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师妹珍儿当成了游溪,一剑捅伤了她。
珍儿惨叫一声,被刺伤了腹部,捂着伤口仓皇逃命,跑了没几步就跌倒在地,在地上爬着蠕动几步,看起来好不凄惨。
“道友,救……”珍儿绝望抬起头,颤抖着伸出满是血的手,向芳玲求助,“救救我,求求你们……”
她身后,成难缓步走来,甬道中昏暗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看起来如同扭曲狰狞的恶兽,他红着眼,冰冷的剑锋缓缓靠近了珍儿的脖子。
“成师弟,我是你师妹啊!你看清楚!”
然而成难深陷幻觉之中,一心想为成仙报仇,把师妹当成了游溪,杀心坚决,一点都不为她的话动摇。
见他根本听不进去,珍儿此时才深深后悔,为什么要撺掇成难来溪水镇找游溪报仇,真人都已经出面,她为什么还要出头,显得自己很能?
到头来,竟然是自己害了自己。
动弹不得的珍儿发出一阵绝望的悲鸣。
“九明,咱们不阻止他吗?”芳玲有些迟疑地问。
在她看来,这两人也算是他们的临时队友,他们被困在这里,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眼睁睁看着他们内讧,难道都不阻止一下吗?
乌九明没说话,眼神一片冷漠。
这两人内讧,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甚至还往旁边侧了侧身,不想血溅在自己身上,弄脏了他雪白的衣摆。
那一刻,芳玲终于发现,她以前认识的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乌九明,根本不存在,眼前这个才是真实的他。
突然之间,站在昏暗的甬道内,她全身发寒。
如果珍儿死了,成难发疯,这封闭的地方就只剩下了她和乌九明两人,芳玲竟有些下意识地害怕跟他独处。
她忍不住出手了。
撷芳铃的铃声唤醒了成难,救下了珍儿的性命,在给珍儿处理过伤口后,四人继续前行。
珍儿也不敢再靠近成难了,她亦步亦趋跟在芳玲身边,也不敢靠得太近,内心只盼着赶紧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然而一路走来,他们又遇到了许多陷阱机关,靠着芳玲的法宝,都数次险象环生。
经过一路艰难,几人终于已经意识到,左边这条路根本不是什么捷径,分明是游溪故意误导,他们走错了!
芳玲暗地里咬碎了牙。
可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的法宝用完了。”长长的通道似乎走不到尽头,不知过了多久以后,芳玲摸着空空如也的储物袋,有点绝望。
这甬道中的机关十分隐蔽,防不胜防,一个不慎,他们只能用法宝走一步试探一步,芳玲带出来的法宝虽多,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可从刚才开始,乌九明一直袖手旁观,他不出手,芳玲更不敢相信另外俩人,这两人一看不靠谱,她可不敢把性命托付给他们。
“九明,前面该怎么走?”芳玲忍不住问。
明明在天机院时,占数、机关、推衍这些方面,乌九明都表现出极高的天赋,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苦修多年的同门都比下去了,这些机关应该难不倒他才对。
乌九明折扇轻摇,道:“这本是一条死路,这些机关无法拆解,都是触之即死的杀局,就算我能看出来机关在哪,又有什么用呢?”
就连他们的回头路也已经被机关堵死了。
芳玲脸色一白。
成难听完,骂道,“都怪你们要走这条路,要不是跟着你们走,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师妹也不至于受伤了!”
珍儿一听,脸都气到扭曲了。
明明是他砍了自己,现在他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可她还不敢反驳他,现在四个人里她最弱势,受了伤俨然要成为拖累,要是这三个人不管她了,她肯定活不下来。
芳玲:“明明是你抢着要进来的!”
成难:“就算是我进来的,你们为什么要跟着进来?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吗?要不是你们拖累,这些机关根本拦不住我!”
芳玲:“你——”
头一次碰到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她气得胃疼。
乌九明见状,折扇收拢,脚步前踏,在成难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斜前方一扔。
“啊!!!”
他将人精准扔在了隐藏的机关上,锐利的刀刃飞速滚过,切掉了成难一条手臂!
他惨叫着滚向前,地上又冒出一排机关,将他两条腿都刺成了筛子,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狭窄甬道中,令人作呕。
成难的惨叫声中,芳玲和珍儿脸上都褪尽了血色。
这人虽然讨厌,但是亲眼看到他像一块死肉被钉在机关上,血流不停,哀嚎不止,也未免有点过于刺激了。
唯有乌九明神色淡定:“玲儿,别生气,我帮你教训他了。”
芳玲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为了自己出气,一时又有些感动。
她挨着乌九明,眼眶微微发热,“九明,你对我真好。”
“好了。”乌九明摸了摸她的发尾:“机关已除,走吧。”
珍儿看他们两秀恩爱,有点反胃,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乌九明回头看了她一眼,珍儿吓得后退一步。
乌九明:“想留下救他,还是跟上,随便你。”
珍儿犹豫片刻,乌九明是个心狠手辣的,说什么出气,分明就是拿成师弟做人肉盾牌趟机关,但她能怎么办呢?
凭她自己,根本走不出去。犹豫片刻,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甬道中,只剩下成难的惨叫声:“师妹,救我、救救我啊!!”
三人走出甬道,前方不远,两道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黑暗褪去,微光照亮四周。
游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四四方方的密室之中,没有门窗,空间狭小,一览无余,也没有其他的摆设。
唯一的光源来自身边,荆饮月手中的一颗明珠。
“师兄。”骤然被黑暗吞噬,落入未知之处,本是有些慌乱的,但看到师兄,心一下就安定了。
荆饮月将照明的明珠给她,打量周围环境,“我们似乎被困住了。”
密室的墙面光滑,找不到一丝缝隙,荆饮月试图用剑气破开墙壁,尝试了好几次,竟然仅在光滑的墙壁上留下了几道白痕,墙壁纹丝不动。
游溪有些吃惊,要知道师兄的剑气,在棋阵可以对抗千军万马,却连这间密室的墙皮都划不开,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她拿着明珠,沿着四面墙走了一圈,细细摸索墙壁的纹路,可摸了一圈,墙壁光滑如镜,别说纹路,连一丝起伏都摸不到。
半个时辰后,她有些沮丧的靠着一面墙坐下,“感知不到灵气,也找不到破绽……”
她抬起头,见站在面前的荆饮月背对着她,在打量面前那堵墙,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一道暗红的痕迹,像是一道长长的划伤。
游溪想起来,刚才在破阵时,他们都只是动脑,荆饮月是真正在阵中抗住压力,也是消耗最大的,那是他一个人的战场。
一场大战下来,他现在应该很疲惫了,那道伤,应该也是在阵中被灵气划伤的。
“师兄,先歇一会儿吧,咱们可以慢慢找。”她轻声道。
荆饮月这才收了剑,坐到她身边。
游溪掏出药瓶,看着他,“我帮你上药吧。”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手上的伤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原本这种程度的伤,放着不管半天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对上她那双乌润沁亮的双眸,关切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默默伸出了手。
这一道灵气划伤的伤口,沿着右手侧边拉开长长一道,伤口不深,但足有几寸长,血已凝固了。
游溪仔细帮他涂上伤药,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手。
常年握剑的手指节修长,冷白如玉,衣衫遮盖之下,微露一截窄瘦的腕骨,起伏的筋脉在冷白皮肤下,显得很有力度。
师兄的手真好看。
她偷偷欣赏了一会儿,才收回了药瓶。
上完了药,密室里陷入寂静。
在这封闭的空间内,一切声响都被隔绝,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原本游溪已经习惯了和师兄相处,可在这样的密闭空间,身边只有彼此时,又有些小小的紧张。
“师兄,你觉得咱们还能出去吗?”
“一定会有办法。”
“我想,如果内部不能破解,也许从外面有破解的办法。五姐和齐风一定在想办法,也许等等就有转机。”她说这话,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因为查探过密室后,没有找到一丝漏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密室是完全封闭的,连一个透气孔都没有,空气浑浊,哪怕是修士,也没办法在这种空间中存活太久,一旦空气耗尽,她和师兄就会被活生生憋死在这里。
但在这种环境中,过于紧张只会让情况更糟。
她努力调节心情,尽量让自己脱离困境,想些别的。
思绪稍稍一转,不自觉就想到了师兄身上,娘问她的那些问题,她一直憋在心里,接连发生了一系列事件,她还没找到机会问。
偷偷看了荆饮月好几眼,她也没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
荆饮月有所察觉,问道:“有话想说?”
被他一看,游溪更加紧张,只好先从最初的误会说起,“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玉山宗吗?”
这一路来,荆饮月已经知道了不少:“因为你义兄出事了?”
她摇了摇头:“不全是。”
“师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三个家族共同守护着一件宝贝,某一天,宝贝失窃,负责看守宝贝的守卫夫妇追着贼人离开……守卫离族未归,被污蔑成了监守自盗的窃贼,不得不隐姓埋名,暗中调查真相。”
“后来,夫妇中的妻子调查发现,宝贝其实是被三家族之一的人所盗,而她的丈夫被那家族长囚禁,至今未能获得自由……”
她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来。
荆饮月注视着她,她眉眼微垂,蝶翼般的长睫轻颤,颤得他的心一片柔软。
“所以,他们的女儿想救出爹,才不得不离开,对么?”他轻声问。
“嗯。”游溪抬起头,语调软得像一片羽毛,“师兄,你还怪我吗?”
荆饮月喉头微紧,涩声道,“是我反应过度了。”
将事情解释清楚,游溪偷偷松了口气。
只是说完,这会儿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天旋地转起来。
“师兄……”她按着发晕的脑袋,声音柔软,“有点晕。”
但看旁边的师兄,脸色如常,似乎不受影响。
“这里的空气有问题。”荆饮月能感觉到,这密闭空间中,灵气十分稀薄,空气很浑浊,还有一种淡淡的苦涩微辛的气味。
这气味不知从何而来,似乎对他没有影响,却能影响到游溪。
莫非它只能影响妖?
荆饮月暗自担忧,必须要尽快从这里出去。
游溪软软靠着墙壁,渐渐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她觉得,如果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说了。
“我有一句话想告诉师兄……”说着,她垂眸不敢看他,红晕自耳根爬上了雪白的腮边。
还没说完,她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头往下滑,靠在了荆饮月肩膀上。
浅浅的发香萦绕鼻端,柔软的身躯倚靠着自己,荆饮月浑身一僵。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脸颊绯红一片,声音低得如同呢喃:“师兄,我很喜欢……”
眼皮沉重,话还未说完,头一歪,靠着他的肩膀彻底睡了过去。
那瞬间,荆饮月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但靠着自己的游溪,心跳和呼吸都非常平稳,脸颊微红,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他才稍稍安心。
低头看着她柔软的睡颜,蝶翼般浓密的睫毛,荆饮月心中,一片冰雪尽消融。
她没说完的话,他听懂了,没说出口的情愫,都写在眼睛里。
他想告诉师妹,他才是先动心的那个人。
为她出入险境,为她缕缕牵动心神。
在她要离开时,心中苦涩难言,情绪难以自控。
早在那个春雨朦胧的午后,他就已怦然心动,只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变故,令两人措手不及,无暇思考对彼此的心意。
他反思己身,因为道心的异动,就让他感情变淡,改变心意了吗?答案是从来没有。
为何走到这一步,还要师妹主动向他表白?该主动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他低下头,游溪的腿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蛇尾,淡青色的蛇尾有自己的想法,牢牢缠住了他小腿。
他逃不开,也不想逃。
如果无情道,难容有情人。
就让他,从此清醒地沉沦。
荆饮月垂下眼睫,握住游溪的手,和她十指缓缓扣紧。
不知过了多久, 游溪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四面墙壁。
逼仄空间内, 她靠在师兄身上,手还压着师兄的手, 顿时一阵慌乱, 脸红心跳,慌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师兄,我……”
“这里的气味对你有影响。”荆饮月道,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嗯。”
游溪站起身,又去研究墙壁,背对着他试图缓解尴尬。刚才她发现自己几乎半个身子都倒在师兄怀里去了, 手心滚烫, 连手指都有些发麻, 从脸颊烧红到了耳根。
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也不知道她那个姿势在师兄怀里躺了多久……
真是太尴尬了!
尴尬之余,她又有些失落,师兄看起来特别平静, 难道他是在容忍自己吗?
她赶紧站起来,头脑发晕的感觉又来了。
不行, 得赶紧从这里出去。
这密闭空间内, 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气味, 对她影响很大, 她几乎没办法思考,只觉得昏昏欲睡。
两人又将墙壁和地板都检查了一遍,依然没找到破解的办法,这密室不知是什么材质构成,金石不摧、灵气难破, 一点破绽都没有。
不管是照月剑,还是游溪身上带的法宝,都无法在墙上和地上留下痕迹。
他们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无论想什么办法,都破不开这个盒子。
研究一阵,游溪又开始头晕了。
她脚步一个趔趄,荆饮月就稳稳扶住了她,他的反应速度甚至比游溪自己更快,仿佛随时都在观察游溪的状态。
荆饮月扶着她坐下,“你先休息,我来找。”
游溪还想坚持一下,可她真的站都站不住,她感觉自己的蛇尾都要不受控制冒出来了,紧张得揪紧了裙子的布料。
就在这时,密室顶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叩声。
两人精神一震,同时抬起头。
顶上又连响了三声。
极浅的灵气涟漪在房顶上扩散开,一道风水八卦印浮现在灵气涟漪上,齐风的声音透过阵法传来:“姐,你找到了吗?”
“要不换我来吧?”
“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姐……”
“别吵。”齐五姐的声音带着熟悉的不耐烦。
“五姐?”游溪道。
那头两人愣了一下,随即一阵惊喜,“姐,找到了!”
“游姑娘、游姑娘,是你吗?”
“你还好吗?”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齐风一顿叭叭,问个不停。“你们刚嗖地一下就不见了,差点吓死我了!游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下面是什么情况?你没受伤吧?”
游溪:……
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那头似乎是响了一声,齐风很快没了动静,齐五姐的声音传来:“我在你们掉下去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困阵,你们是不是被困住了?”
“是。”荆饮月道。
“果然……”齐五姐印证了猜测,又问他们是否有受伤,处境如何,荆饮月答了暂时没事,她松了口气,道:“这个困阵十分隐秘,我也是找了半天,才发现这里的地砖上有一道纹路与其他纹路不同,推测出这里不对劲。”
“我把我的风水卦盘放在这道纹路上,才发现了这道阵,和你们说上话……”她道,“但是此阵似乎是个无解之阵。”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微顿。
不知该怎么说下去,阵法分死阵和活阵,活阵是可变的,有破阵之法,而死阵,从一开始就困死了,没有解法。
虽然找到了两人,但她没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齐五姐心中愧疚又无力,如果不是弟弟太不谨慎,他们也不会陷入这种险境。
齐风在一旁更是话都不敢说了,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想说,要是他们两真的死了,那他赔命好了!
可他的一条命,怎么赔给两个人?
齐风懊恼的狂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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