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理科。”安晞兮很笃定，尤其是回想起稚哥帮她补习物理和化学的那段时间，心情就很好。
当然不是纯纯因为有帅锅补习，而是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有意思很有挑战性，所以学得很努力。但是效果并不
是很好。
而文科，不知道怎么回事编出了六百分的成绩。
“你想听实话吗？”祁淮问道。
“什么？”安晞兮抬头。
“有时候兴趣并不能当饭吃，最终还是会被现实打败。”
“大实话听着真难过。”
祁淮笑了笑，声音清润：“但是时间其实还早，一切都不是定数，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呢，是补齐短板，按照往常的兴趣，还是发挥长处，从无感里面找到另外的乐趣，都是看你自己。”
安晞兮终于缓过神儿，唇角绽开笑容：“这鸡汤我喝了。”
当沈稚禾慢悠悠地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冲面前很狗的一个男生，笑得温软。
他当即就走过去，咳嗽一声。
祁淮看到沈稚禾，仍旧不失绅士风度地嘴角勾起淡笑：“好久不见。”
“谁跟你好久不见，最好一辈子都不见。”沈稚禾语气立马就像吃了火药一般，被安晞兮适时拉住。
稚哥这小脾气有时候让安晞兮觉得，之前的谣言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清清嗓子，字正腔圆道：“沈稚禾同学，你该去打扫厕所卫生了。”
“……”一听这话，沈稚禾只觉心累，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安晞兮说话经常能呛到他，好像之前在他面前装乖顺一样。
他正色反问：“安晞兮，你是班主任吗？”
“不是，收了贿赂就得履行责任。”安晞兮答。
沈稚禾：“……”
好大的威风！
安晞兮经过沈稚禾被分配的那层洗手间，正犹豫要不要喊他时，听见了里面的谈话的声音。
“连累你了稚哥，对不起啊，真的很对不起你。”
“哦，没关系，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那……以后的厕所我来承担就好，你好好休息。”
“……”空气静止三秒。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这可不是我逼你的啊。”
“当然不是，能为你做事我很愿意的！”
聊天的画风越来越扑朔迷离，安晞兮听得有些懵，虽然有自我克制的不要脑补，但还是忍不住脑补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凶巴巴的沈稚禾拿着扫帚指向羸弱的低年级同学……什么的。
而这个时候，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羸弱”的同学率先开口：“咦，安同学，你怎么会在男生厕所门口？”
“……”如果说迷路了应该不太容易被相信吧。
“就, 路过。”绞尽脑汁半天，安晞兮还是扯了一个很不真实的谎。
而待认出来于利强的时候，不由一愣。
沈稚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安晞兮, 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随机唇角轻勾, 语气散漫：“来厕所监督我吗？”
“没有。”安晞兮果断道。
这一层只有两间画室，距离教学班山高水苑，安静冷清，挺适合闲逛，“偶遇”沈稚禾，是私心里的小期待，但也并不是特意来。
于利强却是眼尖地看出什么, 帮忙解围：“安同学应该是学习学累了有点烦吧所以这儿放空一下脑子。”
沈稚禾：“哦。”
安晞兮：“那你们两个在？”
“我跟你完全相反呀, 我是特意来找稚哥的, ”于利强回答得很爽快, 不过我之前却是也跟你有过一样的想法，喜欢来安静的地方待着。”
“诶？”安晞兮看向于利强。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自己清净一会儿, 藏到一个地方”的念头了。
是最近的烦心事有些多了，妈妈催着住宿、理科成绩提不上来、再加上沈稚禾的事情，以前上初中那会儿那熟悉的感受又涌现出来。
看到安晞兮与沈稚禾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便耐心回复道：“我初中的时候经常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 那个时候就喜欢到天台上自己一个人待着, 那个时候偶尔会碰见稚哥在楼顶抽烟。”
“我不抽烟, 我只是在打游戏。”沈稚禾一本正经地纠正, “因为学习太无聊了啊。”
“好吧。”于利强呵呵一笑, “行了，那我帮你打扫厕所去了。”
“欸欸欸！我也想去, 等我！”安晞兮忽然反应过来，想要追上拿起扫帚就跑的于利强，被沈稚禾轻而易举地拉住了帽子，固定在原地。
“你跟进去干嘛，那是男生厕所。”沈稚禾无奈。
“我有话想问他。”
“你直接问我不好吗？”
安晞兮露出清澈无辜的表情：“好吧，那你真的会如实跟我讲吗？”
“看心情。”
“那你现在心情好吗？”
“不怎么好。”
“……那我还是去找于……”
“哎呀！我给你说。”
“那你说。”安晞兮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心头对沈稚禾的八卦产生了无比的好奇心。
沈稚禾的过往她并不了解，也从没有立场过问，但是越是熟悉后，便越想知道。
沈稚禾唇角扬起，露出独属于少年张扬又带些小骄傲的笑容：“后来嘛，我帮他赶跑了那群欺负他的人，所以他现在心甘情愿地帮我打扫厕所！”
“奥。”
“奥？”沈稚禾对安晞兮平淡地反映表示不满。
安晞兮实话讲：“虽然的确是很仗义的行为，但是稚哥你表现得装装的就一点都不酷了呢。”
“……得。”沈稚禾往前迈步，“某人的感恩之心是全被当烤番薯吃了吧，枉费我早起整理物理笔记供人参考。”
“不是这样的呀，”安晞兮追上他，“因为我猜到了你会这样嘛。”
“晚了，安晞兮。”
“哎呀，稚哥！”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沈稚禾冷哼：“以后分班了我们不要见面了吧。”
安晞兮忽然脚步一顿：“真的吗？”
“假的啊你个呆瓜！”
“……”
沈稚禾大跨步走着，但还是放慢了脚步，回头一瞥，看到安晞兮因为追他而晃起的发丝，脸上浮现起的淡淡红晕，分明的笑意从他眼底浮现。
而久远的不堪的过往，已经是很遥远的以前了。
帮于利强驱赶仗势欺人的不良少年后，结上了梁子，此后这些人在学校散布他的谣言，甚至也向他在外校的朋友泼了脏水。
此后便不时地有人找他事情。
事情发酵得最严重的一次是他被人几个人堵在巷子口，而他，还手有些重了。
当被他揍得骨折了的那个男生家长来学校找他的时候，他只是冷淡地看一眼他们，嘲讽笑道：“既然你不好好教育你的孩子，那我替你教育。”
对方父母怒了，揪着他的话要讨公道。
直到传到了沈稚禾的父母耳里……
再后来，就是退学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回忆的灰暗过往，而他只希望他能在单纯如白纸的安晞兮面前，表现好的一面。
他怕，她被吓跑，就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
天气渐暖，距离文理分班的日期越来越近了，班主任拿来一张志向表，让大家在决定好的科目上画勾。
这张表还在前排范围传阅，大家都在讨论。
而安晞兮坐在后排，下巴抵着桌面，思绪纷杂，在下内心最后的决定。
扭头看一眼沈稚禾，他居然还在事不关己似地睡觉！
一直到下午表传到她这里的时候，终于拿起圆珠笔在“文科”上面画了勾勾。
然后她戳了戳沈稚禾的胳膊：“填表了。”
“哦。”沈稚禾悠悠睁开眼睛，声音慵懒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这么快？”
“嗯。”
“你选的什么？”
“文。”
“那我和你一样。”
“什么？”安晞兮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选文吗？”
沈稚禾的文理科成绩就像是她反过来一样，超级偏科，按理说他应该像她一样按擅长科目来选的。
“你帮我画吧，就文科了。”
“可是……你理科成绩很好呀，这样不是很可惜吗？”
“我觉得学什么都一样吧，关键还是看自己喜欢。”
“那你喜欢文科吗？”
“你喜欢吗？”
“我一般般……”
“那就行了嘛，我和你一样，喜欢是可以培养的。”
安晞兮被沈稚禾绕迷糊了，摇摇头说：“不对呀，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就算培养喜欢的前提也是要合适吧？稚哥你的地理……好像不及格，还不如我的物理。”
沈稚禾不假思索：“所以以后不是靠你了吗？你帮我培养。”
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但是她也不能替沈稚禾做决定，于是干脆把选科表扔给他：“还是你自己画吧，这是你自己人生道路上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不能这么敷衍的。”
沈稚禾困倦的神色褪去，恢复清明，他接过表看到安晞兮在“文”上面画的勾，抄起笔想跟着画，但是笔尖落纸停顿了几秒，还是没有画，把表还给一旁等待的学习委员：“算了，我先考虑一下。”
王磊点点头：“好，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反正时间还早。”
安晞兮对于沈稚禾刚才潦草的举动很不赞同，她忍不住问：“你想清楚以后要做什么了吗？想清楚你的爱好了吗？你就随机选一个文科，还不是你擅长的。”
“不知道。”沈稚禾倒是气定神闲，“我只知道我的未来希望还能有你。”
“……”这话听着，倒叫安晞兮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很快她又想起那封情书，忍不住问：“你最近不是和许艺清关系很好吗？”
“怎么会？”沈稚禾转头，“我听说你和她吵过架呀，我怎么会和她关系好？”
“啊，那件事你知道吗？”
“忘记谁跟我说的了。”
“但是你还是……收了她的情书呀。”
“什么？”
“就是那天，你揣进口袋里那封粉色的信，我看到上面的署名了。”
“哎呀！没看清！”沈稚禾连忙掏出来，看到上面右下角的名字，“我不知道是她的。”
“啊？那你还收。”
对于自己未来的学习方向敷衍就罢了，怎么连情书这种事情不弄清楚就随随便便收小姑娘的！真的是太随意了！
安晞兮更不开心了，语气比刚才还冲：“人家对你有心意，你不拒绝又不同意，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是谁，你不妥妥的渣男行为吗！”
小姑娘生气起来，语气娇嗔，脸颊鼓鼓的像是偷吃了谷物的小仓鼠，没一点震慑力，沈稚禾反而被逗笑了。
虽然错会了意，想到这么多天他们的关系并没什么异常，沈稚禾也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瞧着她的样子，心中生出来逗她的心：“我看你名字看得也挺清楚啊，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才没有呢！”被戳中心事的安晞兮即刻否认。
沈稚禾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嘛，我等下去跟许艺清解释。”
说得轻巧！
简直轻佻！
安晞兮生闷气了好半天，足足背完了一整个单元的英语单词，一直到晚自习上课，自我检测了背诵状况，沈稚禾解释完状况回来，都不想理他。
等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安晞兮立马背上书包准备离开，被沈稚禾拉住。
“等一下。”沈稚禾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兔子形状的素锦软糖，放到她背包的侧兜里，“看你今天背书认真我就没讲。”
安晞兮回头，疑惑地望向他。
“我不会和任何伤害过你的人交好的。”沈稚禾说，“你不要生气。”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讲台上的灯在亮，后排的灯已经都被关掉。
光线昏暗，安晞兮看不清楚沈稚禾的表情，也庆幸于幸好光线不好，要不然，她脸上发烫的粉云，就被发现了。
而在愈发清晰的心跳环绕声中，她听见沈稚禾说：“在这个学校里，我唯一想认真对待，一直一直交往下去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可是安晞兮听着这话，却不免失落。
如果他知道，他这么想认真对待的朋友其实也像他不太喜欢的那些女生一样，暗恋他怎么办？
等安晞兮离开后，沈稚禾望向她的背影，眸底渐渐变暗。
想起下午那会儿，他在校园的亭子找到许艺清，对她说：“不好意思，我并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这样了。”
“为什么？”许艺清倒没有很失落，反而是不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吗？”
“不是，是因为你设计让安晞兮被老师误会，希望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他不会和任何伤害过安晞兮的人交好，不去报复回去，就已经很好了。
遑论，继续以“普通朋友”接触？
第39章 冰糕
周五放学,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收拾行李回家，安晞兮整好书包坐在座位上等程涵来找她。
“你不回家吗？”两手空空的沈稚禾瞅一眼安晞兮，问道。
“我等程涵到我家玩呢, 我们之前约好了。”
“哦。”
“你不回家吗？”安晞兮扭头问他。
“嗯, 还没想好去哪。”
过了会儿, 程涵姗姗来迟，只是身后多了个赵景。
一看到沈稚禾，赵景就狗腿般地打招呼，嬉皮笑脸：“稚哥，好久不见呀！”
沈稚禾习惯了他的奉承，甚至开始有些受用起来：“确实有段时间。”
安晞兮朝程涵笑笑，背上书包：“那我们走吧。”
赵景问：“去哪呀你们。”
程涵有些无语：“跟你没关系吧。”
“我也不想管啊, ”赵景摊手, “但是你妈妈拜托我了要好好关照你, 你们要是去哪玩遇到危险也不好办呀, 之前学校附近那个打架的肇事者还没找到呢，女孩子家家的独自在外面也危险。”
“好吧, 就你话多。”程涵叹气，“我是想跟着晞兮去她家附近玩，你不是也去过吗？”
“哦, 这样啊。”赵景若有所思。
“你去过？”沈稚禾目光投向赵景, 问道。
“对呀, ”赵景没想便回答, “不过是老早的事情了, 话说稚哥是不是还没去过安晞兮家, 她奶奶家开小卖部呢。”
有些久远的回忆了，想到那次, 安晞兮还是很感动，由衷地对赵景和程涵说：“谢谢你们之前帮我外出送笔记。”
沈稚禾在他们中间，眉毛轻微挑起，寻思了许久，想到了是他没去上学的那几天。
而那天，他其实也去了安晞兮奶奶家，还在那里买了面包。
也正是因为面包的契机，他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要因为一些风言风语让自己过得不快乐。
“那要不……”安晞兮想了想问，“你们要一起来我家吗？我爷爷奶奶很好客的。”
“好啊！”赵景不迭点头，扭头看沈稚禾，只见他抬手摸摸后脑勺，“那也行吧，闲着也没事干。”
等三人往前走，他在最后面，唇角扬起了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淡淡的笑。
安晞兮带着同学回来的时候，奶奶很惊喜，做了丰盛的四菜一汤招待，分别是糖醋排骨、农家小炒肉、红烧茄子以及酸辣土豆丝。
沈稚禾的父母很忙常年不在家，周末回家的时候有阿姨专门过来做饭，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很少有这种好多人坐在一起吃家常菜的时候，有些拘谨，也不好意思夹菜。
奶奶察觉到沈稚禾的异样，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碗里。
安晞兮看到了，也跟着给他碗里舀了点米酒汤，然后拍拍他的胳膊，弯唇说：“没事的，不用客气，我爷爷奶奶很和善。”
“嗯。”沈稚禾点点头。
他怎么不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么好的爷爷奶奶，才能养出这么好的小姑娘。
单纯善良、伶俐乖巧的姑娘，笑起来温软可亲，之于他，如同黑暗里一束明亮的光，照亮他的世界。
奶奶忽然说：“话说你这小伙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正在吃米饭的沈稚禾差点被呛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