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他的话哪句戳到了孟恩的敏感处,孟恩此时也不满了:“你为什么不能管我姓什么,你知道我祖上出过什么人吗?你一个小小的书童,我尊你一分喊你一声兄弟,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孟恩的声音也开始越说也高,注意力也直接从张廷玉身上全部转移到了跟他吵架的阿归身上。
而在他们三人的身后,徐毅中看不下去了,连忙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这有什么好吵的……”
“哪里没什么好吵的?”
让徐毅中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阿归和孟恩的炮口却齐齐转向了徐毅中,接着,两个人似乎对对方有默契这件事十分的不开心,又对视了……
于是乎,这两个人一边走走停停,一边开始交锋,说着说着,彼此都已经忘了话题的初衷。
至于话题一开始的中心任务张廷玉呢?
他早就已经一边走路一边神游天外了。
因为在他的意识中,孟恩提出的问题虽然冒昧,但不得不承认,这也是张廷玉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宁澄澄托人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距离他们出发的时间已经非常接近了,所以,他们只简单的试过了出行必须要用到的厚衣服和干粮,发现是真的非常好用之后,便没有顾得上检查其他的东西。
尤其是需要仔细翻阅的书籍。
哪怕上路之后,一开始要抓紧学习语言的张廷玉,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究。
直到后来,他才慢慢的开始有了更多的闲暇,开始努力的钻研那些书籍里面,他以往从未听说过的知识。
大部分书籍,是关于漠北的地理风貌,风土人情的,这些事为了他们一行人更好的行事,这一点毋庸置疑的也是有用的,随后接下来更多的,是一些出行生存的方向性以及水源、食物的寻找的技巧。
靠着以上这些,他们这一路有惊险,但总体是顺利的,每每都能在快陷入绝境的时候,遇到转机,逢凶化吉。
最后就是那些个医学书籍了。
毒药草的种类自不必说,这也算是生存的一个技巧,这一路以来,郑实甫甚至靠那本书,找到了不少稀有的药材保存了下来。
但是那本针方……张廷玉却没拿出来给本是大夫的郑实甫。
原因其实也是,那一本,是专治妇人之症的,而重点就是各种的不同方式的辅助妇人生产的针方。
这就……有点离谱了。
且不说他们这一行人全部是男子,更不用提谁也不会在风险这么大的路程中携带家眷,这针方要是像之前那些东西一样,是为了让他们的路途顺利的话,难不成……还是让他们路上在顺便救救孕妇?
这脑洞就有点过大了吧?
可张廷玉却是想到了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宁澄澄和太子那个难产而死的母亲。
该不会……这是纯宁公主在试探自己吧?
赫舍里氏皇后因为难产而死,纯宁公主当年虽然还小,但也应该经历了那场别母之痛,莫非……着针方,是后来特意去寻来的?
那么,在此次决定性他们两个人未来的出行之际,她会把这本针方交给自己,究竟是为了让他学回家这本针方,以后好让自己不经历跟她母亲一样的事情,亦或是说……
她……对于将来子嗣之事……有所恐惧了?
说实话,如果是前者的话,张廷玉是心疼宁澄澄的,可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自小父母双全,但如果是后者……在以前张廷玉也是同样无法理解,可今天经历过哈西与吉日格朗的这场事之后,他……多少也有点恐惧了……
所以……纯宁公主送这本针方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阿嚏!”
“阿嚏!”
“阿嚏——”
“主子,您该不会染了风寒了吧?”
紫珠叫停了往前走的肩舆,素梅一边拿出新的手帕递给宁澄澄擦,一边忍不住一脸担忧的询问道。
毕竟自打从大阿哥的居所看完刚出生的小侄女出来之后,坐在肩舆上的宁澄澄,短短的一段路程上,都已经打了三次喷嚏了。
“不晓得。”宁澄澄摇摇头,轻轻晃走脑袋里刚才被震出来的晕眩,开口并没有直接逞强。
到底这半年来,因为积分的增长没赶上消耗的缘故,她的身体素质是有所下降的,近来天气又降温,这种事情倒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奴才这就让人去请太医,咱们也还是赶紧回去,这样一来,主子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立刻让太医诊脉了。”
“嗯。”
宁澄澄同意后,肩舆再次开拔。
两刻钟之后。
“两位姑姑放心,公主并未大碍,只是肺气略有些弱,我这里开副养肺的药膳方子,咕咕们多做给公主吃一吃,养一养就好,若是确实忧心难安,那就多留意一下公主的保暖吧。”
诊脉良久后,太医的话让澄心堂的众人都大大的松了口,但后续给出的方案,却也是让人有点犯愁。
“这肺气弱……要如何保暖啊?这种天气,只要出门,总是要吃到冷风的,总不成,完全不出门吧?”
紫珠在听完太医的叮嘱后,心直口快的开口询问了。
“呃……”而她的问题,也一下子就把太医给稳住了。
“那还不简单,出门戴个口罩就行了。”
这时,正心不在焉的在心里跟系统对话的宁澄澄随口回应了一句,下一刻,她就发觉屋子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宁澄澄有些不解的看向都看自己的众人,不太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公主……口罩这种奴才用的东西,怎么能给您用呢?”素梅皱眉开口反对。
突然发现前世的自己以及跟自己一样的现代人都被无端打成了“奴才”的宁澄澄:“……只是个物件儿而已,倒也不必分主子奴才的……”
“可是,那东西,在宫里确实是只有传膳太监才会用的东西……”
紫珠也反对道。
“那你们说,为什么传膳太监会用口罩?”宁澄澄的提问让紫珠和素梅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倒是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反而是一旁的太医开口了:
“自然是为了不让他们口鼻中的气味,传到皇上的御膳上。”
“对啊!”宁澄澄点点头,“那你们反过来想,口罩从里向外,是遮住了传膳太监的气味往外传播,那从外向里呢,是不是就杜绝了外界寒气的入侵?”
此言一出,澄心堂内宁澄澄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呀!”紫珠率先反应过来,“就像主子说的,就是个物件儿而已,管他主子奴才用的,现下咱们主子要用,咱们自个儿做个符合咱们主子身份的口罩不就行了?等主子这边的口鼻都穿上了衣服,看那些个寒气还怎么伤了主子!”
“穿……衣服?”宁澄澄被她的说法逗乐了,点头笑道,“这说法倒是新奇。”
“谢主子夸奖。”紫珠笑眯眯的给宁澄澄行了个礼,“还是主子脑子活泛,奴才也是被主子点醒而已。”
说罢,她立刻看向了素梅:“素梅姐姐,那咱们赶紧去给主子做吧,用最好的,透气的料子,再绣上好看的花儿,东西小,好做的很,不一会儿就得了。”
“嗯。”素梅也点头,紫珠见状立刻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那太医你快开方子吧,记得主子不爱吃太甜的。”
说完不等太医回神,自己就匆匆掀帘子出去了。
留下来回过神来的太医忙不迭的点头,转身去开方子。
一边开一边还偶尔愣愣的出神,似乎在想写什么。
事情不急,宁澄澄也不催他,只是想到刚才紫珠的话,脑补出她可能会有的上等透气布料+精美绣花的口罩,止不住的在心里跟系统感慨道:
“真是没想到,在以前,我这只能用医用口罩凑活凑活的,现如今连口罩上也能用上宫廷刺绣了。”
系统:“……你要不看看你身上的衣服上的金丝银线先?宿主你这已经开始矫情口罩上秀个花都觉得奢侈了吗?”
“那倒没有。”相处了这么些年,宁澄澄并不会因为系统的讽刺而有所动怒,反而认真的开口解释,
“我只是觉得,口罩这东西,本身是早就已经有的,只是这些人一直没有应用到对于疾病的防治上,不然的话,古往今来,因为疫病死亡的人数会大大的减少吧?果然,东西还是要到了对的人手上用到了合适的时机才能发挥大作用啊。”
系统:“……净说废话。”
没有理会系统的再次吐槽,宁澄澄反而开始微微有些出神,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在张廷玉临走之前送过去的那些东西。
衣服吃食药材自不必提,只是不知道从系统那里匆匆忙忙用积分兑换出来的“生存套书”里面的内容,有没有帮到张廷玉,毕竟她自己也只是忙忙的翻看了两本,不太清楚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内容的书……
但愿都能用的上吧。
“用得上的。”
夜半,帐篷里的其他人早已沉沉睡去多时,鼾声四起,心事重重的张廷玉才迷迷糊糊有了些许睡意。
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直克制不住的,想要去想纯宁公主送那本针方所代表的含义。
他也知道无论他怎么想,结果都不一定是正确的,但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在意,去揣摩,这是他一向的应对事情的习惯,把一切都想全想透,如此,等到所预料的情况发生的时候,他才能沉着应对。
纯宁对他的重要性更是让他对她所做的每一个行动,都重视再重视,分析再分析。
只是,也没个确切的结果而已。
就在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心神疲惫之下,正要昏昏睡去之时,却忽然觉得耳朵一动,整个人一激灵,反而彻底完全醒了过来。
张廷玉觉得有人进了帐篷。
但这动静也似乎就只有一刹那的时刻,在他激灵着醒过来之后,侧耳不动去听,却又感觉自己听不到了。
他确信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可也因此,他怕惊扰了进来的人,于是不敢翻身,只能慢慢,把放在被子里面的手,一点点一点的探向了枕下。
那里有一把太子送给他的极为锋利的匕首。
摸到刀柄的时候,张廷玉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他感觉到有什么正在靠近他,且是直奔他而来,并马上就要接近他的。
当微微的冷意从头顶接近下落之时,张廷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抽出了那把匕首。
上好的兵器出鞘无声,张廷玉的手腕,却在他的头顶被一只铁手握住了。
张廷玉心下一惊,下一刻,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嗓音的低语:“噤声。”
吉日格朗?
他难免差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一下了在帐篷里的火堆燃烧出的火光中,的确是那张熟悉的脸之后,不由诧异:“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张廷玉压低了嗓音,十分配合的询问。
吉日格朗并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吩咐道:“穿上衣服,跟我来。”
这明显是在防着帐篷里的其他人了。
张廷玉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下帐篷里其他的,除了阿归以外的打呼人,重点在孟恩的身上停留得久了一下,点点头,拿了衣服开始穿,而吉日格朗,则是在看到他的行动之后,再次转身率先走出了帐篷。
等到张廷玉收拾好,确认完其他人的状态,伪装好自己的床铺,走出帐篷的时候,这才发现外面的风雪早已经停了,沉蓝色的,干净的天空之上,一轮皎洁明亮的玉盘,把外面白茫茫的雪地照亮,此时此刻,草原的夜晚却如同白昼一般。
吉日格朗正远远的站在雪地里,所在的位置,就算是他大声的吆喝,张廷玉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正是个私密聊天的好地方。
张廷玉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走到了吉日格朗的身边,气息已经不匀了。
“怎么了,吉日格朗,找我有要事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张廷玉明白,如果不是要紧事,吉日格朗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只悄悄的把他一个人约在这里。
吉日格朗看了一眼张廷玉,然后忽然对着他伸出了一个拳头:“我是吉日格朗,扎拉台部,察哈氏,怎么称呼?”
张廷玉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也抬起了自己的拳头,与吉日格朗的对碰了一下,轻声道:“张廷玉,字衡臣,大清人氏。”
“你是汉人?”吉日格朗诧异了一瞬,但立刻就摇头道,“罢了,我现在计较这个没意义,我只要知道,你是哈西和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就可以了。”
“客气了,不过是赶巧了。”张廷玉摇摇头,并不打算因此就真的以吉日格朗的救命恩人自居。
在草原上,汉人其实是不受欢迎的,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来走货经商的,精于算计,工于心计,草原上蒙古人却大多数都是直肠子,脑子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所以会在跟汉人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不自觉的就会吃个闷亏。
但他们祖祖辈辈都离不开草原,要想获得草原上没有的东西,还真就得靠这些个汉人。
因此大部分情况下如果不是必要,他们不跟汉人打交道。
所以张廷玉他们到草原上的时候,自称是满族的汉军旗,也是为了防着蒙古人不与他们打交道,蒙古人没有那多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往是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也因此,吉日格朗当时也没有把疑心放在这上面。
可刚才张廷玉一报“字”,吉日格朗瞬间就明白了他真正的出身。
满族人正常情况是没有字的,取字是汉人的习惯。
“于你来说是赶巧,于我来说,这是长生天赐予我的恩惠。”吉日格朗摇摇头,否定了张廷玉的说法,然后,不等张廷玉接话,就身手从怀里掏了一下,摸出来一个灰褐色的被压扁了的长条状牛皮卷。
“不过,如果你是汉人的话,那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我反而放心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牛皮卷递给了张廷玉,用下巴示意道:“打开看看吧。”
“这是……”张廷玉一时有些迷惑,但还是按着吉日格朗的吩咐,慢慢的打开了牛皮卷。
牛皮卷并不柔软,反而很硬,应该是很久没有展开过,亦或是被什么浓稠的液体侵染过,张廷玉打开的有些费劲。
而在牛皮卷被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大白于月光与雪光之下时,张廷玉的目光凝脂住了。
只见在颜色不均的斑驳的牛皮卷上,细细密密的画着一些起起伏伏的线条。
那些线条,仿佛蜿蜒的小路,又仿佛汩汩流淌的河流,绕啊绕的,最终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圈。
圈里面有各种图案的标识,标识旁,则用两种不同的符号书写着什么内容,其中一个名词,张廷玉看懂了。
贝加尔湖。
俄语加蒙语。
“这……这是……?”当看到牛皮卷右下角书写的几行小字,以及两个签名时,张廷玉震惊出声。
吉日格朗却直接点头:“对,这是喀尔喀部当年与罗刹人打仗结束之后,他们谈判之后确定的喀尔喀蒙古的舆图。”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听见吉日格朗的解释之后,张廷玉顾不得礼貌,条件反射的问道。
吉日格朗看他那副样子,挑了挑眉:“我捡的,你信吗?”
张廷玉:“……我信!”他坚定的开口。
不管吉日格朗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得信,因为他此时此刻,是真的很激动。
这东西,不就是他此行追求的收获之一吗?有了这张舆图,以及这上面的注释和签名,相信在明年尼布楚的谈判上,大清一定会稳站上风的!
那些个在所有人口中说不分明的边境线,有了这张图和这个签名,沙俄人一定得把他们侵占的这些土地给吐出来!
吉日格朗说的是真是假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已经把它交给了自己!
“我看你的样子倒是不像。”
吉日格朗咧嘴笑道:“但我说的是真的。”
他说完,便开始给张廷玉讲述他得到这张牛皮卷的故事。
那也是四五年前了,吉日格朗在外出的时候,偶然撞见了一个人死在了草原上。
这种事在草原上并不鲜见,而出于怜悯,一般遇到的人,都会找一找这位陌生死人的身上是否有与他家人联系的方式,后续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把消息带给他的家里人。
结果吉日格朗一翻就找到了这张牛皮卷。
上面因为沁了鲜血所以变得有些斑驳,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吉日格朗打开了那张图,然后,见多识广的他就直接被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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