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是养生的家庭,一向是早起早睡。
云汐兮到家的时候,家中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她猫着腰进家门,跟做贼似的。知道大家都歇息了,她松开了一口气。
“汐兮,干啥呢这是?至于吗?”嘟嘟瞅了一眼,也不过超时半个多小时而已,再说人都睡了,作什么心虚。
云汐兮挠头,也说不清楚,今天可能她的感官出现了问题。
一会儿觉得那个陌生人闻起来很好闻。
这会儿又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一路猫着,猫着,终于安全回房了。汐兮擦了擦额角几滴汗珠,小口小口吐气:“横竖反正,现在应该没事了。”
正这么说着。
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汐兮应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某小弟黑漆漆的脸。此处的黑,是虚妄的黑,是……得,反正就是心情超级不好的那种。
“你,晚回来了42分钟37秒。”
云霆兮咬牙切齿,你听,那是后槽牙磨牙的声音。他,从9点50就在大门口掐点来着,等到方才,就看到某人偷偷摸摸,踮起脚尖,一路表演如何摸进家门。
精彩啊。
云霆兮都想给她鼓掌欢呼了。
嘟嘟猫爪捂住眼睛,该说汐兮的第六感十分的准确吗?
云汐兮对手指,干巴巴解释:“那什么,路上有事情耽搁了……有个老酒鬼非要找我讨酒来着。”
是老酒鬼(此处指人,喝醉酒在路边撒酒疯的老男人),还是老鬼爱喝酒?
事情放在汐兮身上,显然是后者。
“反正,你不遵守承诺。”云霆兮没那么生气了,但,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云汐兮扶了扶脑门,讨好的笑道:“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云霆兮脸上写着,信你我是猪。
“那你说想咋滴吧。”
云汐兮投降,是她理亏还不行么。
只见云霆兮满意点头,然后,默默的从身后掏出一颗枕头,方形的,海蓝色的枕头,还挺好看的。
“这是?”
云霆兮粗着嗓门,掩饰他那一点点的不自在。“为了惩罚你晚归,我今晚要挨着你睡。打地铺就成。”
说完,对上那清澈见底的眼眸,气势又弱了下来:“我头痛,打地铺还不行嘛。”
那神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说,真的痛。
云汐兮抵挡不住猛男卖萌,最终败下阵来。
她轻轻侧身,进来吧。
“你的头怎么又痛了?”
“不知道啊,你走了没多久,又开始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个头痛症稀奇古怪的?”
“!!什么稀奇古怪,该不会跟那些……你好好跟我说说。”
两人的对话随着房门关闭而渐渐小声,直到完全听不见。
转角的地方,云雪兮端着咖啡,愣在原地。
从什么时候开始,霆兮和她走得这么近了,感情这么好了?两人本就是双生,比起她这个姐姐,霆兮长得自然跟云汐兮更想象些。
这难道就是双生子的缘故吗?无论一开始是多么讨厌她,总有一天也会走在一起的。
她的弟弟,桀骜不驯的弟弟,从小到到心里眼里只有她这个姐姐的弟弟,眼中竟然出现了其他人了。
云雪兮心里酸胀莫名。
那个为了她,英年早逝的弟弟,变得也不一样了。
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依旧会失去母亲,失去父亲,这次还连小弟也被人抢走了吗?
而变数……只有她。
她按照明月家的地址,找到了她家。
有些奇怪,明明两人是约好的,明月还说会提早出来接她的,但早上开始对方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联想到她身上诡异的红线,云汐兮坐不住了,索性就自己找上了门。
月牙湾,是有名的高档住宅区,里面独门独院的,耿家很好找就是了。
在敲门的时候,云汐兮迟疑了。
她微微偏头,鼻尖嗅了嗅,有种说不出来的臭臭的味道,形容不出来。
叩,叩,叩。
叩,叩,叩。
开门的,是耿家的阿姨,负责起居饮食的。
“您好,请问找哪位?”张妈问。
“我是明月的同学,她……”在家吗?
云汐兮的话还没说完,性急的张妈打断她的话:“哦,明月小姐回老宅了,可能要呆几天,不在家呢。”
不在家?
云汐兮蹙眉,以明月的性子,若突然有事,定然会提现跟她说一声的。
话头一转,云汐兮笑得十分乖巧,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我知道的,明月跟我说过了。只是学校马上收假,她的作业放家里了,让我帮她拿上,免得耽误交作业的时间。我们班主任,可凶了呢!”
这话,一听就学生气,孩子气。
面对乖巧的学生,谁又能说出拒绝的话呢?
张妈想了想,明月小姐现在在这个家唯一的亮点就是,学习成绩还算优秀了。其他的……哎,也是一言难尽。
这般思虑着,张妈就放云汐兮进屋了,还十分贴心的领着她来到耿明月的房间。
“同学,明月小姐的书包就在书桌那头,您去取就是,我去给您准备茶点。”
云汐兮没有拒绝,正好方便她仔细打量和观察。
明月的房间中,那奇怪的臭味若隐若现,倒比不上外头走廊那个位置浓烈,应该只是才沾染上的程度。
房间很大,划分了明显的休息区,衣帽间,以及独立的小书房。
云汐兮踱步,然后来到衣帽间。
衣帽间都是寻常家庭房间的大小了,可见,耿家虽觉得明月丢脸,但在物质上并没有短她的。衣帽间当然也不止有衣服服饰,那充满着公主风的梳妆台上,摆满了透明盒子,盒子里面全都是精致的、价值不菲的首饰和珠宝。
琳琅满目的,好不惹眼。
不过这些在云汐兮眼里都不算什么,她的注意力被悬挂在窗前,与铃铛绑在一起的小木牌吸引住了。徐徐的凉风吹起波纹,小铃铛还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个木牌,呈深褐色,通过打磨之后摸上去手感特别的丝滑。上面刻着红头大公鸡,大公鸡目光灼灼,跟真的似的。
木牌的周围镶嵌着桃花,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都生动得仿佛要从木牌上一跃而出,叫人心中欢喜。
“这位同学,您干嘛呢?”张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脸色有些不好,也是,哪有人来别人家做客钻衣帽间的。
况且,明月小姐的衣帽间值钱的东西可多了。
再看看这位同学,穿着平平无奇的,张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草率放她进来了?
云汐兮很淡定,目光灼灼未见一丝心虚,她指了指那木牌:“这木牌果然在这里,明月叫我一起给她带回学校。若不是这次她嘱咐我,我都不知道那丫头还相信这个。好端端的突然就说极其想念她的护身符。”
张妈防备的脸色缓和了些。
“对了阿姨,这木牌应该是桃花牌儿吧,明月这般看重,是不是特别灵验?在哪里求的呀……”女孩子嘛,可不就对这些感兴趣。
张妈的心回到了嗓子眼,一级警戒关闭。
听她的话,跟明月小姐关系很不错,否则明月小姐也不会跟她说这么私密的事情。
“这牌子叫红鸾桃花坠儿,太太早年求的,寓意女子得良婿,从此姻缘美满,家庭和乐恩爱。”张妈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有点儿尴尬,可能是这牌子太灵验了,明月小姐的姻缘……略广泛。“明月小姐和霏霏小姐人手一枚,都挂了差不多快五年了吧?至于在哪里求的,就太太才清楚。”
云汐兮了然,取下桃花儿装进明月的书包,然后拎着书包就打算离开。
下楼时遇到了耿家的太太,明月的……哦,云汐兮记得了,她是明月的后妈,并非是亲生的。
耿太太保养的很好,婀娜多姿的身材前凸后翘的,肌肤白嫩,看着就跟30出头一样,哪里像是女儿都成年的年纪。
面若桃花,肤若凝脂,眉眼间在眼波流转之间格外妩媚。
怪不得,耿父将她捧在手掌心。
“张妈,怎么随随便便的人都咱家门了?”得,这开口的尖酸刻薄将10分的可人立马扣掉8分。
“太太,这是明月小姐的同学,来替明月小姐取作业。”
那丫头的朋友?
耿太太古怪一笑,上下打量起云汐兮来,浑身上下一件名牌都没有,怪不得成为那丫头的朋友。怕不是,贪图钱吧?也不怪耿太太如此想,就耿明月那糟心的名声,学校那些非富即贵的自持高人一等的少爷小姐们哪个看得起她?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放那些个阿猫阿狗进来,我耿家的门是这么容易进的?”耿太太说话越发的不客气,而后又小声嘀咕,“什么作业不作业的,反正日后也没啥用了。”
那嘀咕的话,张妈没听见,但听觉敏锐的云汐兮一字不漏的全听到了。
“行了,赶紧走吧。”
耿太太下达逐客令。
云汐兮从她身旁,两人擦肩而过,她下意识轻捂了下鼻口,突然轻声问:“耿太太,红鸾桃花吊坠您在哪里求的啊?我也准备去求一个呢!”
女孩儿的声音柔柔细细的,毫无攻击力,多么普通和正常的问号。
耿太太的瞳孔却不经意的收缩了一下。
红鸾桃花坠,这个女生怎么会?
耿太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冷冷道:“自然是找高人求的,你这样的平民,入场门槛的资格都没有,死心吧。”
云汐兮不生气,只深深的看了耿太太一眼,而后离开了。
余光中,她还看见耿太太在责问张妈,并从张妈的口中得知红鸾桃花坠被云汐兮给带走了。
耿太太恨得牙直痒痒,怒斥张妈成事不足。
但,人已经走了。
她只得作罢……若过于纠缠,反而叫人看出异样。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不足为惧……这样想,耿太太才好过一点。
云汐兮离开没多久,就拨通了齐长东的手机。
齐同学,人称八卦小王子,以后不干侦探咨询社就可惜的那种,探听消息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齐同学你好。”
“哟哟,云妹妹,竟然给我打电话嘞……”
“你能帮我查一下,明月的老家在哪里吗?”
“耿明月,耿家的老宅,的老家?云同学,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八卦小王子有一点儿不好,就是,热衷于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奇心爆炸。
“明月是不是出事了?”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穿插在两人中间。
云汐兮回眸,有点儿眼熟,在医务室偷听他们讲话的那人,好像叫,温泓?
温泓推了推镜框,镜片反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我知道耿家老宅在哪里,我带你去。”
“喂,喂,云小妹儿,谁在说话?”
“云小妹儿,理我一下子呗,你要时刻记得是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咯。”
“云妹妹?”
“云同学?”
云汐兮简单交代两句:“齐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了,现在不需要了,再见。”
嘟嘟嘟,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齐长东不可置信,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而这头,云汐兮实在是顾不上齐长东了。
她审视着温泓,脸上摆明写着怀疑,以及各种问题。
“我家就在附近……我不会害她的,信我。”有些解释,简短的话根本不行,但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温泓只想确认,明月是否是平安的。
“当天,我也在体育馆。医务室那次,我也听到了。”
还需要再过多的解释吗?
已经不需要了。
云汐兮同意了。
“我马上安排车,这就出发。”
温泓的速度很快,很有效率,不出30分钟,交通工具已然准备好。云汐兮也只来得及在车上跟云母通话,谎称去朋友家玩儿几天,以及请假事宜。
云母会生气吗?当然不会,她巴不得小女儿扩展自己的圈子。
车辆一路狂奔,连续开了整整3小时的车程,终于在服务器作短暂的休憩。
“嘟嘟嘟,嘟嘟嘟。”
谁吃饱了撑的在服务区内鸣喇叭?
不少人纷纷侧目。
那是一辆骚包的宝蓝色跑车,车上两男子,或者说男孩儿,散发着处于青春期与成年期交替的气息,俗称,男人和男孩儿的交接点。
开车的男孩儿吊儿郎当,没个正型。
坐在副驾驶的男孩儿,一脸戾气,好似谁欠了他大几千万的,脸臭的不行。
“云霆兮,和齐长东?”
温泓诧异,这两人怎么来了?
“云妹妹,你跑得也太快了!幸好咱的跑车给力,好险嘿,差点追吐血。”齐长东桀桀桀的怪笑,所以说,齐少的电话不是那么好挂的。
汐兮这头挂了他的电话,他立马就跟老大打小报告去了。
某汐兮跟一陌生男子走了,这老大哪里还坐得住,追,必须得追!
这不,终于追上了。
“小子,你车开挺快啊。好好的高速公路开出了赛车的既视感啊。”
齐长东眯起眼睛,转头和云霆兮窃窃私语,这小子似乎是同校的学生来着。
温泓皱眉:“十万火急的事,等不得。你们,找她的?”
云汐兮在一旁,安静如鸡。
啊,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云霆兮,是这样的呢?明明她才是姐姐,怎么老是觉得矮上一头?
云霆兮对着某人,危险的眯起眼睛,吊炸天的口吻十分欠揍:“呵,被好朋友拉着周边旅游?朋友太过热情,要带你见识一下我京都的风情人貌?同行的是女孩儿?”
原来,云母和云汐兮通话的时候,云霆兮正好在一旁。
云汐兮目不斜视,一点谎言被拆穿的窘迫都没有,脸皮就是这么厚。
“咳咳,善意的谎言……我是去找明月来着,其实也没撒谎。”从某种意义上讲。
“耿明月又出什么事了?”云霆兮不耐烦。
温泓察觉到他的不耐烦,皱眉。
云霆兮转而不善的看向温泓:“他也知道你……那什么?”
“他是明月的儿时好友。”
哦,大概明白了。言下之意,就是知情的咯。
齐长东举手:“那什么到底是什么?”心痒痒的跟猫爪一样。
“我跟你一起。”
云霆兮霸道极了,一男一女单独出行那怎么行。
云汐兮,小弟一起倒没什么,问题在于……她直勾勾的看着齐*打死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长东,不确定道:“你确定,要带他一起?”
云霆兮倒抽一口气,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草率了!只想着把某人追回来,忘记了一般她出马的事情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
齐长东只觉得锋芒在背,抗议道:“不许半道撇下我哈,我要闹哦,老大,说好当一辈子兄弟,你却想弃我于不顾,说好的我俩是真爱呢,你对得起我吗?”
撒泼打滚,就跟超市里要糖吃的小孩儿一样。
辣眼睛。
没眼看。
云霆兮沉默良久,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饱含深意:“是啊,好兄弟,只要你别后悔。”
身为老大的他,世界观已经崩塌。
作为最好的兄弟,当然是两肋插刀,大家一起啊。
再说,既然他诚心诚意的提出请求了,那就……
云霆兮:善解人意的微笑。
云汐兮:怜悯而默哀的微笑。
温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点儿幸灾乐祸是怎么肥事?
齐长东,后背透心凉,他机智的四下张望,总有刁民想害朕?
背包里的猫爷,发出呼噜呼噜睡觉觉的声音。
梦中的猫爷浑然不知队伍中又多了一个人,正在梦里拳打脚踢吃恶鬼呢!
而齐长东傻兮兮的问:“所以,耿明月又咋了?”
云汐兮也想知道,明月到底怎么了。
两人行变四人行,在温少的安排下,在下一个服务区安排人送来了一辆商务车,就明星保姆车那种的。
耿明月的老家,在湘市的某个县城里。耿家,全靠耿老先生那一辈发的家,所以家族底蕴当然比不上大家族,不过也是白手起家的佼佼者。
老宅呢,是以前农村的院子,后来经过修整和设计,保留了民国时地主家老屋子的味道,但成色又非常新,倒别具一番风景。
老宅子呢,坐落在半山腰上,只一条盘龙路上得去。其实,这些年ZF规划,一个村子的人大多都搬到山下了,交通以及生活更方便。而耿家,情况有些不一样。
大概是,老宅本就没有人居住了,只雇了一个看门护院的老人,倒不必考虑生活便利的问题。耿父这一辈呢,一年也就回去祭拜一次。故而就没有随大流,就留在了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