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嘴角下垂,满脸凶狠:“你不是说你和警备部部长互看不顺眼,甚至多次在警视厅总监召开的部长会议上指着对方鼻子互骂吗。但你们这副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关系不佳的样子。”
帕拉格惶恐地瞪大眼睛,一道电流蹿到大脑。
原来如此,难怪明日香会特意带他去隐蔽的角落说话,还一反常态地笑着主动和他握手。
越是隐蔽,越是惹眼。作为被警视厅总监力推的王牌新星,东京人仰慕的警视厅女王,明日香走到哪,媒体记者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到哪。
明日香越是带着公安部部长想去隐蔽处,记者就越是会穷追不舍,想尽办法捕捉一切可能是热点的画面,生怕漏过任何重要细节。
明日香特意带他去厢车后方谈话的行为只会成为醒目的红色提示灯,提醒记者赶紧拍照。
帕拉格盯着报纸上的合照,大脑险些停止运转。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是陷害。”
伏特加皱眉,没能听懂帕拉格的意思:“什么陷害?”
帕拉格用力仰头,视线越过伏特加,落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帕拉格知道,真正决定他生死的人是坐在黑暗里的琴酒,和被琴酒效劳的那位先生。
帕拉格定了定神,放缓语调,让自己看上去更冷静可信:“琴酒,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判断出来。”
帕拉格分析起来:“SAT提前潜入大楼,明显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提前泄露贝尔摩德的计划。你怀疑这个人是我。”
“你认为是我投靠警视厅,和雪野明日香达成合作。”
他滚了滚喉咙,干涸的嗓子燥得像被太阳暴晒了两天的沙地:“如果我和雪野真的达成友好合作关系,她一定会保住我,源源不断从我嘴里获取信息。以雪野的聪明才智,她要是真想掩人耳目,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不可能笨到被记者捕捉到和我微笑握手的画面。”
他定定地看向琴酒:“雪野在栽赃我,她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黏稠的青苔味,沉默无声蔓延。伏特加脸上表情一呆,似乎被帕拉格给说服。他扭头看向身后,迟疑出声:“大哥……”
黑暗中,猩红跳动。
漫长的沉默过后,琴酒终于出声。
帕拉格有些想笑。
琴酒似乎特别喜欢把条子戏称为老鼠。但严格意义上讲,他们这群组织成员才是普罗大众所认为的老鼠。
琴酒继续道:“帕拉格,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垂下眼眸:“依你判断, 出卖组织的人是谁?找出真正的老鼠,我就放过你。”
帕拉格重新低下头, 发苦的舌根涌上一股血腥味。
被关在码头一整天, 缺少新闻资讯来源,帕拉格知道的信息还不如琴酒多, 他怎么知道谁是真正的老鼠。
但帕拉格必须抛出一个人, 哪怕是以栽赃抹黑的方式。
他费力地动了动脖子,祈求道:“可以把我放平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不屑的冷笑。
帕拉格自嘲地笑了笑, 他早该料到结果。但脖子太痛了, 即便知道只有1%的可能性,他也忍不住开口哀求。
帕拉格滚了滚喉咙, 声音沙哑:“这次行动, 贝尔摩德的人被全部击毙, 但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伏特加接口道:“你是说那个被刑事部抬上救护车的瘦高个?”
帕拉格原本打算点头, 但刚稍稍动一下脖子,颈部便针扎般的痛。
帕拉格疲惫地闭上眼:“对, 就是他。这次行动,贝尔摩德派了六个人。除了瘦高个,其余人全部被击毙。”
“为什么偏偏只有他活着,我可从来没听说过SAT行动会顾忌歹徒死活。”
闻言, 伏特加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扭头看向身后:“大哥, 要找机会把瘦高个弄出来吗?”
帕拉格稍稍松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急中生智找的借口说服了伏特加。
琴酒冷冷扫伏特加一眼, 收回视线:“帕拉格,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帕拉格皱眉看向琴酒。
他不知道瘦高个是不是背叛者,但真相不重要,他要做的事就是把嫌疑全推给其他人,保下自己。
而且从事情表层判断,最有嫌疑的人确实是瘦高个。
“贝尔摩德派出了八个人,不是六个。”
“什么!?”
“哼,贝尔摩德为防止你叛变,另外增派了两人,但没有告诉你。”
琴酒把烟蒂丢在地上,用力碾熄:“你猜怎么着?”
他冷笑几声,语调骤沉,阴狠得像一头夜色下蛰伏的狼:“雪野明日香也不知道这条消息。”
帕拉格问:“你怎么知道的?”
琴酒站起身,跨出黑暗,重新进入帕拉格的视野。他揪住帕拉格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少装蒜,能混到部长的位置,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警备部在制服第六个人后,放松了警惕。”
帕拉格垂下眼皮,不再说话。
瘦高个知道另外两人的存在,如果背叛者是他,明日香放松警惕遇袭的事就说不通。
这次行动中,知情但被欺瞒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帕拉格。
冷汗从脸庞缓慢滑下,混合着脸上半干的血和灰尘。帕拉格沉默须臾,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安室透。”
琴酒皱眉:“什么?”
帕拉格继续道:“我曾在大楼看到过安室透,他是组织干部吧,而且和贝尔摩德关系不错。”
“安室透买咖啡时和雪野说过话,比起怀疑我,你不如怀疑他。”
帕拉格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他根本不知道降谷零回来过,也不知道降谷零身上是否存在疑点,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但意料之外,琴酒脸上表情稍缓,似乎把帕拉格的话听了进去。
酷刑并未因此结束。
琴酒带着伏特加离开,把被绑住的帕拉格独自撇下。
屋外小雨渐大,头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偏头疼让雨打莲蓬的声音变成刺激头皮的子弹。
半个小时后,朗姆出现在帕拉格视野里。
个头不高的男人背着手,笑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帕拉格冷笑一声,低着头没有回答。
朗姆朝身后招招手,几个人抬着一面巨大的全身镜来到帕拉格面前,其中一人还推着一辆摆满工具的金属小推车。
朗姆套上橡胶手套,从小推车上挑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那位先生非常生气,他特意交代我,一定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
帕拉格动了动:“贝尔摩德呢?我要见贝尔摩德。”
他能感受得到,自己就快死了。
回应帕拉格的是一串冷笑,和刀子划过手指的锐痛。
但他已经被伤口感染的持续低烧和颈部钝痛折磨得不成人样,头像要掉下来一般,肌肉被切开的阵痛反而不足一提。
折磨还在继续,但帕拉格始终垂着脑袋,大脑近乎停止运转。
帕拉格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在公安部如鱼得水,从未翻车得如此彻底。明日香仿佛天生就是为克制他而生,每次都能将他死死踩在脚下。
帕拉格垂下眼皮,已经意识到这是明日香设下的陷阱。
警视厅已经知道他是内鬼的事,但他们没有逮捕他,而是特意把他放走。
他要是落到公安部手里,顶多被饿几天肚子。但要是落到认定他是叛徒的组织手里,他只会生不如死。
思至此,帕拉格哑着嗓子笑出声。
雪野明日香,这个疯狗,组织迟早栽在她手里。
朗姆不知道帕拉格在想什么,但他一把抓住帕拉格的头,逼迫帕拉格仰头看向镜子:“我是来折磨你的,不是来帮你解脱的。”
帕拉格的视线被迫落在镜子里。
看清镜中的画面后,他瞪大双眸,恐惧的情绪倾泻而出。
镜子里,帕拉格已经被切开小臂肌肉但比起破败不堪的身体和即将到来的死亡,真正让他恐惧的是镜子里多出来的一张人脸。
濒临死亡的生命状态让帕拉格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存在。
曾经的公安下属,长龚佑正以恶灵的姿态骑在他脖子上,面目狰狞的等待他死亡。
零散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
帕拉格定定盯着镜子里的长龚佑,终于后知后觉地触摸到幽灵警察的真相。
帕拉格原本已经放弃挣扎,但这一刻,强烈的求生欲钻破土壤,迸发出来。
他要赢!
他已经知道了雪野明日香的秘密!
他必须活下去,把明日香重新踩在脚下!他一定要赢!
“等一下!我有重要——”
似乎是嫌帕拉格聒噪,朗姆把一团布块塞进他嘴里,堵住他未说完的话。
帕拉格拼命顶舌,试图把嘴里散发怪味的布块吐出去。但他被揪住头发,一支装着透明药水的针管扎向颈部。
药水被缓缓推入身体,帕拉格依旧清醒,却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如同梦魇。
绝望的情绪铺天盖地似海啸侵袭。
他已经想到百分百获胜的方法,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能杀死明日香。
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已经没机会了。
长龚佑是在接近午饭时间回来的。
他哼着歌进屋时,正巧和拎着行李打算直奔机场的萩原研二擦肩而过。
长龚佑眨眨眼:“他这是去哪?”
明日香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身边还围着三只已经长大的警备部送来的狼犬。
依旧保持着足月奶狗姿态的阵汪则气呼呼趴在阳台上,一个人生闷气。他后脑勺的棕毛全部湿漉漉黏成一片,一看就是刚被大狼犬用舌头狠狠蹂躏过。
明日香把视线从电视短暂地挪向玄关:“法国有个跑车展,他想去。”
目送萩原研二离开,长龚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在客厅左右张望一番:“松田这是怎么了?”
明日香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长龚佑。
他站在阳光下,半透明的身体似水晶般晶莹剔透,半点没有恶灵该有的样子。
“你心愿已了?”
长龚佑愣了下,笑着点头:“算是吧。”
闻言,明日香弯起嘴角,眼底化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要和我解约吗?”
长龚佑不解:“什么?”
明日香认真注视向他:“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如果你想,我可以还你自由。”
长龚佑坐到明日香旁边:“但是没了正义手册对我的束缚,我会消散对吗?”
明日香点头:“但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就像安静的睡了一觉。而且按照你们日本人的说法,应该是超度?”
“但继续留在我这里,除非我死了,或则正义手册受损,不然你都得不停工作。”
长龚佑认真思考一番,笑着摇摇头:“我愿用一生为您效劳。”
夏日炎炎,阳光洒进房间,桌上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小景特制的用苏打水调配的冰饮。
如果长龚佑没有问出那句话,那今天一定是值得被铭记的温馨的一天。
长龚佑缓缓启唇,仅用九个字就让松田阵平汗流浃背。
他说:“材料收集得怎么样了?”
说完这句话,长龚佑注意到明日香脸上的笑容微顿。
长龚佑眨眨眼,用手比画着,认真思索道:“我休假的时候已经收集了这么多,这么多天过去,试管应该已经装满了吧。”
明日香脸上微妙的笑容给出了答案。
长龚佑想了想,主动替松田阵平找补起借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收集得慢一点也没关系,起码在慢慢变多。”
明日香揉了揉太阳穴,彻底不装了:“没了。”
“什么?”
长龚佑茫然地眨眨眼,没听懂明日香的意思。
“阵平不仅没能收集到新的材料,还把你之前收集的东西全败光了。”
长龚佑:“……?”
在看到明日香展示出来的只剩一层底的透明试管后,长龚佑顿了顿,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上一秒,他还散发着佛光,一副被净化的纯净姿态。下一秒,黑压压的怨气从他身体里向四周铺开,半透明的身体也重新变回浑浊的黑色。
明日香脸上表情一顿,亲眼见证长龚佑是如何一秒转恶灵。
她征服松田阵平只需要三秒。
松田阵平征服长龚佑只需要一秒。
浓烈的怨念占满整个客厅,到处都飘荡着黑色的不明怨气。
趴在阳台晒太阳的阵汪骤然打了个寒战,他回头,正巧对上长龚佑流着血泪的脸。
长龚佑发挥恶灵的特点,倒挂在天花板上,怨念且充满恨意地瞪着阵汪,和他来了个近距离脸怼脸。
“松田,我好恨啊……”
阵汪:“!!!”
鸡皮疙瘩窜遍全身,松田阵平像只起静电的小狗,身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向来一往无前的机动队精英被吓得扭头就跑。虽然不排除其中有心虚的成分,但阵汪呲溜一声就钻沙发底下去了。
明日香安抚着被长龚佑的怨气吓到瑟瑟发抖的三只狼犬,无奈叹气。
这就是打工人的怨念吗。
长龚佑又恶灵化了,而且恶灵化得更厉害了。
第一缕晨曦的光照进房间, 松田阵平睁开眼,疲惫地从床上坐起身。
他现在是幽灵状态,可以忽略刷牙等一系列人类必须的日常操作。
松田阵平揉着眼睛走下楼, 率先迎接他的是小景震惊的表情。
因为是猫猫体,诸伏景光能做的事不多。暂时无法发挥其他才能, 他只能继续担任厨郎的工作, 负责泽田弘树的一日三餐,和明日香的偶尔加餐。
小景头上顶着一盘精心准备的早餐路过, 吐司面包被烤得外脆里嫩, 糖心荷包蛋、热牛奶、上等火腿和一点坚果。
不过一眼,松田阵平便知道这顿早餐是为谁准备的——整个雪野家, 只有泽田弘树这个还在长身体的少年有此等待遇。
小景顶着盘子, 回头对上松田阵平的眼睛,然后露出一个被镇住的表情。
他愣了几秒, 几番欲言又止, 最终幽幽回神, 顶着盘子继续优雅地走向餐厅。
“……?”
松田阵平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径直走到客厅坐下。
电视里开始播报早间新闻,化着淡妆的女主持人刚播报两句, 宽大的液晶显示屏出现海浪般的彩色乱码。
画面扭动两下,突然跳转到体育频道。
松田阵平蹙眉,正欲重新换回新闻栏目,电视如同信号接受不良般再次换频。
夏日昼长夜短, 但明日香喜欢拉上一层白色薄纱,减少阳光照射。
现在天才蒙蒙亮, 被薄纱过滤了一遍的阳光少得可怜。客厅开着灯,头顶光线闪烁两下, 骤然熄灭。
一切都和恐怖片里恶鬼现身时会出现的征兆高度雷同,但松田阵平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他不悦抬头,从别处搬来一把椅子就打算跳上去检查电路。
松田阵平左脚都已经踩上去了,小景却晃悠着尾巴走过来,满脸担忧:“阵平,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什么感觉?”
“……”
诸伏景光顿住晃动尾巴的动作,表情逐渐微妙:“不然你去照照镜子?”
“……?”
不知为何,松田阵平清晰地从一只猫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欲言又止的情绪。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乖乖放下踩在凳子上的脚,转身进了卫生间。
短暂沉寂后,一阵尖锐的爆鸣声传来,吓得小景缩了缩耳朵:“长龚佑!你趴我背上做什么!?”
传闻灵魂只有7克重。
作为能背着十来斤重装备狂袭几公里的机动队王牌,7克的重量骑在他背上,和背着一片羽毛没什么区别。
松田阵平是强悍的地缚灵,又是被正义手册约束并赋予特殊能量的员工,恶灵的诅咒无法对他生效。
松田阵平不会像被诅咒和怨念缠身的公安部部长那样颈椎刺痛,他甚至不知道长龚佑是什么时候骑在他背上的。
长龚佑像只八爪鱼一样牢牢黏在松田阵平背上,手脚并用的环住他。
毫不夸张地说,松田阵平只需要转头的弧度大一些,就能用余光处捕捉到从长龚佑身上散发出来的诅咒黑气。
但凡松田阵平还活着,看到镜子里一幕,他会惊得连夜赶去米花医院检查脑神经,再去米花图书馆翻阅相关资料。
但松田阵平现在是幽灵,是同类,他只觉得镜子里的画面又gay又诡异。
“……”
松田阵平双手撑在洗漱台的镜子两边,瞪着眼睛垂下脑袋,大脑停滞了一瞬。
松田阵平缓缓转动眼睛,瞥向右边。挂在他右后方的半个脑袋也转动眼珠,缓缓和他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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