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还房贷(白陆不为霜)

经理点点头，沉默地将崭新的烟盒收进口袋。
陆清清说：“那不就从侧面证明，那个故事的真实性，你们很大可能是对的。”
“也许吧。”经理无所谓地笑笑，“不重要了。”
陆清清锲而不舍地追问：“然后呢，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好久没说这么多话，我有点累了。”经理的逐客令下得猝不及防。
陆清清差点没爆粗，这人怎么礼刚拿到手就闭口不言，早知道让唯拖时间晚点送来了！
经理跟条硕大死鱼似的瘫在沙发上，摆明了无论如何都要终止话题，她再紧逼很可能适得其反。
陆清清勉强挤出点笑意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聊。”
经理没有给予回应，陆清清只能给沙发还没坐热的唯使了个眼色，两人向往门外走去。
“我胆子太小了，比我妹妹还小。”经理在两人身后意味不明地喃喃自语，“至今不敢去看城外的黑雾，到底与外界的黑雾有没有区别。”

“跟神话传说差不多的故事。”陆清清回答，“他虽然说猜测他的立场和意图没有意义，但我们肯定不能这样想, 他刚才说的故事是真的还是编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唯问：“那他骗你有意义吗？”
“不知道。”陆清清摇摇头, “他不肯说那些跟他一起进入无明之地的玩家后来的去向, 又莫名其妙地两次提起城外黑雾, 明显是想引我们去看看黑雾。 ”
唯留意着脚下台阶，和陆清清保持着同样的速度, “魏津他们不是去看了吗？”
陆清清：“我们也去看看, 我问问小夏他们现在在哪里, 来接我们一趟。”
唯扯了扯陆清清的衣角，小声说：“车库里有辆摩托车，钥匙就挂在上面。”
陆清清：“……你会开？”
“会。”唯的目光诚恳又真挚。
两人回到别墅，孙胖子已经出门打探消息去了，唯从车库的工具架上拿了两个头盔, 递给陆清清一个，帮她戴好后自己也戴上。
即使陆清清不懂行,光是看着也知道魏津的这辆摩托车价值不菲,外露的机械零件构造复杂，全黑车身线条流畅，尽显大气奢华。
唯戴好红黑色的手套，仗着腿长轻松跨坐上去,手握着车把双脚撑地,轻易稳住看着有个小几百斤的钢铁机车,转身拍了拍后座，“上来吧。”
比起唯,陆清清上车的动作略显笨拙，蹿腾几下总算坐稳，两手虚搭在唯的腰侧，“小夏说他们现在在城南，要过一个体育馆，我知道路，你先往南开。”
“好。”唯确定陆清清坐稳，收起脚撑，转动钥匙，右手点火后握住油门，脚挂好挡左手松开离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陆清清本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点，戳了戳唯的脊梁骨，“你还真是什么都会啊。”
“坐好。”唯语声含笑，用遥控打开车库门，起步平稳地驶离。
这会儿天色完全暗下来，路两侧的街灯提早亮起，人车流量渐渐多起来。
唯放在现实世界，一定是个遵守公序良俗的好公民，不超速，不加塞，不闯红灯还知道礼让行人，陆清清稳坐后座愈发安心，等候红灯时拿出手机回复了夏予的消息。
【夏冰雹：还多久到？ 】
【青青草原陆羊羊：再有个二十分钟吧。 】
【夏冰雹：注意安全。 】
【青青草原陆羊羊：摩的师傅老唯稳得很。 】
【夏冰雹：啧。 】
驶离市区后，唯的车速明显加快，在陆清清的指挥下开过体育馆，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周围愈发荒凉，连路灯排列都变得稀疏，光线昏暗不少。
又开出一段路，四车道的柏油马路变成了两辆车都难以并排行驶的土路，路边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四野只有摩托车前的一束光为二人照亮前路。
由于道路不平，唯出于安全考虑降低了车速，陆清清松开没留意什么时候环住唯腰身的手，稍稍坐直了身体，向远处张望。
“坐好，快到了。”数不清唯是第几次叮嘱她。
陆清清不大情愿地应了声，将身体前倾半靠在唯的身上，“你看到黑雾了吗？”
“嗯。”唯说，“回去给你做个夜视仪？”
陆清清小幅度摇摇头，“不用，你能看到就行。”
摩的师傅老唯默默驾驶着摩托车笔直地向前开。
几分钟后，陆清清终于看到前面一片空地上有两点轿车支起的远光灯。
唯停在轿车旁边，扶了陆清清一把，才没让她下车的动作太过狼狈。
夏予第一个打开车门钻出来，“清清，你要来看什么啊？”
“看雾。”陆清清将头盔放在摩托车后座上，走近几步，借着两盏车灯观察起来。
面前黑雾能见度约有一两米，再远点就什么都不看见了，乍看像是多出堵顶天立地的黑墙，却又比一面墙深邃得多，像是口深井、海渊或是黑洞，盯着深处看久了让人怔忪不宁，阴冷感直往骨头缝里钻。
“这个雾……”陆清清强忍着不适，直勾勾盯着浓郁到龙卷风都搅不散的黑雾，“和我们以前见过的黑雾有什么不同吗？”
魏津坐在车头的引擎盖上点了根烟，“这还有区别呢？没看出来。”
周围没有建筑物遮挡，风有些大，夏予打了个哆嗦，“我也没看出来。”
陆清清问唯：“经理提起黑雾，第一句问的是不是，我们穿越过这片黑雾吗？”
“是的。”唯回答，“但你也说了，没有弄清他的用意，很可能是在骗我们。”
陆清清又转身问车里车外的几人，“你们以前穿越过黑雾吗？”
“尝试过。”曾雨辰从副驾探出脑袋，“你在电脑游戏里去过那种开放世界的地图边缘吗？黑雾跟那个差不多，有层结界似的，过不去，强行突破会被弹回来。 ”
陆清清蹲下身，从地上捡起颗石子，用力丢进黑雾里，石子刚飞出去没多远果真被反弹回来。
唯手疾眼快，在石子砸到陆清清身上前拦下了它，拍落小石子身上的尘沙，重新放回陆清清的掌心。
“这也过不去啊。”陆清清捏着小石子，有些怅然。
杨万雪也走下车，冷声提议：“抓个黑雾人试试？”
“好主意！”魏津奢侈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大跨步来到摩托车前，将两个头盔顺着车窗撇进轿车驾驶位的座椅上，“在这等我一会儿。”
陆清清心里觉得黑雾人也是穿不过黑雾的，不然无明之地无法起到关押的作用，但还是没有阻拦，坚信实践出真知。
魏津骑车比唯狂野得多，轰了几下油门，一溜烟地窜出去。
“他没戴头盔。”唯皱起眉头。
陆清清丢开小石子摆摆手，“他头铁，咱们是好孩子不要学他。”
风越刮越大，夏予和杨万雪钻回车里等候。唯默默陪着陆清清站在黑雾边缘，计算着风吹来的方向，调整站立的位置，尽力为陆清清挡风。
“唯。”陆清清忽然叫他，“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唯“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全知者说过，只有人类才会说谎，我可以百分百相信他说的话。”陆清清说，“现在也是这样么？”
唯这次没有说话。
陆清清脸上挂起浅淡的笑容，“你去拿烟的功夫，刚好够经理讲完那个不长不短的故事。”
唯嘴唇微动，半晌吐出句：“他讲了什么？”
“一个你先前就透露过，即使你想起也不会向我隐瞒的故事。”陆清清声音很轻，只有近在咫尺的唯能听见，话音还没传进车子里就被风吹散，“你说过你或许是始作俑者，而经理所在的副本称祂为创世神。”
“这样。”唯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陆清清说：“所以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暂时没有。”唯回答。
过了几秒，陆清清突然噗嗤一声乐出来，侧身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紧张，魏津说你像是有事瞒着我，我炸你试试。”
唯脸上罕见地没有笑意，嘴唇抿成一条单薄脆弱的线，往边上挪了挪，让野风没能吹动陆清清的发梢。
没过多久手脚麻利的魏津就折返回来，封在嘴里呜呜咽咽的声音被摩托车轰鸣完美掩盖，直到魏津将车熄火，惨兮兮的声音才从摩托车后座飘出来。
大家纷纷凑上前，离得近了才看清横趴在后座的是个脸上皱巴巴的瘦弱老头，他穿着汗衫和大裤衩，脚上拖鞋没了一只，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条破抹布。
杨万雪面无表情，夏予于心不忍，“就算是黑雾人，也这么大年纪了，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魏津笑嘻嘻地单手将老头从后座上拎起来，“我到体育馆那边，刚下车撒泼尿的功夫差点让这老头把我车偷了，这不是赶巧了嘛。”
“反正不会死。”曾雨辰原本清秀的面容顶着双会飘火星的眼睛，已经谈不上人畜无害，连带着说话给人的感觉都森冷许多。
“有理。”陆清清说，“动手吧。”
老头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看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年轻，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挣扎得愈发剧烈，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魏津将人拖到半路，夏予小心翼翼地隔空点了点老头，“他好像想说什么。”
“能说什么？”魏津嘿嘿一笑，“骂我祖宗呢呗。”
夏予眨眨眼，“听听？”
“不听。”魏津翻了个白眼，拖着人大步流星地走到黑雾边上，猛推了老头一把。
老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奋力倒腾两步的身影如风中残烛，最终身体向前一栽，一头扎进黑雾里，而后在大家眼前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消散了。
老头身上的黑雾顷刻四散开来，眨眼间融入黑雾里，像从没出现过一样，甚至没搅起半点波纹。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曾雨辰目瞪口呆，“他人呢？”
杨万雪冷淡地提醒：“散了。”
夏予半天才想起合上嘴，“不是说死不了吗？”
魏津看着自己又造杀孽的手陷入沉思，“谁说的死不了？”
大家自然而然地看向陆清清。
“可不是我啊！”陆清清急忙甩锅，“是小代姐说的，物业经理也这么说！”
曾雨辰傻愣愣地说：“可能不是死了？”
魏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都叫衍生体了，听着就不像好玩意，要不我再去抓一个试试？”

在得到大家一致否决后,魏津明显有点失望，找了根枯树枝戳弄着黑雾，像是能把消失的老头从里面扒拉出来似的。
陆清清解释说：“大概率是丢进去一个没一个,这实验没有意义。”
魏津耸耸肩，丢掉枯树枝作罢,站在黑雾边出神。
“我胆子太小了,比我妹妹还小。”陆清清喃喃复述着经理的话, “至今不敢去看城外的黑雾，到底与外界的黑雾有没有区别。”
夏予问：“清清你说啥呢？”
“我和唯离开前,经理最后故意说给我们听的话。”陆清清拧起眉头,细细推敲着这段话, “他说他胆子小是因为知道黑雾会吞噬黑雾人？”
杨万雪接话道：“他特意说起他妹妹，应该是他妹妹做了什么他没敢去做的事。”
“他和他妹妹来无明之地前一起下的九级副本。”陆清清说，“这里的黑雾与外界的黑雾，重点是在区别，还是只为了引我们来黑雾这里？”
“还有还有！”夏予积极参与讨论, “那个老头到底死没死啊？为什么都说黑雾人死不了，他还是没了？”
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冒出来,陆清清抓了把头发,用力按压几下发胀的头皮，思维逐渐魏津化，“要不直接把经理绑了算了，看他怕不怕被丢进黑雾里。 ”
魏津眼睛直冒绿光跃跃欲试,杨万雪表情却是一言难尽, “他能通关九级副本,是比我们所有人，比弑神都厉害的存在。”
魏津莽归莽, 也是合情合理的莽，立即熄了这个念头，颇觉无趣地撇撇嘴。
“我就是口嗨。”陆清清干笑几声，继续对着黑雾发愁，“你说我们能穿过去吗？”
唯极少干涉陆清清对于副本或线索的判断，也从不会阻碍玩家们的行动，这次破天荒地开口：“不行，太危险了，你也消散了怎么办？”
陆清清避而不答，换了个话题，“经理讲的那个故事里，黑雾是用作将彼世隔绝分割成多块，便于真挺好管理，那我们面前的黑雾呢？”
夏予说：“一样吧，还不是把无明之地圈起来，困住我们？”
“不对，不一样。”陆清清和杨万雪异口同声说出后半句，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找到相同的答案。
夏予被两个人说懵了，讷讷地问：“怎么不一样？”
魏津这时从车子后备箱取出个户外露营常备的煤油取暖炉和一块四四方方的防潮垫，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唯，老曾，都来搭把手，还有个自动帐篷也拿出来。”
三个男生几分钟就搭好一个临时避风港，帐篷是个三人帐篷，空间不大，但足够容纳六个人坐进去，小巧的煤油取暖炉放在正中，帐篷里立刻就暖和起来。
魏津卷起一侧窗口的帘子通风，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大对劲，但不耽误他心情愉悦，“好久没露营了，上次在副本里还说等游戏结束，就带弑神去露营烧烤呢。”
帐篷外是黑沉沉的雾与夜晚，帐篷里几人围坐在泛着橘黄色暖光的煤油取暖炉边，生出种别样的温馨感。
“这气氛也太适合讲故事了。”陆清清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将头靠在旁边夏予的肩膀上。
她感慨完真的开始讲故事，也就是把今天从经理那儿听来的故事讲给众人听，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全由大家自己解读。
“所以他认为唯就是那个创世神？！”夏予听完讶异地看了眼唯。
杨万雪客观地说：“毕竟只是个副本里的故事，有局限性，不能以偏概全。”
“雪姐说得对。”陆清清表示赞同，“但经理认定唯就是故事里的主角，他说唯目前只是主体，并不完整。”
杨万雪摇摇头，“可能有关联性，仍不能保证完全真实。”
夏予戳了戳陆清清腰上软肉，“我听着感觉说的就是唯啊。”
陆清清赖唧唧地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夏予身上，闭目养神，“雪姐的意思是说，副本里的故事是以副本世界观来创作的，我们用副本的故事来代入整个彼世难免有些片面，跟管中窥豹差不多。”
夏予若有所思，“可也说得通啊，创世神散落的碎片不是在那个副本里，而是在整个彼世，也就是一个个副本里，所以我们在副本里找到唯的意识，又找到唯的身体。”
“当事人。”陆清清半睁开眼看向另一侧的唯，“你有什么想法？”
浅淡的暖色火光映亮唯的侧脸，每处起伏都像是杰出艺术家日思夜想才敢落下的刀凿斧刻，精雕细琢出温润流畅的线条，陆清清有一瞬间的恍神，险些全盘认定那则故事的真实性，这副皮相作为神祇实在不为过。
唯斟酌良久，不疾不徐地说：“如果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大概用了些夸张手法。我的肢体很完整，眼睛也没有被挖出来，指代的也许是我被剥离的意识、能量等等，关于创世神的复苏也有待商榷，我不认为我有终止甚至逆转两个世界重合的力量。”
陆清清点点头，“这个现在没有定论，我们先放一放，回到刚才小夏的问题。”
夏予轻拍了下大腿，“对，你和雪姐为什么说黑雾不一样啊？”
杨万雪淡淡地说：“本质有没有区别不知道，但用途不一样。”
陆清清进一步解释：“彼世与现世的黑雾是用作隔绝分割副本和我们小区的，而无明之地是现世与彼世的交点，所以这里的黑雾不仅是监狱高墙，还是条交界线。”
她指了指帐篷外黑雾的方向，“按理说，外面不是彼世，就是还没被彼世吞并重合，真正的现实世界。”
夏予猛地挺直了脊背，连带着陆清清靠在她肩膀的脑袋都被顶起来，“那能从黑雾出去，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没那么简单。”陆清清被迫坐直身体，抬手捏了捏后脖颈，“且不论我们能不能穿越黑雾，按我白天画的那两个圆圈，共有两个交接点，无法确定无明之地是在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更不知道哪边是现世，哪边是彼世。”
曾雨辰苦笑道：“出去有什么用，按这个势头，现世早晚会与彼世完全重合，到时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