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安全区内,而有些人是一直在安全区外的。
林薇没享受过梁砚西的帮助,没见到他作为学生应该有的样子。
梁砚西有的,只是和别人完全不同的一身反骨。
上课铃声响起,乔希和林薇之间的对话中止,两人不约而同地从抽屉里抽出这节课的课本摆在桌面上。
月考红榜成绩单上,乔希的名字在第一个位置。
由于她上次的月考成绩出彩,经任课老师们在课堂上大肆宣扬“你看看五班新来的那个乔希”,好似勤奋好学的好学生都是别班的。
课堂上老师们提及次数多了,引得无数学生耳熟这个名字。
校园群里八卦多,不爱学习的时候尽喜欢在里面水群,拍照照片什么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能说出来。
乔希最近就是校群里的常驻客。
也因着这些人的缘故,乔希的企鹅号上平白无故多了好些陌生人加她好友。
她通通都没搭理。
频频被骚扰的软件也被她调成了免打扰的状态,她不喜欢那些有的没的早晚安问候,还有你吃没吃过这一类毫无营养的聊天。
可能也是分人。
隔着网线的联络虚拟,她喜欢现实中那种真枪真刀干的实感。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梁砚西心情很好地打包了份龙虾回去,他给乔希发消息。
言简意赅。
夏的暑气迸发,一天比一天热。
乔希的票在明天,南苔那边的家里什么都有,她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这会儿蔫蔫地凑在电风扇风口处吹风。
乔美玲找人在楼下装了个水冷式空调,即使是炎热的天,也不影响她的生意。
楼下还有一些过来蹭空调的人,喧闹声比平时还要大。
乔希收到梁砚西的消息,不需要有一秒的犹豫,起身关了风扇。
房门打开,楼下白茫茫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楼层,乔希皱了皱眉关上门反锁。
乔美玲新结交的男友体贴地在厨房忙活,乔美玲在外面嗑着瓜子和人聊天,眼尖看到乔希,她穿着短袖短裤和拖鞋,还带着作业,像要出门的架势,乔美玲连忙招手喊她,“家里要吃饭了,你去哪里?”
空调的凉意和呛人的烟味全部涌过来。
乔希把房门钥匙丢入裤袋,转过身,“我和朋友约了出去吃。”
乔美玲丢了把瓜子壳,有些不满地皱眉,“等下他们这圈打完就走了,你姑父亲自下厨你还要出门?”
“嗯,”乔希没多大反应,“你们吃吧。”
铁了心要出门的态度。
乔美玲看着乔希出门的身影,坐回位置上噘着嘴巴和旁边人嘟囔着,“这孩子,在这边待了段时间心也野了,天天不着家。”
旁边几位阿姨也附和,“哎哟喂,现在小孩不都这样么。”
“朋友多哎,哪里还想着家里人。”
“年纪小,贪玩,都这样。”
“……”
梁砚西家的用电线路和他们不是同一条,他的别墅里早就打好了冷气。
他给乔希发完消息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下楼直接拆了餐盒摆好,都没看手机,似乎是笃定乔希了会来。
小洋房门虚掩着的,是专门给乔希留的门,冷气丝丝地冒着,他家没有呛人的烟味,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和他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再往里,小龙虾的香辣气息慢悠悠地溢出来。
乔希钻进来带门,丢下那一叠试卷,轻车熟路地直奔冰箱,“有可乐的吧。”
梁砚西从打包盒里取出手套摆在那边,抬头看了她一眼,冰箱已经被打开,里面东西一览无余,他问:“吃不吃拌面?”
乔希从下层取出两瓶易拉罐,闻声扭头看向梁砚西,他手里是份打包好的干拌面,刚刚拆开盖子。
他打包的是南浔这里的特色餐厅,吃龙虾时可以点份煮好的面,拌面滚上红油鲜虾汤汁,面很快就能入味。
乔希原本在家里时还不觉得饿。
这会儿被香味扑鼻后肚子突然叫了声,她走过来点点头,“吃,但先少拌点儿。”
多了吃不完。
梁砚西配合地点点头,拆开筷子夹了些拌好后放在乔希面前的空碗里。
乔希拿起筷子挑了点面,刚吃了一口就听梁砚西突然问她:“最近很多人追你?”
“打住!”乔希囫囵吞枣咽下那口,觉得梁砚西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郁闷得白了他一眼。
她轻咳了声纠正:“他们那是骚扰,不是追求,谢谢。”
梁砚西低低地轻嗯了声。
梁砚西的皮肤很白,指节处骨感分明,手也很好看。他没再继续问了,手腕抬动,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
乔希指甲有些催,还喜欢让干净的虾尾蘸点调料后再吃,所以她的剥虾速度比梁砚西慢很多。
她眼睛眨巴了虾,看梁砚西剥了虾但没吃。
完整的虾尾去了线,完好地摆在空餐盘里。
直到剥满一餐盘他才停手。
餐盒里的龙虾消失大半,空间变得很多,梁砚西又往里放了些拌面,搅拌好平铺在有虾尾的餐盘里。
一次性手套破了。
乔希索性摘掉手套,抽了张湿纸巾擦干净手,拿旁边开了罐的汽水仰头灌了口,气泡在口腔里张牙舞爪地跳动,梁砚西把那盘龙虾面推到她面前。
他问:“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乔希抬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视线从面前的餐盘转到少年的脸上,像在对他的行为审判。
几个意思?
餐盘离手,梁砚西抽了张湿纸巾擦手,他抬了抬眉骨,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乔希的脸,他说:“我海鲜过敏。”
乔希微眯了下眼睛,用确定的语气肯定,“所以,给我买的。”
“你……”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从随意的状态变得警觉,原本放松的坐姿也变得拘谨,冷感和警惕在这一瞬间填满狭长的杏眼,“包藏祸心?”
她的笑冷下来,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投毒了?”
除了她拿来的那瓶汽水,他别的好像真一口没动。
梁砚西黑眸沉沉地注视着她,讥讽地扯了下唇角,“非要这样想我?”
桌上那盘精美的龙虾拌面成了夹杂在两人之间的银河,乔希还是觉得怪,她实在想不通梁砚西会那么好心地专门给她买虾还帮她剥好,“那你……”
梁砚西把那张湿巾揉成一团丢开,喉结滚了滚,余光瞥见玄关柜上那叠试卷,他撩起眼出声打断她,“是想让你帮我写作业。”
乔希有些意外。
那盘横在两人之间的龙虾面此刻演变成了梁砚西的筹码。
夏季的太阳降落得很慢,遮光帘隔绝了外面的光,小洋房的白色清冷的灯光均匀地照着每一个角落。
空调的冷风慢慢地送着,梁砚西见她眨了眨眼睛没发作负面情绪,他伸胳膊将那盘面推近了点儿。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乔希,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后好笑地弯起唇,“再不吃得冷了。”
乔希走的那天,南浔来了很多游客。
主干道路两边郁郁葱葱,路上车多有些堵,她乘车费了好半天时间才到车站。
那天白露和司伯远都在忙,司嘉文和同学约了买衣服和做指甲,乔希到家扑了个空。
好在家里阿姨还记得她的口味,做了很多她爱吃的菜。
独栋别墅门口有个喷泉泳池,水花喷射着,一年四季都在运转。
乔希刚到家就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曾经那
些南苔的同学纷纷给她点赞,明明从她退学后都死绝了的联系,这会儿在评论区又连续起来。
在底下问她的近况,开始邀请她出来玩。
做饭阿姨还在厨房煲乌鸡汤,厨房那儿时不时发出点声响。
乔希坐在沙发上没个坐相,百无聊赖地翻着评论区,她通通都没搭理。
眼皮一抬,最底下突然刷新出来一条周沵的消息。
「恭喜乔希杀回南苔!」
视线定格几秒,乔希翘起来的腿慢悠悠地放下,回复了那条评论:「谢了」
乔希点开周沵的头像,给她私发消息:「你已经离开南苔了么?」
那边回了张海景视频,有种没构图的随意感,取景框在太阳伞下,可以看到沙滩和海洋,新鲜得像是刚随手拍下的。
玻璃:「谢邀,我都到马尔代夫两天了。」
周沵家这个暑假在马尔代夫度假,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和乔希回程的时间完美错开。
玻璃:「你回来了李杨明肯定又得找你麻烦」
周沵远在他国,还不忘提醒乔希:「知道你不怕,但那孙子阴,不要掉以轻心,别栽了。」
不多时,南苔下了一场阵雨。
汹涌的雨水淋落,风叶随之颤动,游泳池里迸溅出无数蝴蝶水花。
乔希靠在阳台上盯了好一阵雨,拿起手机回复:
「知道」
白露似乎是见到她的那条朋友圈,二话不说往她卡里转了点钱。
余额到账的短信到来同时,白露的语音消息也发了过来。
“到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你的房间阿姨每周都打扫,既然回来了那最近这段时间可以和以前的同学联络联络。”
白露爱面子,即使在生气的时候,也能以非常冷静、清醒的状态处理问题。
她对乔希的要求很苛刻,但在吃穿用度上从来不会短了乔希。
不过乔希没太多感动。
白露看似的关心,更像是在随意打发一只小猫。给口吃的就能活。
家里没有因为乔希的回归变得有多特殊,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司伯远和白露一起送了条项链给她。
没什么新鲜感,和平时节假日的礼无二。
司嘉文也有条同品牌的。
这顿饭以后,没有人因乔希的回归而有多大变化。
白露和司伯远继续专心投身事业在外应酬,晚上回来得很晚,和家人一起用餐的时间都很少。
司嘉文有栋属于自己的写字楼可以完全支配,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乔希和司嘉文两人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不会主动去问,司嘉文也不会主动找她来说。
南苔的梧桐林深处太阳也很热烈,这座城市人口基数大,尽管这么晒的天,外面也全都是人。
乔希赴约了几个局以后就老实待在家里了。
家里的别墅一直空荡荡,就她自己待在家里,乐得清闲。
手机上还有人叫她出来,她通通拒绝了。
跟她们那群一边想看她笑话,一边又不敢得罪她的人在一起玩没劲儿。
这一年暑假,南浔文旅局又发力,落实了好几个吸引游客的游玩景点,引得本地人也纷纷过去打卡。
乔希的新同学们不知道她生活情况,伙同别班好友组了个小队,不知道安什么心思也喊乔希出来玩。
屋里的空调温度有些低,直到寒气浸入骨头有些痛了,乔希才扯了条毯子盖在腿上保命。
她在南浔路人缘还算好,这会儿不想惹是生非,还是抱着很好的态度以不在南浔为由拒绝了。
「谢谢」
「不过我不在南浔」
她别的没有多说,算无言地拒绝。
乔希推掉了所有约定,本以为能过上几天清静日子,却不想梁砚西有事没事地给她发微信伺候。
从她回家,梁砚西甚至没有任何的问候,消息全然一副债主姿态。
Ares:「作业开始写了么」
Ares:「什么时候开始」
Ares:「你可以开始了」
Ares:「开始写了?」
Ares:「作业」
消息演变到后来,已经成了一个字“作”,像根钉子一样时不时过来戳你一下,还要讨嫌地问进度完成得如何。
这人考试成绩倒数,但在作业上却不含糊。
有时候还能挑出刺,把图片保存下来用记号笔圈出来,“你这儿写错了吧?”
乔希写的时候确实不认真。
一班和五班的作业都不一样,况且梁砚西成绩差,她做得对太多也太离谱了,所以都“闭着眼睛”写卷子。
但被他点出来,乔希只好跟着债主的需求去改,她在修改之前问他:“你会做?”
那边否认得迅速,“不会。”
不会,但作业得写。
错了得改。
凌晨三点,乔希手机上显示着失败两个大字,满屋都是不中听的“defeat”震动音效。
乔希被梁砚西搞得烦了,一通电话打过去,“梁砚西你有病吧?”
“暑假还有一个月,你作业就非得赶着现在要写?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么?都放假了你不回京市,你都没朋友的吗?”
她像机关枪一样发泄着失败的怒火,后知后觉地又发现那顿龙虾吃得真亏,她亏大了,“妈的,别人投胎也没有像你这样赶的。”
凌晨的夜晚寂静。
两边都是。
电话那头安静很久,连呼吸声的环境音都听不见,久到乔希泄完气想要挂掉电话时,那道低哑的声音倏然“嗯”了声。
很轻。听着兴致不是很高,状态也不好。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没回。”
“没有。”
他没回京市。
也没有朋友。
他是失败婚姻的结晶体,家人不会管他的死活。
梁砚西有的,只是孤身一人在南浔这座小城市里流浪。
雨天看流浪小猫凑在一起相互取暖,雪天看它们缩成一团被零下的温度逼到哆嗦。
其实想想,他和这些没人要的猫狗没什么区别。
乔希一顿扫射以后气散。
也不懂梁砚西突然在这说了一连串反驳的话是几个意思,她下意识地收敛了情绪。
乔希听他声音哑得厉害,气息也有些弱,她狐疑地问他,“你生病了?”
“有点儿吧。”梁砚西没瞒着。
那头出现沙沙的环境音,大概是他从床上起来,脚步声走了几下,再就是水灌入杯中的声音。
乔希态度没那么硬了,到底还是关心了他一句:“那你吃药了么?”
梁砚西从柜子里取出药,拆开抠了两粒胶囊出来,药板被随意丢在桌上,他仰头咽下退烧药。
玻璃杯底磕上桌角,梁砚西轻哂一声,“没吃呢。”
乔希刚想说他撒谎,她明明都听见声儿了。
可下一秒就见识到了梁砚西生病了也不安分,用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语气没什么温度地反讽:
“正好死了赶着投胎。”
乔希:“……”
梁砚西的嗓音还是很哑,带着点儿鼻音。
明明听着状态不是很好,但仍然没挂电话,他语气淡淡地问:“我死了你回来给我收尸么?”
他全都记着。
这个神经病。
乔希无语地扯了扯唇,不想跟病人争执,轻咳了声自顾自地说:“那既然你都吃完药了,赶紧歇着好好睡一觉吧。”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睡了,晚安。”
重点在后一句。
后一句的语气明显比前面重了一个坡度。
就连语速也转得很快。
梁砚西确实很不舒服。
刚吞下去的药这会儿好像发了效果,脑袋都是晕的。
他“嗯”了声以作回应,在这通电话快要挂断之前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挂断中止,乔希收住了动作。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滴着,玻璃窗上爬满了水珠,屋内的冷气和外面的热在打架,薄雾弥漫在整扇窗户上。
乔希觉得梁砚西这人有时候还挺折磨人的。
她打了个无声的哈欠,此刻只想挂断电话,随意地回他,“开学前吧。”
乔希先前和白露提过要自己住,但被白露以没监护人看管她给否了。
怪只能怪之前乔希在青藤高中退学的事情闹得太大,直线刷低了她在白露心中的印象。
白露担心乔希在外面为所欲为,哪怕在知道居住环境没那么好的情况下,仍旧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在那。
她总说乔希性格野,得有监护人看着才行。
而乔美玲作为乔希带有血缘的亲戚,最合适不过。
想到姑妈家的吵和生活上各种的不自在,乔希的背脊都爬上了一抹冷寒,就连耳朵都在隐隐作痛。
她不想那么快回去过苦日子。
乔希在床上翻了个身,想到这儿,心里更确定了回程时间。
她说:“梁砚西,开学前一天见。”
这一年的夏天,燥热难耐。
乔希躲在空调室里享了一个多月清福,完全混乱的生物钟,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别人的晚饭算她当日的第一顿餐。
八月初,夏的韵味仍旧浓烈,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别墅的每一扇窗。
白露和司伯远在忙碌一个月后休息时间得以弹性空间。
在旁人正常的下班时间到家。
阿姨在楼下忙活着备餐,白露、司伯远、司嘉文坐在楼下客厅那儿随意地聊着天。这大概是这些天别墅最热闹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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