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透过猫眼看过真不赖,那时的真不赖长得极像在济仁教堂副本里死掉玩家林峰的模样,而现在的真不赖由团黑雾组成,细看还是能从五官看出点他作为实体人时的影子。
真不赖并没有理会魏津,死死盯着陆清清,眼中血色更浓郁了些,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里面滚烫的岩浆快要满溢。
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起码陆清清现在确信这个世界的物业确实独立于副本,但不明白这位老熟人是怎么出现在副本里的,细想想她这次通关海上灯塔后确实没有和真不赖联系过。
升职还是降职?
陆清清迅速得出答案,真不赖降职了。现实世界的真挺好物业管辖着玩家和数不清的副本,而一个副本中即使是BOSS也要受真挺好物业管理。
至于真不赖降职的原因……
陆清清心虚地瞟了眼身侧下车后跟她寸步不离的唯,再次开口试图打破愈发尴尬的气氛,“一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虽然真不赖大概率是认出她了,但两人从未真正见过面,陆清清还是想赌一把。
魏津也借机上前将陆清清半数挡在身后,隔绝了真不赖的视线,“我是A区66栋的业主,来找你们问点事。”
真不赖勉强挤出点笑容,“请问是关于什么方面的问题?我都可以帮您解答。”
“坐着说吧。”魏津主人派头十足,带着几人直接走向更里侧的一片休闲洽谈区,红木打造的沙发大气有韵味,魏津在主位落座,其余人也找了个位置坐。
真不赖后脚刚跟过来就发现座位被占满了,他只能站在旁边,一手背在身后,眼睛时不时瞟向坐在侧面沙发的陆清清,眼神怨毒不怀好意。
“魏津。”唯紧挨着陆清清坐,罕见地主动和魏津搭话,“你们物业助理一直盯着我女朋友,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他声音温和听不出半点愠怒,像是和善地询问,看向真不赖的神色又是另一回事,分明唇角带笑,眼底却跟结了万年的坚冰似的,无意撞上一眼吓得真不赖一激灵,略显仓皇地错开目光。
“确实不礼貌。”魏津顺着唯的话说,“要不我们投诉他吧?”
真不赖:“……”有必要当着他的面讨论吗?
“您可能误会了。”真不赖自认为有良好的职业素养,竭力维持着平静的外表,“我刚才只是瞧这位女士有些面熟,我想女士也认出我了吧?”
他还是没绷住,后半句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陆清清胳膊肘搭在扶手上托腮,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们见过吗?你倒是和我们小区的管家同名,不过他就是个小破公寓的物业管家,哪里是你这个豪宅物业助理能比得了的?”
真不赖身上黑雾扑簌簌地往上飘,“这不是托了您的福么?”
“还真是你啊?”陆清清装作讶异地微微瞪大眼睛,“这可不关我的事,都是靠你自己努力,恭喜恭喜呀!”
魏津对真不赖黑脸上扭曲的表情视而不见,“哟,这不是巧了,你们还有这缘分呢?那我之后在物业提你名字就行了吧。”
陆清清接话道:“肯定可以,我和赖管家,哦不对,赖助理关系特别好,他平时没少受我照拂。”
真不赖:“?”
陆清清大言不惭后,贴心地为真不赖介绍:“这是魏津,我朋友,你的新业主。”
真不赖看魏津都连带着来气,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
魏津只知道物业是来对了,确实发现了副本中异样的地方,但对于后续怎么办毫无头绪,二郎腿一翘,全权交给陆清清,“问她,你以后就跟陆女士对接吧,她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副手,我的所有房产等固定资产都由她打理。”
真不赖像是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转而看向陆清清,面上假笑出现裂痕,“那就麻烦您说一下吧,来物业有何贵干?”
“哦,好的。”陆清清皮笑肉不笑,“你怎么和之前长得不一样了,升职的代价是被扒层皮吗?”
真不赖真正意义上的被气冒烟了,他连笑都笑不出来,“这和您此次需要问询或解决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陆清清怨怪似的看他一眼,好像他们此前真有多熟一样,“我更喜欢你之前的样子,如果你能切换回去,我希望你用之前的样子跟我进行交流,我看你会更顺眼一点。”
真不赖整个人形都在哆嗦,眼中熊熊火焰恨不能把陆清清烧成灰,“十分抱歉,拜您所赐,让我不能满足您无礼的要求。”
看来真不赖作为真挺好物业内部人员,也不能在这个副本里实现黑雾人与实体人的转换,但他应该清楚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呵。”陆清清冷笑一声,抱起手臂上下打量着真不赖,“来豪宅物业就职后说话都硬气了,还跟我在这儿阴阳怪气起来了?”
真不赖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
陆清清白了他一眼,将刁蛮刻薄演得淋漓尽致,“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愿意服务我了。得,那烦请你换个人过来吧,这么大个小区,助理肯定不止你一个吧?”
真不赖后槽牙差点咬碎,“负责A区的只有我一个助理。”
“那行吧。”陆清清连一点目光都不愿意再分给他,欣赏起自己指甲上健康的白月牙,“那就叫你们经理过来,我们魏总的身份地位,就算把你们董事长叫来服务都不为过。”
真不赖黑雾构成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由于透视性,甚至能看见肋骨收缩与扩张,可他再开口忽然放低了姿态,“不如请您先说明您遇到的问题,我会尽力为您分忧,如果是在我能力之外的问题,我会替您联系我们经理。”
真不赖似乎有些畏惧经理。
陆清清掀了掀眼皮,咧嘴笑起来,“我已经说出我的第一个诉求了,我希望你能变回之前的样子来与我对话。”
真不赖从业以来从没遇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业主,如果黑雾也能变色,他此刻的脸肯定是铁青色的。
他在发作的边缘徘徊时,突然瞧见夏予努力遮掩的那只黑雾化的脚,气登时消了,笑弯的眼睛里尽是幸灾乐祸,声音不仅平稳还添了丝暗戳戳的愉悦:“陆女士,我变不回去了,永永远远都变不回去了。”
真不赖的话比起陈述事实, 更像是道恶毒的诅咒,能看出他本人并不大在意是以何种方式存活于世,对陆清清的主要仇恨来源应该是他被降职这件事。
可陆清清并没有像真不赖预想的那样焦急或恼羞成怒,而是用一种近似于看傻子的怜悯眼神注视着他,“被扒了层皮高兴成这样,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份新工作,升职快乐。”
真不赖哽了一下, 开始剧烈地呛咳,咳得腰都弯了, 咳声惊天动地, 让人担心他会不小心把肺管子咳穿。
陆清清将身子往后面挪了挪,后背贴紧沙发靠背,颇为嫌弃地说:“怎么咳嗽都不知道背过去咳,早晚得被投诉。”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刚停下咳嗽,拍着胸口顺气的真不赖耳朵里。
他显然失去了耐心,连伪装都懒得做,紧盯着陆清清,几乎一字一顿地哑着嗓子问:“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啊。”陆清清挑了挑眉,重新坐直身子,“魏总家地下二层闹耗子,我们这么多人来都拿那些灰突突,狡猾恶心的东西没辙,你们物业消杀四害明显不合格。”
真不赖立即否认:“不可能,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我们小区!”
“我骗你干嘛?”陆清清眯起眼睛, 言之凿凿,“那玩意不知道啃坏了魏总家里多少东西, 总价说出来抵你半辈子工资都不为过,我们现在也不是要你们赔,亡羊补牢总做得到吧?”
真不赖稳了稳心神,一口咬定:“绝对不可能,您确定您看到了老鼠吗?没准是人为损坏,推卸责任呢?”
陆清清皱眉沉吟片刻,“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现场怎么看都像是老鼠造的孽,总之跟你们脱不了关系,你如果权限不够,就叫你们经理过来处理这个事吧。”
真不赖连忙说:“我去现场看看,如果不能证实是老鼠干的,您又坚持要向物业讨要说法的话,我想经理会乐意接待您。”
陆清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率先站起身,满脸写着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啊,你看过那片狼藉肯定也无话可说!”
几人全程默不作声,留给陆清清充分的发挥空间,见状都紧跟着站起身,随魏津上车后,陆清清降下车窗,冲站在车外的真不赖说:“不好意思呀,没位置了,麻烦你走过去吧。”
真不赖语声冷冰冰的毫无温度:“没事,应该的。”
陆清清想起什么,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工作作风,给我发消息用的都是可可爱爱的语气助词,看看你现在,高就是高就了,一点朝气和工作热情都没有。”
真不赖也不知道陆清清有意还是无意,三番五次提起他“升职”的事,无疑是在他雷区上反复横跳,好几次气得他差点连现在的工作都保不住。
他刚想利用玩家中已有人出现黑雾化的事反击回去,刺激下陆清清,魏津一脚油门就把车走开了,留真不赖在原地独享尾气。
好巧不巧,此时天空下起毛毛细雨,魏津打开雨刷器,两根杆子不紧不慢地左摇右摆,揩去落在前车窗上的雨滴。
夏予终于绷不住,泪早就哭干了,红肿的眼里满是不安与恐慌,“清清,真不赖说我再也变不回去了,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回应她的是后脑勺上重重的一巴掌,这下把夏予打得人都通透了,眼里负面情绪都消散不少,“但我不会放弃的,生命倒计时最后一秒也不会放弃!我不能被副本同化,被真挺好蛊惑,爷爷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是为了让我过好自己的人生!”
这话更像是夏予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宣读出来才有效力。
陆清清目光怪异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差点以为她又获得了什么新能力。
杨万雪将话题拉回眼前:“等下动手?”
魏津自然首当其冲,“还没绑架过黑雾版NPC ,那玩意摸着啥手感?”
夏予与夏爷爷接触过,主动分享:“很凉,是种接触到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的凉,摸着像是麻布,填充物很硬,但有一点点弹性,回弹得很慢。”
通过夏予零散又详尽地描述,魏津总结:“能摸得到就行,就怕捆起来化缕烟飞了。”
大家已经对绑架威胁NPC这种事驾轻就熟,就算不提前商量,互相给个眼神也能明确各自分工,只有没见过这阵仗的孙胖子吓得不轻,别说献计献策了,恨不得挖个坑把头埋进去,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
一行人先一步回到别墅,静候真不赖的到来。
过了快半小时也不见有人敲门,夏予嘀嘀咕咕地说:“哪儿有那么远啊,爬也该爬来了。”
她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了门铃声,魏津走到门边扫了眼屏幕,“计划有变兄弟们,这小子他摇人。”
陆清清赶忙凑过来看,真不赖身后果然还站着几个黑雾人,穿着统一,看模样都是物业的员工。
魏津按下接听键,示意陆清清与他沟通。
“赖助理,怎么带了这么多人?”陆清清问。
真不赖直视着摄像头,“都是负责消杀和维修的师傅,跟我一起来现场了解情况。”
“哦,那进来吧。”陆清清看着魏津按下开门键,熄灭屏幕,才补了一句,“见机行事吧,以获取线索为第一目标。”
夏予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没几秒钟真不赖带着四个物业员工走进来,在进门前十分专业地戴上了深蓝色的鞋套,与陆清清碰面后,真不赖直奔主题:“麻烦您带我们去地下二层看看吧。”
陆清清点点头,“电梯空间有限,魏总跟赖助理乘电梯吧,我带几位师傅走楼梯下去。”
“不用了,我也走楼梯就行。”真不赖推拒道。
魏津二话不说就搂上了真不赖的肩膀,手虚垂在真不赖的大臂外侧,果然如夏予所说,触感冰冷,更确切地说是阴冷,还有些潮湿感。
“别客气了,正好来看看我家电梯装得怎么样,跟其他住户比还有没有改进空间。”
真不赖几乎是被魏津半拖着塞进电梯的。
陆清清目不斜视,引着物业员工往楼梯口走,唯和夏予走在前,曾雨辰和杨万雪跟在后,他们把四个人夹在中间,随着陆清清不紧不慢地往楼下走。
“这个房子是有些年头了。”陆清清看着脚下,边走边说,“闹老鼠也不稀奇,我们魏总人好,也没有为难物业的意思,你们不用紧张,看完实话实说就行。”
有个脸部黑雾起伏极其模糊,五官扁平的男人操着口浓重软糯的外省口音说:“你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肯定实事求是,真有问题第一时间给你解决。”
“嗯,我是相信咱们物业。”陆清清全然换了副嘴脸,给人感觉十分和善好说话,“你们来这儿上班多久了?”
“那可有年头了。”有口音的黑雾人说,“欸,老张,咱俩一起来的,你记得吗?”
一个寸头黑雾人回答:“太久了,这谁记得。”
陆清清来到转角时脚步放得更慢,特意回过头又问:“看你们年纪应该都成家了吧?”
老张哈哈大笑起来,“成家?成啥家,都是老光棍儿一个!”
“我可不是,我有个儿子来着。”有口音的黑雾人咕哝一句。
剩下三个黑雾人哄笑起来,看得出这几个人都比真不赖朴实本分得多,但说起话来也不分场合,有个看模样比较年轻,也是身量最矮的黑雾人揶揄道:“你婆娘都没有,哪儿来的儿子,天天净吹牛!”
有口音的黑雾人不为所动,小声回怼:“就是有。”
从他们的交谈中,陆清清判断这几个人都没有问询的价值,他们与真不赖不同,应该是副本中的原住民,真不赖属于空降进副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与副本主线脱不了干系。
陆清清继续往楼下走,步子不紧不慢,下到负一层还让四人点评了一下室内硬装软装,等磨蹭到负二层,没有真不赖与魏津的身影,只有假冒老鼠的孙胖子留下的满地狼藉。
茶具桌连带着茶海茶具翻了一地,几张罗圈椅里倒歪斜,椅子腿被孙胖子含泪用小刀刮刻得坑坑洼洼,确实有点像啮齿动物留下的痕迹。
“这、这真是老鼠?”老张目瞪口呆,“老鼠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有口音的黑雾人四下张望,想找主心骨,“助理人呢?”
魏津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后楼梯走下来,刚巧听到黑雾人发问,说道:“赖助理说有急事要回去一趟,我刚把他送出门,你们看的怎么样?”
黑雾人们得到魏津应允后,分散开来在负二层看了一圈,最后看着魏津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魏津微笑回答:“那可太多了。”
有口音的黑雾人压低声音说:“你这个看着不像闹老鼠,像是有人恶意破坏的。”
魏津故作讶异,“不可能吧,我这儿前后门都装了监控,没有陌生人进来过啊。”
老张意味不明地扫视了遍在场几人,干笑道:“我们铺了几块粘鼠板,你观察几天,真抓到老鼠再叫我们过来看?”
魏津沉吟片刻,无奈地说:“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把四人送走后,魏津叫上躲在负一楼房间的孙胖子,带他们来到二楼杂物间,取出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两道才打开门,呜呜咽咽的声音也得以顺着门缝钻出来。
真不赖倒在一堆纸箱间的模样,用五花大绑形容都不够贴切,他身上从头到脚缠了好几层白色布条,像是个木乃伊,有数条白布从他嘴上绕过去,压进口腔致使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无孔不入的黑雾艰难地向外翻腾,无声表达着主人的愤怒。
“手脚够麻利的啊。”陆清清夸赞道。
“基操。”魏津走上前动作粗暴地扯落真不赖口中的布条,扬起拳头不留余力地隔着白布砸在真不赖的腹部,“虽然你怎么喊都没用,但我这个人还是更爱清净,好话说在前头,别自讨苦吃。”
黑雾人显然也拥有痛觉,真不赖蜷缩着身体,试图减缓魏津这一拳带来的剧痛,活像只蠕动的虫子,他掐着嗓子鸣冤:“我还没喊呢。”
魏津笑嘻嘻地摊开手,“以防万一。”
陆清清不会好心到给真不赖时间缓解疼痛,物业的走狗能是什么好东西,她面无表情地问:“说说吧,你是怎么'升职'进副本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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