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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靡宝)


“我毕业于国立北京医学专门学校,也就是现在的国立北平大学医学院。”女孩把手术刀捡了起来,一本正经道,“而且我也没有在瞎混。在你打断我之前,我正准备解剖这具尸体。还有,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已经不能算‘一大早’了。”
这姑娘竟是将袁康的话一句句认真回应,完全听不懂他的讥讽。
袁康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而当他顺着女孩的手朝尸体看去时,头皮又是一阵紧。
这是孙开阳的尸体!
“你乱动尸体了?”袁康大吼,“是谁派你来的?孙家还是新光会?”
女孩紧皱眉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是乱动,我是要解剖尸体。确切来说,是进行法医解剖……”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袁康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女孩道:“我祖籍浙江金华……”
袁康抓狂。
李法医和几个助理已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正抱着肚子直笑。
袁康扭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李法医这才忍着笑走了出来。
“小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周小姐是郭总长新找来的法医。”
“法医?”袁康吃惊地盯着女孩带着浓浓书卷气的面孔,“你多大年纪了?一个女人怎么来做法医?”xᒑ
周小姐又推了推眼镜,不悦道:“首先,工作场合请称呼我周法医。我叫周理光,二十二岁。然后,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女人可以从事任何她们想从事的职业,也没有任何数据表明女人不能胜任法医一职。”
李法医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又齐刷刷地瞅着袁康,等着看他怎么回答。
其实最后一句话出口之际,袁康便有些后悔。可让他收回说出去的话,可比砍他的脑袋还难。
此刻顶着众人的目光,袁康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毕竟……这活儿脏,还整天和尸体打交道……”
周理光道:“数千年来,女性一直担任着打扫卫生、烹饪、护理伤病人员的工作,我们在处理粪便、血污和各类尸体上都有着丰富的经验。甚至,比起男人,我们更加细心,对压力的承受能力也更强。”
“可是……”袁康结巴,“那是杀鸡杀鸭,这是个人……”
“这人又不是我杀的。”周理光一板一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袁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俩明明在对话,却又在各说各的,完全接不上轨。
李法医他们已笑得东倒西歪了。
“你说她是郭总长找来的?”袁康问李法医。
“是啊。”李法医凑到袁康耳边,低声道,“听说好像还是郭总长的外甥女。”
袁康又是一愣。李法医看着更乐了。
李法医原本做得好好的,就因为出了田富全事件,被从这个案子里抽走了,又天降一个周理光,他心里正不痛快了。
周理光说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小了,但大概太过朴质,怎么看都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而且这姑娘,也不知道是过于耿直,还是书念多了脑子被糊住了。总之李法医他们都觉得周理光怪怪的。
在袁康来之前,他们就在和周理光交流上费足了劲儿。现在看袁康也步了他们的后尘,都幸灾乐祸得很。
周理光对男人们的讥笑视若无睹。
她又推了推眼镜,严肃地问:“你们还有什么事要问吗?没有的话,就请离开。我要开始工作了。”
李法医仗着资历,道:“我留下来旁观。万一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还可以指点一下。”
“我不同意。”周理光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一口回绝,“我已经充分熟悉了巡捕房和停尸房的所有规章制度,不明白的地方我已经记录下来并会提交到行政部门。你并不是该部门人员,我不认为你能给我提供解释。”
这下又轮到袁康讥笑李法医了。
李法医气得脸颊抽搐,道:“我是说尸检上的事!你还这么年轻,很多事你不懂……”
“我拥有法医学和人类学双重学位,有五年从业经验。我有充分的自信能够胜任这一次的解剖工作。”周理光严肃道,“而根据你的年龄和个人成就来推断你的专业能力,我非常怀疑你是否有资格指点我。”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傲慢,李法医气得险些仰倒。
袁康的注意力却在另外一件事上。
“从业五年!你才多大?”
周理光皱眉:“我今年二十二。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你几岁念的大学?”袁康惊愕。
“十四岁。”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理光纳闷,“22减去5等于17,17减去3等于14……抱歉,你的算术这么糟糕,是怎么当上巡捕的?”
李法医捧腹大笑。
袁康默默地瞥了李法医一眼。李法医想起自已刚刚的遭遇,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袁康决定废话少说,赶紧把正事办了。
他将一张单据递给了周理光:“这里还有两具尸体,今天一早送来的,也归到孙开阳的案子里。你一并检查了吧。”
周理光很利落把单子接了过去,然后开始工作。
袁康走出解剖间时回头望了一眼,就见周理光手中的手术刀正利落地滑开孙开阳的肌肤,在他胸口切了一个“丫”字。
这女孩脸上的肃穆和手上麻利又稳重的动作,都同她纯真稚气的面孔格格不入。
紧接着,周理光利落地掀开了孙开阳的皮肤,露出了血淋淋的肋骨和腹腔。
袁康虽在江湖上见惯了生死,在巡捕房里又见多了死人。但是看一个女学生模样的姑娘面不改色地将尸体开膛破肚,这画面对他的冲击还是相当大。
他的胃里好一阵翻腾。
谁能想到郭仲恺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外甥女?
这年头,女医生已比较常见,可哪个人家会送女儿去做法医?
不说尸首的死状千奇百怪,那股腐肉的气味渗入头发肌肤里,也是久久不散。
女孩子家不把自已弄得香喷喷的,反而带着一身恶臭,怎么找婆家?
袁康揣着一肚子纳闷回到了办公室,刚刚坐下,一个小巡捕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
“方哥,出事了!有人正在满城砸新光会的场子!”
袁康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之前那个男人的话:“三爷接下来的动静会有些大……”
原来这就是傅承勖要搞的“大动静”!
傅承勖挟着复仇的怒火杀回上海,点兵点将,开始对新光会在上海的各处据点展开疯狂的攻击。
新光会主营的是走私和金融犯罪,但他们在各地也经营着小型高档私人会所,做着赌博、拉皮条和贩毒的活儿。
这些场所,有一些已在郭仲恺的名单上,却碍于其背后有保护伞,不能将其铲除。
傅承勖表示,协助警方破案是身为爱国华侨的义务。
所谓“协助”,就是将这些毒窝全部铲除!
新光会也派了人盯梢傅承勖,可这些探子也说不清傅承勖是怎么在眨眼之间就召集到了那么多的人马。
傅承勖自已率领一支最精英的小分队,其余人兵分数路,同时扑向新光会的各处据点。
他们的行动不光训练有素,而且分工明确。
傅承勖一马当先,带着一群武装人员最先冲进会所里。
手下制服住门口的保安,傅承勖抬手朝天连放两枪。
在满场惊呼尖叫声中,这个男人风度翩翩地笑着:“很抱歉打搅了诸位的雅兴。但我恐怕要请无关人员尽快离场。我有点账要和这里的老板算。”
中午正是这类娱乐场所生意最冷清的时候,客人们也不想自找麻烦,纷纷离去。
傅承勖带来的武装人员迅速制服了场地保安,打手们拎着大榔头,将室内设施砸得稀巴烂。
傅承勖倒不为难会所的伙计们。
他让人将他们关在了后厨里,然后很和气地问:“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一个缩在女招待们身后的中年男人身上。
傅承勖一招手,那人就被阿宽拖了出来。
男人吓得颤如筛糠。
“别害怕。”傅承勖擅自享用着一份刚刚做好的香煎鲱鱼排,“和我有仇的是你们东家。你只需要替我办两件事。一是替我向你们东家传一句话。一是替我向邓启明传一句话。”
男人哆嗦:“我……我不认识什么邓启明……”
“没关系。”傅承勖道,“话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的。哦还有……”
他的目光从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保安身上掠过。
“我凑巧注意到,你们这里有几个人好像在巡捕房那儿榜上有名。雇佣这样的伙计也太危险了。我既然来了一趟,就代劳一回,帮你们把这几个人送去巡捕房吧。”
于是,傅承勖吃完了午饭,交代完了话,又把几个背着通缉令的人给郭仲恺送了过去,然后抹了抹嘴,扬长而去。
等傅承勖走了,几个手下提着汽油桶走了进来,开始到处泼洒。
伙计们以为泼的是汽油,吓得连声尖叫。可他们随即发现,这液体散发着一股类似臭鸡蛋的恶臭,但并不是汽油。
手下将液体泼满了整间会所,丢下空油桶就走了。
伙计们除了被那臭鸡蛋味熏得险些晕死过去,大都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负责人连滚带爬地去总部通风报信。等到了总部一看,像他这样的人居然有好几个,后续还有人不断前来报道。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臭鸡蛋味。
新光会华中的总部是一家颇上档次的私人茶庄,满室盈着幽兰和茶香。没承想突然涌进这么一群臭烘烘的男人,逼得客人们纷纷掩鼻而去。
新光会成立的日子不算久,但也不是没有被仇家砸过场子。
可哪一个不是上来就动刀动枪,血流成河的?像傅承勖这种不打不杀,只把你场子给搞臭的,还是头一个。
可这种比直接杀人还要可恶。
傅承勖这是在羞辱新光会!
这一场反击即让新光会觉得意外,又不算太意外。
不太意外,显然是鉴于新光会针对宋绮年的陷害触碰了傅承勖的逆鳞,招来傅承勖的报复是在意料之中的。
意外的是,傅承勖在这一场较量里一直表现得非常理智和克制,甚至有些拘束。谁想他一旦暴怒,手段竟会这么刁钻可恶。
“他让你传什么话?”总部的负责人问。
那男人支支吾吾不肯说。
“你还矫情了!”负责人踹了他一脚,“就你这级别,还真以为能亲自把话递给上头那位?赶紧说!”
男人只好老实交代:“他说:十八年后,最终只剩你和我,该有个了结了。”
“那传给邓启明的话呢?”
“无用之人,弃若敝屣!”
唐雪芝端着餐盘,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地下室。
小武还以同一个姿势被绑在柱子上,伤口的绷带渗出淡淡血色,头耷拉着,如一头被虐待得奄奄一息的狗。
他循着唐雪芝的动静抬起头,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干得发白的嘴唇嚅动了一下。
自昨夜起,他就在发高烧。伤口虽被唐雪芝简单处理了,可显然还是感染了。
唐雪芝摸了摸他的额头,发出一声低呼。
“你烧得好厉害!”
她赶紧舀了一勺粥,递到小武嘴边。
“你吃点东西。这粥里我加了点肉。你吃了东西就会感觉好一些的。”
这样的情形下,小武纵使有满腔倔强,一身傲骨,也没必要和自已的身体过不去。虽然他烧得毫无食欲,却逼着自已大口吞吃。
一碗粥很快下了肚,小武才问:“几点了?”
“中午一点过了。”唐雪芝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你男人呢?”
唐雪芝有些为难,但还是回答了:“他出去办事了。我不能放了你!”
她飞快补充道。
“他回来看到你不在了,会打死我的!”
“那就跟着我一起走!”小武目光铮铮地注视着唐雪芝唇角的一块淤青,“大姐,他平日里对你也很不好,非打即骂,是不是?但是出了家门,他又成了一个好丈夫,让你没法对外人诉苦,对不对?我盯梢你男人好几个月了,都不知道他私底下是个打老婆的男人。你一定把这份苦在心里藏了很久了。”
唐雪芝显然被说中了,惊愕与痛苦在眼中交织着,眼眶湿润了。
小武眼看有戏,立刻加了一把柴火。
“我的东家已经逼得你男人抛弃家业和生意出逃。你男人现在没了钱,没了名誉,你又何必再跟着他吃苦?我们一起逃走!我送你回娘家,或者让我东家安置你。我东家可以给你弄个新身份,保管你男人找不到你。”
说到最后一句,小武在心里一声冷笑。
不论是亲自动手,还是借刀杀人,傅承勖必然不会让邓启明活着。
可唐雪芝要是个果断的人,也就不会忍受丈夫这么久了。她听了小武的一番话,虽明显心动,可还是不住摇头。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和邓启明呼唤妻子的声音。
唐雪芝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跳了起来,急匆匆跑上了楼。
邓启明正拧了一张湿帕子擦着脸上的热汗,见唐雪芝走了过来,他露出了难得的温柔微笑。
“阿芝,看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桌子上正放着一大捧鲜花。
唐雪芝忐忑恐惧的表情在看到鲜花时,瞬间转为欣喜。
“郁金香!我太喜欢了!”唐雪芝开心地把花束捧在怀里,“可是启明,咱们家现在这情况,买这么贵的花是不是不大合适?”
“外面的事你让我来操心。”邓启明道,“最近这两天变动有些大,我的脾气也不大好,让你吃了不少苦。你原谅我好吗?”
唐雪芝望着丈夫英俊又深情的脸,一个劲点头。
“你现在压力很大,我知道你对我发火不是故意的。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只想和你好好地过日子。”
邓启明满意地笑着,将妻子搂进臂弯里。
“你放心。我已经和老板联系上了,她会派人来接我们去安全的地方。你先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做好准备。”
唐雪芝连连点头,随后又想起了小武:“可是,地下室的那个人怎么办?”
“他?”邓启明冷笑,“他没什么用了。不过怎么处置他,要等上头那位的吩咐。”
唐雪芝哀求:“别杀他,好吗?他年纪和我早死的弟弟一般大,我……我不忍心……”
“好,好。”邓启明哄着妻子,“屋里有什么吃的?我还没吃午饭呢。”
唐雪芝立刻钻进了厨房里,张罗起了饭菜。
她却不知道,就在自已转身后,邓启明望着她背影的目光霎时降了温。那双之前还饱含着柔情蜜意的双眼,此刻充斥着轻蔑与厌恶。
无用之人,弃若敝屣?
他才不是无用之人。会被弃若敝屣的也不会是他。
听着厨房里的声音,邓启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展开了今天的报纸。
毫不意外地,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孙开阳在覃家遇害一案。
邓启明瞅着孙开阳的照片,不屑一笑。
这个才是被弃若敝屣的。

孟家的庄园里,宋绮年喝着饭后消食茶,也展开了一份日报。
头条新闻基本全是覃凤娇重婚和孙开阳在覃家遇害的消息。
比起孙开阳一本正经的胸像照,覃家被记者抓拍的照片很特别:覃凤娇一副大白天里见了鬼的模样。张俊生站在覃凤娇身后,垂头锁眉,好似嘴里含着一颗酸话梅。
新闻的粗黑字体标题写着:覃氏千金瞒夫再嫁,丈夫挟子千里寻妻!
有了这么一个名声,覃凤娇在上海的社交界可算再无出头之日了。
冷怀玉她们的复仇算是大功告成了。这个最最爱惜名声,连难听的话都要找个人代言的女人,最终还是名声扫地。
“也不知道她逃离前夫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宋绮年感慨不已。
“宋小姐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孟绪安喝着红酒,“不过我建议您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已的好。您现在可是杀人嫌犯呢。”
确实,同凶杀案相比,女人们的争风吃醋就小巫见大巫了。
宋绮年一连翻了好几份报纸,随即发现一个异常情况。
“怎么都没有提我的名字?”
报道里甚至提到孙开阳是在覃凤娇的卧室里遇害的,却唯独没有提到凶器,更不见只言片语提到宋绮年的名字。
“您想被记者提名吗?”孟绪安问。
“当然不想!”
“那就对了嘛。”孟绪安摇晃着酒杯,“傅老三别的本事不说,收买一下报社和电台,还是能办好的。反正他穷得只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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