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延,那可是两百万。”褚秀荣的眼里满是动容。
“妈,你信我,我能挣到。”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真的能挣到这个钱,你别收行吗?我不想你收。”
也不想和她一干二净。
他不想。
第二天——
他在褚秀荣的枕头下面,发现了那张被他拒绝过的支票。
号码的归属地是燕京。
【你到底有什么可傲的?大不了我带着母女俩出国求医,你觉得全世界只有你能握手术刀是不是?】
【到时候对于她来说,你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看完短信,沈今延很平静,他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他随手删掉信息,进到浴室里。
同一时间点。
在白荔家中,白荔正在给桐桐搭配明天的衣着。一条亮黄色的卡通裙,搭个兔子外套,和一双公主小皮鞋。
此外,她还拿了一个七彩的水壶。
“妈妈,我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好看呀?”桐桐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小腿儿问。
“因为明天妈妈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白荔拿着裙子在桐桐胸口前比量了一下。
“见谁呢??”小朋友总有那么多的问题。
“去了就知道了哦。”白荔耐着性子回答。
“好的叭~~”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上午十点,白荔的车停在一处庄园别墅前。她转头,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熟悉的雕花大门。
在下车前,她长长地呼了口气。
要上战场了。
白荔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把桐桐抱下车:“知道妈妈怎么教你的吗?”
桐桐重重地点头。
“那你给妈妈说一遍。”白荔把桐桐身前的彩虹水壶摆正,让孩子看上去更加乖巧可爱。
桐桐想了下,粉嘟嘟的嘴唇开合着:“要喊人!喊人的时候声音要大!”
“乖宝宝,桐桐真乖。”白荔摸了摸孩子的头。
准备就绪。
白荔带着孩子来到庄园的门前。
庄园的门是人脸识别,也可以用密码解锁。
白荔摘下遮阳帽,让自己的整张脸暴露在识别画面里。
——滴。
“陌生人,解锁失败。”
白荔微怔,再次尝试,还是提示她是个陌生人。
“……”
这感觉就算没有太难过,滋味也绝对不好受。
她不甘心地尝试输密码解锁,按下的数字是她记忆中的那一串。
“密码错误,无法解锁。”
——还是失败。
多次的尝试触发了警报系统,很快,就有人从里面匆匆走出来。
出来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那男的一出来,就看见牵着孩子站在门口的白荔,见她衣着寻常,便问:“小姐,你找谁啊?你是不是走错了?”
白荔也有些迟疑,试探性地问:“…请问这里是鲁家吗?”
“是啊,这就是鲁家。你找谁啊?”
白荔沉默,看来是换了管家,所以才不认识她。她礼貌地开口:“我找鲁夫人,就说我是白荔,麻烦帮我通传一下,谢谢。”
管家去了。
在等待的间隙,白荔又蹲下来,给桐桐整理了一下衣领。
没一会儿,管家出来对她说:“不好意思小姐,夫人说不见。”
“……”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好的,麻烦了。”白荔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当她走到车子前时,后方传来老管家的手机铃声。老管家接起电话,也不晓得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老管家听后,叫住白荔:“小姐,等一等。”
白荔回头,神色疑惑。
“夫人请你进去。”
“……”
白荔牵着桐桐往里走,穿过偌大的前院草坪,草坪上新修起几座花台和雕塑,是她从前没见过的样式。
客厅里奢华明亮,入目都是些价昂质好的家具和摆件。
沙发是芬迪的一款真皮沙发,八十万。沙发很贵,但沙发上坐着的一位妇人看上去更贵,她的容貌昳丽,保养得让人瞧不出真实年纪。
“外婆!”桐桐大喊一声。
正喝着茶的妇人,听着这一声,持杯的手一顿。她看过来,目光在白荔脸上停留两秒,然后转移到她脚边的桐桐脸上。
“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妇人厉声质问。
“……”桐桐被吓得往后一缩。
白荔察觉到桐桐拉自己的手变得很紧,平静开口:“不管你承不承认,桐桐都是你的外孙女,这是事实。”
妇人敛掉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笑意:“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和我断绝关系的女儿突然跑回来,和我谈论事实。”
“……”
“真是好笑哦。”她慢慢悠悠地喝口茶。
白荔看着鲁丽的冷漠和嘲笑,没有特别的情绪。她默了两秒,说:“我需要两百万,我会还你的。”
“来借钱的。”鲁丽拆解着她的话。
白荔抿唇不语。
又是一阵沉默后,鲁丽搁下茶杯,悠然道:“七年前,你为了个穷医生和我断绝关系,他叫什么来着,沈什么来着?算了,这不重要。现在你怎么不去找他借钱,请他帮忙,要来找我借钱呢?”
“……”
见鲁丽之前,白荔还以为自己能做到绝对的平静,但只要一聊到这个话题,她就控制不住语速变快:“你到现在都缺乏对沈今延的基本尊重,当年更是从头到尾没有一句道歉,你有对他或者沈家其他人说过一句对不起吗?——你没有,你觉得只要花了钱就万事大吉,只要花钱就可以清除所有的罪孽,就可以让你的良心稳坐高台而不落!”
她至今还记得,当初和鲁丽争吵的每一个细节。
那时候她已经和沈今延分手,沈家人的医闹愈发严重,鲁丽明确表示用钱息事宁人。她对鲁丽说:“钱是肯定要赔的,但最重要的还是态度,最好还是亲自上门给沈家人道歉,进行安抚,早点拿出诚意来的话失态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鲁丽冷笑了下。
“钱能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她说。
这话把白荔气得火冒三丈,她急了:“不行,你得和沈家人道歉!”
鲁丽和她吵起来:“你是想我给沈家人道歉,还是给那个穷小子沈今延道歉?”
“都需要道歉,难道不是吗?”
“你想都别想!”
母女俩吵得很凶,双方皆是脸红脖子粗。
然后,在白荔得知鲁丽带着两百万的支票去找过沈今延后,母女关系彻底失控。
“你这不是去道歉,你是去羞辱他。”白荔满眼的失望。
“这就是我道歉的诚意,只是他不知好歹而已。”鲁丽指着白荔,“你作为晚辈少给我指指点点,我一把岁数还要你教我怎么为人处世吗?你有多少私心自己清楚,我就算得罪他沈今延又怎么样,你和他本来就没可能!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家什么水平。”
三观的剧烈冲突,立场的不相同,在母女俩的中间生出一道巨大的天堑。
空气里响起鲁丽的一声冷笑。
“你今天是来借钱的,借钱还这个态度吗?”她对白荔说。
白荔的思绪回笼,她想明白了,七年前没吵出名堂的事情放到现在吵也没意义。
“两百万,我会还你的。”她选择说重点,“我要带桐桐出国看病。”
鲁丽的视线一凝,紧盯白荔身后的桐桐:“什么病?”
“和你一样。”白荔说,“心脏病。”
桐桐的心脏病是家族遗传,天生的心脏遗传,她和鲁丽也是相同的问题,但她们都不算太严重,鲁丽在少女时期接受过手术后已经痊愈,而她算是症状轻的,甚至不需要接受手术。
白荔试图从鲁丽的眼中看出动容,但她失败了。也许是鲁丽伪装得太好,很快就从桐桐脸上移开视线,鲁丽说:“自从你们两姐妹和我断绝关系后,我就当没有生过你们两个,所以——你们现在怎样都和我没关系,你们过得好,我当然不会福,你们过得不好,我当然也不会伸出援手。”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
再聊下去就没意思了。
白荔微微点头,自持着十分的冷静:“叨扰了。”
她牵着桐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快要踏出大门的时候,白荔听见一声熟悉的“阿荔。”
叫她的人不是鲁丽,而是——
白荔飞快地回头,看见旋转楼梯上的白满照,她的鼻尖一酸,很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白满照匆匆下楼,朝她走来。可是还没能靠近她,就被鲁丽呵止:“白满照,你敢再走一步试试呢?”
白满照的脚步猛地刹停。
白荔懂爸爸的为难,她强行把想哭的冲动憋回去,说:“爸爸,你照顾好自己。”说完便加快速度离开了。
白满照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两眼汪汪。
白满照是鲁家招的赘婿,在家里没有一点话语权,地位甚至不如鲁丽养的那几盆多肉。这么多年,他都想联系姐妹俩,但鲁丽管着他,并且明确发话,要是他敢联系姐妹俩或者暗中给钱,那她就会把他一脚踹出这个家。他多病的父母全靠鲁丽养着,他不敢不听鲁丽的话。
“小丽。”白满照红着眼坐到鲁丽身边,语气小心翼翼,“那是我们的外孙女吗?”
“不是!”
鲁丽斜他一眼,“你要是这么想当外公,就自己去。”
白满照忍气吞声,不敢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他又鼓起好大的勇气开口:“阿荔看上去过得很不好,她到底是我们的女儿啊,我看着真的心疼啊。”
鲁丽冷冷说:“那都是她自己选的路。你要心疼滚一边儿心疼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白荔带着桐桐回家时已经是饭点。她给桐桐做了番茄炖牛腩,桐桐吃饭的时候突然对她说:“妈妈,我不要做手术了。”
一开始,白荔还以为是孩子怕痛,怕输液吃药什么的,便安抚道:“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做了手术就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跑跑跳跳,桐桐不想和小朋友一起玩吗?”
“我当然想呀。”桐桐眨巴着漂亮的眼珠子,“可是我不想妈妈因为要给我做手术去找坏人借钱,坏人对妈妈凶凶的。”
“……”
听到这里,白荔强压许久的情绪终于崩盘。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哭,竭力控制着情绪:“快吃饭。”
她说完,匆匆走回到卧室里关上门,靠在门上泣不成声。
白荔哭了很久,在痛恨自己没能力的同时,也在心底豁开一道防线。
她在久久的思量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豁出去的决定。
沈今延今天只做了三台手术,但三台手术的时间都不短,最长的一台长达七个小时,他在手术台上换着脚站,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没一会儿又从右脚换到左脚。
最后一台手术,他照常站得满头大汗。缝合结束,他走下手术台,两只脚都是麻的,助理感慨:“无论多少次,都会被沈医生的缝合手法惊到,到底怎么做到又快又好的。太快了。”
麻醉医生附和:“在心脏上穿针走线的活,没人能比沈医生做的更好。”
沈今延摘掉带血的手套,到洗手池清洗双手和沾到些许鲜血的手臂。
巡回护士来到他身边:“沈主任,今天周六该你休息呀,怎么还来医院做手术?”
沈今延:“在家里待着也没事。”
待着也只是喝酒。
护士说:“你说把周二的三台手术挪到明天,那周二还要排别的手术吗?”
沈今延想了想,说:“不,那天给我空出来,我有安排。”
“好的。”
从医院出来时,沈今延点了一支烟,抽着烟往车子方向走的时候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
放在平时,这已经算是下早班了。
他拿出钥匙,解锁车辆。
停车场十分昏暗,几乎看不清周围的场景,只能凭借连闪几下的车灯判断位置。
沈今延来到黑色的揽胜前,拉开车门。随着车门的打开,车内部的顶灯随之亮起,也就是在亮起的这一瞬,他的腰间突然多出两只纤细的手臂。
他的浑身都在瞬间僵硬。
后背有人贴上来,小小瘦瘦的一只,是从前很熟悉的感觉。是她最喜欢玩的戏码。
什么样的戏码呢?
从前,白荔等沈今延下班,就喜欢在医院门口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多数是在某根柱子后面。等他走出来后,她就会鬼鬼祟祟地突然冲过来,猛地从后面一把抱住他。
沈今延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舍不得拨开她的手。
还开始回忆从前和她的点点滴滴。
“今延……”她的声音从后背处传来,哑得厉害,像是刚刚哭过般充满了悲伤,“帮帮我好吗?”
下一秒,沈今延的手落在她圈缠住自己腰身的手上,不是回应,而是拒绝:“松开。”
白荔隐忍而克制地抽泣了一声,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今延,我求你。”
拥抱在继续,两个人的体温开始交换。
紧跟着,她听见男人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白荔,你要点脸。”
沈今延这样说着,但是他始终没有强行把她的手掰开。他深深知道,是残存的那一丝妄想战胜了理智。尤其在他听见她的抽泣声时,是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他的默许让她直接略掉他的话,白荔反握住他的那只手,紧紧攥着他一根尾指:“你想报复我也好,想怎么样都行,我只求你救救桐桐。”
“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很清楚。”白荔语气带着点迫切,“我——”
“你把我当垃圾一样扔掉,现在是想来进行废物利用吗?”沈今延冷笑着打断了她,“让我救你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你要怎么样羞辱我才觉得够?”
“……”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白荔绝对不会来找他。她自知理亏,沉默数秒后,一点一点松开了沈今延。
也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指。
她的举动引来沈今延莫名的怒火。他转过身来,讽刺:“又到了你经典的放弃时刻,是吗?”
白荔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我是想看着你的脸说。”
想赌一把。
你会不会心软,今延。
沈今延冷漠地扫她一眼,坐进副驾驶拉过安全带。一直到他系好安全带,白荔还像个呆钟似的低头立在原地。
“你是要我请你上车吗?”他冷冷说。
“……”白荔愣住,他居然会让她上车,还以为他会直接离开。
她坐上车,慢吞吞拉过安全带系上。
车子开出去好长一段距离,白荔才轻声问:“我们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沈今延看着前方,夜色下的车灯影影绰绰一片,“当然是去我家。”
白荔不再接话。
“怕了?”他冷笑一声,“你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该明白,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白荔摇了摇头,声音里还是委屈:“今延,我怎么会怕你呢。”
——“今延,我怎么会怕你呢。”
——“我最喜欢今延了。”
这是两人在七年前有过的对话。
那时候,沈今延一有空就会帮白荔补课,她经常开小差,不管他怎么招呼都没有。他颇为苦恼:“不是说学生都怕老师,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今延,我怎么会怕你呢?”
她笑起来明媚灿烂,但内心就是个小无赖,“我最喜欢今延了。”
沈今延在心里骂了句,被她一句话就轻易地勾起从前的回忆。
偏偏他还食髓知味般,心里觉得有些痒痒。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沈今延朝路边扫了眼,“我可以冒着被贴罚单的风险,放你下车。”
白荔深吸一口气,落定决心般:“只要你肯救桐桐,我就不后悔。”
“很好。”
也不晓得沈今延是满意还是失望,嗓音无比的冷凉,“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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