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快吃饭了。”桑紫站在一旁抿着嘴笑，这样的大人可真可爱。
“知道啦知道啦！”姜初开始把一个个小元宝放到箱子里，不自觉的又开始数。
谢辰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而入，看着数银子的姜初，想到了孔华的交代。只能委婉的伸出手，对着姜初：“给我两个！”
当然，委婉只是他自认为，在姜初看来简直恬不知耻。“不给。“姜初拒绝，继续装，有了孔华的保证，不怕被抢，就是这么自信。
谢辰不甘心的收回手，想了想又道：“我跟着你五个多月了，一点月钱你都没给我发。”
“我供你吃住了啊。”姜初无语，真不知道这些练武的大侠是不是有两个胃，能吃得很。但是又想到谢辰能保护自己，还是捡起一个看起来最小的元宝扔给谢辰。（其实都一样）
“主簿的月钱才一个月八百文，而且你一顿吃那么多，这些钱是你一年的月银啊！“姜初交代道。
谢辰两个手指捏着小元宝，转身就走。一直等在外面的孔能立刻走了进来，眼巴巴的看着姜初，“大人，我跟了你快两个月了，也没有钱。”
姜初对孔大个还是比较宽容的，一视同仁的扔出一个元宝，“也是一年的，省着点花。”
“哎，谢谢大人。”孔能乐淘淘的走了。然后孔华进来了。
姜初后仰，不可置信道：“不是吧孔主簿，你也要？”
孔华好笑的摇头，“不是，我只是来告诉大人，衙门所有人的月钱我都是按时发放，谢大侠和孔能每月都按时领，而后院的人是季师爷负责，但是谢大侠也来按时领。”
孔华说着竖起两根手指，“所以有双份。”
桑紫笑出声，姜初一脸无言，知道谢辰无耻，没想到这么无耻，只能问一句：“孔能也会骗人啦？被谢辰带坏了。”
孔华哈哈大笑，自在开心的弟弟会点小心思也没什么不可以嘛。
桑紫倒是开口为谢辰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谢大人从大人这里找的钱都没自己花，所以只有月钱，存着都拿去买衣服了。后院的张婆子，抱怨谢大人送衣服送洗的勤，又是重复两件，都快洗坏了。“
谢辰从自己这里搜刮的钱基本进了城里的慈幼堂，还有一些吃不起饭的人家，这些事姜初是知道的，所以才对谢辰蝗虫行为容忍度极高。
毕竟每天都能吃饱肚子嘛，只是没想到谢辰居然连衣服都买不起了。
啧啧，姜初摇头，问桑紫:“那你们的衣服呢?”
“后院帮工和侍卫的衣服季师爷负责，奴婢才来就领了两套，听说秋天和冬天有不同的衣服呢！但是季师爷对谢大侠有意见，月钱虽然给了，但是从不叫人给做衣服。”桑紫回答道。
季师爷虽然小气，但是毕竟在杨家那种大户人家待的，所以在下人的服饰上很讲究，也不会吝啬，不然有人来看到，多没面子。
“绣坊那边怎么样了？”姜初觉得衣服什么的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嘛。
“姐妹们开始上手了，之前坊里没走的师傅教的很用心。”张家倒的时候，各个铺子的人都跑的差不多，绣坊犁地也是，技艺好的还被人趁机挖走了，剩的只有几个没去处，技术一般的，但是也比不会的好。
“算了，让她们好好学吧，麻烦孔主簿和季师爷商量把谢辰的衣服也一起做了，对了，还有你和孔能的。”
“那就谢过大人了。”
钱收好了，姜初才去吃饭，吃到一半，李石就跑来了。姜初心头一跳，这是又出事啦？
“大人，有个妇人来找人，说...说是桑紫姑娘的母亲。”李石看了一眼桑紫，毕竟桑紫当初说没有家人的。
桑紫呆愣在原地，回神道：“大人，奴婢去看看。”姜初才点头，桑紫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姜初虽然很好奇，但是还是坚持吃完饭，才假装消食一样往外走去。
县衙后门，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佝偻着背，手上挎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守门的水大爷（不用好奇，是第一次出场，平平无奇的守门人罢了）正好奇的看着。
忍不住询问：“你真是桑紫的娘？”水大爷咂舌，这也太不像了，像是奶奶辈，不过也有可能，穷苦人是苍老的快。
妇人点头：“大哥，我家桑紫过得还好么？”妇人虽然面容苍老，实际才四十多岁，确实比水大爷年纪小。毕竟水大爷的大孙子都十三了。
水大爷点头，竖起了大拇指：“桑紫是大人的得力大丫鬟，体面着呢！我家大人人好，从不苛待下人，大妹子放心。“
“娘......”桑紫才喊出声，就哭了起来，奔到妇人面前，抱住妇人。
桑紫娘，李娘子也是抱住桑紫大哭。
还真是啊！水大爷感叹，又上前安慰：“快别哭了，桑丫头，快带你娘去拜见大人啊！”
此刻的姜大人正暗搓搓的把脑袋搭在门边偷听呢，听到水大爷的话赶紧往回走，站在李子树下，欣赏长大了一点的李子。
桑紫擦擦眼泪，对李娘子说道：”娘，是姜大人救了我，她是我的大恩人。“
李娘子连连点头，“娘知道，娘都听说了，姜大人救了好多人，隔壁村都有人来接到孩子回去，在家里给姜大人立长生碑，快带我去给姜大人磕个头。”
桑紫扶着娘进去，水大爷晃晃悠悠的关上了后门。
才看到李子树下的姜初，桑紫就叫道：“大人，这是我娘，姓李。”
李娘子一下跪到地上，情真意切的磕头，桑紫也立刻跟着跪下。
姜辰立刻上前扶人，“李大娘快快请起。”但是扶不起来。
“小妇人谢谢大人救桑紫一条命，大人的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下辈子小妇人给大人当牛做马。”说着还要磕头，被姜初死死的托住了。
“大娘，您这样可就折煞我了，快些起来吧！”姜辰急忙说道。
李娘子泪流满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大人，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的女儿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啊！”
姜辰连忙安慰道：“大娘放心，桑紫已经没事了。”吩咐桑紫：“还不把你娘扶起来。”又道：“这都是我该做的，大娘不必如此，而且，桑紫也帮了我许多，大娘的女儿好样的。”姜初夸赞道。
桑紫红着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多幸运啊！在快要活不下去了的时候遇到救赎。
李娘子紧紧握住姜初的手，布满老茧，粗糙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
让姜初的心也跟着火热起来，形容不来，反正此刻姜初很想去办公就是了。
李娘子就这样在县衙安顿了下来，而且烧的一手好菜，成功在厨房站住脚，特别是李娘子做的各种面食，可太受欢迎了。
整整一个月，姜初都沉浸在面食里，人都健壮了许多，面食真养人。
第26章 听说是孝顺儿子
桑紫她们每个月都有两日的休息时间，所以约着绣坊的金水（第13章）出门逛街。金水现在做了绣坊的管事，每天的时间也很紧，这次出门也是想去其他制衣坊看看时兴的绣样。
金水正在看绣帕，而桑紫已经看着一件成衣目不转睛了。
月牙白的锦袍，袖口绣着黑色的花纹，前襟简单的绣着一棵竹子，像是画上去的一样，衣摆处绣着祥云。
真是适合姜大人啊！桑紫感叹，“请问这件多少钱？”
“小娘子好眼光，这件衣服用的是上好对的云锦，图案又是最新的设计，所以要贵一些，要十一两。“店家说着还贴心的把衣服取下来给桑紫近处观看。
桑紫都不敢上手摸了，”这也太贵了吧！”桑紫月钱一个月五百文，目前总资产才四两多银子，还是姜大人在母亲来的时候赏了五两银子买东西才有这么多的。
可是也差太多了。
金水扯扯桑紫的袖子，低声道：“那是男装，又这么贵，你要买了干嘛？”
桑紫同样压低声音，“我想送给姜大人。”
金水看了看衣服，确实很好看，不是她们能做出来的。又问桑紫：”你有多少钱？“
“四两多。”桑紫心虚。
金水立刻以挑剔的目光又看了衣服一遍，对店家道：“不值这个价，价格低些我们就要了。“
“这...”店家迟疑，咬牙道：“小娘子识货，那就十两八钱。”
“豁，好大的让步，便宜两百文。“金水讽刺道，又坚定的看着店家，“最多五两。”
“小娘子说笑了，五两银子成本都不够。”店家差点直呼行家了，真会砍价。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又有桑紫在一旁帮腔，最终以六两六钱成交。桑紫掏空身上的钱，又给金水借了二两，成功拿下衣服。
两人也不逛街了，金水也没钱了，就连身上众多姐妹凑给她出来带东西的钱都没了。桑紫特意跟着回绣坊打声招呼，不过大家知道是送给姜大人的都不介意，并表示不用还了，不过桑紫拒绝了。
桑紫抱着衣服往县衙走去，突然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桑紫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小妹。”熟悉的男声，止住了桑紫的步伐。桑紫回头，惊讶不已：“大哥？”
一身灰布衣的男子，皮肤黝黑，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此时笑得一脸局促的看着桑紫。
桑紫不知作何表情，对于这个大哥，桑紫的印象总是沉默寡言。在爹把吃的给他，桑紫饿的眼巴巴的看着的时候，他沉默的吃着。
在桑紫累的摔在地里起不来，娘急的大哭，爹生气的大骂的时候，他沉默的看着。
在爹要把自己卖了给他娶媳妇，桑紫哭求，娘拒绝，爹打人的时候，他也是沉默的看着。
“小妹，你还好么，娘一个人来找你，我很担心她，她找到你了么？”桑家宽看着衣着干净整洁的妹妹，不由得羡慕。
“娘很好，你回去吧！以后我会照顾娘的。”桑紫有些冷漠的开口。
“这......“桑家宽迟疑，一副可怜的样子，开口道：”你嫂子她进门快一年，都没生个孩子，就抛下我跑了，爹又不在了，我就一个人了。“
“爹不在了？“桑紫惊讶不已，毕竟一年前卖自己的时候，桑爹还健康不已，最起码是家里除桑家宽外第二健壮的人。
“娘没跟你说么？”桑家宽有些意味不明的问。
“娘没说。”桑紫有些发怔，要说难过还是有的，只是不多，毕竟爹这个角色从小就充斥着谩骂和打。
桑爹是很重男轻女的一个人，期待的小儿子居然是个女儿，而且李娘子生桑紫是又伤了身子，没法再生儿子了，桑爹恨得不行，连带着对李娘子也怪罪。
母女俩吃不饱是常态，时常还要拳打脚踢，而也是被李娘子宠着的儿子，每次都沉默，小时候不敢帮助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长大了则是习惯。
所以桑紫对桑爹的感情不深，在被卖到张家知道要面对的事，更是恨极，每日在心里咒骂，咒骂桑爹的无情和哥哥的冷漠。
看着沉默不语，面带悲伤的桑紫，桑家宽心里没底，他是听说这个妹妹在县衙做事，很是体面才来投靠的。
桑紫回神，想要带这个大哥去吃点 东西，又想起身无分文了。抱紧怀中的衣服，姜初温和宽容的样子和桑家宽低头躲避的的样子在眼前交织。
桑紫狠心开口：“大哥回去吧，每年的鬼节和忌日我也会给爹烧纸的。”
桑家宽心慌，带着哭腔开口：“我知道大哥对不起你，你怪大哥是应该的，可是大哥已经无处可去了。”说完用布满口子的手擦了擦眼角。
“我和娘只是奴仆而已，帮不了大哥，大哥回去有房子，还要田地，总归比寄人篱下好。”桑紫还是拒绝，姜大人已经很是宽容，怎么能厚颜无耻的再去请求，而且桑家宽并不是个厚道人。
“要不你去问问娘，我是长子怎么能不在娘身边照顾娘呢？”桑家宽再次请求，一副很孝顺的样子。
桑紫知道娘肯定会为难，已经比一年前老了十岁的娘，桑紫不忍心再让她伤神，直接回绝：“不必了，大哥回去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桑家宽表情狰狞了一瞬，没想到这个妹妹现在这么绝情。
“你不想知道爹怎么死的？娘为什么不告诉你么？”声音冷硬，和刚才判若两人。
桑紫惊愕的回头。
桑紫浑身发冷的回到县衙，自己的房间，泪流满面。
“桑紫，你回来了么？”桃香在外敲门。桃香现在负责整个后宅的采买，每天都比较忙碌。
桑紫赶紧擦擦眼泪，平稳气息，拉开门，笑道：“我在呢，桃香姐姐快进来。”
“你怎么了？难不成被人欺负了？”看着桑紫红红的眼睛，桃香立刻拉住桑紫的手，一脸的关切。
“我没事，姐姐找我是...”桑紫摇头。
看桑紫不愿多说，桃香也识趣的没问。而是说出此行的目的：“大人要去淮阳几日，我得跟着去，府里的事就交给你看管。”
桑紫连忙点头，道：”姐姐放心，大人那边要收拾什么东西么？”
“大人已经自己收拾好了。”桃香笑道，姜大人很令人省心的。“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只管来找我。”
桑紫起身送人，在桃香要出门之际，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桃香姐姐可否借我一点银子，我攒了月钱就还你。”
“可以，我那有三两银子，你看够么？”桃香虽然月钱要高一点，但是因为没家人，钱就花的比较多，这么多年只存了三两。
上次美人酒案桃香也得了赏银，但是立刻就买好的胭脂犒劳自己，早花完了，这三两等于是老本了。
“够了够了...”桑紫连连点头，“谢谢桃香姐姐了。“
在两人去桃香屋里拿钱的时候。姜初也在数自己钱。
要去淮阳了，得多带几个银元宝，听说淮阳有很多好吃的，至于要看望淮阳刺史杨丞光的礼物，自然是季师爷准备了，毕竟是杨家人。
是的，姜初要去淮阳了，事情还要从今晨说起，正在悠哉悠哉烤太阳的姜初，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信，两封。
一封是杨谙的信，先是关怀了姜初的身体，问伤有没有好了，虽然季师爷在信里说不严重，但是还是担忧不已。
又说了刺杀姜初的人是被太子挑拨杀人，杨丞岱毫不知情，不过因为他的识人不清，也被罚了，叫姜初不要介怀。
最后说侄子杨丞光伤重，在京城不能来看望，担忧不已，亲切的表示姜初是自己人，可以代为看望，顺便看看淮阳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安平乐业。
另外一封是太子送来的信，这封就简单多了，对姜初拉杨丞岱下水，迫使朗州站队得事，表示干得漂亮，然后希望姜初处理了夜杀就没了。
夜杀？姜初迷茫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原来是被谢辰拎回来的黑衣人。
姜初揣着信，先是找到孔华，两封信都给孔华看过，又带走杨谙的信找到季师爷。
季师爷看得脸都红了，激动道：“我家大人是看重大人啊，我这就去准备，不知大人准备何时出发？”
看着一脸热切的季师爷，姜初只能把过几天这种敷衍的话吞下，“明天就出发。”
季师爷高声应了，欢快的去准备了。
姜初这次晃悠回去找孔华，商量去淮阳的事。
姜初一进门，孔华立刻起身关好门，压低了声音，野心勃勃道：“大人有没有可能当上淮阳刺史？据属下接到的消息，杨丞光可能不行了。”
姜初无奈的摊手：“孔主簿啊！你真看得起我，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有何不可呢，时机来的正好，去了淮阳，殿下的人会去运作，你说不定就被迫在淮阳主持大局，顺理成章。”孔华一脸自信。得杨太信任，又得太子帮扶，机会很大的。
“你别忘长清大师的批语，我，祥瑞，立青州。”姜初提醒道。
孔华突然就不自信了，以杨谙对长清大师的迷信，就是姜初是他亲儿子都得守在青州。
“好了，抛开你的妄想，我们来想想杨谙叫我去淮阳什么意思？”姜初敲了敲桌子。
孔华回神：“淮阳那边大小官员都是投靠杨家的人，刺史伤重，可能人心浮动，都想当刺史呢！”
姜初点头，依旧疑惑：“可是就算这样，我去干什么，我又不能医人。”
“大人低估自己，你可以去震慑，安抚，毕竟你是杨太傅面前的红人，很有官威的。”
“我？红人？什么时候的事？”姜初不可置信。
“京城传来的，早朝御史弹劾大人，杨太傅怒极，亲自下场辩解。很多人都猜测你是杨太傅在外养的儿子，祥瑞之名是为了掩藏你的身份捏造的。“孔华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