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渊含笑:“好。”
 之后一路无话,姜恬也没睁眼。
 起初她感受到谢归渊在看她,怪不自在的,后来马车摇摇晃晃,她真的困了,坠入了梦乡。
 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睡得始终不踏实。
 直到她身子向下倒去,落入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蹙起的眉心才一点点舒展开来。
 谢归渊避开她的伤口揽着他,目光从她精致的眉眼向下,最终落在她的唇上。
 不过蜻蜓点水的一碰,他同样感受到了温软,还有馨甜。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此刻……还有低下头,衔住她唇的冲动,他困惑地挑了挑眉。
 回过神时,他竟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看了她许久。
 马车在谢府停下后,姜恬悠悠转醒。
 意识回笼,她先是想到了那个意外的吻,睡得红扑扑的面颊顿时烧得更加厉害。
 慌乱地往四周看去,还好还好,马车里只有她和春兰二人。
 她问:“掌印呢?”
 春兰回道:“刚刚下车了,他让奴婢守着您。”
 姜恬小声嘟囔:“不在就好。”
 春兰扶着她坐起来,问:“您说什么?”
 “……没什么,到谢府了?”
 “是的。”
 “等我缓缓,咱们再下车。”
 “嗯嗯,是不是披风太厚了,您的脸好红。”
 姜恬低头一看,才发现她身上盖着谢归渊的黑色披风,宽大的布料将娇小的她包裹住。
 哪怕他没在车内,存在感还是如此强烈。
 她的心头动容,陌生的情愫浮现。伸手想将披风拿下去,触碰到后,却鬼使神差拢紧了。
 春兰歪了歪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公主怪怪的,似有满腔的少女心事。
 “殿下,”春兰眼睛一亮,小声问,“您是不是有些喜欢上掌印了?”
 姜恬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大眼睛说:“当然不是!你在胡说什么?”
 他们是纯洁的上司和员工的关系!
 “啊……看您随掌印回了谢府,奴婢还以为……”
 “你想多了!”为了老板分忧解难,不正是员工该做的吗?
 春兰连连称是,没敢点出姜恬情绪的激动。
 当天晚上,姜恬就在谢府住了下来。因她身上有伤,谢归渊给她安排在了他的隔壁,一个人住。
 皇上下了禁足令,所以谢府的前后侧门全部紧闭,谢绝所有来客。
 当然,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敢来拜访他。
 姜恬躺在床上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帮谢归渊暖床了……这也算是一种升职加薪了吧?
 第二天,姜恬洗漱换药后出了门,迎面碰上了谢归渊。
 他一席黑白配色的长袍,宽肩窄腰大袖,胸襟以金线点缀银杏叶刺绣,与深秋时节相得益彰。
 她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如今失宠,不需要去宫里当值了。
 “殿下。”他率先轻颔首。
 “掌印,早。”
 经过一晚上,再看到他没有那么尴尬了,她笑着同他打招呼。
 “来用膳吧。”
 姜恬点头跟上:“好。”
 往前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地想:他们两个怎么有种在过日子的感觉……
 用膳时,谢归渊询问了她的伤情,姜恬如实回答:“多谢掌印的药,已经好了一半了。”
 她早上看的时候,惊讶得不得了,没想到古代也能有效果这么好的药。
 一旁的肖昨欲言又止。能不好么,那药价值连城,掌印手里也就这么一瓶,竟然给她用了。
 谢归渊完全没有把这事告诉姜恬的意思,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今天计划做些什么?”
 姜恬干笑了下,心说:躺着,吃零嘴,看话本。
 “好像也没什么事……怎么了吗?”
 谢归渊抬眸看她:“在猎场的时候,那头烤好的鹿,公主一口也没吃到吧。”
 提到这事姜恬就来气,面色生动鲜活极了,“是啊!馋了我那么久!谁能想到出了五皇兄那档子事,可真是无妄之灾!对了,抓到他了吗?”
 “没有。”谢归渊说,“我猎到了不止一头鹿,如今有了空闲,让厨房重新烤制吧。”
 姜恬有点嫌麻烦,想拒绝,和谢归渊对视一眼,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也没吃到,提起这事,不会是想吃吧?
 她肯定不能直接问,好像说他馋嘴似的,多不给他面子。
 所以她试探着说:“行,那我白天配制烧烤料,咱们晚上吃?”
 谢归渊矜贵地启唇:“可以。”
 答应得这么痛快,果真是他想吃!姜恬低下头,水盈盈的眸子里盛了笑意。
 没人打扰,姜恬的烧烤料很快配好,晚上厨师在院中生了炭火,把处理好的鹿腿串上,慢慢烤制。
 待烤好后,厨师片了一盘肉,呈给了谢归渊。
 至于姜恬,她还伤着,需吃得清淡些。
 她见谢归渊执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口鹿肉,放进了口中,细细咀嚼。
 “怎么样,好吃吗?”她期待地问。
 谢归渊喉咙一滚,把食物咽下,开口道:“不错。”
 如此高的赞赏,让姜恬心里一喜。
 “其实吃烧烤的时候再配点酒更好。”
 谢归渊看向肖昨:“取酒来。”
 肖昨手脚麻利,捧了酒坛放在桌上。谢归渊亲自启封,酒香顿时弥散开来。
 姜恬没穿越之前,时常会小酌两杯,闻出了这酒品质极佳。
 谢归渊拿起酒坛,给他自己倒了一碗,姜恬小馋猫似的舔舔唇,把她的碗也递了过去,试图分上一点。
 男人扫了她一眼,笑起来:“公主也想喝?”
 她捧着碗,眼巴巴地点点头。
 他却话锋一转:“不给。”
 不给还来诱惑她,逗她玩儿呢?
 谢归渊笑意更盛,推了一旁的茶壶过来,说:“你只能喝这个。”
 姜恬也知道自己有伤在身,谢归渊能准她喝酒就怪了,于是扁扁嘴,妥协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她嗅到了菊花的清香,挑挑眉,品了一口,果然是菊花茶!
 转头望着谢归渊,她惊讶地问:“掌印,这不会是我制的茶吧?”
 谢归渊:“正是。”
 他竟然没扔,真的在喝!姜恬有点受宠若惊。
 “还有,我已经被除了印鉴,暂不要唤掌印了。”
 之前的所有奏章都需要他审阅一番,挑出合适的送到皇上的案头。
 皇上若沉迷享乐,甚至需要他来批奏章,所以他这个天子近臣,权利非常大,才被称为掌印。
 而今不叫掌印的话,叫什么呢?
 姜恬思索片刻,试探着问:“大人?老爷?公子?”
 见每个称呼谢归渊都没什么反应,姜恬脑抽了下,脱口而出:“驸马?”
 谢归渊停下了筷子,掀起薄薄的眼帘,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嘴角挂了一抹浅笑。
 她一怔,生硬地改口:“……驸马肯定是不成的!”
 谢归渊的脸色骤冷,顿了顿说,“臣的确不敢高攀。”
 姜恬心说是我高攀你才对,干笑着喝了一口菊花茶,决定以后就唤他谢大人好了。
 一顿饭吃完,姜恬被春兰茯苓护送着回房休息。
 第二日上午,茯苓来传话:“殿下,大人请您到书房来。”
 姜恬以为谢归渊是有事和自己相商,匆匆赶到,才发现书房里不止他们两个人!
 几个穿着深色长衫,年纪不一的男人,规规矩矩地立在书房中。
 谢归渊坐在上首,黑眸扫过来,淡淡说:“公主,过来。”
 姜恬搞不清状况,乖乖走到他身边,温声道:“谢大人。”
 谢归渊似不喜欢这个称呼,眉心蹙了一下。
 “这些都是府上的谋士,”谢归渊淡定地介绍过,“今日你在这里旁听。”
 姜恬哑然。旁听?她何德何能啊?
 要是让自己发表见解,她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大人,我连皇家学堂都没去过……怕给你们添乱。”姜恬为难地说。
 谢归渊眸色深邃:“只是旁听,能添什么乱?”
 “……那全听大人的。”
 她暗暗叹了口气,本来可以在自己房间里瘫着当咸鱼,现在还得支棱起来。
 再看房中的谋士们,有几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估计也觉得她是个草包祸害。
 为首那人上前一步,给姜恬行礼:“草民程康泰,见过公主殿下。”
 姜恬淡笑着说:“程先生免礼。”
 “我等正说起五皇子的事,有些疑问,还请殿下为我等解答。”
 这就开始针对上她了?
 她的笑意冷了下来:“先生请说。”
 “五皇子挟持您那日,可与您说过什么?”
 “只说对不住我。”
 “那您可知五皇子散播消息到了京城,称您乃是他最心爱的皇妹?”
 姜恬:“……”这是放什么屁呢,心爱的皇妹能说捅就捅?
 她克制了自己的骂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嘴长在他身上,本殿能管得了他怎么说?还是程先生真的信了这子虚乌有的话,认为本殿与五皇兄是串通好的?”
 程康泰脸色一紧,忙弯腰答道:“草民不敢!既然是妄言,草民就放心了。”
 姜恬没回他的话,侧头观察谢归渊。
 从他阴柔俊美的五官上,完全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他那么聪明,应该不至于中五皇子的离间计吧?
 站得有点久,她肩上的伤痛起来,打断了思考。
 “公主,坐吧。”谢归渊朝身旁的椅子示意。
 姜恬一愣。他是看出她的不舒服了?
 有的坐当然比站着强,她笑着说:“好。”
 也不和谢归渊客气,一屁股坐下。
 谢归渊的举动给她释放了一个讯号,那便是他也明白她是受五皇子牵连的无辜之人。
 姜恬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冷冷瞧向这几个面色不虞的谋士,狐假虎威地道:“你们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谢大人?”
 几人顿时脸色大变,惊恐地说:“草民不敢!”
 姜恬轻哼了一声。
 旁听了片刻,才知道五皇子带着五皇妃北上了,看样子,是要去联合北边的藩王。
 这些谋士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有的说他要寻求藩王的庇护,还有的说他想除掉藩王,手握兵权,得中途截停他,永绝后患。
 这些事情太烧脑,姜恬有种上高数课的感觉,眼皮渐渐发沉,还不能“逃课”。
 要不是没在谢归渊身上感觉到敌意,她都怀疑他是故意折磨她了。
 程康泰刚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独到”见解,提出了数个拿下五皇子的办法。
 他颇为自信地将话题引到了姜恬这:“殿下听了许久,可否有什么见解?”
 神游物外的姜恬回神,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实在是呆够了,直接胡说八道:“在猎场的时候,谢大人射了五皇子一箭,以他的箭术,要置五皇子死地很容易,他却放过了五皇子,可见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我们不仅不能拦五皇子,还得放他北上。”
 这个思路,程康泰几人也是头一次听,竟被她唬住了,没人反驳。
 谢归渊转头看来,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深处,有她读不懂的东西在涌动。
 姜恬觉得自己真的聪明,既吹捧了谢归渊,又能被他批评,回去躲懒儿,可谓一石二鸟啊。
 谁知谢归渊启唇:“知我者,公主也。”
 姜恬的道歉直接卡了壳,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谢归渊,满心都是:啊???
 谢归渊勾唇笑了下,面向程康泰几人,淡漠地道:“我的确是故意放他走的。”
 程康泰等人都懵了,看姜恬的眼神格外震惊。
 他们跟在谢归渊身边几年了,都看不透他的布局,姜恬这才跟了他多久啊?
 难不成她真的聪颖过人,之前在宫里默默无闻,都是在掩人耳目?
 谢归渊让她留在这里不是色迷心窍,而是想用她来警告他们啊!
 再不上进,他们就要被姜恬给比下去了!
 他们顿时对姜恬敬佩起来,决心好好学习她的远见,才能更好地辅佐谢归渊!
 “大人和公主高见,我等望尘莫及。”程康泰一脸羞愧地说。
 姜恬:?你羞愧什么啊?我真的是瞎说的!
 其他人认真附和:“大人和公主英明!”
 姜恬:……
 所以有没有人跟她说说,谢归渊到底为何要放五皇子离开?
 他是上位者,只负责下命令,不负责解释。
 “派一队人暗中保护五皇子,使他安全抵达幽州。”
 程康泰等人:“是!”
 话音落下,谢归渊锐利的眸子看向门外:“谁?”
 春兰的声音慌里慌张地响起:“大人,奴婢是春兰,殿下到时辰用药了。”
 谢归渊的语气缓和了些:“端过来吧。”
 不多时,春兰就捧了托盘过来,上面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还有一小碟蜜饯。
 姜恬回忆起这药的味道,眉心皱起了深深的沟壑。
 春兰不敢多留,放下托盘就告退了。
 姜恬盯着那药汁,好像在看仇人,动也不动。
 “怎么不喝?”谢归渊看过来问。
 姜恬拖延道:“还有点烫,我想一会儿再喝。”
 谢归渊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指尖在碗上碰了碰:“这个温度正好。”
 他大有一副“你不喝,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姜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试图挣扎道:“我每天都在换药,怎么还用喝这个啊。”
 “御医开了药自然有道理,喝了。”
 这是躲不过去了,姜恬满心的绝望,捧起了碗。
 谢归渊终于转过头,继续同其他人商议。
 除了五皇子的事,他们还说起了朝中的局势。
 谢归渊失宠,几个有权势的皇子蠢蠢欲动,开始排挤谢归渊阵营的官员,试图让自己的人取而代之。
 后宫,丽妃和池良娣一个称病,一个称要抄佛经祈福,都闭门不出。
 吴昭仪倒是比之前活络许多,常常去乾清宫伺候皇上。
 待姜恬开始喝药后,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了。
 林淮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啊,为什么又苦又腥,她得拼了命地给自己暗示:这里是大反派的书房,才没吐出来。
 等一碗药喝完,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难受得眼冒金星,缓不过劲儿。
 “公主,张口。”谢归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姜恬下意识照做,一个小木匙把蜜饯送进了她口中。
 她含住蜜饯,缓缓睁开水汪汪的眼。
 谢归渊自然地将木匙放下,还在听程康泰等人汇报,给她喂蜜饯,似乎只是随手之举。
 程康泰他们表面淡定,内心其实已经刮起了风暴。
 谢归渊何曾这么照顾过别人?再联系他之前为姜恬做的种种……确定了,姜恬就是他们的第二位主子!
 想到之前还敢对姜恬不敬,他们都后怕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好姜恬没计较,往后可得仔细着些了!
 甜味在空中慢慢化开,苦腥味终于一点点被压下。
 姜恬望了谢归渊片刻,低下头,忽然觉得今日的蜜饯格外甜。
 姜恬正式开始了在谢归渊身边摸鱼养伤的日子。
 有一就有二,她每天上午到书房报道,都成了条件反射。
 因她志在苟命,不在和大反派搞事情,所以每次他们谈话,她都听得不专心。
 饶是如此,还是了解到了如今的许多局势。
 自谢归渊失宠,皇上在宫里越发地阴晴不定,短短月余,就已经处死了数批官员家眷,被杖毙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
 美人们今日得宠,明日就可能被打入冷宫,因此怕被冷落,更怕被传召。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也在激烈地争斗着,但凡拔掉一枚谢归渊的棋子,都能为新人选争得头破血流。
 入了冬还未落雪,摘星台的工事越加严峻,皇上命令一下,朝廷不顾百姓的死活,各方征调男丁去筑高台。
 本来因为欠收,就流民遍野,这下更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五皇子那边,在谢归渊暗中地支持下,历经坎坷,抵达了幽州。
 传来的线报显示,他已经与幽州节度使见了面……
 姜恬看过原著,更清楚地意识到,天下即将乱了。
 无形之中犹如有一盘棋,拨动棋盘之人,就坐在她不远处,五官阴柔漂亮,神色淡漠矜贵,令人望而生畏。
 还有一事让她颇为惊讶,以程康泰为首的这些谋士,竟然主动向她示好了!
 他们也不知从哪搜罗来的礼物送给她,有名贵的茶盏、茶叶,价值连城的乐器,还有一些孤本绝册。
 春兰帮她整理入库的时候还问:“殿下,这些东西您都要用么?”
 姜恬的伤好了大半,左边胳膊也活动自如了。
 她挥挥手道:“菊花茶还没喝完呢,乐器我也不会弹,除了书,都收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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