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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接地气,我接地府(一只薄薄)


阎煦大脑飞速运转时,病房里年长些的女警走过来。
卫玚主动介绍:“贺姐,这位就是阎煦。”
“阎女士你好啊。”阎煦是警局的常客,贺姐早就听说过她的大名。
贺姐简单地同她打了声招呼,而后低声道:“小倪把岑菲丢的魄是招回来了,但她一直这样,医生说她这是惊吓过度导致的。”
小倪就是另一名年轻的女警。
“惊吓过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丢失的那一只魄是招回来了,但现在那只魄跟其他三魂六魄没有完全融合好。”阎煦收回思绪,询问道,“可以让我试试吗?”
贺姐巴不得有人能搞定岑菲,狠狠点头:“当然。”
她立刻侧身让位,又招呼着卫玚以及还在努力同岑菲沟通的小倪一同走出病房,把空间留给阎煦。
特殊部门经常同各类能人异士打交道,一般来说这种能人异士都不喜让别人看到自己出手。她并不清楚阎煦有没有这方面的禁忌,但谨慎一点总没错。
阎煦走到岑菲床尾,抬手在空中画了道符,屈指弹入她的眉心。
岑菲肩膀一抖,眼底的惊惧慢慢淡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最后身子一歪,闭眼昏睡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
三人刚刚走到门口,阎煦扭头见他们要出去,奇怪地问:“你们干嘛去?”
三人齐齐回头,这才发现岑菲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卫玚这是第一次当面见识她的本事,也着实是被她出手的效率惊到了:“这就好了?”
“她惊吓过度,情绪不稳定,我就画了一道清心符,又帮着她把三魂七魄融得紧密些,别回头情绪上来再跑丢一个。”阎煦回答,“她昨晚经历了那些,虽说不会刚刚那样跟惊弓之鸟似的,但害怕的情绪肯定还是有,一会儿等她醒来你们问问题时还是注意着点儿她的情绪。”
贺姐和小倪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注意!”
卫玚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那个清心符……”
阎煦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直言道:“你要吗?”
她对待自己人一向大方,更何况这东西她提笔就能画一堆,对她来说也不怎么费事儿。
“要!”这种好东西卫玚哪有客气的道理。
“行,等我回去给你们画点儿。”阎煦一口应下,又道,“对了,薛嘉运是不是微胖,锅盖头,前面刘海儿比较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左侧鼻翼和右侧脸颊各有一颗痣?”
“没错。”卫玚反应迅速,“他以前找过你?”
“嗯,半个月前有五个人过来找我算期末考试考题或者给他们划考试重点,薛嘉运和岑菲也在其中。”阎煦说,“他俩当时气运很低,身上带着一点阴气,我猜他们应该已经尝试过招魂游戏,但不太成功,我还好心劝他们不要随便玩儿招魂游戏来着。”
她耸耸肩:“可惜他们不听劝。”
小倪恍然大悟:“难怪他们玩儿笔仙的那张纸中间都是字母和数字,他们该不会是想让招来的笔仙给他们划重点吧?”
“我真不明白这些小崽子们是怎么想的,画期末考试重点不去找老师,居然想着问鬼?他们是不是对鬼有什么误解?”贺姐用力搓了搓额头,表情很是费解,“鬼生前也是人啊,总不能人死了之后就突然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了吧?”
阎煦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余光看见病房门口过去了一道身影,便立即改口:“我先去趟洗手间。”
说罢,不等病房里的三人回话,转身走出病房。
小倪揉揉鼻子,疑惑地望向阎煦背影:“咱们病房里……不是有洗手间吗?”
“她有别的事情。”卫玚估摸着阎煦可能又看见了什么,简单解释了一句,而后立刻岔开话题,“岑菲的父母还没来吗?”
“没来,一直是她姥姥姥爷在医院里忙前忙后。我看两位老人年事已高,怕他们再累出个好歹来,下午刚给他们劝走。”贺姐叹了口气,“倒是薛嘉运的父亲薛义电话没少打,他在电话里反复强调岑菲就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让我们快点把她抓起来。”
岑菲和薛嘉运的家庭状况都挺复杂的。
岑菲6岁时父亲出轨,还背着母亲在外面有了一个私生子。母亲发现后大发雷霆,立刻和她父亲离了婚。
两人离婚后,父母双方谁也不愿意要她,最后是她姥姥把她领回家慢慢养大。
这次岑菲出了事儿,她的父母面都没露,只有姥姥姥爷疼孙女,在医院忙前忙后。
薛嘉运的家庭状况同样复杂。薛嘉运的母亲在外地出差,听闻儿子的死讯后反应很冷淡,到现在都没有赶回来见见儿子的尸体。
他的父亲薛义倒是对儿子的死亡痛不欲生,他坚信是岑菲害死了他的宝贝儿子,昨晚还来到病房大闹一场,逼着警察把岑菲抓起来枪毙。
贺姐想到薛义就闹心:“哎,你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阎煦走出病房,同那道身影使了个眼色,随后来到走廊尽头,闪身走进了一个步梯间中。
那道身影跟着她钻了进来,语气恭敬:“阎大人。”
阎煦压低声音:“薛嘉运被你们带走了?”
“是,它阳寿已尽,又不太安分,我们就将它带走了。”无需她多问,冥差自觉回答,“它说它是被笔仙招来的女鬼吓死的,不过它没看清女鬼长相,只知道对方一头长发,长得还挺漂亮。”
阎煦冷呵一声,眉眼中透着讥讽。
男人的关注点真是……
楼上忽地响起推门声,几道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与此同时,走廊外面也传来一阵争吵声,似乎是有人在病房门口的走廊闹事儿。
该问的都问完了,眼下也不是什么闲聊的好时机。
阎煦摆摆手,几乎用气音对冥差说道:“谢了,你去忙吧。”
“是,大人。”
冥差面朝着她作揖后退,身体慢慢穿过楼梯间大门,朝着某间病房飘了过去。
阎煦出来后望向走廊那头,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岑菲病房门口冲贺姐大喊大叫。
离他几步之外只有一个小护士,小护士眉心紧蹙,不知所措地望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背对着阎煦,深蓝色的POLO衫扎在西裤中,环绕在腰间的皮带紧绷着,将腰腹上多余的脂肪分割成一道道明显的轮廓。
阎煦眯起眼睛,总觉得这个肥硕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
“你们警察到底干什么吃的?这事情多明显啊,屋子里没有别人,那个女生肯定是杀人凶手!我还不知道那个女生是怎么想的吗?她肯定是看我家有钱故意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以前明明挺乖的,自从跟那女生鬼混之后成绩一落千丈,如今还被她给害死了!”
“薛先生,您先别急,您要相信警察同志,他们一定会给您儿子一个交代的。”小护士赔着笑脸努力劝他,“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去医院外面和这位警官沟通吗?您这样会吵到别的病患。”
薛义像是没听见小护士说话似的,继续吼道:“你们别以为我不懂法,我儿子17岁,那女的跟他一个班,肯定满16岁了!她害死了我儿子,必须得负刑事责任。你们要是不把她抓起来判刑,你们就是在包庇罪犯!我要去媒体上曝光你们!”
贺姐头都大了,还得硬着头皮劝说:“薛先生您冷静一下,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来看,您儿子的死和岑菲没有关系。还有,这里是医院,请您不要大吵大闹,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她能理解死者家属在过度悲伤之下口不择言,但无论再怎么悲伤,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污蔑一个无辜的女生是杀人凶手,还逼着警方把人抓起来吧?
“你们没找到证据是你们无能!现场只有他俩,我儿子死了,你告诉我凶手还能是谁?”
“法医的尸检报告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阎煦走上前淡声说,“死者从二楼楼梯滚落至一楼地面死亡,与岑菲无关。”
薛义正要反驳,看清楚来人之后神情一愣:“阎煦?”
“薛总?”阎煦扬起眉梢,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背影眼熟了。
这位薛总就是当初妄图想潜规则原主的狗老板,他还在原主拒绝职场潜规则之后恼羞成怒辞退了她,也是致使原主想不开自杀的导火索之一。
原主的心愿是让曾经欺负过、伤害过她的人遭到现世报。
原主大伯阎光志一家死的死,判的判,算是大仇已报。
阎煦这几天正琢磨着想去找原主的前上司和造她黄谣的同事报个仇,没想到刚动了这念头,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啧了声,用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薛义。
薛义还在气头上,只是对于阎煦的出现惊讶了一瞬,紧接着又紧绷着肉脸怒气冲冲道:“你说无关就无关啊,你懂个什么?”
“薛先生,这位我们局里的技术顾问。”贺姐深吸一口气,语气透出几分强硬,“我们能理解您丧子的心情,但也请您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技术顾问?”薛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阎煦的鼻子冷笑道,“你知道她是谁吗?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她以前我们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后来因为做错事情被我辞退了!现在你告诉我,这么个能力差被公司开除的小职员是你们的技术顾问?呵,这种人都能给你们当技术顾问,难怪你们这些警察连个凶手都抓不到,一群水货!你们就是这样糟蹋我们纳税人的钱吗?”
“几个月不见,薛总还是这么会颠倒黑白。”阎煦唇角上扬,似笑非笑道,“我明明是因为拒绝了你的潜规则才被辞退的……到你这里倒成了我做错事儿?看来你是认为我非得接受你的潜规则,给你当小三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此话一出,贺姐看薛义的眼神都不对了。
薛义敢大大方方说出阎煦辞退这事儿,就是算准女孩子都要脸面,不可能把潜规则这种事情往外传。
没想到阎煦居然这么不要脸,什么都敢往外说。
“你瞎说什么呢?我潜规则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原来你也知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啊。”阎煦冷眼睨着薛义,语气颇为讥讽。
薛义被她气得恼羞成怒,伸手就想推她。
贺姐神色一凛,正要阻止薛义的行为。
谁知另一只手动作更快,狠狠钳住了薛义的手腕。
来人是刚接完电话的卫玚,他钳着薛义手腕狠狠一甩。
薛义一个踉跄,差点儿摔个狗啃泥。
“我可是受害者家属!我儿子昨天晚上才去世,你们当警察不安抚我就算了,还打我?”薛义揉着手腕,目眦欲裂,“我要投诉你!我要举报你!”
卫玚没搭理薛义,回过头来看向阎煦:“他骚扰过你?”
“未遂。”阎煦仰头看向飘在天花板上恶狠狠盯着薛义的女鬼,“不过我猜应该他曾经对别人潜规则成功过。”
薛义怒吼:“你少污蔑我!”
“你还记得一个长头发,瓜子脸,杏眼,右眼下方还有颗泪痣的女孩儿吗?”
薛义蓦地愣住了,阎煦每说出一个特征,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
“你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是吗?当然是她告诉我的。”阎煦慢吞吞地说,“她还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汤靖,以前是你的秘书,是被你亲手害死的。
“你还记得她吗?”

第90章 卫玚听到阎煦这番话……
卫玚听到阎煦这番话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眉心微皱,抬头朝着天花板某处望去。
躲在天花板上的女鬼名叫汤靖,它看向薛义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可当视线不小心扫到卫玚和贺姐时,它又畏惧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汤靖”这个名字对薛义的杀伤力显然不小,他嚣张的气焰骤然熄灭,眼神四处躲闪,双手僵硬下垂,手背不自然地蹭了蹭腰间的赘肉,结结巴巴地反驳:“我……你少跟我装神弄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心虚什么?”阎煦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意味深长道,“如果我有你害死汤靖的证据,我一定亲手送你进局子。”
她说话时眼神不住地往汤靖脸上瞟,语气中暗示意味十足。
汤靖当然听明白了她的暗示。
它顾不上害怕,倏地降落在薛义身后,着急地看着阎煦:“我有!我有证据!他手里有我的……有我的艳|照!”
汤靖闭上了眼,嗓音中带着颤抖:“当时这个混蛋迷||奸了我,还拍了很多……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他用那些东西强迫我继续跟他发生关系,又威胁说如果我敢报警,他就把这些照片都公布了,让其他男人免费看我的身体……
“他还说反正强||奸罪判不了几年,大不了他花钱疏通一下关系,再找一个好点的律师,轻轻松松摆平这件事情。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女孩子,别人不会觉得我是受害者,只会认为我是被人玩烂的二手货……真到了那时候不仅我颜面尽失,连带着我父母都会跟着丢脸,从此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它艰难地说:“我死了之后他又把魔爪伸向了别的女孩儿,用对付我的手段又对付了其他女孩儿……他、他简直不是人!他每次都找跟我一样胆小怕事的女孩儿,被他欺负后也不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
阎煦听着汤靖的控诉,眼神一点点地变冷。
她从薛义的面相不难看出他就是个荒|淫|无|度且道德败坏,做事不择手段、没有底线之人。即便没有她的参与,这混蛋晚年也会家境败落,官司缠身,没有好下场。
只是薛义比阎煦想象中得更不堪。
她甚至怀疑假使原主没有辞职,会不会有一天也经历和汤靖同样的遭遇?
薛义将阎煦这话自动理解为她手上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又见她的眼神愈发冰冷,便以为她是没有证据能送他进监狱给气的。
想到这里,薛义重新冷静下来。
“那你的证据呢?有种你拿出证据啊!”他表情凶狠,脸颊间的肥肉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而抖动,“没有证据就敢当着两位警官同志的面污蔑我,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薛义在走廊里闹腾了将近十分钟,引得不少人来围观。
围观群众并不清楚具体的事件,只看到了薛义无视警察和护士的劝阻,扯着嗓门大喊大叫,扰得整个一层都不得安宁,非常没素质!
大伙儿对薛义极为不满,站在离着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地方,他这样大闹,还让不让病人休息了?”
“可不是吗,警察和护士都劝不住,真是太不像话了!”
“唉,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我家老人刚睡着都被吵醒了!”
“这人有病吧,正常人哪会这样在医院里撒野!”
饶是薛义脸皮再厚,被这么多人指责,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正想张口反驳,阎煦却先一步发声:“你刚才说想进去找岑菲问清楚?行,进去吧。”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些话却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说。
反正岑菲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有他们四人加汤靖一鬼守着,也不怕薛义会对岑菲不利。
贺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抬手握住病房门上的把手,侧身站在门口随时准备开门。
卫玚考虑得更多。
阎煦既然能说出薛义害死汤靖这种话,那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仅是阎煦一面之词的情况下,他们无法实施抓人。
不过照阎煦的意思来看,她应该是有证据的,只是这证据不适合让这么多人听见。
卫玚微微移动身位,堵住薛义的逃跑路线,又不动声色地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
他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知到薛义身后有一只鬼。结合刚才阎煦提到的名字,不难推测出是那只鬼的名字。
如果他没猜错,那名叫汤靖的女鬼应该就是阎煦获得证据的途径吧。
薛义一开始是想进去质问岑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儿子怎么就从二楼滚下去摔死了。
眼下阎煦大大方方让他进去,他又畏缩了。
见薛义没有进去的意思,阎煦眼底透着戏谑,毫不掩饰地嘲讽他:“你在医院大吵大闹的行为没素质却不犯法,警察确实拿你没辙。但你如果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医生护士可以叫保安来把你拖走。”
她说完又哂笑一声,慢悠悠地问:“你刚才不是哭着闹着要进去么?现在让你进去,你就不进去了。怎么,你是心虚了,还是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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