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小女仆(存金)

“……不知道。”知道原因的乔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要真说出来了,小女仆一定会笑他，认为他都能得到即将到来的好处了,却一点不珍惜。
这个“不知道”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在，还有点失落的味道，珍妮勉强分辨了一下，觉得事情好像不只自己看到的这么简单。
“殿下，身体是自己的，只有吃好了睡好了，您才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她坐到了床边，把小王子紧抓被子的手松开，又给放进了被子里，“您之前不是觉得自己长得不够高？赶不上我吗？那都是因为您不好好睡觉，错过了长身体的好时候。”
珍妮放缓了声音，企图再次哄睡他。其他的事情，可以等明天醒来再问。
“我会长得比你高的！”所有的话，乔治就听到了这一句！
“是，我也等着殿下长得比我高呢！所以，您打算用几年的时间赶上我？再不睡的话， 10年后您还得抬头看我。”怎么样，怕了吧？
10年以后他就是15岁了，乔治想了想到时候还长不过小女仆的后果，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睡了，我睡了！”别的什么的，哪里还有睡觉来得重要！
“您睡吧，我看着您睡。”珍妮不走了，就坐在一边看着。小王子已经有了前科，她要以防万一。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但一想到10年后自己还比小女仆矮，乔治就强迫自己快点睡！但越是这么想，他越是睡不着。
“殿下，我现在要轻轻地拍拍您，您别吓到。”看样子要小王子自己入睡还是难了点，珍妮就伸手放在了他的小胸膛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起来。
好奇怪啊！没睁开眼睛的乔治觉得自己怪怪的，既想要看看小女仆现在是什么样子，又舍不得打断这种感觉。原来还能这样吗？拍得他怪舒服的，有点想睡了。
不过10来分钟，刚刚还精神的人一下子就陷入了睡梦中，珍妮可以肯定小王子是睡着了。谨慎起见，她再拍拍，万一她一停他就醒呢？那可非常不好。
于是，珍妮继续拍着，拍着拍着她的上半身也倒在了床上，占据了四柱床的小小一部分。然而即使是这样，她那一只手还是没停，只是速度逐渐变缓，直到再也没了动静。
乔治是被胸口的重量叫醒的，他本来还想睡！这些天他总是睡不着，难得睡了这么一觉，他要看看是谁打扰了他的睡眠？ ！等等，怎么会是小女仆？她不是应该睡在沙发上吗？
一睁开眼就看到小女仆趴在自己的床边，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但她的身体快要掉下去了！先拉上来再说。
但乔治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当他拉住小女仆的双手正打算往床上拉的时候，他自己反而被一股力差点掀翻！
当有人靠近，当自己的双手被抓住，珍妮的第一反应是又有人要掳走她！这可怎么行？当然要反抗！
于是一拉一扯间，她睁开了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的绿眼睛，正打算好好看看这回又是谁？
“殿下？”糟糕！
乔治甩了甩手，他觉得自己就是吃得再多可能也比不上小女仆了，她力气好大。
“殿下，您没事吧？我睡着了不知道是您。”快揉揉，刚才自己用了多少力气珍妮还是有数的。虽然才5岁的身体确实力气不大，但她是在自救是在反抗，爆发出来的力气绝对不会小。
“我是看你快要掉下去了，才拉你一把。”再揉揉，疼。
“抱歉殿下，我睡糊涂了。”昨天晚上怎么睡着的，珍妮都没有多少印象了，一定是拍着拍着把自己也拍睡了。
这天的乔治精神好了很多，不仅仅是前一晚睡得好了，还因为小女仆处处记着他。除了平时的穿衣洗漱用餐外，她还会耐心地讲解目前通行证事宜的进度。
她看起来是真不在意自己的想法被用到他的身上，甚至还愿意将这些事讲得细细的，确保到时候不会被人看穿。就像在书房的时候，无论她和带着消息进来的仆人说什么，都不会避着他。等空下来，也会给他解释。
不不，不能这么想！就算小女仆不介意，他也不能将成果拿来算做自己的。他母亲欺骗他，占有了他的财产，他当时多生气还是记得的。所以他不会让自己成为母亲那样的人，去抢别人的东西，去抢小女仆的想法。
但乔治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来，这件事无论在祖父那里，还是在小女仆那里，他们都认为目前这样做才是对他最好的。可他自己知道，他反悔了。时间越近，他反悔的想法就越明显。
睡不着是因为他总想着这些事，总认为自己抢了小女仆的一切。偏偏这样下去又不行，他会毁了小女仆想要的。
“殿下，您好几天没出门了，要不要出去走走？”这段时间除了去看了房子的进度外，之后小王子一直没离开过侧翼。他不愿意说原因，或许出去看看，心情会好一点？
“去哪里？牛津大街吗？”因为状态不好，乔治又开始停课了。他一听要出去，就先猜是小女仆自己要出门。
“殿下，您不想去看看吗？那*边的变化很大了。”虽然唐宁街的通知还没有正式下发，但珍妮还是让招来的清洁工们先试着打扫起来。寇克来说，这两天效果很明显，办理个人通行证的人也多了起来。
“那就去看看。”说走就走。
马车刚驶离卡尔顿府，后面就有人偷偷跟上。
“夫人您放心，不会跟丢的。”女管家艾玛时时刻刻让人盯着侧翼，“对了夫人，贝克管家要见您。”
“他终于做出决定了？让他进来。”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看着自己修剪过的指甲，余光扫了一眼进来的人，一点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夫人，我愿意为您效劳。”进来的贝克管家经过考虑，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他是知道了眼前这位夫人的秘密，但夫人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效劳？你能为我做什么？”之前的事情就算是乔治知道了，他也不会太生气。他和小王子父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猜都猜得出来。甚至那晚的举动还帮上了他的忙，不然她能这么快就回到卡尔顿府吗？
“夫人，我知道侧翼的很多事，包括小王子的，也包括小珍妮的。如果您想知道那女孩的父亲是谁，我也可以提供一份名单。”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和小王子的第一次见面发生了什么，卡尔顿府已经传遍。
“连这个你都知道？”玛利亚有了点兴趣，“先说几个名字让我听听。”那时候她已经离开卡尔顿府有段时间了，不清楚后面的舞会都邀请了谁。
贝克管家很有诚意，立刻就说了几个名字。
“哦，我没想到那小女孩还可能是这几个人的私生女？挺有趣的，能更加精准一点吗？”如果能确定是哪一位，事情会变得更有意思。
“需要一点时间，夫人。”等见过了贝丝再说。
“可以，接下来跟我说说小王子吧，听说他和泽西伯爵夫人之间相处得很愉快？”愉快到一个成年人坐马车去布莱顿撒娇！
这就有的说了，贝克管家调整了一下呼吸，也调整了自己的站姿。
在这边说得起劲的时候，乔治已经来到了牛津大街。马车并没有直接驶入街道，而是在路口靠边的位置停了下来。就算是这样，坐在马车里的人也能看清楚街面两边的情况。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孩子。”一个个都瘦瘦小小的，男孩女孩都是。他们身上套着白色显眼的马甲，只要看到了街面上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就会有其中一个会跑过去清理干净。
“我把牛津大街一分为二，每边再分成60个小区域，这个小包干区就是1个清洁工需要负责清洁的地方。目前这条街上一共120个包干区120个小清洁工，殿下，您看怎么样？”目前看来，大家都干劲十足。
因为提前说了，现在试运营期间虽然没有薪水拿，但负责一天三顿吃的。等到试运营结束，一切都进入正轨了，薪水的事也会落实。不过到时候每个人的包干区范围会扩大，目前只是让大家小范围适应一下。毕竟一条牛津大街再怎么繁忙，也用不上120个清洁工一起工作。
“挺好的，我看路过的行人都挺满意，连马车都会慢下来一点。”如果不慢的话，那些穿着白色马甲的小清洁工会很危险。
“是的，这在给马车办理通行证的时候都强调了。我也让人跟清洁工们都说过，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路面人多车多的时候避让一下，清扫的事可以缓一缓。”
“这样挺好。”乔治又说了一遍。
他还记得之前这条路是什么样的，才几天没来，一下子都有了不认识的感觉。如果全伦敦的路面都能这样，多好的一件事。
“殿下，有人在靠近。”马车外，侍卫在提醒。
乔治一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只比自己大了一点。
“让她过来。”她明显就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有什么事吗？
“您好，大人！”走近的女孩停在了三步之外，尽管脸上有着害怕，但没有停下要说的话，“大人，您的马车还没有办理通行证，以后来牛津大街是要被罚款的！您如果有时间，请尽快去那边办理，就在那儿——”

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乔治看到了不远处排着队的马车和行人，看样子那里就是办理通行证的地方。
“知道了，我们会去的。”一旁的珍妮见小王子不回答, 就向好心过来提醒的女孩表达了谢意，“殿下，要过去吗？”确实是把卡尔顿府的给忘了。
“不用，回去了我自己来。为什么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不是说已经租了房子吗？”就这么在街边办理？看着一点都不体面。
“殿下，这也是为了方便大家。这样有人要办有马车要办，就可以直接靠边办, 能节省很多时间。”只是一个临时的办理点，不需要太多的讲究。
小女仆说的总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乔治没找到反驳的点, 也就放了过去。虽然今天才来这边一会儿，看到的这个结果他已经能够想象以后, 那时的伦敦会是干净的伦敦，也会是最受人欢迎的伦敦！
祖父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回去吧，我期待通行证在全伦敦都有效。”而不是目前这样只在牛津大街试行。
“会的殿下，那就在不远的时候。”等大家都适应了一段时间，该办的通行证也都办齐全了, 到时全伦敦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嗯, 希望小女仆说的“不远”尽快到来！
出来的目的达到，乔治确实想开了点。这件事祖父肯定不会提到小女仆一个字, 而他的父亲更加不用指望。那就只能等他自己来, 虽然要等的时间还有很多年，但他会一直记得, 直到这份荣誉还给她真正的主人。
回到卡尔顿府前，他先让其中一个侍卫回来通知，说是要给所有的马车办理通行证，还有所有的仆人。
等乔治下了马车，就看到了眼前乱糟糟的一幕。不是很多人在说话，而是面前的马车和仆人挤在了一起，看上去特别不舒服。
“你回来的时候没说清楚吗？”不应该啊，侍卫们都跟着上门办理过通行证过，熟悉所有的流程。人多的时候排个队，已经成了惯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外面的还不如。
“殿下，这些我都说过了。”只是没人听。
“那就再说一遍。”他就在这里看着。
小王子下了马车也不回侧翼，这让被叫过来的人稍微有点疑惑。听说让他们过来这件事就是出自小王子的命令，他想干什么呢？主楼的事主楼的人目前都是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在管，就算不是她，也有贝克管家替威尔士亲王管着，没道理小王子这时候要来插手。
“都听好了，车夫驾着马车在那里排队，其他人在这边站成一排，都安静！”侍卫扯了嗓门大声说，说完后过了三秒，也没人有动作。
“怎么了，小乔治？我听说你叫来了主楼所有的人。”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就是这时候慢慢走过来的。也因为她出现了，所以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没理会侍卫的话。
乔治根本就不想跟这个老女人说话，他办他的通行证，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听到吗？排队！”因为不想见到人，他甚至没给多余的眼神，直接向着人多的一面再次强调。
然而他没想到，就算是自己亲自开了口，主楼的人依旧没人照着做！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看向了他旁边，似乎在等旁边的命令。
“呵呵——”一声低笑来自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乔治，这些都是仆人，是卡尔顿府的仆人，他们知道该听谁的。你的父亲威尔士亲王，还有你父亲的妻子也就是我。”
“当然，我知道你不承认我的身份，可怎么办呢？ 1785年的时候，你的父亲亲自签的字，我们双方自愿的。 16年前，我就搬进了卡尔顿府，就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卡尔顿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乔治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而你的母亲，只是个可怜的入侵者，她短暂地享受了这里的一切，又被赶了出去。”
“小乔治，你要明白，你的母亲能来到这里，只是因为那时候乔治需要钱。等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该安静地离开。你，也一样。我听说了，你想要搬出去，就连房子都找好了。这是件好事，我非常支持。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呢？”
“这里是我和乔治的家，我实在是不习惯还有别的我不喜欢的人留在这里。”
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一口气说了很多，之前受的气终于都出了。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的乔治已经答应了她，会尽快寻求和布莱克西斯的那位离婚的。而两人生下来的儿子，当然也要赶得远远的。
威尔士的乔治王子又怎么样，国王还在，继承人永远是威尔士亲王！一旦离婚成功，他这个王子的称号也是可以剥夺的，只要用对了办法。
至于她自己没有孩子，这一点都不重要。威尔士亲王还有那么多弟弟们，只要威尔士的乔治王子失去了继承资格，后面等着上位的还不知道有几个。国王其他的儿子们都还年轻，要生个孩子很容易。
“殿下。”站得很近的珍妮听到了一切，她怕小王子再次冲动起来。这位夫人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就是为了赶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让这位这么咄咄逼人，一定有原因。
“是的，我要搬走了。在搬走之前有最后一件事，我要给卡尔顿府的所有马车办理通行证，给所有的仆人办理通行证，支持一下？”乔治听到了小女仆担忧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
他第一次带着礼貌的笑看向了这位几乎胜利得笑起来的夫人，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小事，我当然要支持。”有礼貌的小乔治看着就是顺眼，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的样子也让人很舒适。玛利亚·菲茨赫伯特夫人直接让人听那几个侍卫的，好好排队，好好办手续。
至于要花几个英镑的事，找贝克管家就好。这些年，他拿了多少钱，以后慢慢还。
办理的事交给了侍卫们，乔治带着人先回到了侧翼。一进房间，他就站到了窗边，在那里他能看到一小半卡尔顿府的样子。原来这里从来不是自己的家，幸好他要搬出去了。
以后，他会有自己的家，他会有的。
“让人准备吧，我们尽快搬走。”没必要让人再赶一次，乔治看向小女仆，她看起来有点悲伤。其实这没有什么，他本来就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再加上母亲的欺骗，他还期待什么呢！搬走正好，以后就不用见到他们。
珍妮心口闷闷的，小王子这样还不如以前会冲会撞不顾一切的样子。那时候他脾气是不好，但不会藏着掖着，有不高兴了就发泄出来。现在呢，被人当面要从自己的家里赶出去，他居然还能笑着记得办理通行证这件事！
才5岁啊！都过的是什么日子，有些人根本不配成为父母。
安慰的话她说不出，怕说了让本来就状态不好的小王子更加敏感。珍妮行了个礼，先去交代搬家的准备了。不知道白金汉府知道了，会有什么表示。
乔治三世听完了侍卫的汇报，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长子一直想要离婚，他这个念头自从有了小乔治之后就更加没有掩饰过。当初确定生下来的是个男孩，他就在小乔治才出生3天就更新了遗嘱。说他的财产全部留给那个叫玛利亚·菲茨赫伯特的寡妇，只给了自己的威尔士王妃留了1个先令。
这件事伦敦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后来因为卡尔顿府再次陷入财政危机，才没有了后续。没想到才几年过去，那个女人又回来了，还直接跟小乔治说要他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