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面对陆清清层出不穷的问题，唯没有回答，看着她已经全部黑雾化的双手，与白皙的手腕界限模糊，神情复杂，“清清，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你确定现世的位置了。”
陆清清愣神几秒，“啊……对，在西边嘛。”
唯说：“经理或许知道穿越黑雾的办法，要不要再去问问他？”
陆清清原本去拿曲奇的手缩了回来，讷讷道：“要问的，不知道他现在睡没睡，还在不在物业。”
“一起去看看么？”唯问。
陆清清意味不明地看了唯半晌，愈发接近真相的雀跃渐渐褪去，嘴角扯起寡淡笑意，“我刚才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不在，你不会一宿都没睡吧？”
唯说：“我不大需要睡眠。”
“还是要多休息的。”陆清清站起身，抓起被丢在茶几边缘的胸针揣进裤子口袋，“你回房间睡一会儿吧，我去物业看看，这么早估计经理也下班回家了。 ”
唯看向她只动了几块盛着曲奇的盘子，与喝了小半杯的牛奶，柔声说道：“至少把牛奶喝完吧，回来都凉了。”
“没事。”陆清清理了理头发，将碎发别到耳后，“回来我再拿去热下就好了。”

唯的话实在耐人寻味,她也不知道此前自己哪儿来的自信，自然而然地认为唯是站在她这边的,细想想,唯的身份成谜,要真是故事里的创世神，心更不可能向着现世,向着她这个人类。
唯对于是否被“祂”影响到的问题避而不答,也不知道两者有着怎样的关系。
陆清清并不急着去物业找经理,毕竟想撬动经理的嘴也没那么容易，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收整一下情绪和思路。
当务之急是在大家完全黑雾化前离开这里。
陆清清摇摇头，试图把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命名的低落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闷头沿着笔直的路向前走,路上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快走到物业时,远远竟看到大门口围聚着许多人,经理高大壮硕的身影在群黑雾人中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陆清清脑子发懵，加快了脚步凑过去，在边上听墙角。
“车都找到了, 就停在附近, 如梦苑的业主有很大嫌疑！”
“这事性质太恶劣了！简直丧心病狂, 我闻所未闻，物业必须配合我们公布业主信息！”
“对你们小区来说,这也是一个安全隐患，现在由我们帮你排除是好事。”
黑雾人们七嘴八舌，义愤填膺，陆清清听了几句就知道他们是在说晚上电视里播报的罪犯，暗骂魏津做事太不小心，怎么作为作案工具的车还能轻易让人找到。
经理被团团围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着吵吵嚷嚷的黑雾人像是在看群嘎嘎乱叫的鸭子。
过了半天，他徐徐开口，声音极具穿透力压过众人：“证据呢？就因为车停在我们小区附近？”
“这还不够？！”一个女人嗓音尖利，像是被掐着脖子打鸣的鸡，“我们也没说一定是如梦苑的业主，目前只是在排查！”
经理木然地表情在看到竭力将自己隐藏在人群后方，但因画风不同仍然扎眼的陆清清时陡然变了，他勾起单侧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有几分阴险，抬手一指陆清清，“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你们去跟我的助理谈吧。”
陆清清：“？”
十几道目光顺着经理指的方向，全都射在她身上，陆清清与经理四目相对，经理挑衅似的抱起手臂，一副胜券在握的欠揍表情。
“麻烦让一让，先让我过去。”陆清清拨开人群，费力挤到经理身边，压低声音从后槽牙里挤出几个字，“我是你助理？真不赖呢？”
“他太笨了。”经理回答，“把事情办好，再上来找我。”
陆清清深吸口气，难得被人摆了一道，体验感不大美妙。
“她谁啊？”有黑雾人不满地说，“你弄个小姑娘出来给你挡枪，怎么好意思的？”
经理说得意正言辞：“不要搞性别歧视，我的这位助理是所有员工中最出色的，工作能力也是最强的，比我那几个男助理优秀多了，你们有什么问题都找她吧，我可以放权。你一定能处理好吧……”
陆清清：“陆。”
经理点点头，“陆助理，好好干。”
他说完转身要走，有黑雾人抬手扯他衣服不肯放他离开，周围气氛几乎是在一瞬间冻结，连陆清清都感受到第一次在物业见到经理时，他身上那股让人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扯住经理衣服的黑雾人触电似的松开手，磕磕巴巴的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完整。
经理斜睨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人，一言不发地走进了物业的大门。
陆清清隐隐猜到经理是使用了玩家特有的某种能力，还没来得及细究，就被个女人推搡了一把。
“我们也不是来为难物业的，就是想要份业主信息比对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作案条件的嫌疑人，别的用不着你们物业费心，赶紧拿出来对咱们都好！”
经理只说让陆清清把事情办好，别的什么都没交代，显然是不打算把名单交出来，这群人穿着五花八门的日常便装，男女老少都有，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
一会儿功夫，经理留下的余威散尽，人群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逼陆清清交出业主信息。
“大家稍安勿躁。”陆清清被推来挤去像是条随波逐流的海草，不得不大喊出声稳住人群，“我刚才也听到事情的原委，理解你们的苦心，咱都是为了群众的安全着想，何况协助你们抓住嫌疑人于公于私都是好事，正如你们所说，也是在帮我们小区排除安全隐患。”
“对嘛！”一个上了年纪的男性黑雾人对陆清清的话表示赞同，“你比你们那个经理觉悟高，说话也好听，回头我一定给你写表扬信！我们都写！”
陆清清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继续听她说话，话锋一转，“业主信息这事即使不怕引起众怒，公开给你们看，到底太泛泛了，符合作案条件的嫌疑人十家至少有五家符合，你们逐一排查起来少说十天半月，到时候打草惊蛇，真正的罪犯早就挪窝了。”
声音尖细的女人语调拔得更高，“说来说去还是不肯给我们呗？”
陆清清摇摇头，笑容高深莫测，“我们小区昨天白天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
“别扯那些没用的！”女人不买账。
“欸。”陆清清瞥她一眼，“没用的话，我还提这事儿干嘛？”
年纪大的黑雾人比较有耐心，拦了女人一句，“听她把话说完，不差这会儿功夫。”
陆清清回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刻意将声音放低了些，营造出一种不轻易对外人道也的神秘感，让黑雾人们不得不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我们小区昨天发生了一起爆炸案。”陆清清开局抛出饵，引得黑雾人纷纷竖起耳朵，“大多业主之前就对制造爆炸的那户业主不满，这事一出，业主们一致决定联手将那户业主逐出如梦苑。”
女人怪声怪气地说：“那是你们小区自己的事，内部处理就可以了，跟现在这起严重危害社会的事有什么关系？”
陆清清眼珠子转了一圈，“虽然这么说业主没有职业道德，但他也马上不是我的业主了，像他这种烂人活该墙倒众人推，可他会因此改过自新吗？”
她刻意顿了顿，自问自答：“不会！那他逼急眼了会做出什么事？爆炸的事刚出，立刻就去报复同小区的业主谁都能知道是他干的，再恶的人也怕被群起攻之，所以他会怎么做？”
“报复社会？”女人立即接话。
陆清清受到惊吓似的虚掩住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啊！”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女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说的那个业主是很可疑，他住哪儿？”
年纪大的黑雾人沉稳得多，不紧不慢地问：“你知道那个业主的车辆信息吗？他要进出小区肯定在物业登记过吧。”
陆清清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我有点印象，他家车总是在小区里外乱停，不少业主都投诉过，可他还是屡教不改。应该是辆黑色的轿车，底盘很低，还挺贵的。”
两个黑雾人对视一眼，女人悄声说：“没错，新闻里没公布车辆信息，和她说的对上了！”
半晌，年纪大的黑雾人点点头，“那你能告诉我们，那个业主家的门牌号吗？”
陆清清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
“我们给你写表扬信……还要送锦旗！”年长的黑雾人许诺道，“抓到罪犯你可是立了大功！你们公司肯定得表彰提拔你！”
“好吧。”陆清清叹了口气，“A区88栋，别说是我说的。”
目送一群黑雾人乌泱泱地离去，陆清清冷笑一声，转身进了物业上到二楼，推开经理两次接待她所在的办公室门。
经理早已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静候，见陆清清上来，脸上堆起虚情假意的笑，“处理完了？”
“完了。”陆清清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没有落座，“经理好算计啊。”
“应该的。”经理漫不经心地说，“我是说，是你有求于我应该做的。”
陆清清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有求于你？”
“不然你来干嘛？”经理反问，加补一句，“还自愿帮我解决了那群人。”
陆清清强咽下这口气，问道：“那群人是谁？”
“民间组织。”经理回，“这里也没有官方可言，都是这些闲得蛋疼的人维持秩序。昨晚那事儿你们做的？”
陆清清：“有证据？”
经理意味不明地轻笑起来，“我看了小区的监控，你给88栋那家孩子发的爆炸卡。”
陆清清：“……还挺高清的。”
“富人区嘛，自带的。”经理翘起二郎腿，“有话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陆清清走到经理对面的沙发前坐下，也不兜圈子，“你有没有能穿越黑雾区的办法？”
“有啊。”经理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就看你想穿越的是哪边的黑雾区了。”
陆清清问：“这还有区别？”
“没有。”经理说，“所以你要去哪边？”
陆清清噎了一下，“和你一起来的队友，去了哪边？”
经理沉默良久，垂眼摩挲着手上的烟盒，“他们没有回去，也没有回来。”
南北都是彼世与现实的重合地带，没人会回去自投罗网，要选也是选西边尚未被彼世吞并的现世。
既然经理说那些人既没回去，也没有回来，那只可能是选择了东边，那只“眼睛”所在的区域。
“我们就不打哑谜了吧。”陆清清问，“东边是什么地方？”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经理莫名其妙地看着陆清清,像是奇怪她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陆清清迎着他的目光，语声平淡，“你没去,但你或多或少会知道东边是什么地方，否则你的队友不会选择穿越东边的黑雾。”
经理问：“不然还有哪边可以去？”
陆清清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他不是明知故问,流露出的疑惑十分自然,反倒让她也迷茫了，“西边不是连接着现世吗？”
“是吧。”经理随口回答。
陆清清迷茫加剧, “所以你们当时为什么放弃回到现世,而是去了东边？你又为什么留在无明之地,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
“狮子大开口啊。”经理说，“帮我点小忙，就来我这儿刨根问底了。”
陆清清干笑几声，经理忽而问：“你的小男朋友呢？”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经理说的是唯, “只是普通朋友，他没跟我一起来, 你想见他？”
经理语气透着揶揄, “吵架了？”
“不算。”陆清清抿着唇，半晌问道，“你昨天话没说完，是因为他在？”
经理意味深长地说：“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啊, 陆助理。”
陆清清低低应了一声, 没来由的有些烦躁，收整好情绪才开口：“所以我今天有幸听到你们来无明之地后的故事吗？”
“陈芝麻烂谷子, 听了也就是听个热闹。”经理摇摇头，目光落在陆清清被黑雾占据的双手， “现在对你来说，最宝贵的是时间，还是用在有意义的地方吧。”
陆清清愣了愣，经理的态度自始至终都过于暧昧，他自称是被困在此处的玩家，但在他们被卷进无明之地前，真挺好又会特意通知经理多加“关照”他们，这证明经理与真挺好一定存在着某种利害关系，绝不是像他说的，在无明之地浑噩度日那么简单。
真挺好布置给经理的任务，一定是让经理确保他们这些玩家安分守己，老老实实沦为黑雾人，永远被困在无明之地，不再掀起一点风浪。
可经理所作所为又与这项任务背道而驰，他给陆清清讲那则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有据可循的神龛故事，又将她引向黑雾区，对于她教唆熊孩子炸业主房子，魏津和杨万雪掳衍生体丢进黑雾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真挺好延伸到无明之地的爪牙。
经理是敌是友这事目前很难定论，但他所知道的事无疑十分重要。
陆清清脑子转的飞快，既然经理说穿越不同区域黑雾的方法没有区别，却还要追问她想要穿越哪片黑雾，索性问：“我要是说去西边，你就不告诉我穿越黑雾的方法了？”
“你可以问我试试看。”经理态度很是无所谓，“但机会只有一次。”
陆清清思考良久，哪边也没选，如实说：“我们的情况可能和当时你们的不同，这些人被强行送进无明之地，我占主要责任。他们已经被我连累，我做任何事的前提是保障他们的安全，送他们离开这里。”
经理很是不通情达理地讥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责任心。所以你选西边？”
陆清清却问：“西边出不去是么？”
经理挑起半边眉毛，“你怎么知道出不去？”
明明给足了她暗示，经理却非要亲口问出来。
“出得去你就不会问我除了东边还有哪边可以去了。”陆清清叹了口气，“我们刚来没多久，掌握的信息大概不及你们当时获得的多，你没有跟随大部队去往东边黑雾区，而是选择留在无明之地，原因总不会是你真的胆小吧。”
经理笑呵呵地问：“那你以为还会因为什么呢？”
“我昨天还在想。”陆清清身体前倾，手肘抵到膝盖上，双手在胸前交握，“就算我们此次对于阻止两个世界的重合毫无建树，也要把真相带出去，让更多的玩家清楚游戏出现，真挺好接管物业背后的真相。”
经理不动声色，静静看着她。
陆清清继续说：“我没成功，总会有人成功，至少能帮助后来者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取更多信息与线索，增大他们成功的几率。”
经理猩红的眸光微动，仍旧没有说话。
“你有很好用的能力傍身，能出入九级副本，还有至亲的妹妹在身边。”陆清清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柔和，“人都怕死，我见过胆小的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只会从众，跟随大部队行动，绝不是像你这样，离队只身呆在一座陌生的死城。”
经理笑容僵在嘴角，陆清清直勾勾盯着他，嘴唇缓慢开合：“你们没有找到离开无明之地的办法，更无法保证穿越东边黑雾区后一定能成功，所以你们留下了一个人，作为后来者的阶梯。”
经理突然开始鼓掌，濒临消失的笑意变得浓郁，直窜上眼角，“感谢你为我编造出这样可歌可泣的故事，连我自己都要信了。但这样一来，你的希望不就破灭了？你无法送你的同伴离开这里。”
陆清清并不在意经理如何评判她话里的真实性，直白问道：“为什么穿越西边的黑雾区无法到达现世？”
经理身体慢慢后仰，直到脊背完全靠在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一个烟盒里共有20支烟，陆清清瞥见昨天唯送来的那个烟盒里还装得满满登登，加上经理刚抽出来的这支，只少了两支烟。
经理照样没有立刻点燃，而是捏着烟杆将烟丝在腿上敲实。
这种动作陆清清只在上了年纪的人身上见过，据说是因为这样把烟丝敲实后烟能燃烧得更久，更耐抽。
“彼世与现世的交接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经理眼神又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妹妹养了只狗，喜欢得不行，获得的积分还要用来给它买狗粮，后来有了点积蓄，人都吃不上几口肉，还要给那个狗东西买大骨头磨牙。”
他表情复杂，要哭没哭，想笑又笑不出来，“进无明之地的方式，是将你所处的空间与这里复刻出的空间对调，结果可想而知，那只狗也被送进来了，甚至也跟人一样出现了黑雾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