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房间里老爷爷仍端坐在床铺上，看样子是被船长送回来的，嘴边啃生鱼时豁开的大小口子还在，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
老婆婆脸上和蔼的笑容消失不见，愁容满面地看着丈夫，问陆清清他会不会是患上了阿尔茨海默。
陆清清无言以对，不忍说出真相，好在老爷爷目前不具有攻击性，她退出房间转身又去了那对NPC母子所在的房间。
扎着发带的女玩家此时也在房间里，见陆清清来了冲她点点头，不冷不热地问：“有事吗？”
小男孩儿正躺在床上睡觉，他的母亲坐在床侧，轻轻拍着他的肚子，没有理会来人。
陆清清朝发带女生露出友善的微笑，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我吃过了。”发带女生随口问那个女人，“吴姐，你和小亮呢？”
女人温柔地注视着熟睡的男孩儿，目光没有偏移半寸，“还没，上午船晃得厉害把小亮吓到了，好不容易哄睡着，能麻烦你们有什么话出去说吗？谢谢了。”
发带女生冷冷瞥了眼母子二人，陆清清顺势说道：“那我们出去说话吧。”
两人离开房间来到走廊上走出不远，发带女生自我介绍道：“沉妮。”
“陆清清。”礼貌地交换名字后，陆清清问道，“你们是从游轮上救下的这对母子？”
沉妮说：“只是随手拉上救生艇几个NPC ，方便套取线索。但这对母子什么都不知道，坐游轮出海只是因为普通的家庭旅行，丈夫在游轮上被怪物抓进海里了。”
看来他们和魏津抓游轮船员的出发点差不多，陆清清不知道沉妮的话有几分可信，还在评估，沉妮忽然问她：“你和弑神一起的？”
“算是吧。”陆清清见她话里有话，不免追问，“怎么了？”
沉妮想了想，还是说：“那个叫小亮的男孩儿有点诡异。”
陆清清赶紧问：“怎么个诡异法？”
沉妮说：“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吃过东西，吴姐给他冲的麦片，被他偷偷倒进马桶了。除了睡觉就是盯着窗外看，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话。”
陆清清沉吟片刻，“吴姐没觉得不对劲儿吗？”
沉妮摇摇头，想起上午在甲板打怪时，海面上飘起的那张人皮，“吴姐说小亮有自闭症，我怎么看都不像，估计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没跑了。”
“有可能。”陆清清脸色不大好看，“这样看来在游轮沉船前就可能有乘客被怪物取代了，他们母子下午离开过房间吗？”
沉妮说：“不知道，我刚回来不久。”
陆清清默默记下，还是找机会去测试下小亮比较保险。
下午陆清清他们几人在另一间较小的台球室碰头，汇总了下怀疑的人选，陆清清提醒还有那三个男玩家的房间要特别留意。
代雅对于往别人身上抹往生物液体这事很感兴趣，吵着要魏津分她半瓶，最后架不住她软磨硬泡，陆清清只得嘱咐她注意用量，不要见谁抹谁，太过引人注意。
曾雨辰将从医务室顺出来的一包棉签分给大家，“等下我再去趟医务室偷点治疗的药膏，免得试错了人或者我们自己沾染到。”
魏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曾雨辰的后背，“玩家的事怎么能叫偷呢，那是合理取材。”
大家分组行动，一个负责打掩护，一个负责往别人身上抹液体，一群成年人像是往别人身上蹭鼻涕的熊孩子。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玩家们在餐厅二次碰头，不知道是混淆视听还是无意之举，今天的晚饭多了几大盘刺身摆在台面上供人夹取，连那个老爷爷都来餐厅用餐，拿走满满一盘子红红白白的刺身，也不蘸料，直接用手抓着吃。
几个人不错眼珠的盯着餐台前来来往往的NPC和玩家，一顿饭吃下来又多了几个嫌疑人。
代雅将嘴里的脆笋咬的咔咔作响，“又发现一个，我等下去试试，魏津你去和他说话吸引他注意。”
魏津抹了把脸，“我一下午啥事没干，尽给人家赔礼道歉了，你能安分一会儿吗？”
代雅不以为意，“这是他们为了让我们通关，付出的必要牺牲。”
陆清清无意听两人拌嘴，问身旁艰难吞咽食物的杨万雪：“有进展吗？”
曾雨辰代为回答：“三人间里，那个外号叫石头的男玩家对液体没有反应，但对话流畅，行动自如，刚才还吃了不少熟食。”
陆清清微微皱眉，难道往生物的习性也有差别？
夏予认真地问道：“他叫石头，会不会是有什么被动防御类的能力，所以皮肤对液体不敏感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曾雨辰失笑，又问陆清清，“你说的小亮试过了吗？”
陆清清无奈道：“没有，下午他妈妈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没有机会。”
杨万雪放下筷子，“我们确认了一个船员，叫胡俊杰，这两天同事都没见他来过餐厅，且对液体无反应。”
饭后陆清清找黑子问明了船长的房间，得知船长的房间竟然和大副挨着，她怕到时闹出什么动静，影响魏津和代雅的行动，特意错开时间，早早敲响了船长的房门。
静候片刻，房门从里面被推开，白色的水雾在房间里氤氲，陆清清吓了一跳，倒退两步才发现雾气来自房间里的淋浴间。
船长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头发半湿，站在门后笑盈盈地看着她，“这么早就来了，我身上沫子还没冲干净就跑来给你开门了。”
诚如他所说，房间里充斥着来自某种香料甜腻缠人的香气，直往陆清清鼻子里钻，她放轻了呼吸，生怕气味有毒。
船长转身拍了拍会客的沙发，“你坐一会儿，我再去冲下。”
陆清清抓着身前帆布包的背带，小步挪到沙发前，船长嗔怪地看她一眼，“关门呀，你不怕我着凉吗？”
陆清清：“……”
她还是依言走过去关上了门，坐到柔软的沙发上等候。
淋浴间响起哗啦啦的水声，陆清清觉得莫名其妙，总觉得事态发展有些不对劲，别在胸口处的银亮胸针上蓝色的宝石散发出冰冷的光，快速闪烁了几下，像是在提醒她保持警惕。
陆清清默默思考，唯对这个副本有熟悉感，先是说此前见过往生物，又说不喜欢船长，应该是和他出现在赛博朋克副本前，缺失的记忆有关。
会不会唯曾经是这个副本的BOSS，工作失误被撤职，又调到测试副本里当BOSS？
她越想脑洞越大，越想越入神，没注意水声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温热的气息忽然喷洒在她头顶，船长的尖下巴戳在她头上，双手撑在两侧扶手，有种从背后环抱住她的感觉，“在想什么？我的神使。”
陆清清对这个陌生的称谓没有急着否认，表面不动声色，脑子飞速运转，船长似乎是把她错认成了什么人。
一旦否认，或者追问“神使”是个什么东西，很可能会失去接下来的话语权，被扫地出门，甚至惹怒疑似BOSS的船长。
陆清清尽量使身体放松，语声平静，“在想我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船长嘴上没说什么,下巴倒是很快从她头顶移开，收回手坐在了陆清清对面的单人沙发，一双美丽深邃的眼睛细细打量着陆清清, “人够用吧？”
一个没头没尾的问句，陆清清似笑非笑地说：“张口就叫我神使, 不怕认错了人？”
神使该什么样她不知道,但这幅高深莫测的神棍模样她拿捏得很到位。
船长坐在沙发里姿势慵懒,单手托腮，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着鬓角, “怎么会认错呢,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
这样说的话,她一定和神使在某方面有相似之处，绝不会是太隐晦需要深入挖掘的特质，不然不会在两人刚见面时，船长就走上前亲吻她的手背，和其他被救上船的人区别对待。
可能是外表, 也可能是只有船长才能感知到的东西，或许和唯有关。
陆清清盘算着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神使和船长之间的关系,合作或依附,上级、平级还是下级，这决定了她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该采用什么样的态度。她挑了挑眉，语气平和，“现在有什么情况需要我了解吗？”
她没有用“交代”或是“吩咐”之类带有身份差异的词汇,特意说得含糊,暗中观察着船长的反应,见船长歪着头思索，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大副你得给我留下。”船长想了想，又补充道，“还要给我留个厨师和两个船员。”
陆清清问：“把黑子留下？”
船长：“……随你。”
几句简单的交谈，陆清清猜测神使与船长更趋向于平等合作的关系，而神使可以决定这艘船上人的去留，为什么要去掉人和怎样去掉人是重中之重。
船长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只做工精致的玻璃杯，又从一旁小冰柜中夹出个冰球，倒了半杯色泽棕黄透亮的威士忌，在手中晃荡两下，喝了一口，走回来随手递给陆清清，“喝点？”
陆清清不确定两人是初次合作，还是之前有过接触，随意地瞥了眼船长，“你觉得我会喝吗？”
船长弯起嘴角，幽绿色的眼中染上细碎笑意，“怎么也要尝尝吧，不然我会伤心的。”
陆清清接过玻璃杯，转了半圈，浓烈的酒精味道直冲鼻腔，她硬着头皮挑了另一侧杯口浅抿一口，竭力控制着面部表情，还是没忍住轻轻蹙起眉尖，小口咽下去后喉咙和食管都烧起来。
“好喝吗？”船长笑意更浓，拿回陆清清递来的玻璃杯，却是照着陆清清接触过的杯口印下嘴唇，又喝了一口，“没有烟熏的味道，是我珍藏的最甜的一瓶了，我觉得很适合你。”
如果陆清清是新手玩家，可能还会被这样一个好看的小东西撩动心弦。可她现在被副本磋磨得心跟在超市杀了十年鱼的刀一样冷，于是很不给面子地敷衍道：“一般。”
船长悻悻地将玻璃杯放回办公桌，意兴阑珊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随口说道：“今天船舱进了雾。”
“嗯。”陆清清应了一声，“怎么了？”
船长摊摊手，“但是船上并没有少人，你失败了？”
她飞快思考，原来开窗放雾进船舱的是神使，目的是去掉船上的人？都叫神使了，手段这么低劣吗？ ！
陆清清反问：“你难道不知道是哪里进来的雾？”
船长说：“还能是哪里，机器都显示出来了，不就是那些填海小石头们的房间。”
陆清清又学会个新名词，填海小石头，想必是对他们这些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货船救起的乘客别称。
她不咸不淡地回：“是我的房间。”
“哈？”船长愣了愣，继而重拾兴致，“我都忘了你也住那里，你在玩什么新花样？”
陆清清笑眯眯地说：“你猜猜看。”
船长：“你想先对室友下手，其他人肯定想不到兔子会先吃窝边草，所以怀疑不到你头上。”
看来神使和往生物不同，要在人类中隐藏身份，陆清清默默总结后摇摇头，“不是哦。”
船长又猜：“难道有往生物出现排异反应？不应该啊，这才过多久。”
陆清清立刻从记忆库中提取出“排异反应”这词，上次听到还是在济仁教堂的副本里，从那个披着关棋和唐可心两层人皮的怪物口中得知。
这样想想，两者同样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想必有些共通之处。
听船长的意思，陆清清推测海上的白雾应该有缓解或根治往生物排异反应的作用。
她继续摇头，“也不是。”
船长对猜谜游戏乐此不疲，再接再厉道：“难道他能量外化出问题了，我怎么没发现？”
陆清清已经白嫖了好几条信息，船长再猜下去她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是。”陆清清说，“就是我想透透气。”
船长的表情凝固住，沉默几秒后忽然开始捂着肚子大笑，“你可太有意思了，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陆清清皮笑肉不笑，掌握了和船长聊天的精髓，“我以为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呢。”
船长揉揉眼睛，正色道：“那就是我现在更喜欢你了。”
“好了，你找我来还有什么事要说的么？”陆清清坐直身体，作势要走。
船长赶忙说：“等下，你今晚要选谁？我让老赵把那片区域的警报器关了。”
看来神使下午是想把她“去掉”，没有得手，所以晚上还会有所行动。
陆清清搪塞道：“我还没想好，怎么，必须得关警报器吗？”
船长略为惊讶，“不关动静闹得太大了吧？”
“怕什么。”陆清清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懂浑水摸鱼的道理？”
船长被噎了一下，讪笑道：“随你高兴，我的神使。”
陆清清站起身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刚想有惊无险地告辞，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船长有些奇怪地走去开门，未曾想门外是和陆清清有过几面之缘的玩家——石头
陆清清心里顿时涌上种不好的预感，船长不明所以地问：“有事？”
石头的目光越过船长肩膀，和陆清清视线撞上，两人都明显一愣，石头问船长：“她怎么在这里？”
船长诧异地把这个清瘦的男生从头打量到脚，“关你什么事？”
石头皱起眉头，“你搞什么？”
船长面对上来就抛出两个粗鲁提问的石头没什么好脸色，“我正在会客，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石头语气生硬，“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船长莫名其妙，“你没事吧？”
“你才没事吧？”石头怒火中烧，“我说她怎么没事，是你……”
“你们别吵了！”陆清清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话，对于石头的身份已经有了推论，再让两人聊下去她迟早得露馅。
陆清清挤开船长，在石头身前站定，主动拉起他的双手，扬起脸时已经泪眼婆娑，“石头，你误会了，我和船长不是你想的那样。”
石头傻眼了，没料到船上还有个人和原身有这样一层关系，船长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陆清清假惺惺地揩去眼角泪珠，“船长是个好人，很关心我们这些被救起的人，只是找我来问问我们在船上过得怎么样。”
石头讷讷地“哦”了一声，试探着问：“那你怎么没跟我打声招呼？”
“不是你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陆清清怨怪地看他一眼，“我这两天都要装不下去了，早上才没忍住和你打了声招呼。”
船长站在陆清清身后但笑不语，心里暗暗夸赞他的神使戏做得真不错，对原身的了解也足够细致，可谓是天衣无缝。
陆清清回身对船长说：“船长你也帮我跟他解释一下啊。”
船长清清嗓子，配合地说道：“对，我只是向这位女士了解下大家这两天习不习惯船上的生活。”
陆清清撒娇似地晃了晃石头的手，“就是这样，你怎么总是这么多疑啊。”
石头明白过来，看来船长是在帮他做船上人员的基础调查，语气缓和下来，同样配合着船长说：“您实在太细心了。”
船长随和地摆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清清捏了一把冷汗，拉着石头往外走，“这下你总该信了吧，真是的，还找上门来了，我们走吧。”
可石头杵在原地不动，轻轻拨开了陆清清的手，不大熟稔地放柔了语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话想和船长聊聊。”
“那我和你一起。”陆清清从拉着石头的手，改为直接抱住他的胳膊，又将他往屋里带。
石头表情僵硬，看向船长的目光满是求助意味，船长接收到但不理解，有些不耐烦地拒绝石头进自己房间，“你有什么话就在门口说吧。”
石头以为是陆清清碍事，船长言外之意是让他支走陆清清，便再次推开陆清清的手，“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
陆清清一副迷茫无措的表情，语声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石头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漠，你……”
石头提心吊胆，以为是被陆清清发现这幅身体易主了。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陆清清可是无理取闹的一把好手，用力捏着石头的手臂，指甲快要陷入他肉里，“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石头彻底变成了一块石头，木着张脸生怕多说多错。
船长五指捋了捋快要干透的头发，事不关己地说：“你们好好聊聊吧，有事明天再说。”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石头欲哭无泪，知道今天这话和船长是说不成了，稚嫩生疏地应对着陆清清的胡搅蛮缠，往来船员向他投去同情或取笑的目光。
陆清清吵闹半天，确认自己的身份在石头这里算是坐实，恐怕她在神使心里的去掉人员名单里名列前茅，毕竟她捏造出的这个身份理应对石头十分了解，更容易发现石头换了个“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