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图可是个重要的东西,还是这种看起来这么要命的舆图!
他当时的想法就是把这张图重新塞回去,转身离开。
但因为蒙古人实行天葬,吉日格朗不可能把那人的尸身连带这卷牛皮卷一起埋葬,如果吉日格朗不拿走,那么拿走他的会是第二个发现他的人。
那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草原会不会再度烽烟再起?
思来想去之下,吉日格朗拿走了牛皮卷,并且保存了下来,但他没有再打开它,甚至连哈西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可以,吉日格朗希望这张牛皮卷从来没有出现过。
即使他不明白,为什么本应该是喀尔喀部族首领那边保管的这卷牛皮卷,为什么会落在一个路边的死人的怀里。
他没有兴趣参与那些上层人的斗争。
直到张廷玉一行人的出现。
在隐隐察觉到他们的身份不简单之后,吉日格朗一度以为,他们是查到了自己身上。
为了能够试探出更多的内幕,确定他们的目的,所以他才对他们热情招待,只待确定之后,做下是杀还是放的决定。
因为如今有了妻儿的吉日格朗赌不起。
“你就了我的妻儿,我无以为报,所以,只能看看这东西,对你来说有没有用,如果没有用的话——”
“用得上的。”
张廷玉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颤颤的将牛皮卷重新卷上缠好,然后张开手臂,大大的拥抱了一下眼前的吉日格朗,语气里满是激动:
“用得上的。”
他又一次重复完,然后松开他,对着他微笑道:“吉日格朗,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是被你成全之人。”
“……啊?”吉日格朗懵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有了这张图,我应该就能跟你一样幸福了。”
他说得含蓄,但吉日格朗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明白了,于是爽朗笑开:“那可太好了,兄弟!”
“是啊,太好了。”张廷玉跟着笑了起来,心中郁积了许久的忧虑仿佛开闸一样一下泄出,而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吉日格朗送他的这张舆图,还因为他刚刚忽然想起来的,他临走之前,随着纯宁公主送过来的,除了那些东西以外,其实还有一句话。
“主子说,她自己也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但想着公子出门在外,什么东西都可能用得着,所以备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公子要是方便,就都带上,不过是多费一辆车马罢了,要是到时候要用了却没有,那就是大事了。”
是了,纯宁公主怎么可能会有他想的那些乱七八糟暗示他的想法呢?
她也许真的介意赫舍里皇后的难产,也许真的对婚后的生产有所恐惧,但,不关她介意什么,他都会帮她解决这些介意,让她在自己身边继续开心幸福的生活,不是吗?
“呃,张二公子,您……收拾东西干什么?吉日格朗那边,不是要等一段时间再继续启程吗?”
第二天清晨,孟恩诧异的看向表情莫名愉悦起来的张廷玉。
张廷玉手上没停,目光没有转移:“该走了,不跟他一起了。”
“啊?去,去哪儿啊?”
一旁的徐毅中也惊讶。
这一次,张廷玉直起了身子,看向了帐篷外的瓦蓝的天空:“去尼布楚,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啪、啪、啪……”
又是一年清明季,规律有节奏的击打声伴随着艾草叶的清香,在紫禁城西五所头所的澄心堂内响起。
而这样的动作,从开始至今,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
不过今年与往年不同,当年参与的人中,大阿哥胤褆和太子胤礽,现如今却都不在这里,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今天这两个人都被喊去参加朝会了,至于那些个小阿哥们,那自然是上他们该上的课去了,而比宁澄澄更小一些的公主们呢……
很不幸,她们从去年开始,也开始学习除了女红管账之类的其他知识了。
嗯,拜康熙觉得他培养大女儿很成功所赐。
院子里还没有到热闹的时候,宁澄澄也就相当心不在焉,因为她真的很在意此时此刻正在前朝发生的事情。
毕竟胤礽曾经跟她提过,今日,朝堂上是要商议大清与俄罗斯边境的确定位置的,只有这边确定好之后,索额图他们才能在与俄国的谈判中有决定性的底线。
而宁澄澄是真的担心,这次朝会,还是会跟她所知的历史一样,以额尔古纳河为界,那到时候,张廷玉白跑一趟不说,更重要的是,她还将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种花家的国土就这么流逝而去。
那可绝对不行!
“公主,说起来,好像距离上一封信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正当宁澄澄心不在焉的时候,一旁的紫珠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于是主动开口问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宁澄澄被她服侍多年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张廷玉的家书。
不过就算是这些,也没能引起宁澄澄太大的注意力。
“唉,这一次居然间隔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是不是平安,怎么也不给公主报个信儿……”
应该是见宁澄澄没有什么反应,紫珠于是开始变本加厉,而当她这句话说出,连向来不怎么管她言语的素梅,都忍不住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斥责道:“紫珠,别多话!”
这时,宁澄澄终于开口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随口敷衍了一句,因为她自然是不能告诉紫珠,自己有系统在,那是随时随地能知道张廷玉的安危的,但也不得不说,除了知道安危以外,她也再不清楚别的消息了。
紫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如今已经四月,朝廷的谈判队伍即将再次出发,如果张廷玉那边再没有进展,那恐怕真的是白忙一场了。
不过无论如何,宁澄澄相信,有了这一次远行的经历,张廷玉的将来,只会比历史上没有经历过这一些的他走的更顺更远。
哪怕只是为此,也算是值得了。
另一边冷不丁听到她这句回应的紫珠:“……”
她有些意外的眨眨眼,然后一摊手,表情无辜的看向了瞪她的素梅,素梅用指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看向了宁澄澄,正要走上前去说些什么——
“诶,要照姐姐这么说的话,那今天老四交给我的东西,我是不是可以不给姐姐了?”
当胤礽带着调侃的声音自小院中响起时,下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招来了所有目光的胤礽,却是无视了包括宁澄澄在内的众人,反而是迅速的走向了正在被击打的艾草青团,在击打青团的太监主动停手后上前凑近了,然后用手轻轻煽动两下,接着脸上出现愉悦的表情:“嗯,就是这个味道……每年也就这个时候最合时宜了,其他时候这个艾草的味道——唉唉,姐姐,男女……”
“闭嘴,拿来吧你!”
无视了胤礽故意搞怪的行为,宁澄澄强制性的抓住胤礽的手臂就去掏他的袖子。
找什么呢?
不用说,自然是找张廷玉寄过来的信。
所以说,说归说,知道归知道,真的有了消息的时候,宁澄澄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好好好,给你给你,姐姐别拽,右边,在右边!”
一通翻找之后,发现左边袖子没有的宁澄澄刚刚皱起眉头,胤礽就忙不迭的主动交代了信的具体位置,没办法,因为在宁澄澄刚才的着急之下,他堂堂太子,差一点儿就要衣冠不整了,而这种事儿,可是万万不能发生在现如今偶像包袱越来越重的胤礽身上的。
而当信被宁澄澄拿到手里之后,一直候着的何柱就赶忙上前给胤礽整理衣着。
至于胤礽本人,则是再次看向了一旁石臼里面的青团,询问道:“怎么样了,可以包了吗?今年弄了什么馅儿?”
末了不等太监回答,就又看向了宁澄澄道:“姐姐,我还以为你更关心今□□堂上的局势呢,真的不想现在就知道咱们定了跟俄罗斯哪里为界线吗?”
“你说,我听得见。”宁澄澄一边展开信件看信,一边回应。
信的前半截照例是问候张家父母,皇上太子等等,所以基本都是可以忽略过去的,所以,宁澄澄是可以一心二用的。
可胤礽这边不乐意了,他居然直接转身走前两步,到了院子里摆放的桌椅跟前,转身一坐,:“那不行,这可是朝廷大事,姐姐你要听,就得认真听,要是不听,嗯,那就等青团宴过后再听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饶有兴致的开始挑选太监们急匆匆送过来的“一口青”了。
只是,在他即将下手拿起一颗丸子大小的青团时,他的动作却又顿住了,因为他发现,宁澄澄居然没有接他的话,于是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就见宁澄澄已经不再看信,反而开始拿着信怔怔的发呆了。
于是胤礽一把挥走眼前的美味,站起身走到了宁澄澄的身边,脸上也没有了嬉笑怒骂,而是满满的关心:“怎么了,信上有让姐姐不喜欢的消息吗?”
“没有。”
这一次,宁澄澄倒是反应很快,在胤礽说话后,她一边叠信一边语气失落的开口:“他只说,在喀尔喀有了收获,已经上报给了汗阿玛,现如今,也已经启程去尼布楚了,应该会比索相他们的使团早到。”
胤礽微微一怔:“那不是很好吗?”
宁澄澄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叠好的信重新递给了胤礽:“是很好……但是……”
张廷玉信中的话,说得太轻巧,也没说明白到底拿到的是什么东西,她这心里,反而比先前……更没底了……
因为,一点点的希望,可是比没有希望更加的可怕啊。
看着看了信之后,反而比看信之前表情更加沉重的宁澄澄,胤礽略沉默了一瞬,然后在下一刻,他挑眉:“还是不要但是了,既然这信让姐姐不开心,那不如我们说回刚才的那个话题吧。”
“什么?”
将信交给胤礽之后,手上没有了东西总觉得空落落的宁澄澄一边走到放置了各种材料的案板面前查看青团宴的准备工作,一边随口应道:
“边界线啊,姐姐真的不想知道,汗阿玛最后定了哪里做为跟俄罗斯的边界线吗?”
“之前不是一直说是额尔古纳河吗?你回来的这么早,应该没什么变动吧?”
有争议的会议总是会被拖得很长,这是从古到今公认的,现如今这个点,还没到中午呢,参与朝会的胤礽就回来了,应该是所有人集体同意才会如此,不然的话,她今天可能都下午都见不到人了。
不过这一次,宁澄澄说完之后,轮到她发觉没人接话了。
在意识到胤礽的没有反应意味着什么之后,宁澄澄倏然转身,吃惊问道:“难道不是?”
“不是哦~”胤礽难得做出了他这些年来基本没再做过的无辜表情,然后展开笑容,“那是刚开始上朝的时候,索和佟国纲他们说的界线。”
宁澄澄追问:“然后呢?”
“然后——”胤礽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脸上出现幸灾乐祸的表情,“汗阿玛把他们都训斥了一顿,说他们都不学无术……”
“……啊?”宁澄澄愣住,满脑袋问号。
“太子殿下,您这词……真的没用错吗?”另一边,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紫珠此时也忍不住插口了。
胤礽看了紫珠一眼,然后在她们的目光中意味深长的开口:“我敢吗?”
众人:“……确认。”
“那——”
“快说,汗阿玛为什么这么说?”宁澄澄催促道。
“汗阿玛说,索额图和佟国纲,白白食用了大清这么多年的俸禄,却连一张像样的大清舆图都绘制不出来,以致于现在跟俄罗斯谈判,连边界线都得商量着来……”
胤礽不再吊众人的胃口,而是直接说出了康熙的原话。
“……确实挺不像话的。”宁澄澄插口,这要是在现代,别说一国重臣了,但凡是个种花家人,都知道界碑之内一寸不让,至于界碑之外……咳,你要是想加入我们都是可以商量的,但在大清已经建国这么多年的现在,却没有一张明确的舆图,这才会让清俄谈判被钻了漏洞。
“所以,汗阿玛说……既然这么不中用,那就罚他们这次去谈判的时候,能争取多少土地就争取多少土地,哪怕是咱们大清鞭长莫及的地方,也先划归大清再说,还说最好是贝加尔湖以东,乌第河以南……全部划归大清——”
“好!”
当宁澄澄的眼前,系统随着胤礽的话,慢慢将地图给宁澄澄圈出来之后,宁澄澄忍不住喊了一声。
可是,胤礽却在听完她的这声叫好之后,忽然发出了一句灵魂质问:“这当然是很好的,但是姐姐难道不觉得,汗阿玛这场火……发的有些奇怪吗?”
第134章 猝不及防
胤礽的话,让宁澄澄刚刚才激动起来的心脏不由得就是猛地一跳,才要张嘴问他为什么会觉得奇怪,目光却不自觉的扫到了他手里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书信。
“你,你是说,汗阿玛这次发火……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吗?”
然而宁澄澄这话一出口,倒是胤礽先愣了一下,随即他也恍然低头,表情变成了若有所思。
“姐姐你的意思是,刚才你说的……汗阿玛这次发火,是因为收到了张廷玉的报告的缘故?”
宁澄澄表情有些急切的反问:“不然呢?”
之后,她不等胤礽回应,便继续开口:“连你都觉得汗阿玛这次的发火有些奇怪,其实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汗阿玛后面给的边境线的谈判底线,也有些太具体了吧?简直就像……”
“就像是他所说的地方,未来会板上钉钉的会被大清划入界内一样。”
不等宁澄澄说完,胤礽便已经接口了,话说完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已经展开了笑容:
“如果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汗阿玛绝对不会在朝堂之上说出这样的宣言,所以,姐姐你猜的应该是对的,张廷玉拿到的,一定是能让我大清疆域扩大不知多少万顷的有力凭证,这可是相当于兵不血刃的开疆拓土的功劳啊!真有他的。”
他这边感慨着,然而宁澄澄却在听完他的这句话之后,摇了摇头:
“不对。”
她轻声的开口让原本开心的胤礽怔了一瞬。
“那些土地,不是开疆拓土得来的,它们本来就是我大清的固有领土,寸里不丢,这本就是他身为一个大清人肩负起的责任……”
“好一个寸土不让,寸里不丢,说得好!”
话音刚落,忽听一声浑厚的嗓音响起,宁澄澄和胤礽两个人都被惊了一下,立刻转身低头直接朝着出声的人行礼:“给汗阿玛请安。”
他们两个行完礼,紧跟着院子里的太监宫女也赶紧下跪请安:“给皇上请安”
没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康熙。
“免礼,起来吧!”
几乎是在宁澄澄才蹲下身子的下一息,康熙已经快走了两步到了她的跟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宁澄澄顺势而起,一旁的胤礽也跟着起了身。
可是等到起身之后,宁澄澄就直接被康熙身后呼啦啦进来的一串人吓了一跳!
只见温僖贵妃、惠宜德荣四妃以及她们的儿子女儿——当然至少都是已经六岁以上的那些——居然都在此时此刻跑到了她的小院里!
宁澄澄:“……!!!”
干什么来这么多人?她这里都快挤不下了!
还有……刚才她跟胤礽说话,难道就那么专注吗?康熙来了他们没听见,这么多双脚,走路都没声儿的吗?
正当宁澄澄看着眼前的人开始发蒙时,康熙却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众人:“你们看,常有人说,朕偏心纯宁公主,那朕倒是要问问,能说出这么大气霸道之言的女儿,你们让朕如何能不偏爱?”
宁澄澄……!!!不对,信!
忽然意识到了重要点的想起胤礽手里方才还未来得及收了的书信,于是迅速的瞥了一眼身边,发现胤礽的手上已经没有东西之后,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康熙一个人,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她与张廷玉两个人是已经在康熙面前过了明路的,但康熙的后妃们,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出一个佟佳氏……
“皇上说笑了,纯宁公主的好,是咱们阖宫上下都有目共睹的,别说是您了,就连咱们这些人,见了也都喜欢的不得了,想要偏她几分呢。”
接话的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宁澄澄听完她的话,忍不住的就是佩服,真不愧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虽然钮祜禄氏在宫里以爽直闻名,但在康熙的面前,她却仍然能把话说的又好听又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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