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上前拦住医生,“不好意思,警方需要的伤情鉴定...”
医生一听,有点为难地挠了挠头,“伤情鉴定的程序我还得去问问,只是要病例的话让他们随时来找我就行。”
“这样吗,我明白了。”
“陈厌!”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陈厌被护士用轮椅推出来了。
林莫道了声谢后跟着南蓁过去。
陈厌从轮椅上站起来,对推他出来的护士道谢,“谢谢。”
他鼻子上贴着纱布,俊美程度却丝毫不受影响。
小护士一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不、不客气。”
南蓁过去时,她正好将轮椅推走。
“陈厌,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他回过头,似乎是动作大了一点,身体晃了晃,南蓁立刻伸手扶住他。
“陈厌?”
陈厌握着她的手借力站稳,眉心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没事,一点头晕。”
南蓁顿时皱眉,“怎么会这样?”
医生在他们后面解释,“正常,他有点轻微脑震荡。这几天可能会有点头晕、恶心,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南蓁闻言不敢怠慢,赶忙将他的手臂抬高绕过肩头,像来时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撑住他,“你靠着我一点。”
林莫见状想要接手,“我来吧。”
陈厌看也不看他,低头将下巴轻轻搁在南蓁发顶,像找到了栖身之所,他舒服地闭了闭眼。
南蓁不知头顶的人此刻是什么表情,她谢绝了林莫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他们互相搀扶着,慢慢地从林莫面前走过。
他的手僵在半空。
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又来了。
医生的意思是建议陈厌住院观察几天,但陈厌不想住院。
他给的理由很幼稚。
“房间有其他人我睡不着。”
南蓁不放心他就这样回去,“可是医院已经没有单人病房了。”
“所以我想回家。”
他这样实在是有些任性,但南蓁看着他贴纱布的脸根本就发不出脾气。
“陈厌。”她无奈的声音简直是种纵容。
他知道她会妥协,撒娇似的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我好困。”
这下南蓁再也说不出拒绝。
林莫在旁边看着他们亲昵的姿势,面色越来越沉。
停车场里,送他们上了车。
告别的时候,南蓁再次对他道谢。
“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
她刚才很乱,陈厌的伤让她慌了心神,幸好林莫在这帮她分担了一部分。
“改天请你吃饭。”她笑了笑。
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对他笑。
林莫说不出这会儿缠绕在他心头的那种复杂感受,视线不由自主地分散,进入她身后的车内,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副驾驶上的人三分之一的半身。
陈厌苍白的手搭在扶手箱上,修长的手指一上一下地敲打,仿佛有着某种规律,他气定神闲地等着南蓁回到他身边,并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倒计时。
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林莫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挑衅与轻视,心里燃起了奇怪的胜负欲。
他眉心闪过片刻阴沉,说:“周末的酒会你一定要来参加。”
南蓁微顿,他话题跳的有点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六......”
她目光犹疑,是在担心陈厌。
林莫不想当着他的面被拒绝,只能抛出底牌,“这次酒会是永清商会主办的,当天会去很多人。”
他强调,“你想见的人。”
南蓁沉默了。
她在考虑。
扶手箱上的那只手也停下了敲击。
收紧的食指慢慢藏进掌心。
林莫舒了口气。
“好吧,那周六见。”
南蓁上了车,车窗降下来,连同陈厌陷在阴影里的侧脸也一并露出来,“我们先走了。”
“好。”林莫弯腰时故意没去看他的表情,叮嘱了南蓁两句,他感觉到旁边人脸上的阴影重了几分,“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发个信息。”
“嗯。”
目送他们离开停车场,操控他大脑的那些链接瞬间被切断,林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竟然在跟一个高中生斗气?
他从来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陈厌今天甚至没跟他说一句话,就将他激得理智全无。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林莫皱眉思索其中缘由,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他确定一点——陈厌对南蓁绝不是普通弟弟对姐姐的那种感情。
他看她的眼神,几乎是侵占。
男人对女人的侵占。
这件事,南蓁知道吗?
医院离家不远。
一路上没人说话,车里安静的像棺材。
南蓁察觉到陈厌的阴沉,但这感觉太微妙,她不确定是不是感觉出了错。
到了家,陈厌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
从背影看,他好像是在生气。
南蓁在浴室外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水声,她敲门,“陈厌,你怎么了?”
里头没声音。
“你这段时间不要碰烟酒了知道吗。”
她怕他是躲在里面抽烟。
尽管他从来没在家,或者在她面前做过这些事。
可他情绪太奇怪了,尤其是从医院回来之后。
“陈厌?陈厌你怎么了,你有话出来说。”
浴室里没人回应。
南蓁越想越不对劲,她很担心,担心到必须立刻马上见到他。
“陈厌!”
她不停敲门,某个瞬间又突然暂停。
她蓦地醒过来,感觉自己像个固执要窥探学生隐私的封建家长。
可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有点生气了。
对陈厌的态度,以及自己对他态度的反应。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会因为担心一个人而变成自己都陌生的样子——这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算了,不管你了。”
就在南蓁收回手,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浴室门开了。
陈厌沉郁的脸出现在门后。
浴室里的白砖反射着灯光,他背对着,光源愈明亮,他的面容愈晦暗。
南蓁对上他漆黑的眼,一怔,“你...你怎么了?”本来是想骂他两句的,想问他在发什么神经,但话到喉咙里转了一圈,却以更温和柔润的语气出来了。
陈厌实在很高,他庞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压在他身下,那双雾沉沉的黑眸里不时闪过幽暗的光亮,像鬼火在空中漂浮。
诡异,抓也抓不住。
南蓁心尖没由来地一缩。
他低声问:“你今天不回来,就是跟那个人在约会?”
“你今天不回来, 就是跟那个人在约会?”
他这话问的让南蓁心头震了一震又一震,她感觉自己像个在外偷腥被发现了的坏女人。
她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嗯, 本来是要加班的, 临时有事, 所以...”
南蓁几乎说不下去, 头顶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陈厌的眼神越来越冷,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人处于弱势的时候会激发一种反抗的欲望。
负隅顽抗这词用在这儿可能不太合适, 但南蓁确实想拿回主动权。
她板起脸, 刚想质问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手腕忽然一重。
陈厌将她拽进怀里,双手牢牢缠上她的腰肢、后背,他不断收紧手臂,直到南蓁在他怀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痛啊..”
他停止了收紧, 却没放松。
在她逐渐适应这种疼痛后, 陈厌低头,语气低微, 甚至讨好地在她耳边说,“你不要丢下我。”
“我会很听话,会很乖, 你说什么我都做。南蓁,不要丢下我。”
南蓁蓦地一怔,仿佛被谁打了一拳,肚子里炸开一团数不清的毛絮, 它们在胸腹间散落,骚动, 然后迅速生根发芽。
前所未有的强烈又奇异的感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也有棉絮。
她说不出话。
“陈厌...”
陈厌偏过头,鼻尖在她耳朵附近的皮肤上来回游移、轻蹭,像动物用鼻子示好,他也想用这种方式让南蓁对他心生怜悯,“我很怕,怕你有了别人就不要我了。”
“你不要看着别人。”
“他能做的,我也可以。”
“今天晚上,他吻你了吗?”
他的呼吸在南蓁脸上喷出一片炙热的颤栗,南蓁感觉自己在发抖。
不是恐惧,甚至不是紧张。
只是单纯的,
他用唇瓣摩挲她的鬓角,旖丽的幻象在南蓁脑子里炸开。
散落在身体里的絮絮似乎变成了千万只蝴蝶,她们振翅,飞翔,让所有一切都在她们绚丽的翅膀下变得缥缈、迷幻。
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陈厌继续低语,用喃喃的音调,在他行径的路线上不断留下滚烫的印记,“是不是像这样?”
“南蓁,你看着我。”
“我要你只看着我。”
南蓁手脚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他们即将贴合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碰到,但张开的毛孔似乎已经感觉到他的嘴唇。
微凉的,有些干燥。
他在模仿她的柔软,可里头却掺杂着什么更强硬的东西。
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试图在黑暗里分辨方向。
然而——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有什么刺刺的从眼下划过。
是纱布。
脑内的幻境瞬间破碎,蝴蝶消失不见,浴室里的光从陈厌身后四面八方地进入她的眼睛,南蓁猛地睁开双眼,他浓郁的黑眸近在眼前。
她突然就醒了。
“不可以!”
南蓁骤然偏过脸去,陈厌的唇在她唇角与脸颊上划出一条看不见的长线,直至她的发梢倏地鞭挞过他眼角,他怀中一空。
南蓁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上了楼去。
狭窄的玄关回荡出绵长的无声。
整个屋里都没有开灯,浴室里的灯光被陈厌拦在身后。
只有窗外的月色能看见他此刻的失神与阴沉。
他矗立在原地,像一尊只有阴影的雕塑。
失去她的感觉逐渐在他眼中清晰。
坠入深渊。
暗无天日。……
第二天早上,南蓁照常出门上班。
在客厅里碰见陈厌,她一如往常地跟他打招呼。
“起这么早。”
沙发上的人似乎在出神,闻声抬起眼帘,鸦羽般的眼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
两人似乎都忘了昨天发生过什么。
但彼此心里却清楚,
谁都没忘。
南蓁尽可能地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如果她也能控制住自己眨眼的速度,这一定是场完美的演出,“我上班去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淡定地出了家门,到公司里,高总正在下派出差任务。
这次要进山拍个网络电影,时间还不短,期间很有可能因为没有信号而无法跟外界联系,很多人都不愿意去。
但这对南蓁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立刻举手报名。
一天很快恍惚着过完。
晚上回家,陈厌也在。
她宣布了自己要出差的消息。
“两周?”陈厌蹙眉。
南蓁假装没看见他的不高兴,“嗯,两周。”
“这么长时间,那我......”
“你就在家待着,按时去医院换药复查。你不想一个人去医院的话,我已经安排好人陪你了。”南蓁说。
“谁?”
“方力何。”
陈厌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却不是因为她擅作主张,而是他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虽然南蓁并不觉得她需要事事都向他报告,况且和谁联系是她的自由,他管的太多了点。
但她还是淡声说,“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现在跟他说。”
陈厌眉间的阴影肉眼可见的散开,很快又重新聚集,他上前拉她的手,“我不要别人陪我,南蓁...”
在他抓到她之前,南蓁反应很快地将手藏在身后。
脱口而出,“你没得选。”
陈厌眼中闪过刺痛,不知是因为没碰到她还是因为这句话。
他在南蓁脸上看见陌生的冷淡。
她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冷淡。
聪明人现在或许应该退开一些距离,以免她的态度进一步恶化。
但陈厌很笨。
他倔强地凝着她脸上每一丝表情的变化,几乎是逼问,“你讨厌我了,是不是。”
南蓁心尖一抽。
他受伤的神情让她心痛的要命,心头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昨晚的事情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和陈厌的关系。
她很清楚作为一个同居人,一个照顾者,哪怕他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姐姐,她对他的关注也早就超过了这些关系的边界。
她必须得先弄清这是为什么。
她是怎么看待他的?
游静云的儿子?没血缘的弟弟?还是一个成年男性。
他的年龄实在够不上男人这个称呼,但她却常在他身上感受到其他男人无法激起的她的心悸。
他又是怎么看她的?
一定不是。
他从来没用这两个字叫过她。
那是女人吗?
他对她的依赖,或许是...依恋?
南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面前有一条无法跨越的裂缝,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她现在还没有越过去的把握。
她强迫自己忍住安慰他的冲动,她知道一个拥抱就能让他安定下来。
但她抬了抬手,半晌,只是在他手臂上轻轻拍。
“别这样,我是去工作。两周而已。”
两周,而已?
陈厌的眉头快拧成一个结了。
南蓁没法继续对他视而不见,怕下一秒就要举手投降,她只能先逃离现场。
“我上去收行李了。”
“早点休息。”
出差的车票是中午。
陈厌送南蓁到楼下。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两个人看起来都平和了不少。
这让南蓁感到欣慰。
陈厌拿出替她准备好的餐盒,里面有简餐和水果,还有一杯红糖醪糟。
她的生理期到了。
“知道你怕烫,我晾了很久,现在是温的。你上了车再喝,应该还不凉。”
他体贴的让南蓁想哭。
“陈厌..”
“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陈厌打断她,看她的眼神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清澈冷冽的山泉潺潺流过南蓁心头,凉薄的让她一愣。
“我不会再要求你什么,你想恋爱的话...”他说到这好像有些痛苦,眉头都皱紧了,“只要..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怎样都可以。”
南蓁蹙眉,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但这似乎无法解释。
在她想清楚之前没法解释。
看着他低垂的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南蓁只想让他安心地在家等她。
她上前一步,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温柔地在他脑后揉了揉,她声音软得像棉花,“我说过不会丢下你的。”
“陈厌,你相信我。”
她温软的怀抱像一针强心剂。
濒死的心脏开始收缩,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强劲。
陈厌的动作从迟疑到用力,他紧紧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折断在他怀里。
看起来清瘦的少年不知还有多少力气。
南蓁感觉自己脚跟都离地了。
这一次她没有喊痛。
他没有让她痛。
陈厌埋在她发间,像绝症病人,他深呼吸将她的味道刻进肺腑,好让自己在没有她的日子也能靠着这味道过活。
她一定不知道“相信我”三个字对他来说意味什么。
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信。
“早点回来。”
他终于变回那个依赖的陈厌。
他需要她,从每一个字音里,她都能确定这件事。
南蓁露出笑容,“好。”
送她上了车。
日头开始越爬越高。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那辆车带着南蓁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起,阳光越来越阴。
陈厌抬头直视着即将隐没在阴云背后的太阳,强烈的目眩几乎下一秒就剥夺了他的视觉。
但他始终直视。仿佛无所畏惧。
她不在。
他不需要分辨日夜的能力。
直到一声汽车的鸣笛划破寂静——
方力何在车里看着他送南蓁上车后就站在那一动不动,跟丢了魂似的,他深怕陈厌这苍白的冷血动物会被太阳烤化,情不自禁地按喇叭提醒他:该到阴影里来避一避了。
很快,那边的人动了。
他抬手撕掉鼻子上的纱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陈厌朝这边走过来。
车门开合,带进来一股热浪。
方力何见他鼻梁上的微红像晒伤的印记,啧,真有人受了伤也像在拍时尚杂志的故意造型啊。
“宋明辉那孙子下手真狠啊。”
他递了张创口贴过去,他们等下要去见章俊良,还是遮一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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