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不是。”陆清清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我们肠胃不是铁打的，怕窜稀。”
光头男愤愤瞪她一眼，转而又指着杨万雪说：“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吃！特别是你，要死也做个饱死鬼，别来缠我！”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陆清清将罐头递还给光头男，“但建议不要出发。”
李源和黄家云来这儿大半天都没有进食，盯着开封了的罐头，咬肌鼓鼓，最后李源心一横，硬是捏着鼻子喝下去小半罐。
他喝完神情痛苦地吐出舌头，舌头已经染上绿色，上面全是残渣，“这是什么罐头啊？”
“苔藓汁啊。”肌肉男舔舔上嘴唇，意犹未尽，“城邦里才有的好东西。”
陆清清撇撇嘴，从斗篷下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放在地上敲碎，和杨万雪生噎硬咽，两人合力啃了半块，还分了点给黄家云。
李源食欲全无，后悔得险些咬掉舌头，嘴上没说，看陆清清的眼神格外幽怨，和他脸上那道狰狞刀疤格格不入。
几人又商量一番，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光头男：“等下就在走狗出城的必经之路等着，无论他们今晚目标是谁，只要看到你们，走狗肯定会转移目标。”
“诱饵只需要待在原地，我负责偷袭走狗。”光头男重新戴上般若面具，“我会提前布置好陷阱，你们剩下三个人看我信号，触发陷阱。”
李源谨慎地问：“好操作吗？”
光头男保证道：“有手就行。”
几人趁着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钻出了小破屋，跟着肌肉男没有走太久，经过了一片勉强可称之为村落的地方。
这里有十几间不明建筑材料拼凑出来的简陋居所，和光头男的屋子一样，每一间小屋都像是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袄子，陆清清怀疑但凡风大点就能吹到一片。
光头男并没有在这里驻足，反倒加快了脚步，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出足够远的距离才压着声音说：“刚才那里就是月影的地盘，有个组长带着小弟们住在那儿，走狗每次出城必定会经过这里。”
陆清清也配合地放低了音量，“那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都没人守着？”
光头男讥诮道：“狂妄呗，谁敢惹他们啊！”
光头男最终将地点选定在一片垃圾场的中央，两侧垃圾废品堆积成山，倒是很适合埋伏的地形。
陆清清看着各式各样的垃圾，却不见半个人影，啧了一声，“比这里贫瘠的垃圾场都有不少人翻，这个垃圾场也是月影的地盘？”
光头男阴阳怪气地说：“不然呢？卸垃圾的悬浮车可不是每天都来，有回收利用价值的垃圾专挑月影的地盘倒，说是巧合你信吗？”
陆清清暗暗皱眉，她今天从光头男那儿套了不少关于月影的信息。
目前看来，月影的存在必然会加大身为天然人的玩家们，进入城邦的难度。
越晚进入城邦，被月影盯上的概率越大。而如果玩家过于心急，冒然接取任务，譬如像是勘探腥红之地这样的任务，多半也是死无全尸。
但这个副本里，对月影这一帮派的设计，难道只是为了让玩家在游戏之初就面临左右夹击吗？
要是月影高层和城邦领导者真的有关联，月影的存在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她思考的功夫，光头男已经拿出一个红色的金属球，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球面，球体正中弹出根锥形尖刺。
光头男让所有人都站在他身后，自己蹲下身将圆球插进地里，轻轻扭转球部，三根细不可查的丝线登时从球里向三面射出，引起了小面积的垃圾山体滑坡。
光头男对他们说：“你们三个跟着线走，找到尾端的圆球，我偷袭走狗的瞬间会喊一声，你们立刻把圆球往后拉，明白了吗？”
他又指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对杨万雪说：“你就站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不要有一点多余的举动，不然被误杀可别怪我。”
“还是我来当诱饵吧。”陆清清忽然主动提议，又补充道：“我耳朵不太好，怕听不见你喊。”
光头男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想想诱饵工作虽然风险高，但也是最简单不会出什么岔子的，“那你们换一下。”
杨万雪知道陆清清必然有自己的打算，没有多说什么。
陆清清看着光头男，“我还有个疑问。”
光头男今天说的话加起来，恨不得比这一年都多，基本都是解答陆清清的问题，到了现在也有点不耐烦，催促道：“快说。”
陆清清：“你为什么不敢得罪月影，却敢对城邦的走狗下手？”
光头男冷笑一声，反问：“没听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
陆清清：“最后一个问题。”
光头男咬牙切齿，“快放！”
陆清清：“你这个红球是干什么用的？会不会伤到我？”
光头男：“你站在原地不动就行。”
陆清清：“那如果我被电磁线圈电晕，是往前摔还是往后摔？要不我坐在地上？”
光头男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随便！”
他生怕陆清清还有问题，耽误他的时间，立刻指挥杨万雪三人沿着线去找尾端的小圆球，自己则找了处离陆清清不远的垃圾堆，躲在后面蹲守。
反正他说随便，陆清清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取出手机给夏予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她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天，漆黑像是泼了墨的天幕上一颗星星也没有，黑压压的让人看了心口发闷。
突然，极轻的轰鸣声打破了垃圾场的静谧，一辆像是高铁车头形状，没有轮子的奇怪汽车向她驶来。
黑色的车子线条流畅，没有开车灯，如果离得远，在夜色中极难被发现。
陆清清一瞬不瞬地盯着接近的车子，没有挪动。
车里的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拾荒者，和大多数拾荒者一样，这人披着灰蓝色的斗篷，坐在垃圾山中间的小路上一动不动。
奇怪之处在于，她穿着双样式古怪，并不实用的粉色拖鞋，在四周暗沉的色调中格外显眼。

古怪的黑色车子停在陆清清身前不远处, 单侧车门自动开合，从车里走下的人从头到脚被磨砂质感的暗黑金属包裹，头盔双眼处有幽绿色光亮流转, 像是暗夜索人性命的恶鬼。
钢铁战衣勾勒出那人凹凸有致的身形曲线，是一个女人。
陆清清撑着地面站起身,掸了掸斗篷上沾染的尘土,送给来人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脆生生的，“你们来啦。”
女人站在原地不动,幽绿色的眼眸微微闪动,大概是在观测陆清清是个什么东西。
陆清清笑得更甜, “我们组长恭候多时了。”
女人默不作声地抬手，从左臂的凹槽中抽出一条闪烁蓝紫色电光的短绳。
陆清清笑容不减，“我不是你们这次的目标。”
女人恍若未闻，步伐坚定地向陆清清走来，眼看就要步入光头男设下的陷阱。
陆清清心里一紧, 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语声嘲弄：“这就上当了, 真以为我是天然人？”
女人果然顿住步子, 眼部绿光又开始忽明忽暗，陆清清坦然地张开双臂，“全新的防窥障眼系统，凭你们那点技术还想破解？”
光头男躲在垃圾堆后面一口金属假牙都要咬碎,不明白陆清清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陆清清这边, 恨不得把今天所有搜罗来的信息和词汇都用上, “也不想想，得有几十年没见过像我这个年纪的天然人了吧？”
这句话无疑说到了重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女人迟疑片刻，沉默地转身回到车上。
陆清清有些愣神，什么意思？这么轻易就放弃捕猎她了？
光头男在心里把陆清清骂了八百遍，刚想小声斥责她莫名其妙的自作主张，车门再次开启。
这回和女人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足足两米多高的重型机甲人，他下车的动作十分轻盈，远没有看上去笨重。
在白天光头男的讲解中，陆清清从这副机甲左右肩膀处的激光枪孔可以确认，正是光头男此次的任务目标—— NR14XS机甲
女人恭敬地站在机甲人身后，显然回车上时已经和机甲人讲明情况，请职级更高的人出面交涉或者定夺。
机甲人站在车下没急着过来，驻足片刻后，机甲内传来处理过的雄浑声音：“你是什么人？”
陆清清脸不红心不跳：“我是月影的人。”
机甲人问：“081让你来的？”
陆清清谨慎回答：“组长让我来的。”
机甲人指着陆清清身前的空地，“切割索也是你放的？”
陆清清咽了咽口水，光头男明明再三保证，他这个自己设计出的“无敌夺命球”，有特殊涂层，不会被捍卫者的中低等机甲侦测到。
“不愧是宙斯最新型的机甲。”陆清清看起来从容冷静，没有丝毫慌乱，“不是我放的，我在这里只是为了提醒你们。”
要不是一个罕见的天然人在这里自投罗网，机甲人肯定半个字都不信，“继续说。”
陆清清将斗篷下的双手背到身后，自信满满地问：“你们今天有没有收到天然人在城邦外出没的消息，数量还不少？”
机甲人没有面部表情，说起话来语调起伏不大，令陆清清十分苦恼，猜测不到机甲里的人是何反应。
陆清清继续说：“你在用你的探测功能扫一次我，看我是不是你们认为的天然人。”
等了几秒，机甲人连微小的动作都没有让她捕捉到，斩钉截铁地告知：“你就是天然人。”
“看吧看吧！”陆清清摊开手，学着光头男的表情满脸嘲弄，“月影为了骗过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机甲人的话里根本听不出半点好奇，语调不像是个问句：“他骗我们什么？”
“月影不满利益分配，反水了。”陆清清言之凿凿，“天然人的消息一放出，你们只是前来捕猎的一小拨人，他们想杀鸡儆猴，和城邦重谈分配。”
她不打算给机甲人反应思索的时间，“比如这次，你们发现陷阱，成功捉到我，拿回去检测发现我是伪造的，月影只会说他们也是被骗的一方。而你那些没能发现陷阱，被引诱来捉天然人回去立功的同僚，会怎么样呢？”
“是炮灰，还是人质？”陆清清嬉皮笑脸的请教。
机甲人似乎不为所动，向前逼近两步，“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天然人？”
只要他在近前半步，就会进入陷阱的范围，陆清清不知道这个陷阱的杀伤力如何，她更不想知道。
她也是刚才想通，与其配合光头男做任务，换取些旁人口述的次要信息，不如直接搭上或许和主线任务有关的城邦势力，或是神秘莫测，令拾荒者闻风丧胆的组织。
没准不仅可以找到新的突破口进入城邦，还能直接获取到一手信息。
陆清清深吸口气，斗篷下的手伸进帆布包里摸索，摸到装卡片的分格，抽出从外到内第三张卡片，捏在手里。
她怕机甲人瞧出破绽，没有让他准备，台手将卡片甩向一旁的垃圾堆。
卡片落在垃圾堆上的一刹，冲天的火光四起，映亮了小片天地，一时之间热浪翻滚，垃圾堆里有不少可燃物，不多时就烧冒出黑烟，熏得人眼生疼。
机甲人淡定地看着大火，“唯，灭火。”
他肩膀上伸出共计六根枪管，对准火场喷出大量白色干粉，洋洋洒洒落入大火之中，迅速蔓延的火势得到控制，继而慢慢熄灭。
陆清清在旁边看的新奇，一来是没想到这张燃烧卡竟然这么强，二来是这人的机甲竟然还是个行走的灭火器。
“唯，解除。”机甲人下达命令，枪管听话的缩回机甲内，他又转向陆清清，“你能源内核的能量很大，确实不是天然人。”
陆清清只听明白对方确信她不是天然人，故作深沉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机甲人说：“真的是081向我传达了虚假的消息？你的防窥系统是谁做的？”
“我没有骗你。”陆清清表情严肃又不失真诚，“这么牛的系统，肯定是月影高层的手笔，我只是被安装上，不知道具体来源。”
机甲人问：“你为什么来告诉我，不怕月影报复？”
陆清清目光坚定，“因为我身在拾荒，心在城邦。”
机甲人沉默片刻，又问：“你想获得公民身份？”
陆清清：“没错，我想成为优秀的捍卫者。”
机甲人忽然冷笑了一声，“你想进入城邦，就是为了成为捍卫者？”
陆清清听出些不对劲儿，又想不通具体是哪里有问题，选择保守地回答：“能成为捍卫者对我来说已经是妄想了，哪还敢奢求别的。”
机甲人冷笑更甚，“一群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东西。”
不知道是他信了陆清清的话，还是打心底瞧不起捍卫者，话中夹杂的情绪饱满了许多。
陆清清有些恍神，机甲人的话就代表着，他不是捍卫者？ ！
和月影勾结的人不是城邦里的领导者，那会是谁？
机甲人意味不明地说：“你受困于城邦外，系统还是不够完善。”
陆清清冷汗直往外冒，眼睁睁看着机甲人肩膀上的枪管重新探出，六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她。
“开火。”
六道激光射线同时从枪管中射出，陆清清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停止了思考。
出乎预料的是，近在咫尺的六道激光竟然绕开了她，射向陆清清的身后。
一声还没脱口的叫喊，被扼在喉咙里，转为闷哼。
过了一会儿，陆清清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身后。
光头男七零八落在不远处的垃圾堆边，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躯干是躯干，各自分明。
破碎的斗篷下有半边胸膛和肩膀都是金属打造，身体的血肉含量少之又少。
看光头男散落的位置，应该是想从垃圾堆后面逃跑，却被发现了。
机甲人一脚就碾碎了光头男引以为傲的“无敌夺命球”陷阱，内里精密的零件碎了一地，他抬腿向光头男走去，欠身从地上抓起那颗光头。
机甲人只用了两根指头，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提起那颗尚与躯干相连的大光头。
光头男气息尚在，五官因为痛苦扭曲可怖，身体不停扭动。
陆清清不由想起在疯人院那个昏暗的屋子里，宛如扭动蛆虫的丁满。
无论是NPC还是玩家，在游戏中都可以被强者肆意践踏。
光头男口中呢喃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真正要机甲的不是……”
而后一幕，让陆清清毕生难忘。
机甲人一手捏着光头男的头，一手搭在光头男肩膀上。
像将幼苗从土壤中连根拔起，肌肉男的头离开了不人不鬼的身子，头下串联着森白的脊椎骨，尾端尖尖，那是人类的尾椎骨。
机甲人将头身随手扔进垃圾场，光头男已经变成条长了人头的蜈蚣，彻底绝了生机。
陆清清紧紧抿着嘴唇，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恶心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机甲人看向陆清清，“你认识他？”
“对，他是月影的，死有余辜。”陆清清努力露出笑容，不确定在机甲人看来是否有些勉强。
“你也是月影的。”机甲人提醒道，“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么？”
这话像是交代完，她也可以上路了。
陆清清赶紧郑重地点点头，“这片月影小分队已经被我占领了。”

她本来还想把光头男作为退路，和机甲人谈不成就暴露光头男的位置, 让光头男和机甲人大战三百回合，她坐收渔翁之利不成, 起码还能跑路。
然而事与愿违, 陆清清现在面上和机甲人谈笑风生, 实则冷汗直流。
“你是说，你占领了081的小组？”机甲人不像是在和她确认, 倒像是种取笑。
陆清清挂起自负冷傲的笑容, 斗篷下的手已经偷偷捏上帆布包里的瞬间移动卡, “没错，现在这里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刚才说组长让我来的也没有骗你，因为现在我就是组长。”
机甲人迟疑的功夫，陆清清又说：“我对城邦拥有绝对的忠诚, 愿意脱离月影组织，与你们继续合作, 条款不变。”
机甲人对这种轻轻巧巧的投诚显然不信, “既然如此，进去说话吧。”
那只足有陆清清头那么大的机械手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肩膀上，金属冰冷的温度穿透斗篷，陆清清寒毛都竖起来,双腿绷直才没让身子歪斜,显得弱不禁风。
还好机甲人很快就收回了手, 径直越过陆清清，向那片他们之前经过的小破屋走去。
机甲人身后,穿着战衣的女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陆清清被两人夹在中间，只能目不斜视，跟在机甲人后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