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裴朝朝例外,神仙们对她的恶意太过深重, 结成了煞, 压在她的元神上,不停削弱她的元神,直到脆弱到她连下凡历劫失败都承受不住。
“意思是他杀了裴朝朝?取回了天铁?”
“不会吧?琼光君对她不像有杀心啊。”
“说不定发现她真面目, 恨上她了, 就要杀掉她……司命神君,您说是吧?”
有神仙讨好似的和司命搭话, 心说司命和裴朝朝不对盘, 不想让裴朝朝活着回来, 现在肯定心情不错。
然而这话说完,却看见司命皱了下眉。
司命语气喜怒难辨:“刚才还摆了我一道,哪这么容易死?”
那神仙琢磨了下又宽慰:“她到底还是凡身,就算真恢复记忆了,法力也没恢复啊,琼光君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话说得在,
但司命听在耳朵里,思绪却没忍住飘了下——
她历劫失败就魂飞魄散,就像破晓时分朝露会被日光蒸发,再也不会出现。
他没出声。
旁边又有神仙小声道:“那现在昆仑镜是不是都不用着急修了?因为不用再监视她,只等琼光君元神归位就行。”
司命听见这话,抬了抬眉,随即抬起手,用灵力链接到琼光君的封印——
神仙们不能动转生阵里的封印,但当封印松动时,用灵力链接上去,则可以看见历劫的神仙那的画面。
旁边神仙们疑惑道:“神君?”
司命掐了下指尖,皮笑肉不笑:“看看。”
周围神仙闻言,心说司命神君这是想看一看裴朝朝的惨样,享受下胜利的愉悦感?
但他现在这表情看着也没多愉悦啊。
灵力很快链接上去,一段画面凭空浮现,
神仙们抬眼看过去,然而下一秒,就看见——
本该历劫成功,亲手搅碎裴朝朝魂魄的琼光君,现在却被裴朝朝一把匕首捅穿心口!
司命掐着的指尖不自觉松了下,但眉头皱起来,眸色晦暗盯着画面,一言不发。
而神仙们表情也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这不可能!
另一边。
琼光君措不及防被一刀捅进心口,一瞬之间甚至有点站不稳。
他常年锻炼,身材精壮,胸口肌肉绷紧时很硬,
裴朝朝用了很大力气把匕首往他心口怼,而他身体脱力,措不及防间,竟直接被她掼倒在地上。
因为惯性,裴朝朝也跟着往前跌去。
她摔在他身上,又撑住身体爬起来——
一只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撑在他肩头。
她跨.坐在他腰.腹间,以一种高高在上、迫人臣服的姿态。
两人现在距离很近,姿势也十分亲昵,但血淌了一地板,实在不怎么旖旎。
琼光君垂眼看着胸前匕首,血液顺着刀锋流,红得刺眼,
而那只握着刀的手骨肉匀称,白晰漂亮,本该干干净净,但现在,黏哒哒湿漉漉的血也在地往她指缝间淌。
胸口剧痛,但看见她的手被自己的血迹染脏,琼光君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快.感顺着尾椎往上爬,甚至很轻地喘息了一声。
他思维仍运转着,知道她在往自己心口捅刀,但情绪又空白一片,以至于他怔怔然做不出任何反应,被她跨.坐着压在身.下,也没有挣扎,只微微掀起眼皮看着她。
他目光有点失焦,不似平时那样冰冷,反而有种水雾迷蒙感。
过了半晌,才轻轻抬起手,抓住她手腕,但也没用力:“……为什么?”
被她捅一刀子,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勃然大怒,而是像这样茫然。
天界的神仙们见状,几乎被震撼冲昏了头——
“这这这……琼光君怎么回事啊?!”
“可能太震惊了没反应过来,他只要不躺在这任她捅就不会死,稍微运转点灵力就能反杀她。”
“肯定的。等他反应过来,裴朝朝估计就完蛋了”
那一边。
裴朝朝看见他的反应,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问她为什么,也感到很新奇,大发慈悲回答:“因为你贱啊,仙长。”
她轻轻拍了拍琼光君的脸,垂首在他耳边呢喃:“都已经知道我说喜欢你全是骗你的,但还是舔着脸贴上来,脸上做出恨我的样子,嘴上说着不再相信我,但心里巴不得我多看你两眼,多和你解释两句吧?”
她语气温柔极了,弯着唇角笑,却说着侮辱人的话,摧毁他的人格:“最可笑的是,被我骗了这么多次,这次你居然还是信了,亲一下,解释一句就轻而易举上钩,上赶着来被我捅刀子,你不是贱是什么?”
她几乎是不留情面地直白剖析他,
琼光君握着她手腕的手骤然用力,钳制住她。
可是他的手在细微发抖,语气艰涩:“我不是。”
裴朝朝说:“不是吗?”
她动作却没停,被他钳制住,就更用力地把刀子往他皮肉深处捅,甚至手腕旋转,让刀刃也在他皮肉里转动,搅弄出黏腻声响:“那是什么?你喜欢我,所以即使知道我本性恶劣,知道我在骗你,还是心甘情愿上套?”
这话一落,
琼光君瞳孔骤缩,好似被雷电劈过耳畔,心里那些困惑一下像是被驱散——
原来他对她的诸般情绪,名为喜欢。
胸口痛感似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他大脑清醒又混沌,盯着她问:“那你刚才那些话,也是在骗我?”
刚才花窗之下,近乎是直白示爱的那些话,还有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她主动的。
其实明明知道答案,但还是坚持要问出来,坚持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裴朝朝却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看”着他。
她是盲人,眼睛该是看不见的,只是眼珠子对着他,
但琼光君却觉得耳根要烧起来了,他又问:“朝朝,你哪句话是真的?”
裴朝朝道:“我需要你的心脏。”
琼光君嘴里血气腥甜:“把心脏给你的话,我会死。”
裴朝朝歪了歪头,语气疑惑,人畜无害:“你喜欢我,却不愿意为我去死吗?”
琼光君目光散了散,似乎又茫然起来,
随即,他又盯着她,声音有点飘忽:“可是朝朝,我的确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我为你死了,你还是会勾三搭四,没有江独,也有师尊,也有白辞,不是吗?”
他摩挲着她的手腕,问她:“我死后你勾三搭四怎么办?”
他说到这,突然笑起来,紧接着骤然翻身,他这一下力道很大,于是反客为主,直接把裴朝朝半压.到.身.下,然后抓着她的手,一边带着她更用力地捅自己心口,一边垂下头去:“要用这样的力道多捅几次,或许才能杀得了我。朝朝,我没有什么好办法,我真的很喜欢你,愿意为你死,但我死了,也想带你和我一起。”
说到这,他轻轻在裴朝朝额头上亲了下,
紧接着,把自己的一缕元神放入她的灵府中,强行和她结下了同生共死的咒术!
下一秒,
裴朝朝感同身受,胸口亦有被刀戳刺之感,
她承受不住,竟是一口血咳了出来。
与此同时,
天界众神瞪大双眼,没人能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一时间竟都沉默了——
这怎么回事?!
这昆仑镜才碎了多久,他们才多久没看下界的事,琼光君怎么成这样了?!
半晌才有人惊愕道:“琼光君疯了?!”
还有人道:“该说不说,虽然我本人很尊重琼光君,但他这样好像疯狗啊……我居然有点怜爱朝露了……”
还有些声音道:“如果朝露的凡身死了,她的灵魂就寂灭了,但是琼光君的凡身死了,他元神会回归天界,但琼光君现在下的这同生共死的咒术是结在神魂上的,意思是朝露如果现在死,琼光君的神魂也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回不到天界的!疯子!”
那一边,
裴朝朝被心口的剧痛弄懵了一瞬,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回过神来。
琼光君骨子里是阴暗且疯狂的,她多多少少剖析出来一些,但从来没想过他能这么疯!
她轻轻喘气,却丝毫不惧,反而变得更兴奋。
嘴里血腥气浓重,她试图把血咽回去,可因为实在太多,吞咽不及,甚至堵住喉咙,所以仍有不少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琼光君原本只是轻轻亲吻她额头,
看见她血液顺着唇角淌落到脖颈,他轻轻抬手扳住她下颚,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将从她唇角溢出的那些血迹抹开,然后又将手指送到自己唇间——
他亲吻指尖的血迹,垂着眼,似乎把那些血迹舔舐干净,然后弯唇笑起来:“我很早就想这样了,但怕吓到你。”
他很少笑,乍然轻笑起来,就有种冰原初融的柔和,
但手上身上都沾着血,目光几近沉沦虔诚,看起来就有种令人背后发寒的病态。
他喜欢她沾血的样子,想要让她破碎,再拆吃入腹。
隐藏在骨子里的破坏欲被满足,他眼睛都微微眯起来,浑身烫得惊人,可又得寸进尺地感到不满足,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更多。
于是他又垂下头去,亲.吻.她.脖颈和下巴上的血迹,声音模糊:“朝朝,只有和我一起死,你才不会再勾三搭四。”
脖子上的血迹被吻去,却并未变得和之前一样白净无暇,而是被碾出了浅红的、被舔\吻过的痕迹。
有点痒。裴朝朝没忍住笑出来,
那种痛意和痒意混杂在一起,是很奇妙的干净,她抬手按住他后脑,指尖抓住他头发,却没有把他拽起来,好似无声默许他的行为。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连神魂都结了同生共死,
所以仙界人和琼光君的转生阵产生链接时,裴朝朝也间接和他们产生了链接。
她听见仙界人说话,笑意扩大,轻声回应琼光君:“和你一起死?”
她顿了顿,推开他,紧接着又动了手——
她把刀从心口拔了出来。
是因为不愿意和琼光君一起死吗?
仙界人见状,松了口气。
这事情的发展太疯癫,神仙们都顾不上针对裴朝朝,一个个木着脸,心想朝露还算是个正常人,就猜到她会是这反应。
而琼光君眉眼阴翳了些,
黏稠的,阴暗的情绪漫上眉眼。
他正要有动作,然而下一秒,就见裴朝朝再一次用力把匕首捅进他心口!
痛意反复加剧的瞬间,
他听见裴朝朝说:“一起死听起来也不错。”
她想成神,想突破这劫数回天界,从来不是因为怕死。
甚至于她其实对死亡和活着都不太在意,她只是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命运的感觉。
即使要死,也得是她自己想去死,她的生死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突破劫数这事,她觉得有趣。
看见神仙们惊讶的表情有趣,让事情脱离他们预想的发展有趣。
但现在,
她觉得带着琼光君一起神魂俱灭也是件有趣的事。
原本叫琼光君进来,其实也并没想着真能剖出他的心,因为他们武力差距太大,她捅他一刀,能顺利剖出他心的概率不大,但她不介意试试。
就算剖不出,她这样擅长操控情绪,也能将琼光君的人格摧毁一些,让他变得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跪着将他的爱再奉上一点,她就离得到他情根近一些。
不管怎样都不亏。
但她骨子里其实比任何人都疯,找见更有趣的事,也不介意玩一玩,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裴朝朝来了兴趣,又更用力,学着琼光君刚才带着她时那样,又要把刀子往他心口送得更深,
然而这时候,
琼光君突然压住她手腕,
他几乎是强硬地反过身把她推到墙边,宽阔染血的胸膛像一堵墙一样将她困于方寸,然后垂下头亲吻她,声音沙哑得不像样:“你愿意和我一起死。”
像要把她一点一点吞吃进腹一样极具侵略性,但却跪在地上,像想要独占神明的信徒,抱着几分虔诚,一边跪着吻她一边痴迷笑:“朝朝,你心里有我,不然怎么会愿意和我一起死?”
裴朝朝唇角的血迹被他吞吃干净,又感觉到唇角被他轻轻吮咬,
并不难受,
但她还是抬了抬手——
“啪!”
下一秒,
她一巴掌扇过去,将琼光君扇得侧过头去,
在琼光君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手指收拢,拽住他头发,直起身来居高临下逼视他,语气依旧轻柔:“我是愿意和你一起死,但似乎没有允许你亲我。”
与此同时,
天界众神看着这幕,这一刻,脑海里的弦,也啪的一声崩断了。
有神仙转眼看司命:“神君,这……”
司命脸色阴沉,双目都隐约有点微微泛红了,他盯着裴朝朝半晌,突然转头对着手下神仙们道:“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去追溯朝露的灵息,找到她灵息然后拘起来?难不成要看着琼光君和她同生共死吗?”
司命和裴朝朝几百年不对盘,对她还算了解,现在已然确定她已经恢复记忆,她跳轮回道时一定留了一缕灵息在天界。
拘了裴朝朝的灵息,则能链接到她的神魂,
即使她和琼光君有同生共死咒,也能强硬控制住她的神魂,不让这咒术生效。
他这声音还算是心平气和,但神仙们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措辞有些微妙,分明该说不能看着琼光君和裴朝朝同归于尽,但司命却用了同生共死这词,总给人一种要棒打鸳鸯的味道。
然而下一秒,
司命一振袖,紧接着,一道金光从掌心劈过转生阵,把面前一根天柱劈得稀碎。
神仙们吓得四散离开,心说琼光君疯了,怎么司命也隐隐约约像是要疯了的样子?!
另一边,
琼光君被裴朝朝扇了一巴掌,拽住头发,
他人生头一回被压制至此,连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傲气都被踩在脚底践踏,但他却生不出生气的心思。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现在和疯子无异,
可偏偏滴血的胸口无比甜蜜,连那剧痛都变成快感。
他并不惧怕死亡,但此刻却头一回开始贪生。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认为她勾三搭四的时候愿意为她去死,要带着她一起去死,
但发觉她愿意和他一起死,他又贪恋起那种狂喜的甜蜜感。
此刻他拔掉刀,令那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没有出声,攥住她的手腕,垂眼看着——
这样纤细的手腕,
他一只手就可以将她两只手腕一起攥住,攥过她头顶,让她再也做不出扇打他的动作。
他体型比她高大太多,到时候她会哭吗?
他却依旧跪在地上,眼睫微微抖动,只是轻轻亲吻她因为扇他巴掌而变红的掌心,顺着指节一根根啄吻下来,动作有点凶狠,然后将自己的半颗心交给她:“你刚才说想要我的心。”
修士交出半颗心,只要出于自愿,就只需在灵魂中承受一遍剖心的痛苦,却是无需真正将刀插入心口剖出血淋淋的半颗心来。
这半颗心像半颗金丹的形状,甚至看起来也不血腥,就是情根的模样。
半条情根。
落入裴朝朝掌中,她柔声问:“另一半呢?”
琼光君很想亲吻她,但只是用力咬了下她指尖:“我会给你的。”
他享受她对他有所需,有所求的样子,
他对她依旧有价值,有价值则代表着,他也能用这价值吊着她,换得她的青眼,等他真正得到想要的,哪怕剖了整颗心去死又怎么样呢?
他没有将这话说出来,而是在她指尖留下齿痕。
他的臣服甚至都带着侵略性,像没被完全驯服的狼犬,垂涎主人的骨头,却不敢直接扑上去撕咬,要等待着主人最脆弱的时候,再连皮带骨吞进肚子里。
裴朝朝捏着那半条情根,倒没继续追问,
没能同归于尽,现在就无非是要继续执行之前得到琼光君情根的计划,这样驯服疯犬的过程也很有趣,
指尖湿痒叫她感觉更加兴奋,如有火焰燎过背脊,令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她呼吸变重了点,一只脚踩在他肩上,染了血,裙摆因动作向上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