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断去思考,去论证,最后得出结论,正是因为自己的卑劣,所以才会被一次次抛弃。
所以他克制压抑着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绝对不让他们冒出头。
他不想失去邹诚和林韵,更不想失去林知睿。
这么多年,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慎重地考虑,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克制。
他把“林知睿哥哥”这个身份几乎刻进了骨子里,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克制压抑到极致,慢慢变得麻木,最后变成和呼吸一样正常。
妹妹十八岁的告白让他措手不及,但他没有让经年的渴望冲昏头脑。
他果断地拒绝,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正轨。
最后林知睿如他所愿,她不再说爱他,不再对他有期待,他们退回到了兄妹的界限之内。
他们得以继续在“兄妹”的轨迹上走下去。
她回国后,他以为他们还能和过去一样,做没有血缘关系但最亲密的兄妹。
他也一直在为此努力。
他对她身边出现的异性感到不满,并产生嫉妒愤怒的情绪时,他说服自己,那只是他作为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可这些借口,太过苍白无力,根本支撑不了他对她越来越明显的占有欲。
当他意识到那些念头即将无法克制,而一旦他彻底释放内心,后果将是自己无法承受的时,他只能再一次强压。
他以为自己能做到。
十年了,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直到那天江奕给他打了个电话。
余明远终于明白,这些年的自己有多自私狭隘。
他趁所有人睡着,偷偷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
林知睿不是那剩下的半块蛋糕。
她从来都不属于他。
无论是兄妹还是爱人,这世上任何一种关系,都不可能将一个人永远绑在另一人身边。
他妄图用道德枷锁,逼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结果只会彻底失去她。
余明远向林知睿忏悔,他承认自己错了。
林知睿说你确实错了,早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半夜,跑到你房间,你就该把我按在床上狠狠地亲。
在那个她高考结束,真正可以享受自由放松的假期里,他们应该在长乐路的小洋房,或者在那套空调打不冷的老公寓里,尽情沉沦在蓬勃的爱欲里。
“你错过了十八岁……”她食指的指尖轻点在他高挺的鼻尖上,为他遗憾道,“少女时期的林知睿。”
他说对不起,她说我不要对不起,她说我要你回到那天,回到我十八岁那天,做你当时真正想做的事。
她只穿着那件小背心,背心的吊带褪到手肘,两片半弧形的轻薄棉垫被拉到了肋骨下面。
她不断仰起脖子,目光所及是酒店深灰色的床靠,她不敢低头看一眼,可触感却真实得可怕。
感觉到尖刻细小的吮咬时,她双手环住他的头,却仍然不敢看。
她深深地呼吸,而每一次随着呼吸起伏,都将他的脸埋得更深。
林知睿的大脑空白一片,整个人昏沉混沌,唯有他的唇舌和手指,无比清晰。
她不由地想,原来我十八岁时,余明远就想对我做这些事了。
所以那晚他在阳台抽烟,不是在思考怎么拒绝她的表白,而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弄坏妹妹。
余明远似乎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他抬起头,手掌覆在她脑后,低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他的唇湿漉漉的,带着青柠的味道。
一想到他唇上的味道是从哪里沾染到的,林知睿整个人都像被煮沸的水,咕噜噜冒着热气。
比刚才他直接含吮时更觉羞耻。
黏腻湿热的吻慢慢移到耳边,他边平复着呼吸边哑声问:“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她早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想哭。
他收着劲,咬了咬她的耳垂。
“说给我听,睿睿。”
这一声“睿睿”,喊得林知睿心口骤缩。
“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怎么突然想这个?”余明远停下吻她的耳朵,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几丝清明,“不喜欢我抽烟吗?”
“不是,”林知睿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觉得,你那时从没为学业或者其他事困扰过,又没什么烦恼需要抽烟放松。”
余明远没说话。
他显然不愿意和她讨论这件事。
但她并非一点都猜不到。
“是……因为我?”
余明远还是不说话,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时,他却开了口。
“你还记得你高一时,那个给你发骚扰短信的人吗?”
“你说那个恋妹癖?”
“……”
就算看不见,林知睿也能感受到她哥此时的眼神有多沉。
她当然记得,不久之前,他们还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
“我不是说你……”她尴尬地把话题扯到正轨上,“你抽烟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我知道那个变态在骚扰你,看到他发给你的那些短信……”余明远顿了顿,“我当时要你删掉那些短信,要你忘了所有内容,一个字都不要留在脑子里。”
林知睿能理解余明远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那些短信内容太恶心了,对于才上高一的她来说,简直无法把这些认识的字连起来组成字面意思。
他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可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很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过地感到难堪和唾弃自己,“那天晚上,我梦到你了。”
短信里肮脏不堪的字,变成了他的梦境。
他恨骚扰妹妹的人,更恨他自己。
他在梦里对林知睿所做的一切,是余明远往后数年最大的梦魇和痛苦的来源。
在那个夜里,他梦到了他的妹妹,他深爱着、守护着,于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那个春夜,余明远的人生失格,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林知睿在明白了余明远那些话的含义后,她的瞳孔不断变大,“可那时我才……”
“林知睿,”余明远捂住她的嘴,额头抵在手背上,颤声说,“求你,别说。”
林知睿拉开他的手,虽然感到震惊,但并非不能理解。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秘,那些背德的念头平时被压制,可偶尔还是会跑出来,想要把某个人撕毁,破坏,践踏。
林知睿:“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吗?”
“什么时候?”
林知睿笑起来。
当初因为撞见江奕的事,她谈性色变,直到那天晚上梦到余明远。
醒来后她找菲欧娜要了根烟抽,当时菲欧娜问她怎么突然想抽了,她深吸一口,让混合着薄荷和尼古丁的苦涩萦满整个口腔。
她笑着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林知睿:“我爸有没有告诉你我在法国的事?”
其实余明远不说,她也大概猜到了,他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格尔木找自己。
林韵他们知道,圣诞夜那天发生的事让她非常痛苦。
但他们不知道,痛苦只是开始,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因为无法释怀和排解,陷入了更深的抑郁。
虽然余明远已经知道了,但林知睿还是亲口将那些年的自己说给了余明远听。
“酗酒,失眠,看心理医生,还有……”她顿了顿,要将心底的隐秘宣之于口并不容易,她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呼出,“我没有办法和异性有肢体接触。”
余明远撑起上半身,要去开床边的灯,被林知睿阻止了,“别开灯……”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盔甲,让人能开口说出那些深藏心底的隐秘。
余明远看了她很久,他不说话,但林知睿清晰地感受到他压抑着的呼吸。
沉默许久,余明远才终于从某种情绪中脱离出来,他替她整理好身上的小背心,替她盖好被子。
他重新躺下来,手臂穿过她后脖,握住她肩膀。
他将她用力搂进怀里,宽大的手掌反复搓着她后背。
“是因为你爸爸的事吗?”
“嗯。”
余明远把人搂得更紧,“都过去了。”
“我知道。”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中,余明远突然问:“你刚才说不能和异性有肢体接触?”
林知睿埋下头,恨不得钻进被子里,最终还是很轻地叹了声气,认命道:“……除了你。”
沉吟片刻,余明远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他话说到一半,她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她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你和只能被你碰,这里有先后关系。
非常鲜明、直接,一是一二是二。
就像她这个人。
从第一次说喜欢他开始,就铆足了劲,不计代价,不顾一切。
要了命了……余明远想。
“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他话说一半,停住了。
等了好久,没等到后续的话。
林知睿从他怀里出来,撑起上半身,垂眸盯着他,口气有点急:“说啊!”
她长发自肩头垂下,一半落在枕头上,一半落在他脖子和脸上,柔软的触感,青柠的香味。
余明远无端想起那年在老公寓,他打地铺睡在她床边,半夜醒来,黑暗中她的头发从床沿垂落,每每把他吓个半死。
但惊吓过后,他抬起手,五指缓缓穿过她的发丝,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觉得没来由地安心。
“林知睿,”他温柔地撩开她的长发,捧住她的脸,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这四天,我会用一生去铭记。”
第57章 凶什么
白天开车, 晚上在医院尽心尽力照顾,林知睿到底疲乏,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醒来时, 窗帘拉着, 房间里只有玄关处有灯光,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看着空着的半边床,发了会儿呆。
“醒了?”余明远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他已经换好衣服, 洗漱完, 高烧彻底退了,看上去精神不错。
“几点了?”林知睿打着哈欠问。
“九点。”
林知睿手伸出被子,伸了个懒腰又缩回去, 身体往下埋了埋, “才九点啊……”
在她脑袋彻底钻进被子前,身边的床沿下陷,一股薄荷味的清爽水汽扑鼻而来。
余明远俯下身,用下巴撇开被子, 鼻尖浅浅擦过她的,嗓音低柔:“起来吃早餐了。”
他呼吸时,除了清凉的薄荷,还有刮胡水淡淡的味道, 拂在她热烘烘的面颊上。
不太真实, 像是梦境中的场景。
如果十八岁那年他们在一起,那么后来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个早晨一样吧。
吃完早餐, 两人去了昨天错过的七彩丹霞景区, 为了节约时间买了深度游的票。
深度游的游客不多,讲解员的介绍深入浅出, 景区很大,颜色斑斓浓烈,像上帝打翻的颜料,林知睿带了两个单反换着拍个不停。
一上午都在丹霞,结束后两人回到酒店,收拾完东西退房,继续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堵了几段,晚上才开到扁都口,这里酒店本就不多,他们只订到一间民宿。
草草吃完晚饭回了房间。
用房卡刷开门,林知睿没第一时间进门,站在门边,蹙眉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能在春节临时订到房间已属不易,他们定得已经是民宿最贵的豪华大床房,但亲眼见到“实物”,还是令她感到了落差。
装修有种十几年前的宾馆风,房间里所有灯光开足了也很暗,显得里面一应物品更加灰扑扑的,那张所谓的大床,林知睿怀疑它有没有一米五宽。
余明远自然也看到了这里的条件,他比林知睿淡定得多,推着行李箱走进去。
放下行李,他先掀起被子看了眼,床上用品还算干净,然后他走进卫生间。
没多久,余明远从卫生间走出来,“可以洗澡,但热水器是太阳能的,水不太够,不能洗太久。”
这是能住的意思。
林知睿嘟哝:“你什么时候标准这么低了?”
一个能洗澡就满足了。
“我一直是这个标准。”
林知睿挑了挑眉,翻起旧账,“那当初是谁,有钱没地方花,把江月路那套房子里的东西全换了?”
余明远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反问:“你说为什么要换?”
他不见得有多么会享受,在生活品质上,除了干净卫生这一点外,一向是最少必要原则,所有的超标准超规格,全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在他有能力之后,就没让她在物质上吃过苦。
随便给她买的理财保险,就是上千万。
“那被子……”
林知睿话音未落,就见余明远不知从哪个包里,翻出一次性四件套,利落地套上。
“你不说不脏吗?”
“如果只是不脏的程度,”余明远理所当然道,“我不会让你和它们接触。”
怕热水不够,林知睿洗得很快,民宿没有暖气,空调约等于没有,洗完她怕冷地钻进被子里。
没想到一次性的四件套倒也挺柔软。
她躺在床上,伸展四肢比了一下。
这张所谓的双人床,躺下两个成年人有些勉强,也不可能放下两条被子。
林知睿听着薄薄的一墙之隔,清晰的水声,心跳没来由地突跳。
昨晚的一幕突然复现。
昨晚她撑不住睡着前,她哥亲她哪里来着……
林知睿来不及展开现象,余明远比她洗得更快,他的理由是热水洗完了。
但林知睿觉得她哥不真诚,因为热水洗完了也不是他强硬地不让她玩手机,然后关上所有灯,上床后从身后抱住她,从她后脖颈一路吻到她耳朵,手从睡衣下摆伸进去的理由。
她背对着靠在他怀里,身上真丝睡衣柔软顺滑地紧贴着肌肤。
如果她低头,就会看见丝绸勾勒出的她哥的手背弧度……
可她不敢看。
她今天没穿小背心。
当他五指并拢,收紧,完全拢住时,她咬着牙,隔着轻薄的丝,忍不住将自己发烫的手掌覆在他手背,随着他的手部动作缓缓起伏。
林知睿被揉得心口发软,死死咬住嘴唇,怕自己一开口,有什么羞人的音调就要从嗓子眼里跑出来。
不过是揉一揉,却比直接亲更让人受不了。
相比她的煎熬,她哥不急不缓,轻揉慢捻,跟把玩趁手的玉器似的。
“余明远。”声音落下的同时,她手掌向下,压住他的手不让动。
侧颈的浅吻停下,随着耳畔拂过潮湿热气,响起男人一声低哑的“嗯”。
林知睿心头一颤,腿肚子跟着发软。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没给自己太多犹豫的时间,挺直后背,腰腹发力往后躬身。
感觉到身后的人倒抽了一口气,她嘴角弯起,故意道:“都这样了,还忍?”
她说着话,又蹭了好几下。
余明远“嘶”了声,抽出被她压住的手,握在她腰上,咬牙切齿地叫她,“林知睿!”
林知睿干脆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她的一条腿跨过余明远身体,双手撑在他头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凶什么凶!”她恶狠狠地说,“余明远你又摸又亲不干正事还有理了!”
她那么理所当然地一通骂,余明远怔愣片刻,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
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林知睿,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你别又想用你那套道貌岸然的理论教训我,”林知睿哼声道,“你男人的‘劣根’早就出卖你了,它可比你诚实多了。”
她一语双关。
他羞恼之外,血气控制不住地一波波上涌。
余明远掐住她两侧腰,让她彻底坐在自己身上,哑声问:“那你说说,我应该干什么正事?”
“说来话长,”林知睿被压着,艰难地前后扭了两下,满意地看着他徒然变色的表情,“不如直接干吧。”
他当然知道她要自己干什么。
当他偶然撞见,妹妹幻想着他,探索身体的欢愉时,他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