谎言,他早已无法回头。
因此,朝笙懂得了徐不意的回答。
白露与陵谷相接,发出铮然的声响。
没有任何灵力,唯有纯粹的剑意相对,师徒情分,真假难辨,可这些年来细心教授,默契从来不作假。
白露剑意横凝,霜雪堆生,缚住了陵谷,再不得寸进。
徐不意剑柄倒提,转瞬之间,霜华碎裂,在薄暮里化作流萤般的光点。
他白衣如风,剑意沛然,以磅礴的气势震开朝笙。
一剑可撼山岳,一剑可断长河。
不是传道授业,是不死不休。
朝笙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白露,她神情未变,强行稳定住身形,而剑尖在夕阳下画了一道弧线。
白露长啸,剑意勃发,从剑尖向林海荡去,再至徐不意的身前。
陵谷沉默无言,横递而来。
古朴的长剑如骤雨般落下,白露与之相抵,嗡鸣声声,朝笙感受着手腕上清晰的痛意,知道这是化神与合道的差距,这是剑仙与剑修的差距。
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懂得低头的人。
练剑十二年,直道而行,养浩然剑意,纵伤不惧,纵死不悔。
南洲春暖,哪怕是薄暮时分,日光也犹带暖意,但北川的风雪太凛冽,注定要永远落在她的人生里,朝笙握紧了白露,迎向斩来的陵谷。
一霎之间,手中白露成霜,漫天的风雪呼啸,落满鹚山,盖住将退未退的日光。
饶是徐不意,也感觉到了刺骨的凌寒。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当真是漂亮的一剑。
有这一剑,当证剑道,当作剑仙。
风雪之中,白衣愈发显得惨然,忽有红梅于雪中绽开,星星点点,继而化作大片的晕染。
白露刺进血肉,他的心终于坦然。
陵谷一提,他向前踏去,白露将身体洞穿,喷溅的血雾顷刻被冻结,化作冰晶裹着的赤色珠子,艳丽剔透,极为好看。
“出师了。”他心想。
合道巅峰的灵力顷刻爆发,他面露决然,紧扣住朝笙的手腕。
朝笙的反应很快,灵力压来,炸裂在徐不意满是伤痕的掌心。
但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有一缕灵力缓缓游向了她的奇经八脉,在与她的灵力汇合之后,便迅速地相融,然后——如海的灵力奔向了她的丹田。
识海因此而掀起滔天巨浪,连残损的剑心都生出新的血肉,她的修为从化神飞速攀升,最后,到达了合道巅峰。
朝笙的瞳孔猛然放大。
而徐不意的面容飞速的变得苍白、瘦削,连沉黑的陵谷都越发暗淡。
“我的剑心早折,师徒十二年。”他终于和朝笙说了第一句话,“朝朝,是我负你。”
所以今日,不是为了拦她,是为了求死。
练剑百余年,上下求索。见明月骄阳,也见山河浩大,最后,却困在年少时的那一抹青衣里。
百年以前,春风会试。
明光峰无名的白衣剑修还未被师门看中,就先莽莽撞撞,在紫微台上站到最后。
紫微台另一端,他的对手,是青云宗盛名天下的法修。
鸦羽明眸、青衣山色,只用一眼,就将冷硬如剑的剑修困在了里头。
同她名扬四海,与她结发合卺,又看她困于诅咒,困于不灭的心魔。
暮色彻底落下,无边的黑暗降临在连绵的群山,他自剑尖坠落,耳边风声呼啸,天旋地转间,知道这幻梦的一生终于结束。
当年,明光峰里籍籍无名的剑修,日日挥剑万遍,期待自己来日荡尽天下不平,成为一剑震烁八方的剑仙。
终究,负了自己的道。
揽云宫里,裴洛静静地坐在廊下,看向那一棵倒塌的古树。
她很少来这,朱厌与她伴生,心魔多年,她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并不只是裴洛。
此刻,她却突然记起了遥远的前尘。
只属于“裴洛”的前尘。
当初年少,总来揽云宫观徐不意练剑,那时便觉得这棵树堆霜砌雪,煞是好看。

春风会试输给了这个白衣的落魄剑修。
明光峰有很多弟子,鸡飞狗跳,爱给宗门惹麻烦,不过身为少宗主的裴洛从不知道还有徐不意这个人。
起了好奇心,找到明光峰执事一问,才知他本来是个连正经师父都没有的外门弟子。
十七筑基,日日在试剑台挥剑万次,如此十年,方结金丹,踏上紫微台。
而后,一鸣惊人,折剑阁,入元婴,成魁首,拜入揽云宫。
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裴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
她的一生太过顺遂,骄傲恣意,不知愁为何物,修炼对她来说也是坦途,整座宗门倾尽心力的培养,自入道起便有化神大能言传身教,半生苦楚、只知练剑的徐不意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日日如此,不无聊么?”
她看着揽云宫霜雪簌簌,已入元婴的徐不意依然和从前一般沉默挥剑万遍。
道法变幻无穷,裴洛学了诸多法门,难以理解他眼中只容得下一柄剑。
没指望这闷葫芦回答,他的性情也如寂寂而落的雪。
但白衣的剑修却收剑,认真地看向了她。
“不无聊。”
“你来,我很开心。”
青衣少女一愣,向来恣意的人破天荒红了脸。
此后百年,两人一道走过。
迈入化神之境时,雷劫她险些没有撑下去。彼时父亲裴憾生已逝,她从少宗主成了掌门,三洲觊觎第一宗的位置,她强行破境,差点身死道消。
那个传承到她手里的朱厌法阵因此而松动,待到她步出雷劫,化神的威压铺开来时,才震慑走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天骄半生,未尝不顺,直到要自己顶立起一个宗门,裴洛终于明白修行的苦楚。
朱厌趁虚而入,作了她的心魔。
徐不意有所察觉,合籍大典上,已承剑仙尊位的剑修向她承诺,这一生必以命护她。
朱厌在心里叫嚣:“不一样的。力量只有是自己的,才最可靠!”
裴洛压下了它的声音,可自己也知道——她是这样认为的。
朱厌的风雷萦绕于袖侧,和她的道心一同震荡。
后来——
她同徐不意有了一个孩子。
一个未知的生命在子宫之中跳动,那一瞬间,裴憾生逝去的缺失被弥补,这世上重新有人与她血脉相连。
朱厌的邪气入体,污染了这个孩子的根骨,她必须面对他早夭的命数,面对再次的失去。
裴洛不甘。
彼时她已经做了十余年青云宗宗主,权势或者力量,都为她所驱使。
上位者视人命如草芥,视芸芸众生如蝼蚁,裴洛要牺牲掉一个人,给裴若游换一副干净的根骨。
那个人必须堕魔,必须为天道厌弃,方能献出剑骨,让裴若游不沾丝毫因果。
所以被牺牲的,就是朝笙。
后来的事情便无需多言。
布局多年,机关算尽,青云宗的宗主早已成了与朱厌共生的魔。
默许了这一切的徐不意剑心摧折,最终,宁愿死在朝笙的剑下。
而朱厌要的,是重回人间,是邪气横行,天下生灵涂炭。
裴洛沿着长廊往外,向第九十九峰而去。
她知道,此后,揽云宫再不会有终年不化的雪了。
剑修其实很容易死。
这一点,朝笙早有觉悟。
直道而行,遇不平则拔剑,意难平则道难行,大多数剑修在砺剑的半途就会战死。
徐不意云游在外的那些年,朝笙曾经想过,是否哪天便会突然得知他已经陨落。
诚然这样有些大不敬的嫌疑,但视死如归是剑修的通病。
在朝笙的想象里,剑仙应当死于诛邪,死于快意恩仇,或者天雷的考验。
而不是以赎罪般的方式死在她的剑下。
夜色深重,落满她瘦削的肩头,发间的雪蝉绡在风中轻扬,偶尔拂过她的耳畔。
她看着徐不意自剑尖坠落,跌入茂盛的林海之中,而她体内,灵力如海充盈,已到达合道的顶峰。
——那是一个曾经默默无名的白衣剑修,一生的修为。
灵力温暖平和,像很多年前,饥民堆里,伸过来的满是剑茧的手。
邪气似乎察觉到剑仙的陨落,从四面八方涌来,争抢着、想要吞噬那具没有了声息的躯体。经由灵力淬炼的血肉,对妖邪大有裨益。
一剑自山巅落下,劈开魑魅魍魉,诸邪纷纷退散。
而徐不意的身躯渐渐透明,如同流萤般渐次解离,化作不胜数的光点。
风吹过,它们如同星海一般起伏涌动。
修士从天地汲取灵气,死后也当化作灵气,归于天地。
万籁俱寂,月色透过重重的枝桠,照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
朝笙望着流萤纷纷扬扬,飘入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白露不曾归鞘,她抬手,剑光横斩,越过鹚山、骊城、离光殿,落在第九十九峰朱厌台前。
“我有一剑,请宗主观。”
这道声音穿过浩浩的山河,穿过茫茫的人间。
东洲,被围困的书院之人怔然,察觉到剑仙方死,剑仙方生。
西洲,剑阁阁主斩落邪修的头颅,眼中露出欣慰与遗憾。
裴若游看向院中傀儡,至此刻,终于了悟自己当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妖邪噤声,它们灵魂深处,曾被裴镜昙诛杀的恐惧仍在,唯有朱厌邪气更盛,千年夙仇,在今夜就要彻底落下。
裴洛袖袍迎风,一道赤色法阵亮起,与剑光相撞,荡起猎猎风声。
这是自天魔伏诛,裴镜昙登仙后,三洲有史记载最为声势浩大的一战。
两个触及到修行巅峰的人,要杀死对方。
多年以前,布局的初衷是为了取骨,待到朱厌与裴洛再难分离,裴洛的意志其实与这只妖邪并无差别。
皓雪般的一剑递来,少女的身形出现在裴洛面前。
合道战合道。
裴洛没有动,风雷震声,将那一剑击退数丈之远。
朝笙看向那张雍容、淡漠的面容,发觉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年少时与她相处的时光。
她记性很好,记得很多人,连那个想坑她灵石的郢城城主都还没忘记模样。
但有些事,记不得也无妨。
暴虐的邪气能与清正的灵气交融,都化作裴洛的力量。
朱厌的虚影在青衣身后浮现,朝笙了然,今夜她的对手,并不只有一个。
明月之下,法阵回旋,夜已深,天幕却因为法阵而呈现出灰蒙蒙的光亮。
朝笙感知到天地间的产生了微妙的波动,裴洛指尖一点,法阵降下透明如琉璃的光。
剑影破空而至,斩落琉璃如许,白露裹挟的寒霜笼在少女的周身,破开夜色,刺向了青衣。
裴洛眼前有纷纷扬扬的雪落下,她目力极好,修为至此境界,每一朵的轮廓都很清晰。
很多年前,紫微台上,白衣的剑修也是以这样一剑,取走了春风会试的头名。
她身形向后掠去,青衣浮动如水,霎那间,赤色的雷光拔地而起,将雪纷纷的炸碎。
与此同时,长风贯山岳,千万道白刃旋飞,削落青山碧树,那些蛰伏于山中的妖兽瑟瑟发抖,恐惧于这样盎然的杀意。
第九十九峰,镇着朱厌的一颗头颅,这里是裴洛天然的道场。
风雷漫天,避无可避,剑光流转,斩落袭来的杀意。裴洛太过熟悉朝笙,或者说,太过熟悉揽云宫的剑修。
待到如虹的剑光降下,朱厌台上,一座巨大的法阵已经完成。
与此同时,青云的七座主峰之上,同时点亮了璀璨的法阵。
天地道法,奥妙无穷,心魔缠身,未曾阻挠她在修行上更进一步。
整座青云,本就是她设下的大阵。
朱厌桀然狂笑,笑裴镜昙的后人沦为它的同类,笑此后妖邪将占据人间。
法阵的光芒照亮长夜如白昼,煊赫的雷霆自九天而来,杀向那道流转的剑光。
三洲大地都为之震动,合道修士全力的一击,举世都瞩目。
庆阳书院的院长面露惊惧之色:“胜负已分吗?”
东洲妖邪频出,书院苦苦支撑,昔日他们想杀剑痴,今日却只想她活。
西洲,剑阁。
阁主利落砍下被邪气污染半臂,剑指蜀道之上不绝的邪修。
“徐不意,你的弟子若死了,剑仙只怕要落在我身上。”她飒然一笑,却是无限凄凉。
揽云宫里,星津星渚攥着师姐送他们的人偶,眼泪止不住的流。
乌云自远处推来,盖过天穹的月亮。
提剑的少女乌发散乱,一缕雪蝉绡飘落于地上。
谁人相赠,寸许寒绡,可挡合道全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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