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骤然加大,窗外响起一阵又一阵闷雷。
梁舒音分心去看了眼。
等回过头来时,纽扣繁复的开衫,不知何时已被他解开,褪到了腕间。
黑色蕾丝随即被推到锁骨上。
她想说些什么,想制止他,却像是中了什么魔咒,根本开不了口。
斜前方的墙上挂着一个现代款的红色时钟。
“叮——”
十点整。
室内空气潮热粘腻,她偏头看了眼窗外,暴雨如注,狂风拍打着树桠,大有倾天覆地之势。
风雨飘摇。
她今晚还回得去吗?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再加上刚才书房里他的余温太高,身体的温度到现在还没降下来。
根本睡不着。
手心还在发烫,她忍不住想起刚才在书房的放纵。
即便知道食色,性也,也从那么多文学作品里感受过这点,她知道这没什么好避讳的。
但真正面对时,她依旧不适应、不自在。
尤其,被他牵引着去触碰时,她紧张得连手都在发抖。
其实之前有次误闯他浴室,她就看见过了,但真正近距离目睹,她还是被吓得心跳险些跃出喉咙。
看着他毫无顾忌地握着她的手,引导她,让她帮他。她脸都要烧起来了,他却还笑她。
他最后舒服地喟叹在她耳边,毫不掩饰,甚至还不准她松手,让她与自己同频共振。
这样的面对面,比之前在视频里听到的,更加让她无措。
见她像是被吓得都不会讲话了,陆祁溟扯了纸巾替她清理干净后,又抱着紧张的她,耐心安抚。
“有欲望很正常,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自己身体不方便,他才没动她。
但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怕痛,也怕那样的自己会不会很难堪。
虽然她会去主动亲吻他,偶尔也忍不住撩拨他,亲他喉结,看他失控的样子。
但要来真的,她又怂了。
无论如何,今天的确被他上了堂课。
x教育课。
早上醒来时,梁舒音察觉到身体像是被什么捆住了,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一只大手搁在她小腹上。
她浑身一僵。
扭头看了眼,男人正在她身后酣睡中。
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下意识打量了眼房间的环境,这里的确是客卧,她没走错地方。
疑虑间,旁边的男人被她的动静弄醒。
见她皱眉望着自己,陆祁溟知道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慢条斯理地开口解释。
“昨晚抱你上楼,你知道自己多重吗?累得我都没力气回主卧了。”
他又将手放回她小腹上,稍稍用力,将她捞过去,贴紧了他。
“而且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说怕打雷,死活不让我走。”
“有…吗?”
梁舒音皱了眉,对他的话严重存疑。
她记得自己昨晚睡不着,下楼找水喝,发现他竟然也失眠,在楼下客厅看球赛。
捧着杯子走过去,就被他捞进了怀里。
在床上躺着睡不着,靠在他怀里,听着球赛反而很快就迷糊了。
再后来的事,她就记不得了。
“嗯。”
陆祁溟应了声,掌心揉了揉她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她拉开他的手。
虽然不太相信这家伙的话,但目前也没时间质疑了,她眼下还有更要命的事。
早上有课,而她快要迟到了。
她起了身,正要下床,又被男人的大手扣回去。
“再陪我睡会儿。”
“陆祁溟,我早上有课。”她生气去掰他的手。
“十分钟。”他贴着她后颈亲了下,“我开车很快。”
她无奈地重新躺了回去,但也睡不着了,只能百无聊赖刷着手机上的新闻。
跨年还有一个月,虞海的各种跨年商业活动,便已经开始大规模地投放广告了。
“陆祁溟。”她随口问他,“你跨年回来吗?”
身后的人没应声。
以为他没听见,梁舒音扭头,正要重复问题,腰上的手却倏然松了开。
他揉了揉她后脑勺,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冲个澡就送你回学校。”
她嗯了声,怔怔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再多问什么。
出门太迟,即便陆祁溟车技不错,一路狂飙过去,也还剩几分钟了。
梁舒音解开安全带,匆忙下车,陆祁溟也跟着下去,拽着她手腕,将人拉进怀里。
“陆祁溟,你又想害我迟到吗?”
她双手推拒在他胸口,下意识瞥了眼来往的人,生怕被老师瞧见。
他环住她的腰,笑她这副好学生的模样,然后不答反问。
“等我回来,搬过来好不好?”
她脑子瞬间空了两秒,“什…什么意思?”
他低头,故意鼻尖蹭了蹭她的,“想把你藏起来的意思。”
见他没个正形,梁舒音反倒松弛了下来,斜眼睨他。
“陆祁溟,我是人,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不愿意啊?”
他凝视着她,没皮没脸地笑道:“我倒是挺想成为你的私人物品。”
“这辈子都只给你一个人用,好不好?”
用…什么?
这三个字还没出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她猛然反应过来。
面颊倏然滚烫,梁舒音装作没听懂,“行啊,你想给我当专属保姆,我当然没意见。”
“好了,上课铃响了,我走了。”
她用力推开他,也没看他的眼睛,话音落便转身逃走了。
见人仓皇溜走,陆祁溟双手插兜,对着她背影弯了弯唇角。
他喜欢用言语吓她,再看她惊慌失措,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这对他而言,比休息还能缓解疲劳。
然而,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他眼底的笑却慢慢淡去,面色瞬间凝重下来,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喂,傅叔。”
他拉开车门,躬身进去,眼底大雾弥漫,再没了刚才的愉悦轻松。
“这次过来崇洲,我会带上我妈。”
十二月的虞海,多雾多雨,城市整日灰蒙蒙的。
风钻进骨头缝里,雨雾渗进毛孔,连牙齿都在颤颤巍巍地打架。
李明德的案件进展顺利,警方那边已经将案子移交到了检查机关。
陈律师也来学校找过梁舒音几次,在她耐心细致的沟通中,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逐渐放轻松了不少。
这天,她刚考完文学理论,陈薇又过来找她,说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她。
这次陈薇没化妆,穿着普通的羽绒服,素面朝天,扎了个丸子头。
卸去平日里睿智干练的女强人模样,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倒像是同龄人了。
“梁舒音,你知道吗?”
陈薇挽着她的手,一脸真诚,“我真挺羡慕你的。”
她抱着书,脚下一顿,“羡慕我?”
“嗯。”
陈薇点头,“羡慕你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你知道吗?在整理这件案子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如果换做是我,在高考的年纪遇见那样的变故,会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答案是否定的。”
陈薇摇头,盯着食堂门口来往的莘莘学子,“因为我赌不起。”
一字一句从她口中溢出,瞬间化成白雾,消散在冬日的凛冽空气中。
她深深地叹口气,转头看着梁舒音,目光深远却无奈。
“既赌不起一个将背景强大的坏人绳之以法的结局,也赌不起自己的未来。”
“可你是律师。”
梁舒音盯着她,忽然冒出一句天真至极的话。
陈薇被她逗笑了,“律师也不是天然就有勇气的。”
她拍了拍傻姑娘的脑袋,垂下睫羽,“其实我以前是个很自卑,也很懦弱的人。”
梁舒音张了张嘴,想要宽慰些什么,陈薇却已换了副跃跃欲试的神情,恶狼捕食般搓了搓手。
“走吧,我都好久没吃过食堂了。”
午饭后,梁舒音送走陈薇,又给林语棠打包了一份饭菜。
推开门,宿舍安静得落针可闻,她朝林语棠的床位瞄了眼。
已经睡着了。
昨天,她告诉了林语棠关于李明德案件的进展,这姑娘一高兴,当即就去小卖部买了一堆冰淇淋回来。
一个人狂炫了三盒,结果昨晚拉肚子到虚脱。
还好没耽误早上的考试。
从考场出来,她整个人蔫蔫的,饭也没吃,就先回来补觉了。
梁舒音将饭菜放在林语棠的桌上,怕冬天冷得快,又敲了敲她床头。
“棠棠,先起来把饭吃了。”
“哦。”
林语棠迷迷糊糊的,本来也没睡着,闻言,掀开被子下床。
“可可又回家了吗?”
梁舒音走到饮水机旁边,边接水,边问林语棠。
“是呀,回来换了衣服就走了。”
这段时间,陈可可每天下了课就回家,盯着她妈吃药吃饭。
之前程琳的检查结果出来,是早期胃癌。
手术因为排期的问题,原本得往后拖,但秦授知道了这事后,当即给她转去了顶级的私立医院,又找了业内数一数二的专家。
手术很成功,秦授好人做到底,还专门帮她妈妈请了营养师和保姆。
梁舒音捧着杯子,若有所思地喝了口热水,摸出手机,给陈可可发了条信息。
【程姨怎么样了?】
很快收到回复:【恢复得挺好的,吃嘛嘛香】
她弯了下唇角,话题一转:【那秦授还在你家吗?】
【哦,看来还在】
【什么呀,他刚刚就已经走了】
还真很去了。
梁舒音食指敲击着玻璃杯,坦白说,这件事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没想到,秦授那样一个从不把真心当回事的风流浪子,某天竟然愿意为一个姑娘驻足停留。
知道被套了话,陈可可也不隐瞒了,紧接着又发了句丧气话过来。
【他以后注定是要联姻的,我跟他能有什么】
【对啊,人以后注定是要跟别人订婚的,干嘛还这么事无巨细地关心你?】
半晌,陈可可才回过来:【音音,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梁舒音思忖了片刻,敲下几个字:【活在当下】
当初,她不太愿意让两人走得太近,是觉得秦授这人不靠谱,怕陈可可会受到伤害。
但人不可貌相,皮囊下的那颗真心,是她这个外人无法揣度的。
经历了自己和陆祁溟的事,她对人对事的态度,陡然发生了转变。
与其担心暴雨将至,而不敢涉足其中,不如坦坦荡荡去面对,去接受命运的馈赠。
哪怕终将失去,也可以宽慰自己一句。
她曾经窥见过爱的模样。
走神间,握在掌心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回是一通电话。
梁舒音盯着来电显示,僵迟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喂,妈?”
“音音,晚上有时间吗,妈妈想跟你吃个饭。”
久违的母女会面,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中餐厅。
自从那次在陆家发生冲突后,两人好几个月没见了,中间也只通过一次电话。
依旧并不愉快。
母女间的生疏,如同一块被时间凝结的冰块,滋滋散发着冷气。
包间内,没有任何冲突,气氛却莫名压抑,就连服务员都忍不住瞄了眼这对颜值很高,但又说不清哪里奇怪的母女。
“找我有什么事?”梁舒音依旧开门见山。
像是料到了这样的开场,舒玥没生气,只是优雅的笑容中,不免夹杂着一丝苦涩。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母女已经客气到了这种地步了。”
“也许是从你背弃爸爸,不相信爸爸,也不愿替他讨回公道开始的。”
然而,她没这样说。
梁舒音遏制住脱口而出的冲动,沉默地垂着眸子,用喝水的动作来回避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即便是作为女儿,她也没有权力阻止舒玥奔向自己所谓的幸福。
直到杯子里的水被她喝光,她才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瞥了眼舒玥的肚子。
察觉到她的动作,舒玥很坦诚,“没了。”
“什么叫没了?”
“上个月底,没了。”
玻璃杯落在桌面时,没放稳,砸出突兀的动静,梁舒音扶着杯壁,暗自深吸了口气。
她曾经琢磨过,在孩子这件事上,舒玥只会有“要”或“不要”这两个选项。
却没想到会是“要了,但没了”这样噬心的结果。
“那你还打算要吗?”
问这话时,她没看舒玥,低头给自己添茶水,胸腔里那颗心却突然加速起来。
舒玥捧着热茶杯,微微摇头,一身华服和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疲惫。
“顺其自然吧。”
她盯着浮动的茶面,面色无悲无喜,语气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云淡风轻。
梁舒音提着的心,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落回了心口。
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原来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极度自私的人。
在乎自己的自尊心,胜过一个母亲对骨血生命的渴望。
就餐过程中,除了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人几乎没太多话可说。
沉默的疏远中,舒玥努力寻找话题,问了她近来的学习生活状况,知道她还在做兼职,从包里摸了张银行卡出来。
但她没收。
中途陆祁溟发了条信息过来,问她在做什么,她放下筷子,认真回复他。
这段时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崇洲,据说是因为徐方的傅清辰病了,很多事他不得不亲自过去把控。
舒玥见她唇角微扬,察觉到什么,身为母亲,自然忍不住关心。
“男朋友啊?”
梁舒音指尖微顿,“嗯。”
“是同学吗?”
“不是。”
“同一个学校的?“
“也不是。”
她放下手机,“他比我大几岁,已经在工作了。”
“什么时候让妈妈见见他?”
“不用了。”她蹙眉,下意识拒绝。
舒玥垂下眼眸,抿唇轻笑:“没事,我随便问问。”
察觉到她落寞受伤的神情,梁舒音多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刚在一起,还没稳定下来。”
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唇角弯起莫名自嘲又冷淡的笑,“说不定哪天就分手了。”
舒玥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这顿饭的最后,她依旧对李明德的事守口如瓶。
既然舒玥没相信过爸爸,也选择了一条与他们父女背道而驰的路,就没必要再知道这些。
她违背了道德,违背了良心,抛下过往的种种,才获得了今日的一切。
那么,就永远别回头。
食之无味的一顿饭后,梁舒音心事重重地离开餐厅。
华灯初上的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奔赴的目的地。
她踩着路灯的影子,浑身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像是忽然失去了方向。
关于舒玥失去的孩子。
也关于舒玥提出想见陆祁溟的事。
夜色渐深,雾气渐浓。
她不想回宿舍,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校园外的商业街,路过繁华时,她忍不住想起了陆祁溟。
思念疯狂生长,孤独将她包裹,她终究忍住了给他打电话的冲动。
走出热闹璀璨的商业街,步入安静寂寥的人行道,她踩着暗下来的路灯影子,准备过街。
在红灯还剩三秒跳转时,兜里的手机响起。
她探了眼左右两边的车况,摁下通话键,“陆祁溟?”
“抬头。”
“什么?”
“斑马线对面。”
意识到什么,她心口猛跳,抬头朝街对面寻过去。
昏黄路灯下,男人穿着长款大衣,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格外引人注目。
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烟,指尖那点红明明灭灭。
夜色中温黄的光,柔和了他锋利的眼眸,隔着一条街,他定定地看着她,目色深情缱绻。
她忽然鼻酸,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将交通安全抛掷脑后,不顾一切朝他狂奔了过去。
过街这短短的几秒中,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碎片的念头。
什么天长地久。
什么地老天荒。
总之,那些她曾经不屑的、不愿意去相信的,甚至鄙夷的东西,在此刻将她俘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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