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也不管,毕竟万一听到有用的就好了,还真让他听到了。
一看见姜初,就兴冲冲的上前告状,“大人,古老爷的儿子没抓到,他去淮阳没回来呢!”
古老爷只有一个儿子,七个女儿,那是疼进骨子里,至于女儿都是他讨好人的工具。
本以为儿子可以逃过一劫,听到牢头告状,双目瞪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住口,大胆,你住口。”
姜初摇摇头,“古老爷,如果我没猜测,古少爷亲自去的淮阳吧,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杨刺史会让他活?”
古少爷是亲自去找杨刺史送礼,求救的,姐姐怀孕了,身体不适,他就没跟宗平正一起回来,打算多留几日。
古老爷沉默不语,他抱着希望,看在女儿怀孕的份上,杨刺史能给二人一条活路,改名换姓都可以。
“本官这次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做街道模型的工匠,本官喜欢极了。”姜初干脆蹲在古老爷面前,隔着牢房看他。
“坏人,那是本少爷的玩具,爷爷,我要打死他。”一八九岁的小男孩哭喊道,小小年纪,说话就如此无法无天。
旁边美艳的妇人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孩子说不出话来,用拳打不管不顾的打自己的母亲,用的力气不小的样子。
其他小妾都一脸默然的看着。
古老爷是知道张家和周家惨烈的结局的,还没到秋天,可是昨天进来看见的人,仿佛已经疯了。
所以自己一家也是逃不掉的,所以自己为什么还要说话解答呢!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问题,都没问出答案,姜初不得不威胁道:“古老爷其他六个女儿不知道在夫家过的如何,要不要请来和你团聚团聚。”
“你......罪不及出嫁女,你不能抓她们。”古老爷自己都没想起来其他女儿,全想儿子了。
几个妇人住着牢门,哭喊:“大人,大人,放过我女儿吧!她们没做过坏事,一样是可怜人啊!”
“是啊,求求你了大人。”
“老爷,工匠是谁您就告诉大人吧!”
七嘴八舌的哭求,都是那些女子的娘亲。
“闭嘴,一群贱人,老爷做什么要你们教么?”古夫人站起来就揪出了两个人的头发。
反正她一子一女都在淮阳,她是续弦,但是生了儿子,在古府的地位极高。
扒着门的女人们都畏惧她,但是爱女心切,顾不得头皮传来的疼,继续哀求。
姜初嘲讽的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工匠没被抓,大人去那些下人里面就可以问到了,姓牛。”古老爷不是很想说,在被抓前一天,牛工匠惹怒了他,才被他重重打了一顿。
不敢保证还活着没有,要是死了,自己怕疼,怕受刑。
姜初点头,看着一个人可以抓七八个人的头发,这些妇人只敢呼痛,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各位大婶子,古府已经没了,尔等都是身份平等的罪犯啊!”
呼痛的妇人们像是被突然打开了名为反抗的开关,一个个看向古夫人。
都是平等的罪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妇人,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慢慢向古夫人走去。
古夫人心慌,咽了咽口水,扔掉手中扯落的不知道谁的头发,“你...你想干什么?”
古夫人退了一步。
妇人笑了,一巴掌打了上去,声音响亮,古夫人捂住有点麻木的脸,刚要骂人,就被七八个人围住了。
姜初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大戏,露出愉悦的笑容。
牢头也看的痛快,他早就烦这个都当阶下囚了,还趾高气昂的老女人了。
古老爷有些惊骇的看着姜初,白白净净的,被叫青天的县令,会这么玩弄人心么?
没辜负古老爷的期望,姜初听着凌乱的揍人的声音,又不怀好意的开口了,“古老爷是不是在赌,小姐怀孕了,杨刺史会网开一面呢?”
古老爷惊恐的看着姜初,想要叫她闭嘴。
“可是这前提是,我,姜初,没有派人去抓古公子啊!”
古老爷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抖着手从脖子上掏出一个印章,”大人这是我存钱在嘉乐钱庄的凭证,有五万两,求大人高抬贵手。“
嘉乐钱庄,只认凭证,不认人,但是遍布全国,取银方便。
做生意的大多会在里面放一笔钱。
而没有凭证,像古家这种突然出事的,钱就归钱庄,县衙都没办法,至于其他主要认人,其次认票据的,县衙还是有办法拿到的。
姜初接过这意外之财,很满意,声音真诚了几分:“听说代府,康府也在挑战律典啊,古大人可以将功赎罪,有什么贴心话都说一说。”
古老爷没想到姜初胃口这么大,有些害怕,可是已经付出所有了,小心的开口:“可是这样一来,我古家的其他旁支,会存活不下去吧!”
“代府和康府如果有能力报复,那就是古大人贴心话说的不够真心啊!”姜初意味深长道。
古老爷,咽了咽口水,不敢搭话。
姜初起身,临走又提醒了一下,“古老爷可以考虑三天,有话直接找牢头,我们孔主簿会来听的。”
姜初握着手里的印章,潇洒的走出了牢房。
姜初甩着手里的印章,大摇大摆的来着孔华,休息了一个早,大家都起来吃午饭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姜初摊开手,露出大大的笑容。
孔华接过去看,“嘉乐钱庄,嘉乐钱庄?”孔华大喜,“大人,哪里来的?”
姜初才擦好手,拿起一个馒头,“古老爷贿赂我的。”说着把牢里的情况细细讲了一遍。
这才开始吃馒头。
“干的不错,”孔华夸赞道,又问:“这能有多少钱?”
“五万,我见过这种印章。”回答的是谢辰。
姜初嘴里吃着东西只能点头。
“目前的现银够用,嘉乐钱庄的钱很安全,大人收好,去了其他地方也可以用。”孔华把印章放到了姜初面前。
他居然一下子就觉得,这个钱可以留着姜初以后自由了,好好生活,可以置办田产,还有嫁妆什么的。
孔华摇头失笑,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太远了,都是最近太顺利,有点飘忽了。
姜初倒是没想那么多,于她而言,自己悄悄存的两千两就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要不要我帮你保管?”谢辰认真道。
姜初翻了个白眼,立刻把印章揣怀里。
然后谢辰报复的加快吃饭的速度,孔能急的也快了起来,饭桌上像是打仗一样。
结果就是姜初没吃饱,但是厨房没吃的了,毕竟李石他们已经蹭过一波饭了。
知道了工匠的线索,姜初安排人去找人,最后是在周老大夫的百草堂找到的人。
古府找到受伤的人不少,李石都安排到了百草堂,其中牛工匠是属于伤最重的一个。
姜初得到消息就亲自来看望,牛工匠正醒着,浑身包的严实。
“这要养多久啊,他手没事吧!”姜初着急,手伤了就坏了。
“养个十天半个月吧,他手倒是一点事没有。”周老大夫,揣着手,看着病人门口缩头缩脑的姜初,一头雾水。
“那不算太坏。”姜初松了一口气,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周老大夫背着手走了。
“牛工匠?”姜初拖了个小凳子坐着。
“姜大人,小人......”牛工匠紧张的要下床行礼。
“躺好躺好,我只是有点事要你帮忙,不用紧张。”姜初连忙安抚。
牛工匠战战兢兢的躺好,”大人请说,小的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牛工匠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抱拳,表衷心。毕竟现在的姜初掌握了古府所有下人的身契。
他很羡慕已经被放归的胡家村人。
“那个很精致的青州街道模型是你做的吧?”姜初问道。
“是的大人,还有张来帮小人,他是小人的徒弟,可惜,他被打死了。“牛工匠眼睛湿润,垂下头。
自己被这手艺强迫成奴,自己的徒弟也命不好。
牛工匠抬起自己没有受伤的双手,“古老爷说小人的手有用,又说只有小人活着,就有数不尽的徒弟,张来已经是小人第三个被打死的徒弟了。”
牛工匠说完,又看着姜初保证道:“大人,那模型,小人一个人也可以做,只要是看过的,都可以做出来。”
姜初心里难受,“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做一个罗佛寺,还有小人。”
姜初细细说了自己的要求和设计,牛工匠表示没问题,半点不提自己身上的伤。
姜初决定让牛工匠上庙里做,养好伤再做,本来打算做好拿去庙里念七天的经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只要在庙里待过,随便说都可以。
姜初又记下牛工匠需要的材料。
才询问:“古老爷为什么打你?”
“古老爷心情不好,小人在后院和张来聊天,发出笑声了,就......”
真是没有一点人性的理由啊,一条半人命,这么被轻视啊!
姜初握紧拳头,勉强开口,声音艰涩:“你好好休息,我会给你放籍,古家以后不会存在了。”
姜初说完,立刻走出了屋,不敢回头。
牛工匠用手捂住脸,哭出了声,如果张来能再坚持一天就好了啊!
这样,我们都可以活出人样。
牛工匠想起了,永远活力的张来,想攒钱赎身,娶媳妇的张来,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哭起来。
声音悲戚,在药铺后院回荡。
姜初听到了,步子走的越发坚定。
周老大夫叹息一声,交代人不去打扰牛工匠。
青州病了,昌国病了,他只是个大夫,只能治人,不能治心,不能治自己的家乡啊!
周老大夫期盼姜初成为那个可以治疗青州的医者。
孔华正和乌先生在李子树下下棋放松心情,就看到中午精神奕奕出去的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没了果子的李子树,只剩叶子,已经吸引不了姜初的注意力,只沮丧的落下一片叶子。
姜初摘下落在自己头顶上的叶子,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
委屈屈的开口:“先生,他们明明这么幸福的吃饱了,为什么这么坏?”
这个问题姜初从小就想不通,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这么坏,像恶鬼!
后来,她觉得她想通了,自己也要变坏变自私才能活下去。
可是,过的那么好的人,又为什么要坏到这个地步。
难道这是常态吗?这是正常的吗?
乌先生看着自己弟子眼中的泪,知道她的信念在被折磨。
“徒儿,”乌先生伸出手,温暖的手掌覆在姜初头顶,声音宽厚,“因为人之初,性本恶,子不教,父之过。”
“不是人之初,性本善么?”姜初是背过三字经的。
乌先生摇头,手轻轻抚摸了两下,才收回手,姜初感觉心里平静了一些。
“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懵懂无知,凭借本能哭闹,让父母焦头烂额,所以是本恶,婴儿什么都不懂,所以要自己的父母教导。”
乌先生娓娓道来,姜初听得认真,孔华亦是。
“子不教,父之过。孩子犯错,是父母没教好,是父母的责任,而变坏的孩子的又变成父母,他依旧教不好自己的孩子,罪恶都是被父母传递出来的。“
“所以你要问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坏,因为他父母给他传递了坏信息,他变坏了,慢慢的,没人帮他,他就会变成恶魔。”
“这些,都是小错!而现在昌国的大父母正在犯错,犯的大错,这大父母影响了太多的子女,很多人已经看不清路了。“
“而你,现在在为这些人打扫道路,帮助他们看清楚,父母错了,子女不能跟着错,跟着错就要受惩罚。”
“现在你走的路上每遇见一件坏事,证明你马上就可以肃清一段路,又走进一步,解救被束缚在路上的无辜人。”
“姜初,不要怕坏人,他们穷途末路了。”
乌先生声音有力,穿透了姜初心底的迷茫。
孔华也被乌先生的观点震惊了,这么大胆的么,就差直接说皇帝带坏昌国人民了。
虽然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这样灌输给姜初真的好么?
孔华觉得太偏激了,先肯定乌先生,开口道:“乌先生说的对,但是不是所有的坏人,也会生出罪恶的孩子的,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坚信人之初,性本善的。”
“大人,你要公正的正视自己的内心啊!”
“哈哈......”乌先生大笑,“孔主簿不用担心,我这徒弟有自己的路,不会跟着我的想法走的。”
姜初早就陷入了沉思,此时被乌先生的大笑惊醒。
露出来笑意,“先生懂我,不过我觉得两位先生都有道理,姜初心中已经不惶恐了。”
“那父母的罪孽,子女要偿还么?”听了许久的谢辰,怔怔开口。
“父母的罪孽,子女要偿还么?”谢辰又问了一遍,定定的看着乌先生。
孔华赶紧开口:“子女若是好人,还乐于助人,当然不需要偿还了。”
姜初认同的点头。
谢辰只执着的看着乌先生。
乌先生摸了摸胡子,问道:“你是问哪一方面呢?”
“什么?”谢辰听不懂。
乌先生细细的解释,“从律典来说,若是父母犯了大罪,子女肯定要被牵连的,根据罪的大小,结果肯定不同。”
“从感情上来说,无辜的子女被犯罪的父母牵连,确实可怜,我从心里也觉得不该。“
“不过,犯事有例外,就算是律典也可以特赦嘛,被牵连的子女有大功劳,那肯定是可以无罪的。”
乌先生的观点和长远大师的很不一样,但是结果好像又差距不大,谢辰从来没有想过私情,他向来都是用律典约束自己。
孔华觉得乌先生阴差阳错的,说的太适合谢辰了,只等他自己想通了。
姜初插话道:“你们听过长胜大将军么?”
三人一起摇头。
“是历史人物?”孔华试探性的问道。
姜初高深莫测的摇头,清清嗓子道:“诸位客官莫急,且听在下细细说来。”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大官造反失败被抓,九族皆不能幸免,可他有一子,此子心性纯良,又天生神力,对兵书过目不忘,简直天生将才啊!”
“皇帝爱惜人才,不顾群臣劝阻,赦免了他,还放到军营里,从兵卒做起,此子心怀感恩,一步步当上大将军,战无不胜,为皇帝收复疆土,还了百姓一个太平,大家都叫他长胜大将军。”
“停......”
姜初正要说将军曲折的十三段爱情故事,就被谢辰打断了。
谢辰本来听的认真,越听越奇怪,“这是你看过的话本子?或者,你现编的?”
没看过话本子的乌先生和孔华,一脸懵,他们正在大脑里面搜索到底是哪个朝代的英雄呢!
“呀!谢大侠聪明,这是梦先生新作《长胜将军的爱恨情仇》呢,我才看到他邂逅第六个妻子,是帝国公主,可精彩了呢!”
梦先生就是和姜初姜初合作写故事的,两人经常通信交流。
“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一点逻辑都没有,皇帝怎么可能把兵权交给仇人,就算他是好人。”谢辰真想去把梦先生打一顿。
“哼,你不懂,那是因为将军是主角,皇帝的女儿都喜欢他呢!”
“徒弟啊!看来为师给你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啊!你的律典看来是背完了?”乌先生幽幽开口。
“我......我错了先生,我没背完,不用加作业!”姜初连忙摆手。
“可是,你都有时间看话本子啊!”乌先生已经在想着加哪一本书了。
谢辰幸灾乐祸的看着姜初。
被骗的孔华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顺便也在大脑里找书,准备推荐给乌先生。
提到话本子,姜初心虚,不敢吱声。
只能恹恹的开口,“牛工匠哪里找好了,长远大师回信了么?”
“回了,已经答应了。”孔华本来一直记着这事,被打乱的都忘了。
“那我晚上去找季师爷,明天早上就去罗佛寺。”姜初立刻道,又交代谢辰:“你去百草堂,送牛工匠上山,他伤的不轻,药要带好啊!”
说着又对孔华说出需要的材料,孔华立刻就去准备了。
季师爷正在外面和宗平正吃饭喝酒呢!
才一天时间,季师爷季师爷就对这个贵公子改观不少了。
诉苦道:“青州出了这样的大事,有人敢谋害杨大人,我真是担心,还有其他的人,可是毫无头绪。”
宗平正对这种迷信行为嗤之以鼻,但是无法言说。
此时也安慰道:“我看季师爷无须担心,太傅大人洪福齐天,又有这祥瑞,有坏心思的人肯定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