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暗恋破防实录(肆)

根据资料来看，齐木立夏是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被爱浇灌着长大、精神富足的人。
他们彼此的人生如两条不相交的并行线，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要怎么继续对话下去？
光是想到要跟她相亲这一点，自认为没有社交恐惧症的中原中也当即卡词了。
接下来要怎么说？
他看着那个可可爱爱、一身白毛但戴着古怪眼镜的猫咪头像，陷入沉思。
“中也？”
路过的尾崎红叶看他一手资料，一手手机，人站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苦恼模样，好奇的问出声。
“红叶姐？”
青年下意识把资料藏在身后，慌慌张张的，局促的模样越发让尾崎红叶倍感新奇了。
“这是怎么了？”
尾崎红叶走来，她留意到中原中也红红的耳尖，掩唇一笑，“啊啦。”
“你也到了这个年纪呀。”
尾崎红叶眼尖，就算中原中也想瞒，她也早看到那份资料上的照片了。
“……不是！”
中原中也忍不住拔高了音调，他泄气地把手机方向往尾崎红叶那边递了递，“是boss……”
“哦？”
尾崎红叶饶有兴致地问，“这关鸥外大人什么事？”
“boss……”
中原中也实在说不出「boss让我学太宰治去骗女人，然后对方的家长还问我要不要跟她女儿相亲」这种话，“总之，你知道怎么跟女生聊天吗？”
“女生？”
尾崎红叶眼睛更亮了，“是你的什么人？”
这是个好问题。
中原中也被问住了。
“是……”
半响，尾崎红叶听到他声若蚊蝇的说，“相亲对象。”

立夏看了屏幕有几分钟，那位中原先生在她回复消息后，诡异的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聊天页面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这是什么意思？
感情苦手？
立夏本来不是那种会紧张、胡思乱想给自己找事的人，结果被他的这个操作搞得也开始踌躇不定了。
手里的手机震动着，立夏想，下次她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提醒方式换一换，改成静音。
可一想到那个人，她又放弃了。
[中原先生]：抱歉，刚才没有及时回复。
[中原先生]：你喜欢吃甜品吗？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店，隐秘性很好。
立夏承认自己心动了。
甜品店！隐秘性很好的甜品店！
她金色的瞳孔审视着这条消息，不是她说，五月的直觉是不是太准了？
——「我有预感，你们会很合得来」
确实很合得来。
说到喜欢的话题，立夏的态度登时变得截然不同。
她先是爆了手速，飞快的回复了中原中也，随后两人越聊越深入，又意外发现爱好一致——特指帽子这方面。
立夏从前公司离职后便一直在家当起了自由职业者，但她学会的技能丰富多彩，并不缺收入，就帽子这个话题，他们相谈甚欢，到后面甚至开始称呼起彼此的名字。
这样密切的互动，还是在上次和沢田学弟家一位十几岁，热爱穿黑西装，也同样戴着小礼帽的绅士少年交流时才有过。
说起来，那位自我介绍为里包恩的意大利少年，也是穿的一身黑色西装。
现在这个搭配很流行吗？
立夏放下手机，聊得久了，出门时本就不算满格的电量变得少之又少，她连忙翻出充电器重新插上。
“两天后啊，正好把新买的衣服拿去洗一遍。”
立夏算着时间，默默给那头的中原中也打上了好人、同好的标签。
上一个被她这么评价的是今天才见过的诸伏景光。
立夏下去时齐木久留美正买菜回来，这个时间家里的两位社畜都还没下班，立夏走过去帮忙，她实际不怎么会做饭，多年来耳濡目染学会的也就洗菜洗碗这样的琐事相关，但在家里，一般只会让她做前面那个。
齐木家的宗旨：妈妈是天，姐姐是地，若有问题，建议重读一遍。
洗碗这件事更多是由齐木楠雄负责，后来买了洗碗机才好了点，至少不用万能的超能力者一天到晚用他的神奇能力补贴家务。
“立夏，今天玩的开心吗？”
久留美见她过来帮忙，问话的同时也没有落下对她的夸奖，“新发型很好看呢。”
“嗯，挺开心的。”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她是挺开心的。
“发型？这是五月的功劳。”
立夏打开水龙头，微凉的冷水冲刷着她的手指，她把话题转到刚结束聊天的中原中也身上，一说起这个，齐木久留美便惊讶了。
她估摸着也没想过立夏会主动来问她，难得见到这孩子对隔壁家夏油杰之外的男性感兴趣。
齐木久留美不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小官司，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多给立夏安排相亲，给她更多选择的可能性。
女孩子可不能恋爱脑，还是要找一个更喜欢自己的、会主动的男生更重要。
齐木久留美看得很开。
日本社会对女性的恶意一直都很大，何况三十岁还是独身的人。
齐木久留美完全不介意孩子单身到老，只要她愿意，怎样都可以。相亲也只是给立夏多余的选择，如果她明确拒绝，她也不可能按着立夏，非让她去。
在这个小小的家庭里，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所有人都是偏爱她的。
是以，当立夏说起这个时，齐木久留美便打开了话匣子，把那天事情的发展经过完美复述了一遍，没少往里头添油加醋，只为多给中原中也一些高光，刷高女方的好感值。
等齐木楠雄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两位女性还在聊。
超能力者本来没把这当一回事的，可从母亲那边传来的心声告诉他，事情不对。
什么叫做「中也君真是个好孩子，仔细一看跟我们立夏完美适配，妈妈我完全能想到两个人手挽手出现在我面前的美好模样了，到时候结婚我和爸爸要坐哪桌好呢」——
超能力者一把捏碎眼镜框。
妈妈，你都做了什么啊妈妈！还有，这两人面都没见过，为什么在你脑海里已经自动领证结婚了？
中也？是他知道的那个中也吗？别跟他说妈妈你选择了他——
超能力者没想到这个进展能这么快。
他现在有种追番只追了第一集 ，结果被平台告知这一集就是大结局的无助感。
家里两位女性的微笑像冷风，无情的打在他的脸上。
这是齐木楠雄第一次主动联系远在英国的齐木空助，对方却黑着张脸。
很好，看来他也通过监控听到了妈妈说的重点。
“楠雄，你就不能瞬间移动到横滨用你的香蕉棒砸碎那位mafia的脑袋吗？”
齐木空助怨气横生，他这话说得仿佛不是要弟弟用能力让中原中也失忆，而是打算直接送他去见上帝。
“或是像当初对待那位费奥什么什么一样，把他送去宇宙思考人生。”
齐木空助还在锲而不舍的吐黑泥。
“你是想说「费奥多尔」？没用的，中原中也不一样，会被发现。不过他的话，某些方面是最优解。”
齐木楠雄迅速回溯被捏碎的眼镜腿，他不是不知道母亲从某个时间起一个劲的给姐姐安排新的相亲对象，他也明确调查过这位中原中也的人生经历。
齐木空助给他的资料，吹毛求疵到就差没把他吃过几口米饭给写进去了。
“你确定？”
齐木空助问道。
“我已经回溯了时间，不会有问题。”
齐木楠雄的脸色比他要好上那么一些，“有危险性的家伙，不会存在。”
“真可惜，我还想说最近新研发了一个玩具，可以让它出场。”
齐木空助遗憾的说。
“……”
齐木楠雄无言，“别，我暂时不想在电视的新闻报导上看见横滨从地图上消失。”
齐木空助口中的玩具就没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玩具，他要是真信了才有鬼。
“哈哈，被猜到了吗。”齐木空助发出爽朗的笑声。
“楠雄，真的不行吗？”
齐木空助又问了一次。
“不行。”
齐木楠雄说，“姐姐现在很喜欢他，好感度高了一截。”
他不想让长姐难过，更不乐意去做那个大恶人。
同理，他猜测齐木空助也不想。
“这样啊。”
齐木空助停下伸向不知名按键的手，“那背后灵呢？”
“你负责出面。”
齐木楠雄拒绝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屏蔽咒力感知视觉的道具，你那里多得是吧。”
“可真会使唤人，好歹要叫声哥哥吧。”
齐木空助说，“要撒娇的，老老实实用三岁小孩的声音喊欧尼酱我就帮你。”
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一脸嫌弃：“你想得美。”
弟弟们的私人会议立夏无从得知，她正满心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那可是全新的、没被发掘过的甜品店！
甜品脑袋高兴的在床上打了个滚，翻了个身后，逸散的发遮住她大半张脸颊，天花板的灯在发丝的遮掩下只余不刺眼的光亮。
立夏举起手机，她睁着眼，视线停留在那个界面良久。
她听见自己深呼吸的声音。
“杰……”
她有多久没这么叫过了。
立夏像是失掉所有力气，高举的手臂瘫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攥紧了被子。夏油杰回复的那几个字还历历在目。
……胆小鬼。
轻声细语得怕被人听见一样。
人形咒灵肆意的抚过她的发，天鹅般的颈，接着俯身，亲昵地贴着那块肌肤，小心翼翼的用唇部的尖牙蹭了蹭。
不行，会咬坏。他舍不得。
他能感知到。
立夏的爱、立夏的情绪、全都因他而起。
Rikka、Rikka……
紫色的眼瞳愉悦地弯起，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母在舌尖翻来覆去，顺着喉咙滑下。
咒灵从中品出了甜味，宛如吞下那颗心爱至极的糖果。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如白驹过隙。
中原中也不出意料约在了下午的时间，这个点吃甜品再合适不过，距离午餐有多余的消化时间，更不会导致晚饭吃不下。
立夏换上前两天逛街买的新裙子、新鞋子，最后找出闲置有一段时间的化妆品补了个淡妆，又打理好发型，便出了家门。
负责送她的是齐木楠雄，这位超能力者今天没有上班，这个任务便落到了他头上。
“需要我给你带点回来吗？”立夏坐上副驾驶，打趣道。
齐木楠雄眼睛不自觉地亮起，立夏想她知道答案了。
家里三个孩子，两个都是甜食控，还会互相分享、推荐自己喜欢的食物，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基因。
齐木立夏的口味与齐木楠雄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模一样。
“几点接你？”
齐木楠雄问她。
为了开这辆车，超能力者还专门戴上了锗金属做成的戒指，就是防止心灵感应的副作用，要是一不小心听到什么炸裂的消息，以他的腕力，这辆车会直接灰飞烟灭。
“一般来说相亲之后还要出去玩？”
立夏语气飘忽，她本人的经验着实乏味可陈，干瘪到她都不想用多余的词汇去形容它。
每次相亲——
去了，发现相亲对象是熟人，要么发现是熟人的熟人，最后莫名其妙的吃饭，打过招呼，散伙。
之前还有过一次，相亲相到一半，对方接了通电话，然后推着圆框平光镜匆匆忙忙赶回家里的医院加班，因为要做急救手术，而他是主刀医生。
立夏：“……”
她能说什么呢。
后来那位相亲对象主动联系她，诚挚的表达自己的歉意，并坦诚说其实那天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位擅长cosplay的朋友。
立夏：“…………”
神奇的cosplay，她全程没看出来这个人的样貌差距。
这真不是超能力吗？
咳咳，话题扯远了。
但在那以后，她又实打实和对方成为了关系非常不错的友人。
这位看似帅气的医生有一个平凡普通的爱好，喜欢看纯爱小说。
不巧，立夏刚好认识一位同样热衷于画少女纯爱漫画的漫画家，她本人还被当过取材资料二次创作过。
在有了共同话题、共同联系人的情况下，他们两的聊天从所谓的相亲对象画风急转直下，变成了爱吃甜品的自由职业者跟她喜欢看言情纯爱小说的医生闺蜜。
槽点过多，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
“所以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你要同那位相亲对象待到什么时候吗？”
许是见她久久不答，超能力者褪下戒指，顺利的读取长姐的心理，继而发言。
“不知道……”
立夏说，“我对中也君很有好感，又好像不止是出于同好、亲友间的感觉，我打算先去看看，也许这次五月说得对，我们会很合得来。”
立夏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种奇妙的亲和力，但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在还没有深度接触的状态下就自发生成高昂的好感度。
很玄妙，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他们。
虽然称不上讨厌，但立夏很好奇，好奇心驱使着她前去一探究竟。
“那我先送你过去，还是你说过的那个地址？”
“是哦。”
齐木楠雄转动方向盘，全神贯注地跟着导航走，他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不能说。
他私下与齐木空助再三约定过，那些事情不适合让现在的齐木立夏知道。
她只需要拥有一个幸福的、光明的人生便足矣。
齐木楠雄缄默地对应着导航指引的方向，越来越近，临了下车。
“到这里就可以啦。”
立夏解开安全带，她弯着腰嘱咐弟弟，“有问题我会联络的，谢谢小楠。路上小心。”
齐木楠雄看着长姐闪闪发亮的眼睛，点头。
他回去后会一直用千里眼监督这里的，不过这话不太适合说给她听就是了。
他相信不仅是自己，在英国的那个人也是吧。
不，他可能还要更急。
中原中也选的这家店隐秘性确实好，一般的甜品店为了受众，都会选择在人流量较多、女性偏爱的地点，这家却没有。
小众且低调、别具一格的环境，足以证明它主人的品位及财力。
立夏走进去，立刻有人前来指引她走到独立的包间，这里的装饰光是看着就不便宜，是花了心思的。
进去后，立夏在里面看见了翻着菜单的青年。
赭色的发，钴蓝的眸。
他的发丝和照片上的一样，微卷的，留长的那部分随意地搭在肩上，青年的脸很好看，像被人着重偏爱后精心描绘出的笔画。
似是立夏过于明显的目光勾起了他的注意，他撩起眼，立夏呼吸一动，这份锋利的美貌泛着慑人的艳丽，隔着空间来到了她的眼前。
中原中也一愣。
青年的五官染上错愕，立夏看他足足怔住好几秒。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他猛地起身，步伐仓促地过来，耳廓微微发红，“请问……”
“你是齐木立夏小姐吗？”
中原中也其实已经到了有一会，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没有选择去摸手机，而是心里再三默背尾崎红叶教过他的那些话。
先不说尾崎红叶交代的约会不能让女生久等的惯例，再则他本人也不是那种要人等的性格，好友申请是他先加的，约会是他主动提的，那么他先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齐木立夏进来时刚好是他又背完一次对话的时候。
见到她的第一眼，中原中也忽然体会到了人与相片的差距。
相片再怎么写实，也是平面的、平板的。
现实生活中则不然，人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就好比现在。
同样是黑色的发，金色的眼睛，但在中原中也眼里，那样的金色，更像是宝石展览柜里璀璨夺目的高等品。
那头乌黑的发，也像极了绸缎时顺滑的触感，与雪白的肤相得益彰。
靠近时中原中也才发觉她还化了妆，嘴唇微粉，耳垂上的珍珠耳坠圆润如玉，煞是好看。
中原中也见过很多长得好的人。
当上干部这些年来，港、黑重力使的赫赫威名响彻整个里世界，其中不乏有脑子生锈的家伙想用什么美人计贴上他，中原中也是纯情不假，可他不傻。
在看到齐木立夏的瞬间，那份蠢蠢欲动的渴求蜂拥而出，一声一声引爆他的心脏，太丢人了。
中原中也想，这也太丢人了。
这不是显得他更像个贪恋美色的蠢蛋了吗？
他低垂着眼眸，回避那双闪着光的眼睛，问出那句准备已久的话。
然后，他听见清亮的嗓音，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