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雪野明日香。
她为什么没有死于氰化物中毒。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也和他断开了联络。
公安部部长攥拳的手因愤怒微微颤抖,他盯着明日香,眼底燃烧的嫉妒和恨意像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动袭击的丑陋豺狼。
“发生了什么,哭成这样?”
沉稳的成熟男声从楼梯间最下方传来,公安部部长一惊,立马收敛好情绪,随众人一起回头,然后为来人让出一条路。
松田阵平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沾着黑灰色油污的衣袖被卷起来,堆在小臂。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最上面一颗扣子被解开。
和松田阵平相比,跟在他身后几步外的萩原研二就规矩得多,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衣袖也整理好,只留着几道明显的堆叠过的褶痕。
“香香,我们已经把炸弹全部拆除了哦~”
甜腻的尾音转着圈地落在耳膜,萩原研二笑意盈盈,却在看清眼前景象后顿住脚步。
松田阵平瞳孔骤缩,一阵风般站定到明日香跟前。他不敢碰明日香,只能上下扫视她的情况。
“怎么样,有哪里疼吗?”
明日香松开怀里已经停止哭泣的女生,冲松田阵平摇头:“没事。”
松田阵平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但他脸色骤变,眼睑下方的肌肉轻轻抽动,从口袋里掏出烟咬在嘴里,却没有点燃,而是反复碾磨烟蒂。
萩原研二凑到明日香耳边,用手在嘴边搭成一个小喇叭:“小阵平看上去好像气得要杀人。”
明日香抱臂点头,脸上盈着浅浅笑意:“确实。”
她睨萩原研二一眼,蹙眉:“研二你脸上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萩原研二裸露在刘海外面的额头印着一根黑色的手指印,斜跨半个额头,像是被人用沾满油污的手按上去的。
萩原研二抬眸,用手指在额头用力蹭了蹭:“是小阵平啦。明日香你不用在意,他也是没地方擦手才这样的。”
闻言,明日香、SAT和在场人质向日葵摆头般整齐划一地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愤怒的情绪登时卡壳,他愣了一下,把脸撇朝一边:“嘁。”
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变得更臭,但紧绷的情绪却松弛下来。
“真是的,我明明是擦在狗头上面,什么时候擦你脸上了。”
他咬着烟,小声闹别扭:“冲明日香撒娇也要有个度。”
松田阵平自以为声音够小,但楼梯间挤满了人,空间被无限压缩挤占。
匆匆赶到的后来者都被明日香身上的伤和密布的血迹镇住,抽泣过后,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于是松田阵平的轻声嘟囔,一字不差地钻进最前排围观群众的耳朵里。
他们交头接耳一番,齐刷刷朝松田阵平露出姨母笑:哎哟,这小子喜欢他们部长。
明日香笑得无奈,叹气一声朝SAT吩咐道:“现在信号已经恢复,你们和大楼外的警察联系,把人质安全输送出去。”
她瞅松田阵平一眼:“你们两——”
话音未落,东西在瓷砖上蛄蛹的声音远远传来。
很难用文字形容那种感觉,黏稠的物体在冰凉的瓷砖上蠕动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怪异,又带着几分滑稽。
现场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声源方向。
怪异的声音不断靠近。
如同噩梦照进现实,日落西山,只余血红色的光辉在苍白的墙体和地板落下窗户的形状。
怪异的声音不断从身后靠近,人质们一步步后退,默契地呈V字形躲到明日香身后。
大楼内的SAT警员全部汇集于此,他们立即进入作战状态,挡在明日香前面,抬枪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方向。
黏稠的声音。
充满危险和位置。
那个东西如此蠕动了半分钟,才艰难地从扶梯拐角处探出头来。
一个小时前,在四楼用装死逃过一劫的瘦高个被绑住手脚,像一个孤独的蛄蛹者,拼命摆动腰,在被血弄脏的地板上奋力蛄蛹,试图逃去安全的地方。
注意到面前八挺笔直的枪口,和全副武装的SAT警员,以及被警员护在身后的明日香和人质,瘦高个停下动作陷入沉默。
SAT也陷入沉默,充满杀气和警惕的眼神逐渐被迷惑所取代。
他们全面戒备,就等来这么个玩意?
SAT一时拿不定主意,纷纷转头看向明日香。明日香则缓缓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指着瘦高个吩咐道:“你们等会儿带人质出去时,记得把这家伙也带上。”
“可是这家伙……”
“留个人做口供总归更方便,而且就他这又开始装死的行为,我十分怀疑他的威胁性。”
“……”
SAT看了眼地上已经开始用装死逃避事实的男人,再度陷入沉默。
警备部和刑事部相互配合,挪开了堵住大门的货车。
和车轴关联的炸弹已经被松田阵平提前拆除,但燃油供给系统被人为切断,警备部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车从一楼大厅弄出来。
车头完全变形,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金属架也深深凹陷下去。
人质踩着夕阳从大楼里走出来时,警戒线外已经围满了记者和苦苦等候的人质家属。
明日香环视周围一圈,在确认狙击手的位置后,主动走向公安部部长。
她把公安部部长带去隐蔽的地方,笑着说了几句客套的公式化,朝他握手,就果断放人离开。
记者原本试图采访明日香,但警备部警察抬着防暴盾在路上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警戒线,没有明日香的允许,旁人根本穿不过来。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偷拍下明日香和公安部部长交谈并笑着握手的画面。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主动留在楼上拆解最后两名歹徒身上的炸弹。
他们对被明日香胖揍的歹徒身上的新型炸弹很感兴趣。没有哪个理工拆卸狂魔能拒绝这种诱惑,更何况是松田阵平这个七岁就敢拆车门然后被揍的笨蛋。
“喂萩,你看这里,设计得好精妙。”
“确实,不过小阵平,这家伙好像快撑不住,你要是不快点拆,炸弹就要爆了哦。”
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炸弹拆除前,他们也不可能让两名歹徒搭上救护车。
万一他们在车里自曝了,车上的医护人员怎么办。
松田阵平挑断一根蓝色的引线:“知道了。”
萩原研二坦然道:“不过它的设计确实精细,比当初炸死我的那枚炸弹还要复杂。”
这两人已经完全脱敏,能把当年殉职的事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嗯,不过就算突然爆炸也不用担心,我们直接消失就好了,反正爆炸不会对鬼魂造成伤害。”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用手机拍下炸弹内部结构:“但要是反应慢了一步,导致身体再次受损,把明日香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材料浪费消耗掉,是会被她黑着脸胖揍的哦。”
松田阵平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手上悄悄加快了动作。
完成拆弹,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行了,去叫救护车吧。”
但他说完后,萩原研二没有像往常那样接话,反而安静得像个死人——虽然他本来就是死人。
萩原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喂萩。”
松田阵平扭头看去,却见萩原研二正在被拆解完毕的炸弹面前,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细致地把油污主动擦到脸上。
松田阵平:?
“萩你在干嘛?”
萩原研二笑得人畜无害:“没干嘛~”
但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已经哼起了歌,背景里也开满灿烂的小花。
松田阵平沉默一瞬,顿感大事不妙。虽然不知道萩原研二想做什么,但绝对不会是好事。
十分钟后,楼下的人群已经疏散了一半,三分之一的人质及其家属都被警车或者救护车拉走。
刑事部一边帮忙接送照顾人质,一边做笔录,一边维持秩序,忙得鞋底冒烟。
警察厅公安部在得知贝尔摩德被捕的消息后,也露出被雷劈的震惊表情,快马加鞭赶回去加班了。
晚风丝绸般拂过肌肤,明日香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毯子铺上,站在大楼下,面色平静地看向远处哭着扑向家属的受困人员。
按理来说,泽田弘树应该在案件发生的第一时间赶到——他不可能不担心明日香的安危。
但明日香事先和警察厅打过招呼,让他们把泽田弘树暂时接走,秘密保护。
灾乱后的景色总是格外动人,迎面吹来的风也散发着宁静美好的味道。
明日香眯眼看向远方,正细细感受落日余晖洒落最后的温暖,前方不远处的机动队警员突然朝两边让开一条缝,一只吐着舌头的小金毛一蹦一跳向她跑来。
萩原研二已经能熟练掌握如何扮演一只惹人怜惜的小金毛,他嘚嘚嘚跑向明日香,脸上开心的小表情写满天真无邪。
研汪身后,松田阵平迈开步子追上来,嘴里还喊着:“萩你这家伙!原来你打的是这鬼主意!给我站住!”
研汪坐到明日香腿边哼唧时,明日香会心一笑,心知萩原研二又在撒娇。这家伙惯会利用她宠爱小动物的特点,谋取一些无伤大雅的好处。
明日香抱起研汪,刚想用脸蹭他的脑袋,便匆匆停下动作。
明日香皱眉:“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全是被脏兮兮的手指蹭过的痕迹。”
闻言,研汪垂着耳朵,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
“阵平又欺负你了?”
“呜。”
“他用你擦手了?”
“呜。”
研汪可爱的豆豆眼开始朝明日香散发委屈光波。
追上来的松田阵平瞬间炸毛:“我哪有!是他拆完蛋,自己跑去灰里打滚!”
明日香不咸不淡地瞟松田阵平一眼,从其他人手里要来一包湿纸巾,开始细致地为研汪擦脸。
“想要什么补偿?下个月法国有个超跑车展,帮你买票?”
听到超跑车展,被细致照顾的小狗嘿嘿笑着,露出幸福到快要晕过去的小表情。
至于松田阵平……
他咬牙切齿,挽起衣袖气得快要杀人。
松田阵平生前的下属们抱住他大腿,树懒般挂在他身上试图阻止他走向研汪:“松田队长你冷静!!”
“我已经不是你们队长了!”
“那种事随便啦!但是队长你冷静一点!对方只是一只小金毛,和狗计较也太掉价了!!”
“松手!!”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队长你做出虐狗这种无法原谅的行为!”
“……?”
你才要虐狗!你全家都虐狗!
恶人颜得罪你们了!?
好气,今晚就杀了萩祭天:)
幽暗的卧室没有开灯, 女孩独自蜷缩坐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身子。
衣柜上挂着米花高中的校服,书桌上是写到一半的作业。
屋外传来碗筷摔落在地的声音, 女孩猛颤了下,把自己裹得更紧。
女人的惨叫声响起, 伴随拳头落在肉上的声音。
女孩听着屋外的惨叫和求饶声, 死死咬住下唇。眼泪悄无声息沾满脸庞,视线被模糊, 女孩哭得五官变形, 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按照以往经验,这场暴力会持续十分钟甚至更久。
女孩曾试图阻止过, 但她才高中, 结果往往都是被生理上的父亲按在地上猛踹。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会扑过来挡在她身前, 然后被打得更惨。
至于离婚……
她的母亲已经被困死在了这段失败的婚姻里。
日本崇尚让女性回归家庭, 多数女性婚后过得好不好, 都在于丈夫是不是人渣。
严峻的求职环境;同样的付出换取更少的薪酬;被关闭的上升通道……离婚后, 脱离社会多年的女人也很难再找到工作。
虽说日本法律保护家庭主妇,即便离婚, 在找到下一任丈夫前,前夫需要每月固定汇出赡养费,但这笔钱无法支撑养育孩子,法院也绝对不会把孩子判给生活困难的母亲。
只要丈夫牢牢控制住孩子, 身为母亲,除非她能狠下心来不管孩子, 不然很难从暴力困境中逃脱。
东京已经入夏,窗外下着小雨, 女孩裹着毯子瑟瑟发抖,手脚发凉。
妈妈的惨叫比她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都要恐怖,直戳灵魂深处。
“杏里,不可以出来!”
伴随着凄厉的哭泣,母亲不时呼唤着女孩的名字。
女孩——或者说杏里,她抬手抚上凸起的右额骨。
上周父亲工作犯错,被上司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下班后,心气不顺的父亲再次对母亲动手,杏里冲出去保护母亲时被父亲揪住头发,重重一掌扇在脸上,淤青至今未消。
门外是母亲持续不断地哭泣和惨叫,杏里头一次痛恨自己是女性。
如果她是男孩子,就能冲出去保护妈妈了。
手机震了两下,是杏里的同学。
「善子:杏里,我和爸爸说过了,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
「小春:不然报警吧。」
「善子:没用的,我爸爸就是警察。就算报警让杏里的父亲坐牢,也无法完全改变现状。」
「小百合:杏里不然你试试幽灵警察吧,听说很灵的。」
幽灵警察?
杏里隔着模糊的泪幕看向群消息,她试图回复,但泪水打湿屏幕,湿热的温度让触屏不受控制。
她用衣袖擦掉屏幕上的眼泪,又用力吸了两下鼻子,抽泣着输入文字:「可是不会下地狱吗?」
「小百合:嗯……我也听说了。许愿的人会被幽灵警察抽走一半寿命,还会因此被诅咒看到恶鬼,死后也会下地狱。」
「善子:那你还推荐这种馊主意给她!」
「小百合: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伯母上周才被打到肋骨骨折,再这么下去,她会死的!」
「小春:但那可是恶鬼,你们没看过咒怨吗,会出事的……」
群聊短暂地陷入争论,杏里擦掉眼泪,退出聊天框,打开了手机浏览器。
她很快搜索到幽灵警察的页面,输入信息后停住。
全黑的界面散发出一种无法名状的诡异感,寒意顺着握住手机的手窜向全身。杏里顿住动作,莫名感到恐惧。
半年前,东京开始流传幽灵警察的故事。
传说中的八条腿的涡轮奶奶,扇大逼斗的后座乘客……最近又出现了新传闻,穿着西装的卷发极道恶鬼。
虽然不明白卷发极道恶鬼是什么东西,但日本范围内的恶灵传说大都阴森可怖,不是贞子就是伽椰子。
杏里怕鬼,是少有的能为鬼屋工作人员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她在鬼屋里叫得有多惨,NPC吓她时就笑得有多欢。
手机铃声忽响。
群聊里的人注意到杏里很久没有冒泡,连忙派代表打来电话:“杏里,你该不会真的向幽灵警察许愿了吧!?别想不开啊!会被在灵魂上留下烙印的!”
“可、可是……”
“听说许愿之后会有恶灵上门!你千万别做傻事!别听小百合的!”
杏里抿唇,面露难色。但门外倏然响起嘹亮的尖叫,杏里一激灵,手机从手中脱落。
杏里曾在网上刷到过火灾被困现场,视频里的惨叫声让她做了好几天噩梦。
人类直面恐惧和绝望时的惨叫能勾出人类最原始的恐惧,那是一种直达心底的灵魂震撼。
杏里的母亲,刚才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足以勾起杏里原始恐惧的哀嚎。
大脑陷入空白,朋友劝阻的声音变远,直至消失,只剩下嗡嗡耳鸣。
回过神来时,浏览器上已经只剩「愿望已接受,等待审查」九个大字。
杏里愣住:“诶?”
手机那头传来朋友的惊呼:“杏里,你该不会真的许愿了吧!?”
杏里眨眨眼,焦急又不知所措:“可是我妈妈……”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上的字样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扭动重组,最后变成「正在执行,注意查收」的字样。
“……小春,幽灵警察接受我的心愿了。”
“诶?”
母亲的哀嚎声再次响起,杏里抱着手机站起身:“小春,你帮我报警,我现在要出去救我妈妈!”
“别去啊杏里,你忘记上次伯父是怎么变本加厉地打你们两了吗!你出去只会让伯母被揍得更狠!”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继续躲起来!说不定呢,说不定这次我能——”
话音未落,屋外骤然熄声,父亲惊恐的声音随之传来。
向来窝里横的男人似乎被吓破了胆,声音软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随即是拳拳到肉的声音,和父亲的哀嚎。
不过三四秒功夫,屋外便没了动静。
相似小说推荐
-
被阴湿怪物们缠上的beta(别枝海棠) [仙侠魔幻] 《被阴湿怪物们缠上的beta[人外]》作者:别枝海棠【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1-12完结总书评数:974 ...
-
还是会想你(岁欲) [现代情感] 《还是会想你》作者:岁欲【完结】晋江VIP2025-1-12完结总书评数:1521 当前被收藏数:4503 营养液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