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就是太子大阿哥和阿哥们。还有宜嫔和戴佳贵人坐在那里。
她一来,人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康熙身边还有空位可以坐着,但钮祜禄氏知道,现在不是她径直坐过去的时候。
十阿哥见她过来,就过来牵她的手:“额娘,我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了。”
钮祜禄氏就不懂了,母子两个一起给人家低头,有这么高兴吗?
以前她还觉得宜嫔的五阿哥九阿哥是白养了,现在看来,她这个儿子才是真正的白养了。胳膊肘全拐到别人家去了。
十一阿哥站在前头,他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团子,也没有十阿哥那么肉墩墩的,是一种很喜人的漂亮。
十阿哥将钮祜禄氏牵到前头来,望了望钮祜禄氏:“额娘。”
钮祜禄氏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不继续是铁定不成的。
再怎么样,看在亲儿子的份上,她都得撑下去。
钮祜禄氏先望着十一阿哥,微微蹲身下来,与十一阿哥平视,也不叫十一阿哥仰着头看她。
钮祜禄氏道:“先前本宫是有感而发,未曾体悟十一阿哥的处境,也未曾体贴十一阿哥的心情感受,是本宫的不是。本宫这件事做错了,给阿哥赔罪。”
十一阿哥规规矩矩给钮祜禄氏行了个礼,声音还是奶娃娃的声音,这一回吐字却异常的清晰:“贵妃娘娘是长辈,福煊不敢苛求娘娘。娘娘的赔罪,福煊受了。但是这个礼,也是福煊应当回的。福煊以后也不会因为此事记恨贵妃娘娘的。”
康熙在旁边瞧着,心中甚慰。
钮祜禄氏起身的时候正好瞧见康熙的神情,心里便是一突。
她从来不服气皇上宠爱十一阿哥,认定了皇上就是偏宠嘉妃母子。
但看看身边兴冲冲的十阿哥,又看看规规矩矩却又异常聪慧的十一阿哥,她想,有些孩子天生就比别人强,这是没办法否认的。
十一阿哥站到一边去了,钮祜禄氏便到了瑶令跟前。
与她对视片刻,钮祜禄氏道:“本宫口无遮拦,劳妹妹受苦了。本宫给妹妹赔罪,还望妹妹不要计较。”
瑶令没有给钮祜禄氏回礼,她微微笑道:“福煊哭得厉害,臣妾倒是还好。若说受苦,还是十阿哥更苦些。贵妃娘娘若是引以为戒,以后,十阿哥也不会再受这样的苦了。”
瑶令不顺着钮祜禄氏的话说。意思也很明白,以后你要是再招惹我,受罪的还是你儿子。这次的时候,也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都已经记下了,以观后效。
钮祜禄氏还想说点什么,康熙道:“好了。太子和大阿哥带着弟弟们继续去看吧。”
康熙看向贵妃:“你来一趟,也不能就这样回去。这里歇一歇,午膳你们一起用一用。晌午过后朕让人送你们回去。”
没有要同贵妃及宜嫔还有戴佳贵人一起活动的意思。
有贵妃在,宜嫔和戴佳贵人当然不用应付什么。
宜嫔瞧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太子和大阿哥将十阿哥带走了,皇上将嘉妃带走了,独留下她们三个。
戴佳氏是长春宫的人,自然对眼前这一出乐见其成。
宜嫔心里却甚是唏嘘。她也不敢对谁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想。
人人都看见了贵妃的低头,或许这只是一段插曲,但人人心里都明白,贵妃在嘉妃面前低头意味着什么。
贵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了。通过十阿哥,他们也抓住了贵妃的软肋。
宜嫔心里忽然有些庆幸,幸而贵妃的例子在前头,她们几个有位分的嫔妃,哪个没有儿子在跟前呢?
若是跟嘉妃和十一阿哥作对,这日子可就太难过了。
还好她的九阿哥机灵,她也没有贵妃这么高的心气。
宜嫔本来蠢蠢欲动的心,现在更是安分的不得了。
临近回京的时候,康熙最后带着瑶令来海边走一走。
这次连孩子们都没有带着,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黄昏时分,望着太阳一点点的落下去,金色恍惚是被那海天一线的地方所涂抹,这样的景色,竟叫人有一种身在大漠的美景认同感。
“知道要回去,十阿哥还跟朕哭,说是舍不得不想回京。朕难道不知道他?不过是怕回去读书苦。在外头是疯玩惯了的。”
康熙牵着瑶令道,“朕嫌他丢人,说十一阿哥都不哭,他做哥哥的倒是哭了。实在是不像话,这比别的话管用,他立马就不哭了。”
瑶令道:“十阿哥总还有些小孩子的心性。舍不得回去也是正常的。”
康熙定定望着瑶令:“你是不是也舍不得?”
瑶令想了想,坦然笑道:“是,臣妾也有些舍不得。所以还请万岁爷日后再来,还把臣妾一起带来。”
康熙就笑了,亲昵道:“那是自然。朕不带谁也不能不带你。江南,朕总还是要再来的。”
这里还有许多事要着手去做。康熙既然开始了,也是不会轻易停下的。
“万岁爷,有紧急军报。”梁九功捧着文书过来了。
康熙收敛笑意,问道:“何处来的?”
梁九功道:“西北。”
康熙已经将军文接过来看了,瑶令在旁边也收了笑意,西北来的紧急军报,是不是漠南蒙古出事了?
黄昏日落尽,海浪声渐渐大起来,仿佛有一片山雨欲来的不安宁感,康熙的眸光沉沉的。
看完军报,他牵着瑶令的手:“走吧。同朕回去。”
漠南蒙古遭侵。
沙俄是谈判谈好了,可暗地里还是怂恿了漠西蒙古的准噶尔部袭扰大清,这两三个月就占了乌珠穆沁。
他们就是不让大清好过。
东北初定,西北此时又生乱。说到底,还是因为漠北漠西蒙古未曾全部归顺大清的原因。
若是都打下来一统西北,又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准噶尔领兵入侵喀尔喀部,将喀尔喀的地方全部战令。
喀尔喀部只能南逃至乌珠穆沁。但噶尔丹又领兵追至乌珠穆沁,将喀尔喀部赶走,将乌珠穆沁侵占。
喀尔喀部蒙古没有办法,只能向朝廷求援。
一则是希望朝廷能够出兵将准噶尔部赶走;二则就是在还没有赶走的时候,祈求皇上能不能想个办法先安置一下喀尔喀部族里逃出来的人。
康熙原本就是要启程回京的,接到这样的消息,便下令全速回京,途中下旨,令噶尔丹罢兵西归。
先要警告一番,如果警告没用,那之后肯定是要起兵的了。
至于如何安置如何起兵,路上可以商议一二,回京后再汇集心腹大臣商议,之后就直接下旨督行了。
西北如今火器营的建制已经规整,这时候对噶尔丹出兵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蒙古骑兵厉害,难道大清的火器就不厉害了吗?
在路上的时候,康熙这里时常有大臣出入议事,瑶令便不能总待在这里,她当然也不愿意耽误政事,便领着十一阿哥回了自己的车驾,除非康熙有所需要,事情办完了再叫她过来陪伴,她才会过来。
十一阿哥倒是总往三阿哥处去。和别的哥哥们来往也是很多的,去太子和大阿哥那里就少些。
他还要和三阿哥做礼物送给太子呢,那东西还没完成,兄弟两个还是需要努力的。
“哥哥们去太子哥哥还有大哥那里也少。”
十一阿哥回来吃点心的时候,和瑶令聊天,“四哥说,是太子哥哥和大哥都还想着蒙古的事,叫我们不要过去打扰太子哥哥和大哥。”
十一阿哥倒是确实偶尔会看见太子和大阿哥分别一个人呆着。他还小,也不知道沉思和发呆的区别,就和瑶令说两个哥哥总是在发呆。
十一阿哥问过康熙蒙古的事,康熙没有因为十一阿哥年纪小就含糊其辞,而是用比较简单通俗易懂的话将这里头的纠葛与十一阿哥说清楚了。
十一阿哥这会儿就问瑶令:“阿玛说朝廷要派兵镇压,太子哥哥和大哥也是想领兵出征吗?”
瑶令倒是有些惊讶于十一阿哥的敏锐,说两个哥哥发呆,却精准的猜中了太子和大阿哥心中盘算的事情。
其实太子和大阿哥的这等盘算,也瞒不过旁人。只是没想到十一阿哥这么小也能看出来。
后来瑶令转念一想,十一阿哥整日与太子大阿哥混迹在一起,在福建沿海的时候,登海船战船时孩子们都是一起去的。
哪怕是十一阿哥这么小都骄傲于战船炮击装备的强大,太子与大阿哥的感触一定更深。
大阿哥还在朝中办差,太子虽还在读书,可朝中的事务动向他都是知道的,常泰还是西北领兵的人,又在研究火器,太子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的人设。
他只是受制于这个身份不能轻易发挥。
在福建的海船上,孩子们一定交流过这些事。
大阿哥被江南当地的乡绅士族算计,呀都是他们兄弟一起去的,耳濡目染这么多的时日,兄弟之间心有灵犀,十一阿哥能猜中也不是稀奇事。
瑶令就问十一阿哥:“三阿哥呢?三阿哥就没有什么表示?”
十一阿哥道:“三哥要和我做送给太子哥哥的新婚礼物呀。而且三哥说了,他倒是想随军出征来着,可阿玛是一定不会同意的。三哥还说,他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只会纸上谈兵,就还是不要出去添乱了。”
倒也确实如此。
三阿哥年纪不到。
太子和大阿哥一个将要成婚,一个已经成婚了,有这个能力想这些事。
三阿哥离成婚都还要几年,实在也想不到这些事。
三阿哥都不成,底下的阿哥们有这个热血的心,也是绝不可能出去的。该读书还得读书。
打仗的事还轮不到他们费心。他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的。
回京后,钮祜禄氏就称病了。
瑶令去瞧过一回,看着不像是假的,倒像是真病了。
也请太医去瞧过,太医说是劳累所致,但所开的药方瑶令也看了,有几味疏肝解郁的药,可见钮祜禄氏总归还是有些情绪方面的问题。
可人家不说,瑶令也没必要去问。
钮祜禄氏说是要安安静静的养病,无法执掌宫中事务,康熙的意思,是让瑶令领着荣嫔宜嫔一同管着,等贵妃好了再说。
瑶令痛痛快快的接下了。
贵妃这病,根上还是在给瑶令的赔罪上。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是没跟着去的人,在大队伍回京后,也知道了原委。
现在人人都知道贵妃给嘉妃低头了。这会儿关起门来养病,对贵妃也是有好处的,到底总还有八旗勋贵家中女儿的傲气在,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这是钮祜禄氏自己的事,瑶令不理会这个。
她只是觉得,这回南巡回来,不论是处置宫务还是旁的事,她这里可比从前更顺了。
无外乎是外头都在传,说贵妃都低头了,怕是长春宫的这一位不多时就要成为另一位贵妃娘娘了。
这时候不上赶着巴结,那还什么时候巴结呢?
瑶令倒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蒙古战事一起,康熙的心思全在那上头,况且两个人都说过这事了,晋封的事根本不急在这一时,这也不是最好的时候。
瑶令倒是有几分能猜中康熙的心思。
他不愿意叫人说她是靠家里或者别的什么事晋封的。就一定要让人知道她才是宫中最受宠的那一个才成。
眼前的时机不好,要找个最好的时候给她晋封,那才配得上她宠妃的身份。
外头那些传言,对瑶令无甚影响,反而替她增添威势,只不去理会就好了。
眼前最要紧的,是大福晋将要临产,还有太子的大婚。
大福晋的这一胎,瑶令是托付给了荣嫔的。
她在外头,定期能接到荣嫔的书信,讲大福晋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这孩子的胎也慢慢坐稳了,身体一日日的恢复,现如今回京来一瞧,果然在荣嫔的照顾下,大福晋比刚进宫的时候气色还要好。
太子大婚的日子定下来,瑶令这里就更忙了。
贵妃什么都撒手不管,执掌宫务以瑶令为先,太子的婚事也是瑶令这里跟礼部那边对接的。
太子虽然住在宫外,太子妃成婚以后也是跟随太子住在太子府的。
但太子府的一应用度也都是要从内务府支取的,这些账目内务府记下来,本该是皇后查看,如今没有皇后,就是执掌宫务的嫔妃查看。
之前与贵妃同看,现在就是瑶令自己看。
太子府里也没有长辈,太子成婚以后,太子妃执掌府务,这些东西也都是要好生交接给太子妃的,瑶令自然都要过目。
要不是有荣嫔和宜嫔帮衬,她这里还真是忙不过来了。
宜嫔从南巡回来后,比较消极冷淡的态度也没有了,倒是在工作中的态度好转,瑶令这里的效率提高不少,本来瑶令还以为宜嫔要趁机捣乱的。
看来钮祜禄氏的事情,也给宜嫔敲响了警钟啊。
“主子,大福晋那边来人说,大福晋发动了。”
瑶令手一顿,将手里的账目放下:“更衣。本宫去看看。”
大阿哥一回来就接着办差,听说是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
但还是每日能陪着大福晋些时间的。
可也不能为了福晋生孩子的事,把大阿哥绑在屋子里不出门,所以这会儿大阿哥不在,瑶令就得过去看看,那边也是头一回遇见皇子福晋接生的事,瑶令怕阿哥所那边做不好。
第一回打个样,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轻车熟路了。
再者,大福晋比她生孩子的时候年纪要小些,她一个人怕是会害怕,有人在外头陪着当然好些。
惠嫔那里没得了康熙的话,也不敢过去,自然是瑶令过去的。
荣嫔也站起来:“我也去。”
瑶令点点头,笑道:“好。”
她两个都去,宜嫔就有些尴尬了。她去自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她若是不去,留在这里就更没意思了。
这些太子府的账目,没有嘉妃带着看,宜嫔也不敢自己一个人看,怕引起太子的误会。
宜嫔便道:“那嫔妾就先回去了。等娘娘这里得空了,嫔妾再来。”
“好。”瑶令道。
有瑶令和荣嫔在,大阿哥院子里的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一个个都有条不紊的办着自己的差事。
瑶令和荣嫔都隔着窗子与大福晋说了几句话,听大福晋的声音还是很好的,瑶令也就放心了。
大福晋发动的消息已经送去大阿哥那里了。
只不过要到多久才能生下来,这个谁也不知道。所以倒也不是要催促着大阿哥回来,就是要让大阿哥知道消息,剩下的便是他自己的安排了。
瑶令跟前的茶水都换了三回了,从热到凉,又从凉的换成热的,内门总算是开了,到隔壁屋里来给瑶令和荣嫔汇报。
接生嬷嬷一脸的笑意:“大福晋给大阿哥添了一位小格格。”
是个很健康的女孩子。
康熙也有了第一位孙女。
这不想倒也罢了,细细一想,瑶令就觉得真神奇啊,她还这么年轻,康熙也还这么年轻,就成了人家祖辈的长辈了。
这大概就是早早生孩子的用处了。
瑶令做主,赏了大阿哥屋里的人,等大阿哥回来了,自然还是要再赏赐的。
这会儿天气暖和,屋里也没有那么热,孩子哭声嘹亮,等收拾好了之后,还抱出来给瑶令还有荣嫔瞧了一眼才送回大福晋身边的。
为了避免打扰大福晋休息,瑶令和荣嫔都没有进去。
孩子倒确实是挺好的。荣嫔在大福晋孕期照顾的很好,这孩子一看就是很好养活的,也没有什么先天的疾病。
康熙那里得了消息,赏赐跟着就来了,绝没有因为是个小格格就怠慢大福晋的意思,照样是喜庆高兴的。还传话说了,三日后大格格的洗三,是要办起来的。
尽管在怀孕的时候,荣嫔就宽慰大福晋许多了,大福晋也再没有那么重的心事,但在知道自己生下的是个小格格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跟着一跳。
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心里当然是万分疼爱的。却怕很多人会不满意。会委屈了这个孩子。
可接到了皇上的赏赐,大福晋撑着在床榻上磕头的时候,眼里忍不住有些热泪,皇上待大格格很好,她就很放心了。
就是大阿哥那里——
他是孩子的阿玛,如果他不喜欢,这孩子得不到阿玛的爱,又当如何呢?
大阿哥匆匆赶回来,正好院子里已经掌灯了,他一进门就问:“福晋生了吗!”
进来之后才看见瑶令和荣嫔在这里,连忙行礼问安。
“儿臣给两位娘娘请安。”
大阿哥道,“两位娘娘辛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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