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雨 (听鹿)

她们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江灵兮慢吞吞地吃着蛋糕，一边等黑屏的手机开机。
她睡了一下午，盛斐有给她发来几条消息，最近一条是五分钟前——
「生病了？吃药没？」
江灵兮睡前吃了一颗，但那是最后一颗。
她咬着叉子回复着：「吃过了。」
消息回过去没几秒，盛斐直接弹了语音过来。江灵兮顿了顿，她走去阳台。
“怎么了？”
盛斐听着她恹恹的声音，要说的话瞬间一顿：“很不舒服么？”
听着他的询问，江灵兮竟有些鼻酸，发烧涌上来的无力拉扯着她的神经，大脑很沉，骨骼似乎还有些疼，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在室友面前那般逞强。
“嗯。”她全身像是烧着般，很晕，声音也在不知何时染上了些委屈：“很不舒服。”
盛斐一直在和她说话，因为发烧，她没注意到他那头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换了一个环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在喘着气。
“穿好衣服，现在下来。”
江灵兮愣了下：“什么？”
隔着手机，盛斐稳着气息道：“我在你宿舍楼下，现在下来，带你去医院。”
.....
江灵兮匆匆换好衣服，等出了宿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她脚步突然顿住。
盛斐来到她面前，女孩子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她也没什么反应，就这么乖乖站着。
“能走吗？”
他的车停在校园外，还需要走一段路。
江灵兮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但她现在其实很晕，整个人像是飘着的。
身边的人溢出一丝轻叹，她茫然看过去，只见盛斐已经蹲在她面前，他微微偏过头：“上来。”
等江灵兮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趴在了他的背上。
她抱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将脸靠在了他的脖子处，一时间没注意到他身体突然紧绷。
“盛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强撑着混沌问，男生的背脊硬朗结实，他步伐沉稳，听着她的问题，他似是有些无奈。
“江灵兮，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唔。”女孩子趴在他的背上，意识逐渐有些模糊：“那你能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夜晚的校园人不多，盛斐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他的皮肤上。
“我会。那——”
“江灵兮。”他喉结上下一滚，微微偏头，嗓音轻哑带着些试探：“你能喜欢我一点吗？”
不是朋友的喜欢，而是，像我对你一样的喜欢。
盛斐呼吸微紧，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可背上的人没有回答他，她闭着眼，呼吸均匀，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题。
盛斐开车带着人去医院，等到了地方，江灵兮脸颊很红，眼眸茫然，他摸了摸她的脸，更烫了。
下车前，盛斐帮她重新戴好围巾。
江灵兮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微暗的光线笼罩在他的眉眼间，他依旧冷冷淡淡的模样，没有多余的情绪，可江灵兮的心脏突然一软，像是陷进了温水中，软塌塌地化开来。
她想起自己趴在他背上时问的问题，他回答了吗？好像没有？
她有些记不清了。
许是因为生病，她开始胡思乱想，一想到盛斐不会只对她好，他未来也会对别人这么好，甚至有可能因为别人不理她了。
就像梦里一样，他甩开了她的手。
莫名的，她有些难过。
难过到胸腔很酸，像是被什么堵住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盛斐抬起眼，就看到她这般呆呆的模样。
他不由伸出手，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能走吗？”
一个很自然的动作。
江灵兮没有回话，她眼睫轻垂，看上去有些委屈。
盛斐没有等太久，他推开车门，冷风灌来进来，让江灵兮稍稍清醒了一丝。
不等她下车，副驾驶的门被人打开。她茫然地抬起眼，只见盛斐二话不说，身体探了进来，他一手撑在她身边，靠近时，江灵兮隐隐约约闻到了他身上的淡香。
莫名的，她身体一僵，呼吸也紧了些。
“卡擦”一声，安全带被解开。
江灵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出来。
他抬脚关上车门，大步往门诊大厅走去。
江灵兮靠在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她怔愣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在这黑夜都格外强烈。
江灵兮想，她也许烧得很重。
要不然，她的心跳怎么会这么快。
她怎么会有些贪恋他的怀抱，他的温柔。
她好像，已经无法平静地面对盛斐了。
第11章 11
她好像喜欢上盛斐了。
江灵兮用了三天时间也没办法想明白，她怎么会喜欢盛斐？
那天和常婉打电话时，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惊讶，谁料常婉只是格外淡定地哦了一声。
“就你们俩这相处模式，说是老夫老妻都不为过。”
“....婉婉！”
常婉嘿嘿一笑：“你可终于开窍了，所以，你俩要在一起了？”
“我想追他。”
江灵兮认真道，常婉似乎噎了一下，盛斐喜欢她，她喜欢盛斐，两情相悦的东西，干嘛还要追？
“我觉得，盛斐对我应该是有点好感的。”
懂了，还没完全开窍。
姐妹！他对你哪是有好感！
人家一颗心都掉你身上了！
但常婉想了想，还是决定顺着她的话：“所以你打算怎么追？”
“不知道。”
江灵兮诚实道，这也是她这几天烦躁的原因之一。
她第一次喜欢人，追人这种事情又没什么经验。
常婉嘲笑她：“兮兮，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把他钓成翘嘴，让他超级超级喜欢你，怎么现在还没开始就卡住了？”
“......”
江灵兮破防挂了电话，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盛斐好像从来没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上课后，她撑着脸颊发呆，盛斐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呢？
坐在窗边的女生皮肤细腻，阳光像是在她的侧脸渡了一层光。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本，蝶翼般的眼睫轻垂，红唇微翘，像是有些神游。
李期的目光久久落在她的侧脸处，室友悄悄撞了下他：“哎，你都追多久了，怎么还没进展？你能不能行？”
李期苦笑地收回视线，他看了眼台上讲课的老师，只是摇了摇头。
他约过江灵兮几次，可她看上去是个很好相处的女生，实际上却格外有边界感。
公事公办，她只将他当成了同学。
“也许是你太委婉了，她没察觉你的心意呢？”
李期又看向了她，江灵兮似乎抽回了思绪，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上去认真极了。
下课后，江灵兮打算去一趟水果店。
李期跟在她身后，只见她的单肩包上挂着一个小吊坠，是疯狂动物城里的朱迪，可爱又很有个性的兔子警官。
她或许很喜欢这个角色，每一个包上都有这个吊坠。
江灵兮没注意到他跟在身后，她回完乔诺的消息，径直走进水果店。
“江灵兮。”
李期站在她身边，江灵兮瞧见他只是愣了下，“李期？你也买水果啊。”
他点了点头，“嗯，你喜欢吃草莓？”
江灵兮专注于挑草莓，闻言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是，我给别人买的。”
李期想要约她的话一直滞在喉间，犹豫时，身后水果店的欢迎声再次响起。
盛斐一眼瞧见了站在她身边的男生，他眸色微深，走过去时顺手捞起几个橘子。
江灵兮结账时才发现，兼职的店员竟然是田燃。
她将东西一骨碌放在上面，“好巧啊。”
田燃笑起来时有一对酒窝，还没多说什么，突然有人放上来几个青色的橘子。
江灵兮看到他时眼睛一亮：“非非你怎么在这？”
盛斐扫了眼田燃，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们要一起付款吗？”
田燃问。
江灵兮看他挑的橘子，下意识地劝道：“非非，这个季节的橘子不太好吃，而且你这个看起来就挺酸的。”
“哦。”盛斐双手环抱着，黑漆漆的眼眸就这么睨着她，一副旁若无人地控诉她：“连几颗橘子都不肯给我买？”
“.....”
江灵兮结完账，这才想起来刚才碰到了班里的同学。
她回头看去，只见李期背对着，身型清瘦，似乎还在挑水果。
江灵兮便没喊他，她和田燃颔首，转身跟着盛斐出去。
“真是到处都有你认识的人啊。”
盛斐双手插在兜里，声音轻飘飘的，江灵兮没听出不对，她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追人。
以至于她这模样看在盛斐眼里，是默认的行为。
他微微冷着脸，下颌紧绷，也不看她了，视线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一副非常非常明显的，情绪不佳的模样。
江灵兮还沉浸在怎么追人的事情上，只见迎面走来一对情侣，男生给女朋友喂着零食，看上去格外甜蜜。
她顿时想到什么，将挂在手上的袋子套进盛斐的手腕上，随后从里面掏出一个橘子开始剥。
盛斐人还在生气，就被她当成工具人一样拿着东西，还没心没肺开始剥橘子吃。
他似是气笑了，攥紧的手重新放回口袋中，冷峻的脸面无表情，可手腕的袋子依旧稳稳挂着。
江灵兮一点儿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剥完橘子，她掰开一瓣递到他嘴边，清莹的眼眸带着期翼：“盛斐，吃。”
“.....”
说实话，她这样子很像在喂狗，盛斐睨了眼她捏着橘子的手，“给我剥的？”
她点了点头，盛斐漆黑的眼眸紧紧攫着她的视线，似乎想琢磨她的意图：“有事求我？”
江灵兮原本还格外镇定，听着他的话，许是太心虚，她心跳一紧，直接将橘子蹭到他嘴边，大有一副不吃就给他塞进去的强盗动作。
“不是你要吃橘子嘛。”
盛斐静静看了她两秒，就当江灵兮以为他会再次拒绝时，男生没有伸手，就这么顺从地咬住她喂过来的橘子，温热的呼吸从指尖处拂过。
江灵兮下意识地蜷了下手指，看他慢条斯理地嚼着，神色未变，她不由咽了下喉咙，有些馋地给自己掰了一瓣。
汁水迸射的瞬间，江灵兮被酸得眯起了眼。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只见盛斐正看着她，唇角翘起，眼底得逞的笑意很浓，已然没有那不高兴的模样。
“.....”
江灵兮瞬间嫌弃地将剩余半个橘子放进袋子里：“你买的，你解决。”
盛斐挑眉，倒是没太多意见，“草莓拿走。”
江灵兮还在揉着腮帮子，唇齿间的酸涩像是怎么也散不去。闻言，她只是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给你的。”
盛斐看向她，被她揉着的脸颊有些红，唇瓣亮盈盈的，像是饱满的浆果，有些可爱。
“生了一次病，这么有良心了？”
听着他的话，江灵兮揉着脸颊的动作一顿，“就是想对你好点。”
她故作淡定，悄悄抬起眼，却撞上了他那漆深的眼眸。
心跳骤然乱了频次，喉间的酸涩感让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盛斐停下脚步，清隽好看的脸上满是狐疑。
“你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觊觎你算对不起你吗？
江灵兮心不在焉，她这模样，明显藏着些事儿。
盛斐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逐渐收起，他攥住女生纤细的手腕：“江灵兮。”
“阿斐——”
郑天和赵翼宣勾肩搭背地走来，江灵兮莫名有些心虚，她挣了下手，落在头顶的那道目光似是越沉了些。
“哎呦阿斐，你怎么特地大老远来这家水果店啊。”
明明学校有，还要特地跑来青雩大学这边的水果店。江灵兮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她也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看着这姑娘迟钝的模样，郑天和赵翼宣看热闹般地一笑，盛斐扯了下唇，有些敷衍：“听说你们这边的便宜。”
“哦。”
江灵兮没多想，她挣开了手先一步离开，单肩包上的兔子警官一晃一晃的，赵翼宣眯了眯眼，这兔子警官的cp挂件，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一回头，只见盛斐眼眸沉沉地看着女生离去的背影。
“你俩吵架了？”他问。
盛斐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们：“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是不是你想多了？”
盛斐拧着眉，“她今天明显不对，好像还有些心虚，像是在讨好我，又像是，不敢看我。”
赵翼宣和郑天对视一眼，他摸着下颌，“你俩一起长大，感情这么好，突然有些心虚，那有一种可能就是——”
触及盛斐看过来的视线，他微微一笑：“你的江灵兮有喜欢的人了，因为你们一起长大，她要和你保持距离了，所以才会愧疚。”
“....”
郑天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还在一边点头。一抬眼，却见盛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
江灵兮原本还想好好追人，可这段时间她忙得不可开交。
考完四级，很快到了体测那天。
江灵兮也没想到，上了大学还要体测，而且还安排在12月这样的大冬天。
跑八百的时候，江灵兮不小心摔了一跤。
回宿舍休息时，她收到了李期的微信。
「你室友回来了吗？有需要帮助的话随时联系我。」
江灵兮礼貌道了谢，不知想到什么，她点开盛斐的微信卖惨：「非非，我受伤了，好疼。/大哭/大哭/」
膝盖上的伤痕有些惨不忍睹，盛斐似乎是在上课，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弹了电话过来。
“去看过没？回寝室了吗？江灵兮，真的笨死你算了。”
这几天，她很少发消息过去。
结果今天就摔伤了，盛斐气息微喘，声音也格外沉。
江灵兮原本想听他安慰几句，听到这里，她期待的情绪啪嗒坠落，摔得碎了一地，刺得她格外难受。
“你这么凶干什么？”
她有些委屈，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伤口的疼痛铺天盖地般弥漫开来，江灵兮也不知为什么，就一个人抽抽嗒嗒地掉起了眼泪。
手机亮了一次，盛斐重新给她打了电话，许是没有接，他再没有打过来。
等洛嘉蓁三人回来时，就看到她可怜兮兮的，膝盖上的伤口有些吓人，湿润的眼睛很红，鼻子也红。
“我的天，宝贝你怎么摔得这么惨。”
三人围了上来，江灵兮哽咽着和她们说事情的经过，她圆圆的杏眼湿润，就这么委屈地看着她们，可怜巴巴的，惹人怜爱。
洛嘉瑶给她递了一张纸巾：“那你怎么不回盛斐消息？他在楼下等你，这些药还有吃的，都是他送过来的。”
江灵兮哭得抽噎了下，她毫不犹豫地和她们告状，几个女孩子听完，十分护短：“他这么凶干嘛！”
“就是，我们兮兮都这么可怜了，他就不能温柔点。”
“现在知道送东西过来哄人了？也就送了点兮兮喜欢的蛋糕和奶茶——哎，他给我们也买了耶？”
几个人瞬间围了过去，许是知道要劳烦她们照顾，盛斐这人还挺会，给她们都买了。
“兮兮，其实他应该挺关心你的，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跑过来。”
眼见三人被收买，她的腿不方便，还不能凑过去看，江灵兮更气了，也不哭了，忿忿委屈：“狗东西，这几天我都不要喜欢他了。”
江灵兮一生气，就将这句话给骂了出来。
霎那间，寝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三人齐齐回过头，又突然对视一眼。
“兮兮，你刚才说什么？”乔诺迟疑地问。
江灵兮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她眨了眨眼，温吞承认道：“哦，就是前段时间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盛斐了。”
“.....”
三个人看上去好像完全不惊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揶揄道：“有的人不是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
“有的人不是说，宁可吃完全世界的柠檬，也不会吃盛斐这个窝边草？”
“.....”
她们一人一句，江灵兮被她们说得脸颊发烫，突然，洛嘉瑶像是想到什么，她环视了一圈，又跑到隔壁寝室。
再回来时，她手里拿来一个柠檬。
江灵兮茫然一瞬，只见她微微一笑：“先把柠檬吃了，再继续交代。”
“......”
第12章 12
江灵兮慢吞吞地交代完，她想了想：“我觉得盛斐对我应该也是有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