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叶瀚英朗声笑着,“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叶瀚英对着白卿淮举了举杯喝了一口,白卿淮也一饮而尽回了一杯,随即叶瀚英便转身又对着白家夫妇道,“朕得感谢你们夫妻俩,生了个好儿子,不光是给你们夫妻,也是给朕分担不少。”
“不若就这样,”叶瀚英似是端详着白卿淮,又像是思考着什么,笑出声来,“今日朕便做回月老,给小辈儿牵牵线,借着年轻人的机会,也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热闹热闹。”
大殿内的分为似是凝滞了一瞬,又似乎没有。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想到,贵妃与皇贵妃刚刚讨论过公主的婚事,皇上这时提起了白少将军,实在是让人无法不将这两位联系到一处。
叶鸢眉头紧锁。这就像是叶瀚英的一时兴起,根本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叶鸢偏过头去看白卿淮,两个人四目相对,叶鸢的神情中满是担忧,可似乎白卿淮的身上除了一如既往的沉稳之外,还有着些隐秘的期待。
“这……”白大将军沉吟着,没能接上话来,只是偏过头去看坐在下首的儿子。只是他那瞧着并不机灵的儿子似乎在走神,根本没发现有关婚姻的大事已经落在了自己头上。
“朕记得京城适婚女子应当不少。”叶瀚英笑呵呵地接着道,“朕还记得那年乐安周岁摆酒时,可是有好几位夫人已在孕中,当时也有好几位孩童参与了宴席,想来那些孩子们如今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叶鸢手指紧紧扣着衣襟。叶瀚英这话叫人看不明白,刚刚提到自己的婚事,这时又提到了乐安公主,听上去就像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白卿淮做皇家的驸马。
叶鸢闭了闭眼。皇上这是糊涂吗?说句大不敬的话,是当皇上当久了,脑子里只有皇权,没了国家安危吗?
若非当下时局动荡,白卿淮做叶家的驸马对叶瀚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既能控制住白家的军权,防着白家功高盖主,又能将白家彻底地同叶家绑在一条船上。
殷朝的武将年龄上有着明显的断层,除却诸如白明烁、赤鹰军的胡将军这样的前辈,再就只有叶鸢和白卿淮这样的小辈。如今殷朝内忧外患,正值用人之际,白卿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当年白明酌为了避权,战事一停便回到京中当个闲散的伯爷。难道即使是这样,白家的权势也显赫到要让皇上在这般关头削了他们的军权吗?
心中思绪万千,可能海中的思考却未停过。叶鸢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定要白卿淮做了皇家的驸马,那至少也要做自己的驸马才是。
“皇上且听臣一言?”叶鸢瞧着一向鲜少在早朝上发言的兵部尚书任东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恭敬地对着叶瀚英拱手道,“既然皇上今日提到此事,臣也想趁着皇上牵的红线给自家小女寻一门好亲事。”
叶鸢眉头微微敛起,却又顾忌着场合不敢叫情绪过于外露。她瞧见一直在侧首事不关己地喝着酒的白明酌都正了正身子,把目光聚了过来。而白卿淮却微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脸,就好似众人口中谈论的主角与己无关一般。
“臣有一小女,年中将要及笄,”任东提起自己的女儿,脸上似乎浮现着幸福的笑容,“臣近日来也在努力,想要为她择一位夫婿。臣这女儿相貌肖似她母亲,平日里不说端庄,却有几分古灵精怪,为人上也算落落大方。”
“卿淮也算是臣眼瞧着长大的,”任东说话间瞧了瞧白卿淮的方向,“这些年,卿淮是如何的一表人才也是我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瞧在眼中的,现下皇上提到卿淮的婚事,臣便想着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能为自己女儿捉到这么一位良婿。”
叶鸢能大概猜到几分任东的心思。任家是纯臣,忠纯笃实,为的是江山社稷。若是此时白卿淮失了官职,对殷朝而言,百害而无一利。任家与白家有几分交情,此时卖白家一个好,还能为自己女儿寻个好夫君,两好变为一好,何乐而不为呢?
叶鸢紧扣着衣襟的手渐渐松开。若问顾全大局,做任东的女婿可比做皇家的女婿要好得多。叶鸢突然有些荒诞的认命之感,似乎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因为自己做出的努力而改变的。她只想过,若是她与白卿淮两情相悦,即使无名无份也能长相厮守,却忘记了这世上让人成婚的原因,远比两情相悦这一个理由要多得多。
“臣谢过皇上美意,谢过任尚书认可。”白卿淮突然站起身来,在席位旁对着叶瀚英的方向单膝跪下,在叶鸢和白明烁这些一直关注着他反应的人眼中,他就像是像是走神的少年刚睡醒一般,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臣当不起任尚书这般赞许,卿淮还年轻,如今也未曾想过嫁娶之事,尚且无心婚配。臣如今只想为君为民做事,趁着年岁尚小,能多做些实事。臣在禁军处的时日不长,许多政务还未能完全理清,实在无暇顾及家庭,若是此时草草成婚,只怕误了哪位姑娘的终身,那便是罪过了。”
叶鸢也分不清此时是何心绪,只是克制着长舒了一口气。此时白明烁适时接口道:“卿淮这孩子成日里浸在军营之中,日日同一帮大小伙子们相对,怕是还没能开窍呢。臣也替他谢过皇上美意,想当年臣也是二十有五才同夫人成婚,他二叔更是年近不惑还尚未成婚!这小子如今还未及弱冠,有些事也是缘分未到,急不得。”
白明酌突然被大哥点名,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叶瀚英对着白卿淮摆摆手,瞧着白卿淮起身落座才放声大笑道,“也是朕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人热热闹闹的,既然如此,朕也不能言而无信,该是许给卿淮的承诺自然不能食言。日后若是卿淮瞧上了哪家姑娘,就进宫来寻朕,朕给你赐婚!”
叶瀚英当然没想过此时自断一臂,白家是他最大的助力,此时削权不仅是弱化了自己的势力,还显得自己这皇帝不仁不义。对于白卿淮的婚事,叶瀚英与白明酌早就在私下里谈论过。至于关于赐婚的问话,看上去像是皇上同白家生了嫌隙,其实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做给场上有心之人看的。若是能顺带着成全一对新人,也算是美事一桩。
“至于那些旁的赏赐,”叶瀚英带着些打趣的意味,“就当是朕为卿淮备的娶亲之礼,你们两个可莫要自己吞下了。”白大将军与白夫人笑着应是。
“臣谢过陛下赏赐!”白卿淮叩首谢恩。叶鸢瞧着硕大的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流下,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只可惜近日来自己住在宫中,寻不得去见阿岁的机会。她恨不能现在就将白卿淮揽在怀中,恨不能此时此刻就像是阿岁醉酒那日那样同他亲近,恨不得当下便能与心爱的少年互诉衷肠。
叶鸢心中浮想联翩,面上未显露分毫,可实现所及之处,目光却与何甘平这个老家伙对视了上。叶鸢心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暗道晦气,刚要转过头去,就见何甘平对着自己举了举杯,其中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如今,叶鸢与何甘平虽未挑明,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心中却均知早已互相撕破了脸面。如何甘平这般人物,自然早已想通了先前未能想通的关窍。当时在居安楼同叶鸢用膳时,白卿淮这小子横插一脚不请自来,并非仅仅是针对自己,只怕是这二人早已私下勾结。是自己一时识人不清,倒叫两个小毛孩子算计去了。
叶鸢也不甘示弱,面上貌似尊敬,递给何甘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同样举杯回敬何甘平。转过头来又见白卿淮看着自己,一时上头地挑了挑眉,对着白卿淮举了举杯,又状似无意地看了看何甘平。
眼瞧着何甘平似是有些失语地别过头去,心中得意,却又唾弃自己。
幼稚死了。
距离宫宴已经过去五日了。
叶鸢一直待在宫中准备归朝礼相关事宜, 偶尔腾出些功夫来处理术七从宫外带回的公务。直到术七带回了一个,让叶鸢无法思考的消息——年初二白家夫妇二人带着白少将军登了兵部尚书任东家的大门。
这话中的意思清晰明朗,任东刚刚在京城诸位王公贵族面前提出要同白家结为姻亲,转过身来, 白家夫妇便带着儿子上门拜访, 其中隐含意味除却上门提亲叫人难做他想。
叶鸢的心提起又落下。她好像回到了父皇宫宴赐婚的那一刻, 心中失落且有些不安。她想派人去问问白明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担心若是此事为真,这问询的话一出口, 有的感情便太过于明显了,对谁都不好。
她日日都想去见白卿淮一面,把那些该说的该问的都解释清楚,可偏偏在归朝礼成, 御赐公主府前, 她根本找不到出宫的理由。即便现下她正在宫外的马车中, 却仍是找不到单独约见白卿淮的机会。
今日是大年初五,是乐安公主举办花月宴的日子。
叶鸢一大早便被水三抓起来,等着宫里专门的姑姑和侍女为叶鸢上妆。仅仅是梳妆打扮便过了多半个时辰。水三瞧着叶鸢打着瞌睡的样子发笑:“平日里早起练功,也没见着您困成这个样子。”
“那能一样吗……”叶鸢无奈地回应。练功是练着练着就清醒了,梳妆打扮是坐在这里任由他人折腾, 换谁谁不困啊!
在宫中这几日,叶鸢身上穿着的都是些精致的裙装, 相较于平日里长衣长裤的,多少是有些不习惯。只不过身为公主,该有的礼节与言谈举止, 白明酌也都曾着意训练过,叶鸢只需稍微注意一些, 也不会显得不自然。
叶鸢同叶槿坐在马车上,叶槿笑着给她讲:“其实穿裙装坐在马车上,你可以展平了裙角铺在两侧,不然一会儿下马车的时候裙子上面的褶皱会有些明显。”
“裙子上有些褶皱不是正常的吗?”
叶槿瞧着叶鸢有些惊讶似的,笑了笑:“不要以为这些褶皱没人会看见,那些姑娘们私底下说些小话,你这位刚回宫的公主殿下,怕是从头到脚都会被讨论一遍的。”
叶槿给叶鸢讲着些从前举办宴会的事,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也就到了叶槿名下的花园。花园常年由专人打理着,平日里叶槿常常举办一些贵女们的宴会,大多数时候都在这个花园里举行。
叶鸢率先下了马车,转过身来便看到街旁边的熟人。叶鸢有些尴尬,还没等开口,何余升便先行跪了下来,“见过公主殿下。”
“快起来,”叶鸢赶紧伸手去扶,“何大哥不必多礼。”
何余升起身,对着叶鸢微微笑了笑,礼貌道:“您是公主,该有的礼节是要有的。”
叶鸢皱了皱眉:“你膝盖有伤。”瞧着何余升讶异的眼神,叶鸢无奈道,“好歹上了这几年战场,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何余升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只是转换了话题:“您与乐安公主今日这是赴宴的吧?”
叶鸢点了点头,何余升突然压低声音,用那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余升有事想同公主商议。”
叶鸢瞧着何余升神色郑重,也压低声音回应:“日后公主府商议。”
何余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即道:“那余升便不打扰二位公主了,告辞。”
叶鸢压下满腹狐疑回过头去走向叶槿。她想不出何余升还能有什么事要同自己商议。对于何余升,她终究是带有些愧疚的,无论是否出自何余升自愿,毕竟自己利用他是事实,自己若是能够有补偿一二之处自然是好。
叶槿好奇地小声问道:“刚刚那是谁呀?”
“何家大公子何余升。”叶鸢解释道。
“啊!就是那位……”叶槿恍然大悟,随即若有所思,“倒是不像他那个父亲。”
叶鸢点头同意道:“无论是什么方面,都差得远了。”
叶槿主持花月宴,叶鸢也在旁边的位置上大大方方落座。对于这些宴席该有的流程,叶鸢完全不够了解,如今即便只是参与之中,也不免要佩服叶槿所花的心思。这花月宴字面上瞧过去,有花有月,可是贵女间的宴会,自然是白日里举办,瞧不见天上的月亮,于是这宴席中精致的糕点便代表了月的含义。
席间叶槿安排了歌舞乐伎的表演,叶鸢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注视过来的目光,有些憋闷,趁着舞乐间隙,悄悄溜进了后花园。
“皇姐的品位是真的好。”叶鸢一边欣赏着后花园的景色,一边对着水三夸道,“也不知道这园子里是怎么搭的,花香也恰到好处,不浓不淡。”
水三也夸口称赞道:“乐安公主的花园瞧上去虽说没有咱们山里那般野趣,可真是精致可爱的很。更何况在冬日里开花本就难得,除却冬日里常有的梅花,在花园中还有旁的花朵在开,当真惊奇。”
两个人逛着逛着,很快便过去了一炷香的时分,水三提醒道:“乐安公主刚才还嘱咐过,一会儿还有些游戏,您就算不参与怕是也要拿出些彩头来。咱们这也逛了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乐安公主找不到您,怕是要着急的。”
叶鸢点点头,“找个地儿盯着点儿吧,免得一会儿皇姐找不到人。”两个人顺着花园,一路走到了后方的长廊,顺着长廊走到拐角处,便能瞧见宴席。叶鸢停了脚步:“这儿能看得清清楚楚,咱俩在这吹会儿风吧,缓缓心神,一会儿在宴席中,多吃点糕点,皇姐请的糕点师傅手艺可不输京中那家百味斋。”
叶鸢斜斜地靠在长廊的柱子上,背对着宴席,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白梅出神,却不知是哪家小姐的闲聊不小心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声音脆嫩的女孩神秘道,“宫宴那天,好似皇上要招白少将军做驸马呢。”
“这还能没听说吗?”声音略显成熟的女孩道,“这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我可最是灵通了。我听父亲回来说的,皇上像是想将沁姝公主许给少将军。”
“我怎么倒觉得是乐安公主?”那少女顿了顿,“乐安公主年岁大些,在宫中的时日也长,这般好的夫婿,自然是要许给长公主的。”
“你不懂。”小少女认真道,“若是乐安公主真的属意白少将军,那她不早就嫁了吗?何必等到今时今刻才赐婚呢?再说了,沁姝公主也是将军,将军配将军,多般配啊。”随即她的声音有些激动,“你刚刚瞧见沁姝公主了吧?她真的好漂亮啊,她漂亮得和乐安公主还有些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和这个花园就有些像,一个像红梅,一个像白玫,好羡慕啊,怎么才能生得这般好颜色?”
“谁不说是啊?”另一位少女紧接着也激动起来,“公主刚入京城时,他们一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一会儿说人家野蛮,一会儿说人家貌丑。今日一见才知晓殷朝第一位女将军的风采,端得是又美又飒。明明同咱们一样穿着裙装,我却觉得好像能看到她在战场上的风姿。以后那些京城传闻,我可再不敢随便相信了。”
叶鸢瞪了瞪一旁憋笑的水三,自己也不禁有些脸红,若不是她对自己所站的位置有自信,倒要觉得这两位少女怕是知晓她在附近,刻意奉承她了。
“我是觉得呀,咱们沁姝公主又漂亮又能上战场,全京城的姑娘里,还能有谁比他更配得上白少将军啊。”
“哎呦喂,”另一位少女语气里满是揶揄之意,“这又不是前两年你心心念念着白少将军的时候了?”
“哎呀,你少来了。”少女的声音多出几分慌张,“你小点声啊,这京城里的姑娘们,惦记白少将军的又不止我一个。再说了!又不是想着白少将军,就是要同他成亲,只是很佩服,很敬佩罢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只是单纯地敬佩,是我说错了。”另一位少女讨饶道,“可是我听说,大年初二白将军和夫人带着白少将军去工部尚书家登门拜访了,”她压低了声音,“说是要给白少将军定亲呢。”
叶鸢闻言整个人僵住,耳朵伸得老长。这些时日里她一直惦念的问题,如今乍然听到它从别人口中说出,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也听说了,可我才不信呢。”那少女声音中似有些不屑,“任尚书宫宴时就提出要定亲,若是白家正有此意,干嘛不在宫宴上直接让皇上赐婚呢?正好也不用再弗了皇上好意。何必先在皇上面前拒绝又在私底下订婚,根本就没这个道理。”少女的语气突然有些神秘,“你怕是还没听说吧?我可是听我哥回来讲的,昨日他们几个公子约着去了马场,任嘉轩可是带了任子璇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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