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选文科吧，安晞兮心想，至少她还能抓住学习，爱情又不是这个年纪她应该考虑的事儿。
沈稚禾说：“我知道你被老师喊去办公室的事情了，对不起。”
“不是因为你，跟你没关系呀。”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都不和我说？不是因为我吗？”
“……好吧，其实是因为选择分科的事，我很纠结，稚哥你考虑好选什么了吗？”
沈稚禾语气随意：“我都行，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真的？”安晞兮眼睛亮了下，可是很快又熄灭，“不行，我选文科的话，你又不擅长文科，这样对你不好……可是……”
“你是在担心我们之后分不到一个班吗？”
“对呀。”安晞兮下意识回答，说完感觉太快了，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最主要不是这个原因。”
沈稚禾这会儿心情变好了，唇角轻勾：“没关系，就算选择不同的，我们不是见不到了，总还有很多机会的，你要根据你的兴趣和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
听到他这样说，安晞兮豁然开朗，“是哦。”
看到桌上的零食，忽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给面前的人：“你还没吃饭吧，快去打碗饭。”
“不了。”
安晞兮盯着沈稚禾的头发丝，认真的说：“稚哥，你得多吃点青菜，你看看头发都是棕色的，都不黑了。”
“……那是灯光照的了。”
安晞兮眼睛弯成了月牙：“快去嘛快去嘛，顺便给我再捎个鸡蛋过来，我心情变好了，请你吃饭！”
沈稚禾没办法拒绝，只好接下饭卡：“好吧。”
拿着饭卡等饭的时候，他若有所思，看到那卡套上的印花图案，不禁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一个凶巴巴的库洛米图案，配上一行“说了别动我的卡”，活灵活现，和安晞兮生气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让他想到之前自己拿一个“占座”的眼镜盒占座。
起初，也不单单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才放眼镜盒在那儿的。
一旦专注起学习, 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前夕。
考前一天，教室兵荒马乱, 大家都在整理课桌里的书本, 放到纸箱子里, 搬到教室外的走廊。
把最后一本从家里偷拿的漫画书放进去，安晞兮正准备磨刀霍霍搬箱子，忽然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帮你。”沈稚禾说。
“我自己可以的！”安晞兮怪不好意思的，感觉最近一直在麻烦他，讲题、接水，现在连搬箱子都是。
沈稚禾低头看了眼安晞兮的小身板：“你确定吗？”
“……不确定。”
安晞兮挣扎了下，最终还是松手, 让稚哥帮她, 自己跟上去搭把手。
放完书箱, 就可以直接去吃饭了, 安晞兮喊住前边的沈稚禾：“等等……我们一起吃饭！”
听到声音，沈稚禾只是停了几秒, 便又继续往前走。
安晞兮只好一路小跑地跟上去。
“不要走这么快呀，我请你吃饭，稚哥。”
沈稚禾：“不必。”
“稚哥, ”安晞兮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挑食真的不好, 会变笨的。”
沈稚禾沉默着停下来, 瞥她一眼：“那你挑食吗？”
“我不挑啊……”安晞兮不假思索道, 说完就反应过来, “稚哥你这是在含影射沙地说我笨吗？”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说的挑食会变笨没有科学依据, 笨不笨是天生的。”
安晞兮：“……”
安晞兮唇角抽了下，在心里想，有时候感觉稚哥也挺讨厌的，要不是他本人长得好看，她脾气也好，不然真的能气死。
后来安晞兮还是没能请到沈稚禾吃饭，因为在买饭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拿出饭卡，沈稚禾就比她先行一步刷了两份饭。
高高瘦瘦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把刷卡器挡得严严实实的，撂下一句：“请吃饭这种事都是男生做的。”
拽拽的，还有点臭屁，端起两份饭就走。
安晞兮摸了摸鼻子，虽然他这样有点幼稚且烧包，但是她却不争气地觉得稚哥不愧是稚哥，端饭盘子都这么的酷。
于是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盯着他的后背若有所思起来。
旁边有人在聊天，零星几句话飘进了安晞兮的耳里。
一个女生拽拽旁边同伴的袖子：“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刚刚那个男生好帅喔。”
“嗯是哦，要不等会吃完饭过去要个扣扣？”
“有点不太好吧。”
“……”
正是饭点，食堂里很多人，这会儿安晞兮才发现，偶有女孩的视线往她这边看，准确来说，是看沈稚禾。
这时前面的男生居然停下，安晞兮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还不跟上？”
“奥。”
安晞兮有些懵，乖乖应了声，犹豫了几秒，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和他并排一起。
她没再听见那些女孩的聊天内容，但是不用看都能感觉出来有不少炽热的目光望向她，比被老师提问那种还要让人局促。
但是安晞兮才不要划清界限。
一向不爱争抢，随遇而安，非常非常不喜欢受人瞩目的安晞兮，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
她想再靠近一些稚哥。
她想稚哥只属于她一个人。
所以她故意和稚哥并排走，让那些对稚哥产生好感的女孩知难而退。
“坐那个窗边吧？”沈稚禾回头问安晞兮。
安晞兮回过神，看着他弯了弯唇角：“听你的。”
最后在和沈稚禾面对面坐一起，还是坐他旁边，安晞兮选择了前者。
勇敢了一大步，但是还是临到关头，退缩了一小步。
她终究有些怯。
谁都不是谁的所有物，稚哥特立独行，怎么可能，为她而停留。
他现在对她这样好，应该只是因为他们是同桌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们的关系，仅仅是朋友。
想到这里，安晞兮忽然有些小小的沮丧。
考完最后一场的物理，安晞兮走出考场，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经过走廊的时候三两同学的聊天声传到耳边。
“最后一题用的公式是重力加速度吗？”
“什么重力加速度？那不是一道考察摩擦力的题吗？和速度有什么关系？”
“哎呀重力加速度和速度没半毛钱关系！”
“……”
安晞兮听的一头雾水，回头刚好看见从楼梯走上来的祁淮，碰了个照面。
“好久不见，晞兮。”祁淮背着挎包，看样子是准备回家。
“好久不见祁淮哥哥。”安晞兮冲他笑了一下。
祁淮听见这一声“哥哥”，心跳却是快了一下，他微微一笑，说：“怎么突然叫我哥哥了？”
安晞兮想了想说：“放假了，当然和上学时不一样了，叫学长，会让我刚解放的心，再次被束缚。”
“哈哈，”祁淮脸上的笑意更甚，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小兮这是会开玩笑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变幽默了。”
“幽默吗？”安晞兮很天然呆地眨眨眼，“我真是这样想的呀。”
“走吧，我请你吃学校斜对面美食街的那家花雕醉鸡？你书包整了没呢。”
“还没，等我一下！”
听到好吃的，安晞兮反应可快了，一溜烟就跑进了教室，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走，我帮你拿。”祁淮很自然地接过安晞兮的书包。
“谢谢祁哥哥。”后背忽然松了许多，安晞兮直了直肩，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祁淮。
“我记得之前你总是和一个女孩一起，她今天先回家了吗？”
“嗯，她家离得有点远，一考完试就赶紧赶车了。”
回去收拾的时候，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安晞兮本来是想着等沈稚禾回来，才放慢了原本就慢的整书速度，还出门上了厕所，在走廊逗留了一会儿听到让她伤心的“已知错题”，还是没等到沈稚禾回来。
不知道他去哪了，也没跟她说一声。
想到这里，安晞兮有些生气，但是气了一会儿，又叹气，开始气自己不争气。
稚哥去哪，她好像也没有资格去管。
相处了半个学期，他们虽然已经算是朋友，但她其实，很多时候也不了解沈稚禾的事儿。
他很少同她讲。
而她也只是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来了解不全面的他。
不太好的谣言，她不信。
只信好的方面。
比如说，之前有个附中的女孩子八卦，安晞兮听到她说，沈稚禾很擅长跑步，每一年的运动会都参加，每次都拿金牌。
不知道明年的运动会他会不会参加，那个时候，他们还能不能有交集。
“想什么呢发愣，刚才不是挺高兴的吗？”
饭店里很热闹，大都是同龄的学生，两个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饭菜还没上，察觉到安晞兮的变化，祁淮问道。
“就是虽然放假也挺开心的吧，但是要两个月见不到同学们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沈稚禾好好地告个别，毕竟放了寒假就见不到了，原本还想要联系方式来着……
安晞兮恨自己的拖延症，非要等到最后。
祁淮说：“看来这个学期交了不少朋友吧。”
安晞兮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对他一笑，很懂人情世故地说：“祁哥哥你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说起来，他们已经认识两年多了。安晞兮还没升高中的时候，祁淮上高一，那会儿他就经常去他们家小卖部，一来二去的，虽然连名字都有点记不清，但是已经说过很多话了。
后来入学的前两个月，祁淮也很照顾安晞兮，借她资料笔记，给她讲学习经验。
在安晞兮眼里，祁淮还真的像哥哥一样，对她很好。
就是……
祁淮和沈稚禾，互相不对付，这让安晞兮有点发愁。
两个都是她很重要的朋友，有时候碰到了，夹在中间，都说不让自己和对方多说话，结果呢。
她好像谁都没听……
想到这里，安晞兮抬头看向祁淮：“祁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问了你不要生气哦。”
祁淮失笑：“我能跟你生什么气。”
“那……”安晞兮顿了下，问道，“你和沈稚禾，为什么看起来互相讨厌对方呀，明明你俩，都是很好的人。”
祁淮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平淡下去，他沉默了一瞬，说：“其实我们之前也是很好的朋友。那时候，我总是会在家的巷子口遇见他，然后经常约着去游戏厅和网吧，有时候，也会一起看书学习。”
安晞兮惊讶抬头：“那……”
在安晞兮的认知里，无论发生了什么过节，到底还是很好的朋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产生这么讨厌的情绪。
“兮兮，你记住一句话，越是信任在乎的人，被背叛的时候，伤害会加很多倍，昔日那些好的回忆，最后也会变成刺向自己的一把利刃。”
祁淮说。
“可是……”安晞兮理解，但是又有些不理解，“可是你们之前的关系那么好，我感觉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兮兮，讨厌这种情绪，远比原谅要容易。”祁淮叹气，“人就是这样。”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容易这样。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所以我才怕你被伤害。”
吃完饭，祁淮送安晞兮回家，一路上像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
巷子的路灯有些昏暗，还一闪一闪的，祁淮看了一眼，“晞兮，晚上这条路这么黑，怎么不考虑住宿呢？”
安晞兮正想回答，往前一瞥，心跳忽然一滞。
远远的，沈稚禾靠在路灯旁的墙上，嘴里叼了一根香烟模型的糖，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看到她，沈稚禾站直，语气漫不经心，但是嗓音听起来，有些哑，好像是感冒了。
“好巧。”
他看过来，同时也看向安晞兮身后的祁淮。
忽明忽灭的灯光散下来，也像安晞兮的心情。
哪里巧。
安晞兮笃定，他是在等她，就像她之前等他一样。
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怎么有点，被捉奸的感觉？
奶茶店里, 两个女生坐在靠窗的桌角，各自却悲喜不同。
“所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不讲了呀？”
回忆戛然而止, 对面的程涵一脸八卦, 催促着安晞兮赶快讲接下来的事。
但是安晞兮却愁容满面, 手托下巴，盯着奶茶杯发呆，郁闷道：“稚哥和我已经半个月没联系过了。”
程涵刚吸了一口芋泥啵啵奶茶，被甜的呛了一下，她盯着安晞兮，语气诚恳：“兮兮，你这话好酸, 像个失恋的小媳妇。”
安晞兮地大脑正处于放空状态, 下意识回答：“哪算失恋, 那是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那语气, 的确很酸，哪怕她当时物理考59分的时候, 都没这样郁闷。
这会儿程涵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音调不禁拔高：
“不会吧？你真的喜欢稚哥？”
这声质问终于把神游的安晞兮拉回现实，她立马伸手捂住了程涵的嘴：“小声点啦, 万一等会遇见同学就不好了。”
“你怎么不给我说呀？我不和你在一个班的时间, 沈稚禾怎么可就偷走了你的心。”程涵扼腕叹息, 瞬间觉得咽下去的啵啵奶茶不甜也不酸, 而是苦的。
酸涩不会消失, 但是会转移。
过了一会儿, 程涵实在是气不过，拍桌而起：“不行, 我得去找他！”
安晞兮问：“找谁？”
“……赵、赵景那个没眼色的。”
当程涵把这件事同赵景讲的时候，一直掉线的赵景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个人之间一直有着小小的暗流涌动，他感叹：“真好。”
程涵却不开心了：“一点也不好。”
赵景纳闷：“你之前看到他俩走一起，还说像情侣的时候，那会儿你磕CP不磕的挺开心的嘛？”
“那不一样呀，”程涵的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就是，怎么说呢，女生的友谊也会吃醋的！”
赵景不理解，但表示尊重：“那……我帮你拆散他俩？”
程涵对赵景的脑回路大为震惊：“景哥哥啊。”
被喊哥哥的赵景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怎么啦？”
“我有时候觉得吧，你脑袋里像是被灌了铅，说出来的话，都是糊话。”
“……你这属于人身攻击了啊。”
“唉，跟你聊天我能气死。”
一瞬间，原本感觉到好朋友的爱要被分流而吃醋的程涵，忘记了醋意，只剩下对赵景的无语。
而赵景看到程涵恢复了以往打他骂他的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原本看起来那么忧郁了，笑嘻嘻地歪了下头：“要不你帮我治一下？”
下一秒，他的头发便被揉成了乱糟糟的毛团。
赵景微微低头，唇角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他语气有痞痞的，带了点懒洋洋的劲儿：“男生的头可不能乱摸。”
“——但是景爷我大发慈悲，允许你摸我。”
“谁要摸你呀！你说话正经一点！”
自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已经过了多半，还有不到五天就要过年。高一还没有那么重的学业压力，假期长，漫长得安晞兮都有点心慌了。
心慌的时候，就拿出爸爸带回来的iPad，找到高二的电子课本开始预习，向稚哥学习。
但是……
她终究还是没有稚哥对理科那么强的理解力，真真是看不懂，于是选择放弃。
前几天，安晞兮的爸妈从外地回来，将她接回了市里的新房子。
从安晞兮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在外地打拼，做电商运营，在本地的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地段很好，交通便利。而她从小住的老家，虽然离学校比较近，但属于老城区，经济并不是特别发达。
可是安晞兮还是喜欢小时候住的家，尽管房子老，都没装暖气，还有点漏风，但还是觉得很温馨。
新家大，却感觉没一点人情味。
安晞兮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挑了半天，也不知道看什么。
拿出手机，翻到稚哥的微信页面，打开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们放假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