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笑声越来越急促，像是势在必得的猎人，不急于去捕捉困在兽笼里的猎物，玩味地透过窗口，听着里面急促如擂鼓的心跳声。
“抓、到、你、喽！”

病房门缓缓推开一条缝,那东西穿着白天的护士服，身子还在门外，纤细如蛇身的脖子顶着颗面目全非的脑袋挤进病房,不断延伸到陆清清的床边。
鬼护士咧开嘴，伸出条舌根处将断未断的细长舌头,在开裂的嘴唇上舔了一圈, “没吃药,你不乖哟。”
床上的人平直躺在床板上，双手交叠在小腹,闭着眼呼吸安稳,没有回应。
“我听到了,是你……”鬼护士忽然顿住，刚才又急又响的心跳声怎么没了？
鬼护士迷茫地抻着脖子转向另一边寻找，夏予睡得很沉，甚至打起了呼噜。
鬼护士锲而不舍地将头高扬起来，下巴扒在上铺的床板上,对着文月婷，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怪笑, “是你！是你没吃药！”
那颗头背对着陆清清,她悄悄半睁开眼，看见披头散发的鬼护士开始用头去撞床架，本就不牢固的铁床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陆清清担心就算两人没醒, 床也会被鬼护士撞散架, 到时夏予就得变成夏饼！
她脚趾轻轻抠着刚升级过的猪猪拖鞋,脑子飞速旋转思考对策。
刚才太仓促，她只能寄希望于手里唯一的道具, 上次使用时出现了神志不清的副作用，她默默祈祷升级过后副作用有所减轻。
在穿上拖鞋后，陆清清心里的惧意和紧张感都消失不见，连带着身下的硬木板都柔软了几分，像是躺在家里柔软的席梦思上，最值得庆幸的是，她现在清楚知道这里是副本的病房。
【猪猪拖鞋Lv.1：居家必备的可爱拖鞋，穿上它后无论您身处何地，此处便是您的家。 （可升级）】
陆清清在心里默念着猪猪拖鞋升级过后的词条，只有最后半句发生改变，从“都能感受到家的安心”变为“此处便是您的家”。
道具基础作用没变，仍旧是改变使用者的心理状态，难道她花了10点积分的升级卡，只是取消了猪猪拖鞋的副作用？
鬼护士不知道因为什么，笃定了是文月婷没有吃药，忽然停下撞床的动作，陆清清刚松口气，就见鬼护士在外的身体推开了门，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那颗头在文月婷枕边吹着冷气，“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哦。”
“咦，你的眼皮怎么开始抖啦？”鬼护士的身体也走向床边，成功和头部对接，尖锐的指甲胡乱敲击着床架，似乎是想表达愉悦的心情，“呀，心脏也越跳越快了！”
陆清清看不到，床上的文月婷面色惨白，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死死闭着眼睛，细微的颤抖着。
鬼护士伸出手，玩味地用打绺的头发轻轻划过文月婷脆弱敏感的脖颈。
“啊！！！”
床上的人如惊弓之鸟弹坐起来，文月婷后背死死抵着墙，蜷缩成一团，“我吃药了！我身体有抗药性，我真的吃药了！”
鬼护士就在等她睁开眼这一刻，开心得咧开嘴，挤得一边眼珠子从眼眶掉出来，湿红的舌头快速缠上文月婷的手腕，“撒谎就更不乖咯。”
文月婷吓得险些晕厥过去，忽然指向对面下铺，“她也没吃药！你去抓她，你去抓她啊！”
还盘算着怎么救人的陆清清心里暗骂一声，赶紧合上悄悄站岗的眼睛，在猪猪拖鞋的加持下，怎么看都像是睡得香甜，对病房情况一无所知的病人。
鬼护士只匆匆瞥了眼陆清清，就专注于眼前快要进嘴的美味。
文月婷不停挣扎，可那根明明摇摇欲坠的舌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鬼护士在不停收力，嘴巴越长越大，头像是个被切开的西瓜，以嘴为中心裂成好几瓣，露出深处殷红蠕动的食管。
“我发誓！她真的没吃药，她都是装出来的！你去吃她，你去吃她啊！”文月婷喊得已经破音，见鬼护士不为所动，眼看自己的手就要送入怪物口中，“陆清清你救救我！我知道你用了道具！”
文月婷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白天里那副怯懦胆小的模样，活脱脱像个疯魔厉鬼，“我身上有炸药卡！别逼我和你还有你朋友同归于尽！”
陆清清可不敢拿她和夏予的命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朝护士的方向说：“这是我家，你耽误我梦游了，请你出去。”
鬼护士：“？”
陆清清硬着头皮又强调一遍，“这里是我家，你这是私闯民宅，赶紧出去，不然我叫抓鬼大队了！”
鬼护士动作凝固住，四分五裂的头慢慢收拢，深陷的眼眶里竟然流露出一丝茫然。
文月婷手腕上的舌头在一圈圈松开，在手腕留下青紫色的勒痕，直到整根舌头被鬼护士收回口中，鬼护士茫然地踩着高跟鞋，竟然真咔哒咔哒地走出门离开了。
陆清清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碰运气的成分居多，毕竟“此处便是您的家”这句作用描述太过模糊，看来之后还需要找机会继续摸索。
陆清清一把关上门，在黑暗中与文月婷对视，“你什么意思？”
文月婷啜泣起来，磕磕巴巴地辩解：“我、我吓坏了，对不起，我真的以为我要死掉了。”
陆清清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她假惺惺地抹眼泪，“你不是吃了药么？”
文月婷咬着下唇，“我、我没吃，我怕你信不过我，就假装吃了，想看看夜里有什么变故的话能不能帮上忙。”
陆清清冷笑一声，这是什么难以自圆其说的逻辑鬼才？ ！
文月婷蜷起双腿环抱住，将头埋在膝盖里，闷声说：“况且明明是你手机响了，才把鬼护士招来的。”
陆清清火气蹭蹭的往上窜，她本就不可能对文月婷当时的处境坐视不理，却没想到文月婷会直接出卖她，还用她和夏予的生命作为威胁。
她强忍着怒气按亮手机，点开未接来电，发现是一串陌生号码。
陆清清眯了眯眼睛，问道：“你下午是不是管夏予要了我们两个的手机号？”
文月婷抬起头，着急地解释：“你怀疑是我打给你的？我可以现在就打给你，看看是不是同一串号码！”
陆清清深吸一口气，她也是气昏头了，如果真是文月婷打来的，吸引鬼护士注意进入病房，对同样没吃药的文月婷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她自己也会陷入危机。
陆清清生着闷气无处发泄，文月婷弱弱地说：“你应该知道，只有同在一个副本里的玩家才能进行通话吧，如果拨打给副本外的玩家，或是副本外的玩家打给你，都是打不通的。”
陆清清懒得接话，她在上个副本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从济仁教堂出来后，聊天界面才开始叮叮当当地弹历史消息。
而进疯人院以来，手机一直安安静静，她尝试和郑莉莉他们报平安，消息全都发不出去，所以才会放松警惕。
夏予睡了，孙胖子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她定好次日凌晨四点的闹钟就没再去看手机。
文月婷看似好心地提醒：“会不会是你们那个胖子朋友，把你的号码告诉别人了？”
陆清清冷声反问：“你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
文月婷思考片刻，“那是不是其他病房，也没有吃药的玩家想办法知道了你的号码，利用我们来引走鬼护士？”
陆清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把手机调成静音，让文月婷将电话打过来，对比了一下号码，确实不一样。
文月婷重新躺回床上，半点也看不出心有余悸的样子，却仍是那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意味不明地对陆清清说：“谢谢你救了我。”
刚才文月婷扬言，要拉着陆清清和夏予同归于尽的凄厉叫喊还在耳边回荡，仔细想想又确实是她将鬼护士招来的，陆清清气的肝颤，硬是熬到了四点钟，一宿没睡。
这一晚鬼护士都没再回来，四点一到，病房准时亮起了灯，睡饱起来精神抖擞的夏予翻了个身，面朝着陆清清，揉着眼睛说：“早啊清清，昨晚发生什么了，我变异了吗？”
陆清清眼下一片乌青，“那倒没有，就是咱俩差点被炸死。”
文月婷也坐起身，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自然地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该吃白色药片了？”
夏予以为陆清清在开玩笑，也没太在意，赶忙取出放在枕头下，用餐巾纸包好的药片，不大确定地问陆清清：“还是我吃你不吃吗？”
陆清清点点头，“对。”
夏予抬手敲了敲头顶的床板，“小文你吃不吃？”
文月婷小声回应：“我也吃吧。”
这回陆清清亲眼看到文月婷吞服下药片，仗着夏予看不到，文月婷还冲陆清清吐出舌头，张开空无一物的双手，证明她是有真的吃下去。
陆清清白了她一眼，病房门忽然被敲响，三人刚进入战备状态，就听见门外传来杨万雪的声音：“可以进来吗？”
夏予毫无戒心，主动打开门，“怎么啦，找我们有事吗？”
杨万雪站在门外，看到三人都在后略有些惊讶，再看向文月婷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怎么还活着？”

文月婷作为夏予的临时室友,杨万雪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夏予当然选择出言维护文月婷，“你怎么这样说话啊,一大早的真晦气！”
陆清清觉得杨万雪不像是会无缘无故恶言相向的人，看着文月婷那副又要哭出来的表情心里作呕,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万雪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 “自己出来看。”
陆清清三两步走出门,走廊上已经有四五个人，围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评头论足,看样子已经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非要去和新人组队, 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活菩萨呢。”
“估计是被那俩新人拖累死的, 昨天我没睡，听见她们那屋叫的跟杀猪似的，哈哈哈。”
陆清清听着这些冷嘲热讽，心里五味杂陈，几人看她从409出来,刻意给她让出个空位，便于她近距离观赏室友的惨死。
那具尸体侧躺在地上, 看起来支离破碎,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已经被鲜血侵染，露在袖子外面的双手没有了皮肤猩红刺目，有几根手指连肉都消失不见，森白的指骨裸./露在外。
看清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后, 陆清清瞳孔骤缩, 是文月婷！
可这具尸体是文月婷的话, 病房里的又是谁？
陆清清半天没有回去，夏予坐不住,拉着文月婷一起来到走廊上，看到尸体的脸后夏予怪叫一声，立刻松开文月婷的手跑到陆清清身后，恨不得离文月婷八百丈远。
这下走廊上热闹起来，早先发现尸体的几名玩家看到文月婷从409安让无恙地走出来，登时停下交谈，惊恐不已。
文月婷发现大家对她如避瘟神似的，脸色不大好看，迷茫地走向尸体，大家纷纷后退。
只有陆清清仍站在尸体旁边，见文月婷蹲下来掀开尸体的后衣领，动作轻柔地用白净的手擦去尸体后脖颈上的血污。
在文月婷看到尸体后脖颈上的那颗外突黑痣后面色惨白，忽然跌坐在地上，“是、是我，真的是我……”
陆清清微微皱眉，难道和上个副本一样，文月婷也是怪物假扮的？
杨万雪面不改色地走到尸体前，“昨晚清醒的玩家都听见文月婷的叫声，四点出门时她的尸体就已经在走廊上了。”
文月婷茫然地抬起头仰视着杨万雪，迅速摇头，“不可能，昨天我自始至终都和她俩在一起，我就是我自己！”
杨万雪沉默地看向陆清清，似是在向她求证。
陆清清主动将昨晚大致经过向众人说明，有人听完后不禁质疑：“你一个新人用的什么道具能吓退NPC ，不会你们三个都有问题吧？等下是不是还能在走廊上看到你们的尸体？”
陆清清抬起一只脚，向大家展示她可爱的猪猪拖鞋，“用这个。”
杨万雪眼角颤了颤，转而盯着文月婷片刻，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确实是玩家。”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杨万雪的地位也有所动摇，没能抢到和她一间病房，住在407的一个玩家问道：“你凭什么证明她是玩家？”
杨万雪冷冷瞥她一眼，“我有我的能力和办法，你信不信和我没有关系。”
那名玩家识趣地闭上了嘴，杨万雪忽然问陆清清：“你说你昨晚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陆清清点点头，杨万雪说：“我们用电话挨个打给你，看看是谁的号码。”
那个407的玩家还想反对，被同病房的玩家压下，这事本来也不难，何况大家都问心无愧，七通电话打进来，陆清清一一比对，都和昨晚的号码不一样。
杨万雪微微皱眉，“是男玩家？”
陆清清摇头表示不确定，大家看着地上的尸体毫无头绪，文月婷坐在尸体旁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外掉，无助又惶恐。
陆清清忽然问：“我们的病房为什么不挨着，其他病房有人住吗？”
玩家的三间病房中间还隔着406和408 ，而“文月婷”的尸体就躺在紧闭的408门前。
杨万雪：“我敲过几扇门，里面都没有声音。”
这时医院的广播忽然响起，走廊上悬挂的喇叭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而后响起护士半死不拉活的话，“食堂早餐六点开始，七点活动中心集合。”
简短的一句话，广播结束。
游离状况外的夏予挠挠头，“你别说，这家医院还挺注重患者饮食的。”
陆清清：“……”
玩家们没有线索，更不想和一死一活两个文月婷呆在走廊上，各自回到自己的病房，杨万雪回病房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清清一眼，“保重。”
陆清清一头雾水，总觉得杨万雪好像知道什么没有说。
回到房间文月婷坐在夏予的床上，捂着脸痛哭，抽抽搭搭地不说话。
陆清清挤开夏予，坐在文月婷身边，皮笑肉不笑地拍着文月婷颤抖的脊背，“姐妹，别哭哭啼啼的了，说说你姐姐的事吧。”
文月婷的哭声突然卡住，夏予被挤到陆清清的床铺上，奇怪地问：“昨天不是都说过了吗？”
陆清清没有回她，继续问文月婷：“你和你姐姐是双胞胎？”
文月婷愣住，“为什么这么问？”
陆清清的手缓缓上移，文月婷选的病号服十分宽松，她手不需要特意往里探，就摸到了文月婷后颈上那颗外突的黑痣。
“一般人看到长着自己脸的尸体躺在那儿，谁还有闲心去查验些小细节，来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尸体啊？”
文月婷这次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说：“怎么没有？那具尸体肯定是仿造的我，我想通过细微的差别来证明她不是我。”
陆清清又问：“你姐姐的死状什么样？”
夏予觉得陆清清今天格外奇怪，但她更清楚清清不会无缘无故揭人伤疤，干脆闭口不言。
文月婷被这个问题刺激到，语气强硬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陆清清拍了拍文月婷的肩膀，收回手，和煦地说：“这不是在收集线索，推测那具尸体出现在走廊上的原因嘛！何况那具尸体又不是我的，我这也是在帮你分析。”
文月婷深吸一口气，“不必了，你多花些心思在你和你朋友的安全身上吧。”
她这句话意有所指，陆清清不怒反笑，“不怕告诉你，我的道具可以操控NPC的行为，你也不想今天晚上就算吃了药，还会被NPC袭击吧。”
不得不说，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让文月婷有种熟悉感，她沉默半晌，“我姐姐是被村民抓走绑上祭台的，我没看到她是怎么死的。 ”
陆清清“哦”了一声，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像是不经意问了一句：“那有什么，你姐姐的遗物吗？”
文月婷木着脸，“当然有。”
陆清清：“比如手机？”
文月婷：“……”
陆清清也是看到那具尸体偶然想到，上个副本里林峰的死。
郑莉莉拿走了林峰的手机，还将手机随意丢给陆清清，她不知道密码无法解锁，但当时手机屏幕仍可唤醒，看来是还能正常使用的。
长久的安静，病房里谁也没说话，陆清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文月婷为什么要害她。
“你尸体还在走廊上躺着，现在只有407的病房有一个空床位，想必那些玩家也不愿意接收你。”陆清清笑容满面，循循善诱，“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什么恶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大善人，不如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反正出了副本估计也无缘再见。”
文月婷咬着下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