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都说了更粗暴一点——!”
意识朦胧间,名樱千早恍然想起衣柜里还躲着人——那扇门板很薄,就算缩在角落里,也多少会听见些声音吧。
比如一点暧昧的水声、一点抑制不住的呜咽声、还有从未停下的喘息……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或者会不会在事后跟好友分享一下感想。
她已经……
这样也算是去往另一个世界了吧——
诸伏高明放缓了动作。
半身趴在床上的女孩已经在一次过于消耗体力、不受控的颤抖之后昏睡过去,比起因疲惫而失去意识、看状态更像是昏迷,晕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可表情却很恬静,看起来甚是乖巧,让他只觉得心疼、完全不忍心打扰。
即便他现在仍旧处在相当尴尬的状态,最终却不再有动作,强硬地拒绝那些过于甘甜的挽留,忍耐着尽力平复下内心的躁动。
几分钟后,他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弯下腰为女孩裹上外套、再小心地抱起。她的身体比刚才还要烫,像是在发烧,体重也好像比上次抱她时减轻了一些。
在转身迈出一步后,他的目光停留在紧闭的衣柜门上。
他当然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或者说他知道隔壁房间这几天都没有空下来,这是他最初对名樱千早的要求感到惊讶的缘由——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作为怀里女孩仅存的依靠,他必须要尽到起作为保护者的责任。
“虽然非常清楚自己的未婚妻有多么引人注目,但是她并不希望、我也不希望她为此困扰——”
他扬起声音,对一门之隔的弟弟、正言厉色地告诫道。
“所以,可以请你、以及你的同伴,将令人不快的视线,从我的「荣耀」身上移开吗?”
作者有话说:
·「荣耀」捏他了死神里朽木白哉描述露琪亚对敌人说的「(杀你是因为)你对我的荣耀刀刃相向」
·内容提要好像出自元·孟德耀《举案齐眉》,本意是形容秘密可能泄露,这里取直译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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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逐渐放弃思考。
在饱受那些暧昧声响的摧残之后,他的兄长又给了他一记精神上的重击——
不仅仅是他那气质出众英明睿智的兄长、竟然为了坏女人、用那么严肃冷酷的声音对他喊话,还有更令他细思恐极的一点,他哥哥究竟是什么时候起,知道他在房间里的?
是在结束之后被坏女人调笑着告知?或者进房间不久就注意到他没来得及收拾的零碎物件?还是说最开始、从他住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然知晓?
房间外在一阵开关门声之后已经没了动静,他哥哥似乎将坏女人带离了房间,给他留出了离开的机会——
果然哥哥还是爱他的……如果哥哥知道躲在衣柜里的人是他的话。
那么转念一想,那句不让他们盯着坏女人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她都由他兄长帮忙看着?
诸伏景光忽然恢复了思考,他伸手拉开柜门,顿时感觉整个世界豁然明亮开朗起来。
诶……难道说他哥哥早就看透一切,才会主动委身于坏女人,以身饲魔,奉献自己、成为坏女人的枷锁,刚才的话说不定也是说给坏女人听的……没错一定是这样,不愧是他哥哥!还是那么地英勇果决运筹帷幄!
呵,那个坏女人,刚才还居高临下地信口胡说着自己的真爱是贝尔摩德,这还不是被他帅气又优秀的哥哥骗身又骗心……唉。
要是事态真有这么乐观就好了。
结束不着边际的离谱脑补,诸伏景光打开手机,向好友去了电话。
他会留在这里的原因,确实像他对名樱千早说的那样,一方面是她的房间相对安全,另一方面是有想问她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疑问只能靠自己调查来得到答案了。
这次的电话,对方倒是接起得很快,开口就是一句“阿斯蒂是不是到家了”,显然是之前已经得到了相关情报。
脑中仿佛又回响起女人娇媚的喘息声,诸伏景光脸颊一烫,忙给出肯定的答案:“是的,现在她去了对面的房间,我也准备离开了。”
“关于白天的案件,她有说什么吗?”
他一愣:“白天的案件?”
几分钟后他才了解到事件始末,并对此深感惊讶:“Zero你是说她先前与松田和萩原一起,逮捕了一名凶狠危险的国际罪犯?”
“是的,因为她自称「不想跨县执法、当地警察可能会有所不满」而先行离开,汇报是由萩原来做的。”电话另一边的降谷零拧着眉头满心无奈,“根据萩原的说法,她会出现在现场纯属偶然。但根据海关的情报,她在两天前就已经回到日本,之后一直住在东京的酒店里。”
诸伏景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Zero你的意思是说,她这两天就是在找普拉米亚?”
如果是阿斯蒂,她确实有那样的能力——
“说实话,hiro,我不愿那样想。”降谷零叹了口气,“但不久之前有几名与普拉米亚相关的犯人被逮捕了,提供名单的是国际搜查科,也就是榊警视所在的部门。其中一个犯人与萩原有些渊源,似乎准备明天再次行动,松田和萩原申请调入搜查一科似乎就是为了逮捕他。”
话音落下,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调查普拉米亚、并将名单提供给国际搜查科,可以解释为「杀了你们一个精英、我也意思意思替他做点事」。可带着不容乐观的伤、亲自去跟危险的杀手交战,还在抓到犯人后甩手离开,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诸伏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眼,对面那间早先被公安租下、用来监视名樱千早的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那是他接下来准备暂居的地方。
回过头来对上的便是凌乱的床铺,枕套的布料被蹂.躏得不成样子,还有着些大概是眼泪的洇湿痕迹,还有地毯……他尴尬地移开视线,向早先被名樱千早扔在床铺旁的挎包走去。
接着,他一边消化着降谷零提供的信息,一边从包里取出了冒头的文件袋——那似乎是份来自医院的报告。
耳边又传来好友的声音,带着点感慨,又有点咬牙切齿:“……所以我觉得,也许有些时候,她真的想做个好人。”
“——原来如此。”
“Hiro?”
刚才看报告时不自觉出了声,诸伏景光在心里叹了口气,才解释起来:“我不久前跟她交手时,她几乎没有还手,刚才看到她的伤情报告才明白,她今天又把伤口撕裂了,情况很严重。”
话音落下,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
这几乎印证了降谷零刚才的话,那明明是个以自己为世界中心的坏女人,却没有考虑利益最大化的做法,在提供情报之余,竟然将自己也送到了危险面前。
那样的家伙……如果不是敌人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诸伏景光才再度开口:“我觉得,哥哥有可能已经完全了解情况。”
“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才在衣柜里,被哥哥隔着门喊话了。”
“喊话?”在衣柜里?
过滤掉脑内再次响起的暧昧杂音,诸伏景光正色道:“哥哥知道我和我的同伴跟她是敌对关系,不、应该确切到监视,他应该能猜出我们是公安。但哥哥不是会将情绪外露的类型,那些话也许是对我的提示。她一定曾对哥哥说过什么,说不定是某些删减过的事实。”
沉默几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降谷零终于开口问道:“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诸伏警部要隔着门与你对话?既然你们三人相互知晓对方的存在,阿斯蒂应该也没有掩藏你身份的必要。毕竟为了诸伏警部的安全,你不会说出不利于她的情报。”
“……”他不想解释。
“Hiro?难道说、有什么致使你们不能见面的理由吗?”
“……”确实有,归结起来大概是他的尴尬心吧。
降谷零的脑中隐隐有了些猜测,话语间便带上些笑意:“这么难得能够与兄长见面的机会,hiro你竟然错过了。”
诸伏景光一阵窒息。
——这机会给你,你要不要啊?
当然这个话题没再进展下去,他准备迅速而低调地离开,降谷零也为本次交流做了收尾。
“她想要维持当下的生活,就必须将我的身份继续隐瞒下去。而她帮你诈死的事,现在也成了她掌握在我们手中的把柄,勉强算得上是相互牵制。我安排了新的人盯着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我这边也在安排万一暴露身份时的退路。”
几分钟后,诸伏景光无声地退出居住两周的房间。在离开之前,他深深地盯了对面诸伏高明的门几秒,接着迅速转身进入逃生楼梯,很快整个人就隐没在黑暗之中。
……说真的,如果她不是敌人就好了。
名樱千早醒来是在半小时之后,她正在发烧,是白天吃下的药物副作用,全身都又烫又痛。睁开眼睛的时候诸伏高明刚从她口中取出温度计,接着眉头紧皱起来,当即就要去拿手机叫救护车。
“等一下……”她费力地伸出手,想要扯住对面人的衣摆,眼前却模糊着没对好焦、不小心抓了个空。
但很快手就被牵了起来,诸伏高明在床侧坐下,看她欠了欠身子,又配合地帮她把脑袋从枕头移到了自己腿上。
“前辈,我不用去医院,这只是一点副作用,一会儿就会退烧的,最多八个小时。”
身旁的人轻声叹了口气,将手机放下,他选择相信她的话。
“是什么的副作用?”
“……药。”她有些心虚地咬了咬嘴唇,“能让身体忘记伤痛的特效药。”
身旁的人便不说话了。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名樱千早又咬了咬嘴唇,忽然呜咽一声,软软地示起好来:“呜……你不许生气,我也不想的,不然谁去跟普拉米亚那个疯女人打架……”
诸伏高明再度叹了口气,疲惫感涌上心头——可她都已经成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给她带上锁链关在家里吗?
“之前的话,千早怎么想?”他问。
他想问的是「与她同行」的那句,而枕在他腿上的人现在显然没有隐藏起情绪、或者装傻充愣的余裕,在明白过来的同时,腰上一用力、便径直坐了起来,接着捂着剧痛的脑袋,缓和了足有半分钟才放松下来。
这样的反应已然预示了她将会给出的答案:“抱歉前辈,我不能同意把前辈也卷进来。”
不仅仅是安全的问题——如榊悠真所言,这份幕后的工作可以不那么危险。
她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罪」,更加不想让他一同将那份「罪」背负起来。
诸伏高明并未坚持,他知道面前的女孩只会比他更坚持,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又顺着发丝向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那么,在东风吹起之前,我只好等待了。”
东风……赤壁之战借东风火烧连船吗?
名樱千早翘起唇角,又撒起娇来:“既然借不到东风,借点吃的总可以吧?前辈我好饿啊,我今天都没怎么吃上饭。”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准备。”诸伏高明站起身,“想吃什么?”
“都可以!发烧的病人比较常吃的那些……但是调味料不可以减少哦。”
“好。”
虽然还发着烧,但她看起来已然恢复了元气——可等到诸伏高明暂时离开床铺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移动碗碟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她却缓缓蜷起身体,脸上一点一点失去表情。
作者有话说:
·内容提要出自《兴五福销六极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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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久疾者不可速责以效。☆
名樱千早侧躺在床上,望着不远处被风吹动的窗帘,在心里第二百五十次沉重叹气。
她又开始发烧了,这一次不再是药物副作用,她也说不出原因来。被诸伏高明半拖半抱着送进医院之后,验了血又挂了水,温度刚降下来一点,他就接到了有案件要出动的电话。
而后,就像是猜到了她已经打算好等他一走就溜出医院似的,他没有试图帮她安排住院,只是听了医嘱开了药,送她到家之后也没再说什么,迅速赶往案发现场去了。
……虽然看他的样子,是很想掏手铐把她铐在家里的。
她还是提不起精神,对方大概也看得出来她那些与往常无异的笑容只是精湛的演技,但她已经没有最初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时的焦虑了。
她感觉脑海里有一根时刻紧绷的橡皮筋,母亲去世导致外侧崩开一道豁口,极有可能无法痊愈的肩伤又崩开了另一道。如果继续拉扯,很快就会断裂、彻底崩坏,但是只要放松下来,那些伤口终会在自己、以及外力的呵护下慢慢愈合。
她会好起来的,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愿意相信她的人。
她一定能够重新回到属于她的战场上,只要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她开始后悔把诸伏景光赶走了。如果他还在这里,她就可以省下起身去拿外卖的动作,美味的料理会直接送到她面前来,附带贴心温柔的全套照顾——毕竟她会躺在这里,他多少也要付一半责任,剩下一半……算在降谷零头上吧。
反正归结起来,她会被安排到长野来,就是要怪降谷零。
至今为止她已经在家里躺了三天,萩原刚才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的情况,还聊了些有关普拉米亚和她那些买家的事,明里暗里也在打听真正提供名单的人是不是她,她当然不会承认。
聊到一半松田的声音也闯了进来,显然是已经默认在背后调查普拉米亚的人就是她,先是有点傲娇地说可恶竟然跨县跑过来抢他的风头,接着又让她在伤养好之前不许上班,然后反过来被她吐槽说「再不跟研二君学点跟女孩子交流的办法,你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后续就演变成她嘲讽松田顶着那样一张帅气的脸竟然能单身至今,实在是不可思议,萩原就在旁边一边附和一边笑。
她那时露出的笑容是真实的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人记挂着的感觉很不错。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名樱千早一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扬起声音说稍等这就来。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八点的时候诸伏高明来过,看着她吃完早餐又吃了药、帮她确认过伤口情况才离开。她最近没有快递,午餐的外卖也还没有订,应该也没有客人到访,总不会是遗产律师上门来了——
“……诶?”
透过门上的猫眼去看,站在门外的赫然是宫野姐妹——这还真是出乎她的预料。
名樱千早打开门:“宫野小姐、还有宫野妹妹,你们怎么会——”
其实想想也不难解释,宫野明美在警校毕业后的配属是附近的町山署,那里的好几位警察都与总部合作过,跟自己也说得上熟悉。也许她在闲聊中听说了自己在兄长被害后又请了病假的事,本性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会想着来探望,就去询问了地址。
但是雪莉也一起来就很让她惊讶了,这样难得与姐姐见面的机会,竟然会愿意让她这个第三者插足……难道雪莉其实很喜欢她?
宫野明美给出的答案也与她想的大差不差,她很快侧身让姐妹俩进来。知道她在发烧后,宫野姐姐立刻将她赶回床上,在得到她的许可后进了厨房。
不过现在她必须要说,还好之前把诸伏景光赶走了,不然被此刻正盯着这间公寓的组织成员发现端倪,她怕不是要抓着雪莉做人质来脱困了。
……这好像不应该是正义方的做法。
但是保命当前,谁管那么多条条框框,紧急避险而已。
诶……她竟然在考虑如何保命了啊,有进步,值得一个夸夸。
还要奖励自己晚些时候开一个猫罐头,再吸几口木天蓼。
“你在想什么呢?”耳边忽然传来女孩有点冷淡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