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清开门将手机调成静音,随手丢到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上,走回来问几人,“我们有办法证明现实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
夏予:“感觉是个很深奥的哲学问题。”
陆清清笑了笑:“如果人类只是一串代码,我们通过感官来认知这个世界,永远无法证实这个世界是真实而非虚拟的。”
夏予问:“所以呢?”
陆清清垂下眼帘,“光头的老婆孩子也生活在我们所谓的副本里,像我们去过的赛博朋克一样,即便没有玩家的干预,世界与NPC仍会运转和存在。我和魏津刚才掉入了一个误区,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证明副本世界是虚拟还是真实的,但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一样,许多NPC也过着和玩家没有交集,和我们日常生活一样的人生。”
夏予认真听完,说道:“所以对于那些NPC而言,他们所在的世界和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并无区别,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是穿越进了异世界,对吧?”
陆清清不置可否,“我怀疑副本本身是一个个小世界。”
杨万雪又问:“那让玩家进入这些世界有什么目的?”
“还不清楚。”陆清清抱着手臂,摩挲着下巴。
夏予怒骂:“反正肯定没憋好屁,副本对玩家简直恶意满满,巴不得我们都死里面!”
一直站在杨万雪身侧默不作声的曾雨辰不禁失笑,“今天也忙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
陆清清逐渐松懈下来,“小代姐刚才说得对,我们更应该着眼于这个副本,到底怎样才能通关。”
不多时,等代雅和魏津回来,六人一起往住处走。
到了房间门口,夏予随口问道:“清清,你把池子里的海鲜放生了吗?”
陆清清:“……”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她刚想告知几人关于海上那道黑影的事,一个房间门砰的一声被从里面踹开,正是魏津的房间,幸好站在门口的魏津手疾眼快,闪身往旁边避开,不然非得被门板结结实实地糊在脸上。
他还没来得及对这个莽撞室友骂出口,就看到他带上船的游轮船员冲出门后腿一软,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啊啊啊救命!有怪物!”船员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远离那个房间,“变形了!他人都挤变形了!”
魏津知道是出事了, 并没有发作,从容地掏了掏耳朵,看向腿抖得跟方便面似的游轮船员, “怪物在哪儿?”
“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游轮船员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地指着房间内,眼睛瞪得眼白占了大半眼眶。
这动静着实惊扰了不少人,连那个NPC老婆婆都披着毯子出来问怎么了,有个玩家将她劝回去,其余玩家都凑上来同样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石头就混在玩家中面露迷茫,演技十乘十的好。
魏津率先走进房间去摸灯的开关,他刚踏入房间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打开灯后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维持不住。
大家的房间都在正中有一扇小窗,窗户的把手在最下面,只能从里往外推出45°, 是个十分安全,连小亮那样的孩子都很难掉出去的大小。
可现在与窗户左右两侧窗框紧挨着的墙上布满血色抓痕,痕迹从外至窗框逐渐变细,起始处还清晰印着成人的手指肚,接近窗框处变细,像是蝌蚪拖着条尖细的尾巴,颜色也陡然变得浅淡。
看得出来那人是在拼命扒着窗框往回钻,却没能抵抗得住某种外力,生生被那东西从狭小的窗框里拽了出去。
窗户下面是个抵着左右两张床的小矮柜,魏津走近,一眼就瞥见矮柜上掉落的两片指甲,已经被血浸得通红。
灯一开,站在房间外的人也看清房间内的惨状,黑乎乎的黏液从窗户一路延伸到左边的床铺,夹杂着少量的血迹。
魏津走出门一把将游轮船员从地上薅起来,“说说吧,发生什么了?”
游轮船员抖得如同筛子,要不是有魏津薅着他衣领抵在墙上,肯定站不住,“你、你一直没回来,我们就先睡觉了。刚才他忽然惨叫了一声,我一睁开眼就、就看到一个像章鱼似的触手从窗子外面伸进来,缠着他把他往外拽,我拉不住,他人都挤压变形了。”
站在门口的玩家听完这话,房间内的景象更加生动起来,几乎可以脑补出那名男玩家遇害的场景。
陆清清挤开交头接耳的几人,凑到石头身边,攥住他的小臂,轻声说:“好吓人啊,我怕。”
石头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手背算作回应。
陆清清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石头的神情已经从迷茫转为木然,见陆清清还巴巴地看着自己,加补了一句,“我也听到那个人的惨叫声了。”
陆清清旁敲侧击地问石头:“你在哪儿听到的?”
石头语气有些冲,隐隐透着焦躁,“还能是哪儿?当然是在隔壁房间里啊!”
陆清清瞥了眼与石头保持距离的两个玩家室友,其中一人轻轻点了点头,证实了石头的话,看来出事时石头确实呆在房间里。
“发生什么事了?”神出鬼没的船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尽头,行容慵懒,身上浴袍系得松松垮垮,脚上还踩着双拖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玩家们自发地为他让出中间的路,船长走到魏津房间门口漫不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面上无波无澜,意味不明地说:“大海总是暗藏杀机。”
石头公然质问:“你他妈在搞什么名堂?”
船长对这个刺头愈发反感,朝陆清清撅撅嘴,“你男朋友好粗鲁哦。”
陆清清:“……还好吧。”这浓浓的绿茶味是怎么回事?
船长眨眨眼,走廊灯光昏暗,衬得他那双幽绿色的眼睛愈发深邃,“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我来告诉你吧。”陆清清毛遂自荐。
船长点点头,“我穿的少,感觉有点冷,到我房间里去说吧,我刚好热了半瓶红酒。”
他说完挑衅似地看了石头一眼,石头当即火冒三丈,骂了几句国粹,“疯子!都他娘的别活了!”他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小心哦,你男朋友看起来像是会家暴的人。”船长歪着脑袋,比起曾雨辰干干净净人畜无害的长相,他更像是条看似清浅,实则全是食人鱼的河。
陆清清干笑几声,众目睽睽之下跟着船长去往卧房。
夏予在她身后啧啧几声直摇头,“清清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
陆清清装作没听到,心里盘算着今晚发生的事,袭击玩家的怪物应该就是她在甲板上看见的那道黑影,看石头的样子,似乎不是神使的手笔。
是船长干的?
她沉默着走进船长的房间,门一关,便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决定先发制人:“是你干的?”
刚走到桌边去倒红酒的船长动作顿住,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困惑,“怎么会是我干的呢?”
陆清清有些发懵,“也不是我啊。”
船长脸上日常挂着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也没心思喝酒,放下酒杯坐到陆清清对面的沙发,神色凛然,“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陆清清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面上云淡风轻,毫无畏惧,凭借笔记上的内容试探着问,“你经验应该比我丰富,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船长将浓密的头发挽到耳后,长腿随意地搭在另条腿上,双手在膝盖处交叠,没有正面回答陆清清的问题,“你昨天喂了他多少?”
陆清清谨慎地回答:“两个。”
沉妮和小亮的母亲在昨晚消失,应该是都受到白雾影响出船舱被喂给那个东西了。
船长沉吟片刻,“见面礼喂两个倒是没有问题,那祂起码应该两三天都不需要进食了,更不可能再第二天就主动袭击我们的船。”
陆清清将问题一股脑抛给船长,“我也觉得不对劲,你有什么思路吗?”
船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甜心,那是你身为神使的工作,你是在仗着我对你的爱索求帮助吗?”
陆清清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你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呢?”船长起身给自己倒酒,这次没有强迫陆清清品尝,不紧不慢地晃悠着高脚杯,放柔了语声,听起来温柔缱绻,“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牺牲掉你的小男友?”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陆清清霎时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正在和小三密谋怎么弄死原配。
她顺着船长的话反问:“你似乎对他意见很大啊?”
“他越来越过分了。”船长端着高脚杯坐在陆清清侧面的扶手上,委屈巴巴地告状,“他甚至对我说他是神使,妄想从我这里打探好多事,没得逞骂我骂得好难听呢。”
陆清清状似调笑道:“没准他就是神使,是你看走了眼呢。”
船长抬手点了点陆清清的鼻子,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说起来也奇怪,他身上还真有能量的痕迹,不会是你跟他做了些什么吧?”
陆清清头皮阵阵发麻,强行把自己扎根在沙发里,反应冷淡,“你觉得呢?”
“小滑头。”船长笑盈盈地收回手,离开扶手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我能够理解你的行为,毕竟我也是这样过来的,但也不能饥不择食吧。”
陆清清没有否认,只能任由被扣上一顶“饥不择食”的帽子,船长灌了口酒,“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我还是给你提供个思路吧。祂异常的行为,可能跟你小男友沾染上能量有关。”
她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愿闻其详。”
船长手指敲打着高脚杯,指甲碰到玻璃杯壁发出清脆悦耳像是鼓点的声响,“可真薄情呀,玩弄着别的男人,又来白嫖我。”
陆清清笑声干巴巴的,“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和他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船长被她的话取悦到,笑意更浓,“看那间屋子的情形,祂脾气好像有点暴躁,也因此才会袭击货船。我猜是你的小男友沾染上能量的缘故,让祂察觉到船上的异常,赶紧把你的小男友除掉,祂情绪没准会有所好转。”
陆清清三番五次听到船长提起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此前曾雨辰也曾说起过关于每个副本里都有的“核”的能量,只不过一个出自NPC的口,一个出自玩家的口,不清楚两者有没有关联。
从船长的话里推断,船长似乎能洞悉他人身上“能量的痕迹”,很大可能是凭此断定谁才是神使。石头身上的能量必然不如她身上的能量浓郁或者说纯粹,因此船长认为她是神使,而石头只是“沾染上能量”。
陆清清下意识拨弄了下别在心口处的小胸针,早期在滨江疯人院的副本里,她也曾用胸针诓骗过NPC ,让布布相信她是来自其他副本里的NPC 。
一个来自2级副本里NPC的道具,真能蒙骗7级副本里的NPC?还是因为储存在里面的唯,亦或是两者相加?
她在脑内梳理着信息,环视着这间比她房间大好几倍的卧室,问出一个模棱两可,全靠个人理解的问题:“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睡在这里。”
“今晚就可以。”船长答得飞快,再看陆清清不为所动的表情,噗嗤一声乐出来,“急什么,到了地方,这里自然就属于你了。”
这几乎是坐实了此前他们根据笔记推断出来的进化链,神使确实会接替船长。
陆清清面上又有些发愁,“它今天的行为让我摸不透,越想越担心。”
船长挑了挑眉,“照我说的试试,你的小男友留着也是个祸害,难道你舍不得?”
“你才舍不得。”陆清清回给他一个白眼,结合今晚倒霉螃蟹透露的大块头信息,问题愈发大胆,“它的异常,有没有可能和上任船长有关?”
船长偏过头,手指抵在薄唇上,动作做作但搭着副好皮囊不会过分怪异,“我不看好上任船长,毕竟我被赐福的能量不及你四分之一,不知道甜心什么时候也让我沾染一点。”
他说完舔了舔嘴唇,浴袍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言行充斥着挑逗意味。
看来上任船长成功与否,还和神使的能量有关,难怪船长把她当个宝贝似的。
陆清清还戴着“饥不择食”的帽子,目光从船长身上滑过,自然地转移话题:“你认为我什么时候去掉石头比较合适?”
船长扫兴地拢了拢浴袍,语声失落:“虽然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但还是过两天吧,等你的小男友能量消退些,以免祂又做出奇怪的举动。”
“也好。”陆清清点点头,起身离开沙发,“那我先回去了,免得又给自己惹麻烦。”
船长从鼻腔里发出黏糊糊的哼唧,“你不准再碰小男友了,不然祂会越来越暴躁。”
陆清清:“……哦。”
今晚船舱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每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走廊上偶尔飘出玩家烦躁的踱步声,和粗声粗气的叹息。
陆清清回房时代雅已经躺在床上,见陆清清回来打了声招呼,“船长怎么说?”
陆清清好不容易松弛下来, 瘫坐在床上给代雅概述, 最后说:“船长让我过两天把石头喂给怪物。”
代雅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玩脱了吧,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陆清清有些疲惫, 靠在床头不愿意动弹, “我在想一件事, 我们的船越来越深入旧神海,等到达目的地,能让船长进化成神,神使变成船长的那个目的地,即便真的会在两月后停靠西斯里海湾, 那时别说玩家,船上的人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代雅嘟起嘴巴, “说什么晦气话呢。”
“你想啊!”陆清清蹬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掰着手指算账,“船长说昨天喂了两个人,它只是两三天内不再吃生人,也就是最多一天半就得喂它个人,玩家加上船员能喂多久?何况它今晚还自发地进食了。”
代雅不以为意, “不喂它能怎么样?把我们船掀了?”
“说不准。”陆清清叹口气, 揉了揉脸,休息一会儿强打起精神去洗漱。
等她出来,代雅已经睁着眼睛睡着了,睡眠质量一如既往让她羡慕不已。
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陆清清和许多玩家一样难以入眠。
如果那个被奉为神的怪物和船长一样,以能量来判定谁是神使,甚至比船长更为敏锐,现在对它而言,船上出现了第二名神使,也就是假冒伪劣的神使陆清清。所以才会引发它的情绪波动,出现异常行为?
陆清清盯着吊顶,无法停止思考。
多出个人一起投喂它还不好?
陆清清在脑子里自问自答,按船长所说,神使能量的强弱关系着船长进化成神时的强弱,也就关系着螃蟹说的两个大块头打架的胜负。
如果这艘船上有两个神使,且她带有的能量很强,船长进化成的“神”必然会比它更强,形势对它极其不利。
它在阻止货船到达目的地?通过吃生人来使自己变强,积蓄力量对抗船长?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船掀翻一了百了?
陆清清翻身将被子又裹紧了些,脑袋有些发胀,大脑还是在飞速运转。现在玩家还剩十一人,如果顺着副本发展,把生人当作买路钱,每三天就要牺牲掉两个人才能保证货船正常行驶,恐怕等出了旧神海他们这些人所剩无几。
不知道其他玩家掌握了多少信息,这两天的变故已经进一步让玩家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以这个投喂生人的速度,不出几天,各自为营的玩家就得内斗起来。
最先遭殃的不会是陆清清他们几个,毕竟他们六个人不仅人多势众,还有弑神坐镇,可剩余的五个人就不好说了。
虎视眈眈有发狂迹象的怪物,安抚怪物往海里丢人的神使石头,等着变成怪物再和怪物决一死战的船长……
陆清清猛然睁大了眼,还有一种东西,或者说一个人凌驾在怪物之上,它在维持这个进化链的运转, NPC所谓的“神”不过是“神迹”的产物。
是曾雨辰说的“核”吗?
7级副本的核啊,陆清清蜷起腿,想法越来越偏离正轨,最终忧心忡忡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陆清清早早起来,出门时碰到夏予,两人一起去往餐厅。不得不说在游戏里这么久,这个副本的吃食是最正常且丰富的。
可今早的餐台上只有大小不一,已经冷掉邦硬的馒头,一大盘裂了壳的水煮蛋,和几穗看着就上了年纪,全身都是须子的玉米。
不仅没有荤腥,连碟榨菜都没有。
“光头厨子也被怪物吃掉了吗?”夏予沉痛地问。
陆清清尴尬地摸摸鼻子,似乎猜到了怎么回事,讪讪地拿了块馒头和鸡蛋,接了杯热水,坐到靠窗的桌子前小口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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