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轻柔含笑,带着哄人的意味。
小玉又被她哄住了,眨眨眼,眼底的闷意散去不少,他低头凑过来,就直接凑到隗喜筷子上,张嘴嗷呜一口咬住肉,连着她的筷子都咬住,他撩起眼皮看她,也不吭声,更没有将那筷子吐出来,就这样慢吞吞就着那筷子嚼着肉。
隗喜的本意是想将肉放进他碗里,没想他直接凑过来吃,更没想到小玉会咬住她筷子不放。
以前她没这样喂过小玉,见他慢条斯理的动作,一时有些呆滞,她垂首看着小玉,小玉的目光就这样胶着在她身上,筷子因为他的动作,在他嘴里吞吐,她被他看得莫名觉得脸热,一下将筷子从他嘴里抽出来。
她食量不大,本就是吃得差不多了,她觉得方才小玉的动作怪怪的,不能直视那筷子,忍不住将筷子放了下来。
小玉也没出声,似乎只是安安静静在吃。
隗喜安静了会儿,又忍不住转头看他,小玉已经吃完了,他看着隗喜,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他的动作纯洁天真,只是本能的舔舐。但隗喜看着那粉红的舌头轻轻撩过艳红的唇瓣,她忽然脸上发热,又默默收回了目光,想做点什么分散一下自己注意力。
人在心跳渐快的瞬间是有些茫然的,她见前面摆了一盘甜糕,直接伸手取了一块,低头手捏着去吃。
“这个甜不甜?”小玉的声音又凑过来,他语气低沉,又有些古怪的飘忽。
隗喜就是觉得这会儿的小玉怪怪的,但是她也没多想,抬起头看他一眼,柔声道:“甜,你要不要尝尝?”
她的话音刚落,小玉看她一眼,那眼神又有些闷闷的,又有些恼意,还有些酸气,古古怪怪的,隗喜正觉得奇怪,小玉低头就着的手就咬了下去。
隗喜脑子一僵,忽然心脏也猛地一跳,直觉般立刻将手指抽了出来,似在预防什么一般。
“小玉!”隗喜呼吸快了一些,她低头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斥他:“桌上有没吃过的甜糕,为什么要吃我的?”
小玉咬着那半块甜糕,哼一声,可他说的话,仿佛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让隗喜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他理直气壮说:“你问我要不要尝尝啊,我就尝了,而且你吃过的你说甜,万一盘子里的那些不甜呢?”
这样的歪理,隗喜说不过他,只伸手又弹了一下他额头:“以后我吃过的东西,你不许吃了。”
她眉头微蹙,看他一眼,觉得自己现在被这样一只如玉的脸弄得有些昏头,神思混乱,她对小玉说有些喜欢闻无欺,但实际上,她还有些喜欢小玉呢,虽然小玉只是一只傀儡,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对他不设心防的,相处自然,便觉得轻松。
隗喜头疼地低头喝茶,她遵从内心,她不再纠结,她坦然面对心理的变化,但是她又有些茫然,心想,她竟如此博爱吗?
门外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有人来了。
隗喜以为是闻无欺回来了,此时心情莫名有些放松,朝着门口看去。
但是一旁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小玉却皱了眉头,目光不动声色地往外扫去。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
隗喜就知道不是闻无欺回来了,他回来不会敲门,就算不从门走,他还喜欢跳窗呢。
她疑惑,将茶碗放下来,不知道是谁来找她,但是小玉这样一只傀儡的模样,先前钟离家没人见过,来了这院子后,她就让侍女不要靠近屋子,这才将小玉放出来的。所以她想了想,吩咐小玉先藏起来。
隗喜下意识就觉得,小玉不宜见人。
小玉显然领悟到了这意思,他虽然没有反抗,乖巧站了起来,但幽幽怨怨扫了一眼隗喜,仿佛她是负心汉,要背着自己情郎红杏出墙一般。
隗喜眨眨眼要说话,小玉已经一闪身,藏进了柜子里。
她觉得有些好笑,低头抿了下唇,出去开门时,她的唇角还含着这样的浅笑,只是门口的人让她有些意外。
是钟离柳,钟离樱的哥哥。
隗喜愣了一下,皱了眉看他。
钟离柳垂首看过去,他样貌英挺俊美,轮廓与钟离樱并不太像,不说话时,有几分冷酷,此刻目光只盯着隗喜看。
隗喜礼貌道:“无欺还没回来,钟离公子若有事,不如明日再来。”
她与钟离柳可没什么事要说,她自然认为对方是来找闻无欺的。
钟离柳道:“隗姑娘不必与我如此生疏,四年前,我们就相识了,隗姑娘还戏弄过我。”他声音也有几分冷意,但说的话却不是那样。
隗喜觉得今日钟离柳来找她就很奇怪,他提起四年前……她皱了一下眉,她不信他没看出来四年前的闻如玉,就是现在的闻无欺,那他现在这样一副状似来算账的模样是做什么?
柜子里的小玉眯了眯眼,双手环胸靠着,透过缝隙冷冷朝外看去。
又是四年前。
隗喜如画眉眼十分冷淡:“我体弱多病,记忆不太好,都忘记了,若无其他事,还请回吧。”
四年前,钟离柳来山上寻钟离樱,于夜行的鬼物中找到她和闻如玉,将她错认成钟离樱,他见到“钟离樱”与陌生男子相拥在一起,当即大怒,一张俊脸绷得极紧,用恶狠狠的冷酷目光扫过闻如玉,上前就拽起隗喜要走。
伽魂叶片中,清晰记录着当时之事。
隗喜一看对方来者不善,当然挣扎,手紧紧攥着闻如玉不放,她害怕又茫然,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羸弱,“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不认识他。”她后半句是对身后的闻如玉说的。
少女年纪还不大,说这话时眼睛睁圆了,脸颊也微微鼓起,这样可怜地祈求闻如玉能相信她。
闻如玉眨眨眼,自然是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拖回来,伸手就理所当然去扯钟离柳的手。他声音温润,语气却理直气壮:“你没听她说吗?她不认识你。”
钟离柳狠狠瞪着闻如玉,目光沉冷,他上下打量着闻如玉,道:“你是何人?我与我妹妹说话,干卿何事?樱儿,不要再胡闹,我知道你如今心中气闷,但也不要离家出走让我与父亲担忧。”
隗喜也不笨,一下意识到对方认错了人,便解释一番:“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妹妹。”
钟离柳却皱紧了眉,英挺脸上露出无奈:“别以为你穿成这样古怪,我就连自己妹妹都认不出来,父亲还在家等你,跟我走吧,我会替你向父亲解释,不会让他罚你。”
隗喜小脸还白着,使劲往后缩进闻如玉怀里,她不与听不懂人 话的人多费口舌,她转头小声对闻如玉说:“我真的不认识他。”
“樱儿!”钟离柳见“妹妹”与人这样亲昵,那张俊冷的脸上露出扭曲之色,他伸手就来扯隗喜。
隗喜忙避开他,躲在闻如玉身后,她心脏不好,受了这样的刺激,心跳紊乱,白着脸再次重复:“我不认识你。”
钟离柳却不管,见她如此,恼怒异常,抬手攻向闻如玉。
闻如玉腰间长剑飞出剑鞘,剑鸣清亮,他执剑挡去,歪头看隗喜,浓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漆黑清澈:“躲起来。”
隗喜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十分紧张,但听话地往后躲到石头缝里,她担忧又紧张地说:“你小心!”
闻如玉听到了,剑挑开钟离柳的攻势,显出几分轻松,还能抽空回应隗喜:“知道啦!”
他似乎还含着笑意,温柔又俏皮的音调。
隗喜第一次见这样的少年,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她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他,她的手捂在心口,为他担忧,她在想,他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怎么能这样厉害呢?
闻如玉将钟离柳击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便返身来牵隗喜。
隗喜立刻站起来把手递过去,闻如玉看她一眼,弯腰就将她横抱起来,手中剑气凛冽,他一个纵跃就往外跃出去。
此时鬼物也因为钟离柳而散开了。
隗喜惊呼一声,小脸呆滞,很快涨红了,她偷看一眼闻如玉,害羞又无措,但没有犹豫,双手紧紧抱住他,只是目光连连看他俊俏温润的面容。
伽魂叶草画面到此断。
闻无欺倚靠着山石,垂着头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灵草,不知在想什么,他将灵草塞进怀里,却忽然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山下方向。
隗喜却记得后来的事。
这是钟离氏的地盘,哪怕这只是旁支所在,远离主城梵云台,但依然有诸多手段可以留下她和闻如玉。
毕竟,他们两个一个是孱弱一个也不过是十七岁初下山。
被法阵和人群围困住时,隗喜紧紧攥住了闻如玉袖子,她想活着,她是最想活着的,即便她体弱多病注定活不久。这个世界和她原先的世界截然不同,她转头看向身侧温润隽美的少年,她白着脸,她又十分清楚那自称钟离柳的人因为她这个“妹妹”对闻如玉敌意有多重。
她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她想活着,但是她也不能拖着别人死呀。
隗喜眼睛湿润,松开了闻如玉袖子,小声说:“你走吧,别管我了,你快逃吧。”她想,如果没有他,以他的本事,自然能突破人群逃出去。
只是她心里万般无措,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忍不住看向从人群里走来的钟离柳,想着她既然与那钟离樱长得相似,或许等对方真的找到钟离樱,看在她们相似的份上会放过她。
“你真的想我走吗?”少年好奇又温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隗喜抬头看他,对上他清澈乌黑的眼仁,她想点头,本能又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慌乱看着他 。
闻如玉已经收了剑,他认真看了看怀里的人,凑近了一点,忽然轻轻拍了拍她后背,那样温柔的动作,他轻声开口,有些微苦恼:“我确实打不过这么多人,你别怕啊,我们先跟着他下山。”
隗喜脸红了,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们放弃抵抗,先跟着钟离柳离开。
下山的路上,钟离柳想要分开隗喜和闻如玉,但隗喜紧紧攥着闻如玉的手,鼓着脸,不愿意分开,这看在钟离柳眼里自然是妹妹任性,不愿意松开外面刚认识的野男人的手。
他的脸一直冷酷阴沉,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到了钟离家的府宅,隗喜还是被迫和闻如玉分开了,她被送到钟离樱的院子里,不过莫名的,她心里虽然紧张害怕,但不是十分担心。因为和闻如玉分开前,他轻轻挠了挠她掌心,她抬眼看过去,他俊俏的脸上,一双眼灵动地对她眨了眨眼,她就明悟了。
她依照自己的理解,觉得闻如玉一会儿会来寻她,等到钟离家的人失去警惕后。
当钟离柳来寻她时,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当钟离柳赤红着一双眼,冷冷质问她:“妹妹就算腻了我,也不用这么快勾搭上不知来历的人。”
隗喜大惊,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钟离柳:“你……你不是钟离樱的哥哥吗?”
“到现在何必还要伪装,我是你哥哥又如何?”钟离柳抬腿进来,英挺面容上的冷酷褪去,他的目光扫过隗喜的脸,以及古怪的露胳膊的衣服,眼睫轻颤,但很快又皱紧了眉头,“樱儿,为何你气息这样粗沉,受了伤?”
他过来要查看隗喜的伤,隗喜忙躲开,惊疑不定地猜测钟离柳和那钟离樱的身份,此时倒是不敢再激怒对方,他看起来神色就不对,万一一会儿她刺激多了,他直接要对她做什么怎么办,她根本挣扎不了。
于是十六岁的隗喜眼睫轻颤,试探着小声道:“哥哥,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你……这样对我,我还有些不习惯,我心里很乱,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低着头,一副被兄长爱意惊到的无措模样。
“樱儿。”钟离柳上前一步,隗喜就连忙后退,别开头倔强的样子。
到底是心疼“钟离樱”,钟离柳看着她沉默了会儿,一时也心乱,没有去查隗喜身体的不对劲,低声道:“我晚点再来看你。”
等他一出去,隗喜就关上了门,心里觉得这古代人玩得真花。
她心里又想起闻如玉,又有些害羞,她莫名相信那少年会来找自己,他看起来就是温柔善良的人,所以她决心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她还想着,怎么样才能哄了这少年以后带着自己,她对这个世界这样陌生,他是她得到的第一份善意,人总是想要努力抓住救命稻草的呀,至少……至少等她有足够能力独自生存,再与他分开。
隗喜心里盘算着先前在山上就盘算的事情,半夜的时候,她屋子里的窗被人推开,她迷迷糊糊间果然看到那隽秀漂亮的少年站在外面。
他朝她温和地眨眨眼,伸出了手。
她心中一喜,心跳也快了起来,昨天她就没换下衣服,自然是立刻爬起来,走到窗边搭上他的手。
路上还是遇到了拦截,但早上,惊动的人少,他们逃了出去,且为了避开对方眼线,闻如玉背着她又上了阴山,绕了一条路,从那一头逃离下山。
他这样机智又聪颖,隗喜趴在他背上,感受着山风从脸颊旁吹过时,她心境也开阔了几分,欢喜地趴在他耳旁说:“你好厉害呀!”
就听少年笑了声,似乎也有些高兴。
隗喜听着他清润的声音,低头嗅到他发间的清香,又有些脸红。
只是她没想到,逃出几十里地后,还不等她高兴,闻如玉放下她后就说要和她分开,她自然不肯,立刻紧紧攥住他的袖子,期期艾艾要跟他一起,要他带着自己,她知道她自己是累赘,又慌乱地扯出救命之恩要回报他。
少年好奇又腼腆的样子,慢吞吞看她一眼,对她的救命之恩兴趣十足。
就这样,他被她哄走了。
再次回忆这件事,隗喜心里依旧是被喜欢的情绪胀满着,闻如玉就是那样好哄的。
她看向面前的钟离柳,见他目光肆无忌惮流连在她身上,心中厌恶,冷淡道:“那时情势所逼而已,相信钟离樱逃离本就是被她的兄长吓到了。”
钟离柳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却不多说钟离樱,只是打量着她,道:“你跟着闻无欺不会有好结果的,既然我与你有旧……”
隗喜都没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她很是莫名其妙,雪白的脸清冷着打断他的话:“请回吧。”
钟离柳见她这样冷淡,想到什么,又有些恼意,一双眼在她脸上游移了一圈,忽然道:“你以为闻无欺是什么好人?四年前他才十几岁时,就不是什么好人!那时候他自称闻如玉,假意老实跟着我们下山。到了山下与你分开后,我本想趁着父亲不在单独拷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将他关了起来,结果他是装弱,和我在牢中打了起来,我愤怒,威胁他离你远点,你猜他说什么?”
隗喜没说话,淡淡看着钟离柳,理所当然道:“你们那么多人,他打不过当然要示弱,傻子才非要硬拼。”
她说话向来轻柔,但此时忍不住也有一些刻薄。
钟离柳冷声道:“他做出无辜的嘴脸,说就算你是我妹妹又怎么样,他就要把你带走。这样一个随便勾搭女郎的人,是什么好货!”
隗喜听他说前半句时,没什么反应,听到后半句时,愣了一下,心里哪里觉得奇怪……她想起来了,是她哄如玉,硬要跟着他走的啊。
“隗姑娘,他表里不一不是好人,而且,我看他闻氏家主的位置也坐不久了,等……”
“等什么啊?”温润好奇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穿插进来,慢条斯理的。
隗喜和钟离柳同时转头看过去。
闻无欺褒衣博带站在那儿,白色衣摆垂在地上,昏暗的夜色仿佛独独宠爱他,给他身上笼上了一层柔光,隗喜刚才记忆里还青涩略显单薄的少年,如今是高大挺拔的青年了,他只看了一眼钟离柳,就将目光落到隗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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