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售机在那边吧?”
“我去那边买罐装咖啡。…”
学生的声音和脚步声都一点点靠近,她胸膛急剧起伏,他却好像更兴奋了。
在这种时刻,他眼底那种冰冷无机质的非人感更加清晰,却又似乎因为欲望而沾染了人味。压住她呼吸急促的胸脯,喉结滚动,手甚至在向上。
“嗯?有人吗那边?”
如果有人走过来,就能看见传说中无欲无求的某个天才大佬正压女孩亲到忘乎所以。
霜霜的惊呼几乎抑不住,就在要出声的瞬间,他及时低头攫走她所有呼吸,带着人靠在贩售机后的墙凹里。
“诶?哪里发出的声音?”
少女的心跳到几乎要破腔而出,声音大到在耳鸣。
明明是紧张到不行,可是她竟然也和身后那人的心跳一起共振,刺激感直冲大脑,并紧了脚尖。
幸好,贩售机子里砰一声掉落出了罐装,外边的人弯腰去拿,没再听见动静,于是拉开罐走了。
霜霜缓缓地松了口气,软软地瘫倒在他身上。这才发现他的掌心压着她的心跳,不知什么时候揉到了这里。
他低头啄在她咬紧的唇瓣上,像是牵连着不断的红线,“继续。”
她羞得重踩了他一脚,转身跑回教室。
都、都那个了……
再亲下去受不了。
所有人都说这位科研天才一遇难求,他本人更是完全无欲无求,但如果站在他办公室里,就能看见——
书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像是被人坐出来的痕迹,不知是水杯洒了还是怎么。
“这样是违规的…”
“…不会。”
少女声音发颤,仰着白皙的脖颈被寸寸落吻,表情欢愉隐忍。
她被压在他办公室的门上,门上有一块镂空的玻璃,镜面是模糊的,但也能看到身形的晃动。她后背很冰,就贴在玻璃上。
如果有人路过,就会看到她在老师的办公室,被抱起来亲。
他的臂力简直是恐怖的程度,撑着她全身的重量,落吻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影响。
她纤细的胳膊被迫环着他。
盘着他。
这让她清晰感受到了变化的过程,有种随着心跳越来越清晰的害怕与期待,艰涩地说,“真的会被发现…的……”
可它隔着裤链和裙摆,抵压在一起,厮磨。一朵花开始绽放,在惊叫中软软跌入怀中。
“啊…!”她的背在冰冷玻璃上上下下。
要哭了。
“别怕…”他安慰地吻掉眼泪,温柔和凶残一起。
“因为我离职了。”
他其实早就递交申请,在第一次问出和他试试之后——留在这里只是做实验,但他没有告诉她。
她脸红惊悸的样子像种奖励。
霜霜睁圆了眼睛,“那办公室…”
“暂用的。”他垂眸。
“你…!”
天才好像去哪里都可以。
“你…没有……师德……!”
在迷乱之中,她含糊地哼唧,听见他的声音。
“我不是你老师。”
“…也不想做你老师。”
“那你想做什么?”她呜呜地问。
在万千重重释放那刻,那双黑眸灼亮地看进她眼睛。
“所以你想做什么?”
——顾写尘。
霜淩睁开眼睛,像是做了一场青春期的甜梦,心脏乱跳,脸颊潮红。
神息弥漫,她在雾中醒来,仍像绽放的莲瓣。
苍穹之下,那双漆黑透蓝的眼眸如旧,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因为神能在无穷小世界、无尽的时间中穿梭,那仿佛是他们两个共同的一场梦,顾写尘也终于知道了那个有冰雷碧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们在神域的汪洋之中徜徉,他指尖微动,人间就是一场春去冬来。
这是成神的顾写尘。霜淩知道。
那要做她什么?做她的丈夫,她的引路人?
“这里。”顾写尘的指尖点在她眸子之下,开口。
“做……你眼里看着的人。”
霜淩撞见他的眼睛,慢了半拍,心跳有力。
半晌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不爽起来——可是怎么到哪都是顾写尘教她!!这个可恶的天才,把他拖出去糟蹋了!
他压住她手,胸腔震动,唇角带笑,“我似乎也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了。”
九万道题和九万次挥剑,何其相似。
过度的天赋和难改的冷漠的确很……招人厌。已经飞升成神的顾写尘圈着她在怀中,矜持地自我思考起来。
可准备糟蹋他的那团软软身影却停了停,扒头看看他。
然后她的脑袋在他胸口蹭蹭,柔软的毛茸茸。
“不讨厌你了呀。”她小声说。
无论是少年时的学神,还是眼前成神的不世天才。生命加诸于顾写尘的一切,最后都是为了遇见花开。
换种方式,还是…喜欢。
“…我知道。”
他眼底如星坠着,笑意清醒,爱意也清晰。
声音一如当年峰上,折竹碎玉。
“你知道什么?”她用脑袋撞了撞他心跳有力的胸口。
当然,那些年顾写尘强行带飞她的时候确实讨厌……!
“我知道——在我教你剑法,带你练剑的那些年,甚至,在你选择离开我之前。…”
而今白衣仍然。
“你也已经喜欢我了。”
那一日, 她爆丹了。
一霎流光漫天,荒息弥散,护他大道飞升,所有人从敕令之力中短暂清醒过来, 第一次触及这个世界真正的帝权。
顾写尘冷峻的目光迎着那一日飞升雷劫, 看她碎尽之后,心底魔影彻底汹涌失控。
她在意的所有人都活着。
只有她死了。
那我该如何呢。
起初, 顾写尘等了三年。
舟行荒水上, 渡遍世间处处,暴力探灵无数人魔鬼怪,杳无音信。
孤冷无情的剑尊消失于天地间, 清冷白衣彻底换了雾下黑袍。这时他的魔功已经很高,冷白锋锐的五官藏在黑雾之中,可仙魔两道, 何处都找不到。
在舟行绝路无去处的时候,他想杀死自己。
可一缕恰好出现的心魔告诉他, 原来那年的冥业冰莲花开并蒂生了两朵,只有他不知道。
顾写尘很平静地捏死了它,从那天开始, 他不死了, 他开始等。
他在等何时能见到她, 问问她, 为何不信我。
她信弟子,信外人, 甚至信天命, 为何不能信我?
明明他才是这世上最强的那个。
他的恨空茫一片。
这时候的顾写尘甚至还算平静,他不入飞升, 转身堕魔,暴力碾杀,这一切都堪堪压在他的理智之内。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她会醒来。
他心底的恨意,酸痛,杀心,□□……绞合在一起,最后只化作酸痛扭曲的思念。
三年人间风起云涌,仙魔对立渐重,顾莨在阴仪故地称王,他并不想理会。后来顾莨想要成为魔主,依然很弱,对顾写尘也毫无意义。
他只等一件事。
终于,荒岚之水泛滥后,紫叶槐盛开了。
当所有合欢弟子为了圣女去采蜜的那天,顾沉商在他栖息已久的绝落地中等到了托生成功的夜宁。
那夜顾写尘依然显得很平静。
莲生并蒂,一朵醒了,一朵也会醒来。他在绝落地中静静地等待,藏在黑雾之下的指尖却在战栗,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怒火。
那年他的魔功已经破九,压着还未入十,但已超越这阴仪之中现存的所有魔物。她只要在阴仪之中出现,他一定立刻就能找到。
所以,人呢?
快来了吗。
顾写尘看到叶敛风尘仆仆地来阴仪,原来他也参与其中,也共享霜淩的秘密。
他的心又像莲沼一样泥泞,酸得灼烧。
他像一道漆黑的影子落在圣女神宫外,忍着杀光他们每个人的冰冷恨意,等着听他们说出她的位置,却听见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更多细节。
是顾沉商将她送入水中,用合欢紫蓝的护印道法守住她那朵包裹引命珠的冰莲。
是叶敛给了她转生之法,当年她在爆裂之前手中紧握着的是青叶印的止痛符。
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怎么他们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是啊。为什么。
顾写尘开始恨得厉害了。
所以,在哪里?
顾写尘的目光冰冷地穿过他们,黑眸中魔雾绞动扭曲,杀意和热欲同时旺盛。
他要第一个找到人。
要以这滔天灼热的魔欲让她畏惧,让她看清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早就不是什么白衣无尘的九洲剑尊,他心有千重魔影,全都刻着七情六欲。
他想重重地压过她重塑的身体,烙印他的气息,他的印记,以身拓炼千百回,万万击,从此再也无法逃离。
压制的魔阶正在蠢蠢欲动,当天才魔修的欲孽彻底蓬勃,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
很多天后叶敛他们在激动地交谈。
顾写尘瞬息之间出现。
袖中她的蛇已经被他养成了一团漆黑,盘了盘蛇尾,“主人是不是要醒来了?”
顾写尘眼底仿佛挞伐的硝烟,心脏痛到兴奋。
“出…事了。”
叶敛脸色苍白,在夜宁醒来一个月后终于可以确定,另一朵冰莲彻底沉寂了。
叶家的医法道术…似乎只成功了一次。
可要知道,冥业冰莲托生之后,人是无魂无魄之物,这同时意味着只有一次机会,无法再次转生。
她没有生成。
“为什么?还有希望吗,叶少主——”连顾沉商的声音都显出了波动,可他们都知道叶敛是最能确定这件事的人。
“我…确定。”叶敛的声音比谁都悔恨自责,他也从不会说假话,更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假话。
“她醒日无期。”
顾写尘眼底滚动的黑雾一顿,他听见什么东西又碎了一遍。
好想杀光他们每一个。
恨意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那一日,九洲仰望穹顶的月影漫天,他,破了十阶。
彻底疯魔。
顾写尘看着远处的荒水尽头,黑眸冰冷,忽地怔忪。
这依稀已是第五年,他的理智在没有任何人能压制的魔雾之中彻底湮灭,化作足以灭世的混沌,可就在这一日,在魔宫矗立的绝落地中。
四周荒岚水雾弥漫间,他竟然看见她了——
新生的少女终于从水中冒出来,她没有穿衣服。
头顶着莲叶,浑身湿透,未着寸缕。
她就这样光洁地出现在荒岚之水的尽头,顶着莲蓬,四肢柔嫩,脆生生的关节透着粉,眸光清亮又水灵,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加诸于她身上。
与远处的他形成刺目的对比。
他已经幽晦丛生,暴虐的魔影无声无息,化作贪婪的眼睛,滚烫的指腹,拢在她赤身光洁的肩头。
他很久没有说过话,甚至此刻也沉默了很久很久。
雾气化手,只能盲目地把她困住,不停地在她新生的肌骨上摩挲,像是感知不到温度,很不真实。于是他整个人沉入水中,把她拢进怀里。
肌肤大面积相贴。
“怎么醒来的?”他声音带着不自知的紧绷。
可是她不说话。
她光洁柔软的身躯徜徉在水波之中,笑得自在而水灵灵,满是对新天地的向往,眼中丝毫没有他,也就没映照出他此刻非人的样子——
乌黑,扭曲,浓雾,狂暴,嗜血。
顾写尘喉间发紧,目光黑沉,开始问她很多话,是这五年间他心底滚过无数遍的话。
“为什么不找我,我也可以做到。”
她并不回答。
“我没飞升,你怪我吗。”
“我现在这样……你能接受吗。”
她依然不语。
顾写尘的语气彻底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说话。那你想和谁说?…”
无论顾写尘说什么,她都不看他。
他开始觉得难堪,然后恨意像血一样涌上来,又涌下去。
“不认识我了?”他危险地靠近。
“霜淩,我如今模样,你不想认识了。”
“是吗?”
他的手从黑雾中穿出来,牢牢按住那圆润的肩颈,哗啦啦的声响后将新生的花苞带出了水面,深深藏进雾里,嵌进他的身躯。
他的手很放肆。
五年过去,相顾无言,他终于已经恨到极致,他这一次只想把人钉死在自己身边,身下,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只有他能知道,只有他能触摸。
她经脉宽韧,平生仅见,她能承受所有滔天的爱欲,彻夜锤炼,凶悍肆虐。
“为什么不说话。”
“和我无话可说了吗?”
他在腻重的水汽中凶悍地撕开这出水的莲藕。
可她始终没有说话,始终是美好干净的样子,哪怕被他按着面色潮红起伏,用一种要把人拆解的力度逼她撞碎一点呻吟,她都始终未曾开口。
很奇异地,明明他神色冰冷又纵欲,可抱着她的身形却好似狼狈又仓皇。
好恨啊。
他于是把人重重地背了过去,不想看到那双眼睛。
浓烈的酸恨像是腐蚀雨水,沿着他的心脏脉络,他把养了五年的金丹和情蛊融回去,彻底疯狂。齿关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吃到脚踝的每一寸,啮咬出青紫殷红的斑斑痕迹,在挞伐时痛快到眉间紧皱,像是在食用自己的痛苦一样。
“疼吗?”
“爽吗?”
他不停地问她。
千句万句,都显得狼狈。
最后那一声声,一下下,竟像是在问。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一点。
他重重地顶了万次,换做正常人早就烂了,可他抱着她体内金光弥漫,她似乎也在进益。
即便如此,即便已经彻骨地交融,她依然从头到尾,没有回应他任何一句。
他快疯了。
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所有人,不告诉我。
为什么爱所有人,不爱我。
他重重按着她的背释放,看见她开始消散,然后猛然惊醒。
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湿冷。
九洲剑尊,无上魔主,仙魔两道永恒的巅峰之人,竟会一边挞伐,一边哭。
怀中那从未清晰过的莲息和温度一瞬消散。
他醒了。
顾写尘力竭地靠在水岸,眼前幻影重重。
这一年,十阶魔主在无人之地发出崩溃的笑声。
魔雾漫天而来,笼罩九洲,像是一种天灾。九洲上下同时抬头,看见了头顶的无边月影。
爱是幻觉,痛却不是。
痛和恨都这样真实,像是无法摆脱、无孔不入的雾气。
顾写尘在这一年意识到,他完了。
她不会出现了,他们在人间彻底再无关联。
可有人比他更加急迫。
玄武金銮覆灭之后,那少女摧毁了顾写尘的飞升。
百炼融丹只差最后一环,那一年他迎来飞升天劫本是最快的一次,仅仅用时二十五年,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历程中也完全超凡脱俗——可是他却堕了魔。
但,如果是他的话,或许成魔也可以成就最后一颗飞升金丹。……
苍穹之上,天裂缓缓破空出现,顾写尘在蒙昧地抬头看天。
他在虚空中,终于对上了一张与他相同的脸,巨大的身影间,墨绿色荒息弥漫。
顾写尘目光冰冷漆黑。
君岐静默地向他展示出了真相的冰山一角,引他自己去寻求解法。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写尘是一个怎样的人。
千百年飞升,每一种大道,每一种路数,千磨万炼,他总会有方法。
这就是…神裔。
顾写尘漠然看着虚空中那道身影,半晌后,目光终于微动。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五年之前她以荒息连接帝君重创对方,那个人,这张脸,等待他的飞升,利用她的圣体,他们都在他的敕令之下……囫囵遗忘过什么。
顾写尘冰冷地看着虚空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以的脑力,即便终日魔气丛生混沌不堪,也立刻抽丝剥茧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关联。
他和霜淩之间,在汲春丝之外,仍有关联。
于是顾写尘开始独自走过那些地方,他在东海的地底陵宫拿走了一直嗡鸣等他的尊魔之剑,乾天圣洲的飞升之墟拔走他的冰息重剑,在遥峙之约毫不在意地出现,引发九洲唾骂。
他堕魔堕得一意孤行,离经叛道,可又无人能奈何。
然后他在地底看见了酷似自己的缄口神像。
在四壁佛龛中找到了自己九十九尊无字碑。
在艮山岁禄不在峰初遇的后山找到自己的无铭断剑,他开始明白这一切。
顾写尘在神像悲悯的目光中长久静默,然后静静地立剑。
他已经明白,明白是莲种开启一切,知道这濯莲一场因果,知道莲种也自上界而来,在人间生生不息。
她像他一样,不会死的。
可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就算知道他们的宿命必然相交,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