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长姐，养家指南(晚风不醉人)

“小娘子给我也来一份油纸包的小笼包。”
“好嘞，您要几个？四个可好？”沈之禾低着头，手下动作不停，飞快地记录着食客预定的小笼包。
直至午间，围在摊位前的人群在渐渐散去，沈之禾站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与右手，做贼似的扫过四周，从抽屉里取出一碗晶莹剔透，红似玛瑙的一方肉块。
“小娘子，我方才便想问了，这是何种吃食？”吴永低沉的嗓音在沈之禾头顶响起，惊得沈之禾一个哆嗦，险些将手中的瓷碗丢了出去。
沈之禾无奈叹气，抬头望向吴永，“郎君怎还未离开？”
“哦，先前我瞧见小娘子往那陆离小郎君食盒中塞了碗肉，闻着味道极香，便想问问那是什么肉。”吴永目光落在沈之禾手中的瓷碗上，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哪怕是镇上有名的酒楼中都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吃食。
大抵是与北疆靠见边境，又与鲜卑等族交界，因着通商的关系，饮食与鲜卑之人极为相似，对于肉食一般以烤为主，随后撒些盐巴了事，再者便是白灼，配上蒜蓉生姜等，好在如今的牛羊皆是在草原中放牧自由长大，那牛羊肉的味道相较于后世来说，肉质紧实鲜美，并无膻味，白灼倒也不错。
偶尔在酒楼之中倒是可以瞧见红烧的牛羊肉，只是这小娘子手中端的那方红肉瞧着分明是猪肉，最上头那层猪皮焖得晶莹剔透，随着那小娘子的手不停地晃动，瞧着便十分诱人，丝丝缕缕鲜香的肉味，顺着风钻入吴永鼻中，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小娘子这肉食可否卖我一些？”吴永此人最好吃，自打沈之禾铺子开张起，他便日日都来。
闻言，沈之禾手下动作一顿，抬头瞧了眼吴永，又低头望着自己碗中的一方红肉，略有些为难，“郎君今日来的不凑巧，这肉我统共炖了两块，一块您瞧见了，周大官人府上预定了，一块我便是留着自己与弟弟午食吃的。”
瞧着沈之禾为难的模样，吴永心知自己确实强人所难，只是若是自己没瞧见这肉也就罢了，可如今这肉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吃不着，着实有些抓心挠肺的难受。
“不如这样，小娘子稍微匀一些让我尝尝味儿，你今日家去为我做一份，明日我来取，这便是定金。？”吴永从袖中取出一枚分量不轻的碎银放到沈之禾的桌案上。
沈之禾沉吟片刻，心中暗道，看在这银子的份上便给匀他一些吧，反正这东坡肉迟早要卖的，今日也算一个契机，话是这般说，但临到沈之禾用筷子将那本就不大的红肉分开时，心中一阵肉痛。
早知今日由此一遭，自己便不该将那块东坡肉当做人情送出去，她咬牙后悔，那肉可是自己用了不少香料，在炉子上用砂锅慢火足足炖了好几个时辰，本来算的将将好，自己与之安刚好一人一半，眼下横插出一个吴永，硬生生分走一小半，还好他为人厚道给的银钱也不少。
家中的香料似乎不多了，今日吴永订了东坡肉，明日少不得有人也要买，待今日收摊后去药铺瞧瞧买些香料，随后还要再去定制一些小碗，这样算来，若是真的要卖东坡肉七七八八算了算成本可比但馄饨这些高多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且说那头吴永接过沈之禾递来的东坡肉，瞧着那上头淋满红色的汤汁，四四方方，肥瘦相间，色如玛瑙，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咬一口下去，鲜甜浓郁的酱汁瞬间在口中爆开，让人回味无穷，大抵是小火慢炖了许久，肉块被鲜嫩的汤汁完全包裹，口感鲜香浓郁，入口即化。
直到将手中的东坡肉吃完，吴永怅然若失地放下筷子，心中暗自叹息，这猪肉竟也能做的这般美味？这沈小娘子真乃神人也。
“敢问小娘子这肉叫何名字？”
“此肉名为樱桃肉。”沈之禾舌尖打了个滚，将原本脱口而出的东坡肉吞了回去，重新为这道菜取了个名字，这大邺在后世史书并无记载，她也不知这个世界是否有东坡居士，为了省事，不如换个名字实在。
“樱桃肉，色泽红如樱桃，好名字！”吴永击掌而笑，心满意足地从摊位离去。
“阿姐，昨日不是说这菜名叫东坡肉吗？今日为何叫它樱桃肉？”沈之安如小尾巴似的跟在沈之禾身后跑来跑去，替她打水洗手洗碗，收拾推车。
闻言，沈之禾抬头，时辰不早了，天边泛起雾蒙蒙的一片，瞧着似是要下雪的样子，她扭头一扫，只见周围的摊贩早已收拾干净回家去了，连隔壁的阿翁也早早收拾了东西回去了，如今这街边的小贩只余自己还未离开。
她顺手拖过椅子，拉着沈之安到自己身前，“之安不觉得樱桃肉比东坡肉更好听些么？另外东坡肉这个名字是之安与阿姐的秘密，切莫告诉旁人。”
“好！之安一定会保守秘密！”沈之安闻言眸子一亮，猛地站直身子，拍着自己小胸脯道。
瞧着远处雾蒙蒙的一片，沈之禾担心下雪，便拉着沈之安朝米面铺子走去，打算快些将急需的材料买好，香料那些待天气好些再买也不迟。
“沈小娘子又来了？今日要买些什么？”坐在柜台后的女子满脸精明，身着褐色短打，听着动静抬头瞧了眼，随即低头，手中算盘霹雳吧啦打个不停。
“今日再要五斤面粉，不知周娘子铺中可有红豆与绿豆？”沈之禾将推车停在门前落了锁，这才牵着沈之安朝铺子内走去。
闻言，周娘子手下动作一顿，疑惑地瞧见眼前年岁不大的小娘子，心中有些好奇，她自然是知道这沈小娘子是卖吃食的营生，可红豆大部分是买来煮粥或者做些糕点卖，绿豆则是夏热用来做绿豆汤消暑的，眼前这小娘子不是做朝食生意的么，她家那口子去街边吃了一回，回来便对这小娘子的手艺赞不绝口。
“有是有的，但不知小娘子要多少，要来何用？”
闻言，沈之禾一笑，“这不是快年关了，我便想着做些糕点卖，今日先各买二斤，做些卖着试试，若是卖得好，倒是还要来娘子铺子中买。”
“好说。”如周娘子所料，红豆与绿豆做的糕点她吃过，里头糊着猪油，大约是打死了糖贩子，真真是又油腻又齁嗓子，这是这年轻女郎如今正在兴头上，若是自己贸然劝说，说不准还会被记仇，不如等她自己撞了南墙知晓疼痛了，自然也就会放弃了。
与此同时，周家花厅中的圆桌周围围了一圈人，先前沈之禾见过的陆今屿坐在一位老者右侧，桌上摆着不少精美的菜色，竟还有沈之禾来了此处便从未见过的鱼。
然而那几人瞧也未瞧那条鱼，反而皆望着圆桌中间那只简陋的瓷碗，里头装着一快四四方方，大约有一只成年男性手掌大小，“这是那位沈小娘子送的？”
陆今屿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极小的一抹弧度，这小娘子处事倒是圆滑，估摸着是那日瞧见自己与周兄因旁人打搅并未将吃食吃完，故而趁着今日陆离去取吃食，又多放了块肉，虽说这肉瞧着挺精致的，但分量也忒小了些，这周家三位长辈分完，轮到自己估摸着也不剩多少了。
“是。”陆离站在陆今屿身后，察觉到公子心情愉悦，有些诧异，自打公子被夫人用计赶出京后，便一直心情不佳，好像自从那次瞧见沈小娘子智斗无赖后，公子的状态便一日比一日好了，可惜这挑食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了，多亏这镇子里有个沈小娘子，不然恐怕等不到公子回京，便要饿死在此处。
“哦？便是昨日你二人帮的那位女子？”闻言，老者感兴趣的抬头，他这弟子竟还有兴致提旁人打抱不平，还是个女子。
“父亲，昨日是李家那小子过于张狂，瞧着那小娘子姿容不凡，当街强抢民女不成，反咬那小娘子非礼她，若是谨之不出现的话，恐怕那小娘子凶多吉少。”周尧瞧着陆今屿似无开口的意思，暗叹一声，只得认命解释。
“那小娘子竟入了你二人的眼么，倒是有些稀奇，不如……”
“老师，快些尝尝，这肉凉了便不好吃了。”陆今屿忽而开口，打断了老者的话，神色如常瞧不出半分情绪。
且说那便沈之禾将食材与模具搬回家后，才发现王家已有二日没送账本来，她只以为这些时日忙，王娘子忘了，打算待自己这几日将糕点生意稳住后，寻个时间去问问。

第20章 营销
蒸熟的红豆捣烂成糊，软软糯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撒上一小把白糖，倒入少量菜油，搅和均匀后，揉搓成大小均匀的团子，裹上一曾薄薄的饼皮，捏成四四方方的模样，放入铁锅中慢烙，直至四面金黄，淡淡的酥香缓缓充盈在整个灶房。
因着糕点与小笼包等吃食不同，若是隔了夜口感便不如当日做出来的酥软香脆，毕竟今日是想用着红豆饼与绿豆饼打开市场，想到此处，沈之禾烙饼的动作一动，她还记得后世自己幼时在街边见过的卖吃食的小摊，似乎是现做现卖，那烙饼的香味便是吸引客户的活招牌。
沈之禾唇角一勾，只将剩余的饼皮将红豆馅包裹住，心中暗道，不知这小镇何处有牛乳卖，若是在这红豆馅中再加上些牛乳，那真是香醇可口了，不知那周家公子是否知晓。
不知是否因为临近年关，自打那日陆今屿与周尧离开口，便再未出现过，倒是那位陆离小郎君日日都来，若是今日那小郎君还来的话，便问问他可知哪处有牛乳卖。
沈之禾将用面饼裹住并未下锅烙的红豆饼与绿豆饼一同放入食盒中，取过瓷白的碟子装了几块，掀开炉子上的砂锅，只瞧见里头的东坡肉炖的软烂，且晶莹剔透，浓郁的肉香瞬间占领整个屋子。
瞧着那肉已然炖的差不多了，沈之禾取过小块一块块将其装好，这一份是吴永预定的，估摸着今日还会有食客购买，只是这东坡肉成本高，且自己如今还未有店面，卖起来诸多不便，不如借鉴一番后世的饥饿营销——每日定量购买。
她掀开另一侧砂锅中炖着的鸡丝粥，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取过勺子搅拌几下后，舀了两碗放在桌上晾凉，沈之禾这才扭头走回卧房。
沈之禾瞧着睡得真香，脸蛋红扑扑的沈之安，忽然便玩心大起，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自己微凉的顺着被子往里塞去，那冷冰冰的触感，霎时将沈之安冻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睡眼朦胧间瞧见沈之禾带着坏笑，近在咫尺的脸颊，“阿姐，手好冷，之安给你暖暖。”
闻言，沈之禾心中难得起了一丝愧疚，原以为沈之安会冲自己发脾气，没想到这孩子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帮自己暖手，也不枉自己这些时日劳心劳力的照顾。
她顺势从被子中抽出手，指尖点了点沈之安的鼻头，温声道：“”快些起床，不然你最爱的鸡丝粥便要凉了。”
话音未落，沈之安一骨碌便从床上坐起身子，睡眼惺忪地拖过一侧的夹袄便胡乱往身上套，那困意沉沉的小模样瞧着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沈之禾轻笑一声，便从卧房退了出去，她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准备，因着暂时没有牛乳，今日所做的红豆饼与绿豆饼做法极为简单，那日自己在糕点铺子亦是瞧见了这两种糕点。
不过那日自己瞧着卖相简单并未买些尝尝，此刻唯有后悔二字，但她还记得昨日自己在周娘子铺子中，自己同她说要用红豆绿豆来做些糕点卖时，她似乎露出了些许不赞同的神情。
由此得出，这北疆小镇铺子中红豆饼与绿豆饼多半味道不佳，若真是如此，那她对自己所做的糕点便十分有信心，毕竟她手中握着的可是千百年后，不知经过多少人改善之后的方子。
穿戴完毕的沈之安，一手抓着红豆饼，一手抓着勺子，津津有味地一边吃着饼，一边喝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鸡丝粥，迷茫地瞧着沈之禾百转千回的神色。
雪后的天空一片碧蓝，一轮圆日缓缓从天边升起，街边炊烟袅袅，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叫。
沈之禾推门而出，刺骨的寒意顺着门边朝屋内涌去，她呼出的热气瞬间蒸腾成一片白雾，只见院子中白茫茫的一片，檐下挂着数丈高的，晶莹剔透的冰凌，路边枯树的枝丫也被积雪压弯。
可真是寒冬腊月，今日若是收摊早，去寻个匠人来将家中火炕修整好，前几日虽说不下雪，但那日头也是时有时无，外头又是天寒地冻的，自己想晒个被子都没地儿晒，日日靠着那几个汤婆子过火。
不过之安近日倒是争气得很，除了初到这旧宅那日烧了一回，此后便一直健健康康，倒与之前在沈家那会三日一小病，十日一大病全然不同，让自己省心不少。
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些，身上的衣服穿的不似这般累赘，便可带着之安练练八段锦，更能强身健体，说不定之安还能猛猛窜个子呢。
“沈小娘子，今日来的有些迟了。”因昨日那一口樱桃肉便惦记了一晚上的吴永，今日一早便从家中匆匆赶来，哪知自己到了，沈之禾还未到。
闻言，沈之禾无奈一笑，抬头扫过四周，周围的摊贩似乎来了许久，周围皆是三三两两围了几人，而自己一侧卖油糕的阿翁，今日似乎又没来。
“郎君今日除了要樱桃肉，可还要其他？”沈之禾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只瓷碗，里头卧着一方色泽红润的肉，表面淋满汤汁。
“今日不用了。”吴永接宝贝似的接过沈之禾手中的樱桃肉，虽说自己家境不错，但昨日一日自己便在此处花了二两银钱，家中二老已然不满，扬言若是自己再如这般大手大脚般的花钱，便要限了自己的消费，不如将这肉带回去与二老一同尝尝说不准，还能多给自己一些银钱。
老爷子恐怕这辈子都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猪肉，正想着，吴永便将那瓷碗护在怀中朝家赶去，一路上那肉香四溢，引得众人直勾勾地瞧着他怀中。
与此同时，沈之禾瞧着昨日同自己预定小笼包的食客似乎还未来，抬手将铁锅架在炉子上，将今日一早裹好的红豆饼逐一摆在锅中，不过片刻，四周的饼皮烙得金黄一片，酥香四溢。
引得周围还未用过朝食的行人纷纷望来，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那锅中之物似乎是糕点铺子卖的红豆饼，那油腻齁甜的感觉瞬间糊在嗓子眼上，望而却步，可那小娘子摊位传来的香味实在过于诱人，几人皆是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一位被吴永怀中的肉香引诱至此的郎君，快步穿过人群，直直朝沈之禾摊位走来，“小娘子，吴兄手中的樱桃肉，可是在你这买的？”
“樱桃肉？可是方才那位郎君藏在怀中的的？”
“我的老天，方才我从那位郎君身旁走过，那味道快把香迷糊了？”
此人嗓门极大，一瞬间，周边行人皆是闻讯赶来，沈之禾瞧着眼前的男子，点了点头，又瞧了在自己摊位前排起长队的众人，暗自叹息，随即语重心长道：““诸位莫排队，樱桃肉成本极高，眼下不过十份，今日卖完便没有了。”
“但诸位可与我预定明日的，一小块二十文，明日一共十五份，先到先得，卖空为止。”瞧着众人似有不满，，沈之禾趁热打铁，说出限购一事。
话音一落，排在十人之后的食客，皆是焦急万分，生怕晚了就轮不着自己，他们方才可都闻到了，那香味哪怕是镇上最好的酒楼都比不上，虽说二十文不便宜，但普通人家偶尔买上一份解解馋的银钱还是有的。
未过多时，沈之禾今日与明日的樱桃肉一售而空，恐怕她还未料到，过了明日这樱桃肉便会在镇子上一炮而红，此刻的她将蹲守樱桃肉的食客逐一打发走，对名单将小笼包交给昨日预定的食客。
因昨日打下的基础，小笼包与馄饨也卖得极快，唯有那糕点无人问津，眼瞅着刚出锅热腾腾的红豆饼，渐渐变凉，沈之禾心中暗道不妙，若自己再不能将人吸引来，恐怕这糕点便要自己全部带回去了。
她取了一只瓷碟，各拾了几枚，切着一小块放入其中，这便是后世糕点店惯用的的手段——试吃，犹记得自己第一日摆摊便用了这个法子，没成想今日竟然又用上了。
“各位瞧一瞧嘞，今日沈记小食摊推出新品，诚邀各位免费品尝，尝了好吃再买，绿豆清热红豆养颜补气，诸位且来尝尝。”少女清亮的嗓音在街边响起。
这古人何曾见过试吃这等手段，只听闻免费便动了心，毕竟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嘛，当即便有三三两两几个食客围到沈之禾摊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